医生说我只能活六个月,于是我克隆了一个'完美丈夫'。现在,
他正用我的脸亲吻我的妻子,而我在监控器前痛得发抖。直到小树突然指着屏幕问:"妈妈,
为什么爸爸背后还有个爸爸?
第一章 地铁上的误会我偷偷用铅笔在素描本上勾勒出对面女孩的侧脸线条时,
地铁突然一个颠簸,笔尖啪地断了。"该死。"我小声咒骂,手忙脚乱去摸备用铅笔,
抬头时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在看我。确切地说,是在看我在画她。
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差点把素描本摔在地上。车厢里明明还有空位,
这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偏偏坐在我对面,
现在又抓到我偷画她——这绝对是我二十八年来最尴尬的时刻之一。
"我...我只是..."我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她却突然伸手拿走了我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巧克力。那是一板看起来很高级的黑巧,金箔包装,
上面印着我看不懂的法文。
—现在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造型特别的银戒指——毫不客气地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等等,那是我的——"我下意识抗议。她挑了挑眉,挑衅似的又掰了一块。
我鬼使神差地也伸手掰了一块塞进嘴里。苦中带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愣了一下,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们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地分食着那板巧克力,谁都没说话。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涂着淡蓝色的指甲油,在车厢顶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我注意到她右眉尾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在皱眉时会消失不见。"下一站,枫林路,
请乘客..."广播响起时,她突然站起身,我这才发现她比我想象中要高挑,
裙摆随着地铁减速轻轻摆动。车门打开的瞬间,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喜欢偷吃奶油的流浪猫。然后她就消失在早高峰的人流中。
我呆坐在座位上,直到地铁再次启动才回过神。手指无意识地摸到背包侧袋,
却触到一个熟悉的方形物体——我早上买的同款巧克力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不会吧..."我瞪着手中那板巧克力,又看看空荡荡的对面座位,突然笑出声来。
所以刚才我们争抢的,其实是她的巧克力?我小心地把断掉的铅笔和素描本收好,
上面有她低头看手机时脖颈的弧度,和耳后一缕不听话的卷发。明天同一时间,
我还会坐这班地铁,说不定能再遇见她,把这幅画送给她当作道歉和感谢。我没想到,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周。再次见到她时,她正在读一本精装书,封面上是《百年孤独》几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你好,"我的声音比预想的要稳,"我是来道歉的,
上周我吃了你的巧克力。"她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了:"原来是你啊,
巧克力小偷。""其实我的巧克力在这里。"我从包里掏出那板一直没舍得吃的巧克力,
"那天我们吃的是你的。"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周围乘客纷纷侧目。
等她笑够了,才擦着眼角说:"我就说嘛,我的巧克力明明放在包里,
怎么会在座位上不翼而飞。"我递上完成的素描:"这个...送给你,当作赔罪。
"她接过素描本,眼睛亮了起来:"你画得真好。"手指轻轻抚过纸面,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后有这么一缕头发。""因为那天阳光正好从那个角度照进来,
"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听起来有多像变态跟踪狂,赶紧补充,"我是建筑师,
习惯观察细节...""晨风,"她突然说,"我叫罗小雨。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做自我介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指了指我胸前的工作证,我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摘下来了。地铁即将到站,
她匆忙把素描还给我,起身准备下车。我失望地看着手中的素描,
却在翻到背面时发现了一串数字[电话号码],下面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抬头时,
她正站在车门外对我眨眼,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那一刻,
我知道自己完了。第二章:靠近的温度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看了整整三十分钟,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就是按不下去。
建筑师的本能让我开始计算各种可能性:如果现在打过去她可能在开会,午饭时间比较合适,
但万一她有午休习惯呢?下班后或许最佳,
但要是她以为我是那种下班后骚扰女性的混蛋怎么办?"晨风,你盯着手机发什么呆?
"同事小林突然从背后拍我肩膀,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没什么,就...一个客户。
"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感觉耳根又开始发烫。小林眯起眼睛:"客户?
你耳朵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他突然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地铁女孩对不对?
你终于要打给她了?""什么地铁女孩?"我装傻,手却不自觉摸向抽屉里的素描本。
"得了吧,全事务所都知道你上周在地铁上遇到个姑娘,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
"小林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我帮你打!""别!"我跳起来去抢,
结果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地摔在地上。我和小林同时僵住,
慢慢低头看去——屏幕亮着,显示"正在呼叫:罗小雨"。我仿佛听见命运之神在头顶大笑。
捡起手机时,呼叫已经持续十秒。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到耳边,
刚好听见一声清脆的"喂?""你好,
我是...呃..."我的嗓子突然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我是地铁上那个...巧克力...""晨风!"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正想你会不会打来呢。"背景音很嘈杂,有打印机运转的声音和人们的交谈声。
我走到办公室角落,压低声音:"你在上班?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正好在摸鱼。
"她笑着说,"我们广告公司没那么严格。你呢?建筑师先生?
"我惊讶于她还记得我的职业:"你怎么知道我是建筑师?""你工作证上写着啊,
'风城建筑设计,晨风',还有你的照片。"她顿了顿,"那张照片挺傻的,
你干嘛绷着脸像在拍证件照?""那就是我的证件照..."我无奈道,却忍不住笑了,
"所以,广告公司?你是做什么的?""平面设计,偶尔也做做动画。
"打印机的声音突然停了,她的声音清晰起来,"说真的,你画得那么好,没考虑过转行吗?
""只是业余爱好。"我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背上,暖洋洋的,
"我爸爸是建筑工程师,从小就觉得能设计出实体建筑很酷。""哇,家族事业。
"她的语调上扬,"我爸妈都是会计,但我从小看到数字就头疼,差点没把他们气死。
"我们就这样聊了二十分钟,直到她的同事喊她去开会。挂断前,她突然说:"对了,
明晚有空吗?我知道一家超棒的屋顶酒吧。""有。"我回答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七点,地址我发你。"她语速很快,"我得挂了,老板在瞪我。"通话结束,
我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林凑过来吹了声口哨:"约会?""嗯。"我点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她的事?""你画素描的时候,全车厢都看见了。
"小林拍拍我肩膀,"加油啊,万年单身汉终于开窍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翻来覆去想象明天的约会。凌晨三点,我爬起来重新翻看那幅素描,
用铅笔轻轻加深她眉尾那颗小痣的阴影。第二天晚上六点五十,我站在一栋老式公寓楼顶,
看着眼前这个被改造成露天酒吧的空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高档酒吧,
而是个充满DIY气息的屋顶花园:旧轮胎做成的花盆,回收木板拼成的吧台,
一串串小灯泡缠绕在晾衣架上,在渐暗的天色中像漂浮的星辰。"喜欢吗?
"罗小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
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比地铁上见到时更随意,却更让人移不开眼。"这地方...太棒了。
"我由衷地说,"你怎么找到的?""我设计的。"她领我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业主是我大学同学,这里本来是废弃屋顶,我帮他做了整体设计,换来了终身免费喝酒权。
"我这才注意到墙上那些充满创意的涂鸦和装饰画都带着她的风格——大胆的用色,
不规则的线条,却奇异地和谐。"所以你不只做平面设计?""设计就是设计,
分那么清楚干嘛。"她招手叫来服务生,"两杯莫吉托,谢谢。"我看着她熟练点单的样子,
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她的不同——我习惯规划每一个细节,而她似乎随性得多。饮料上来后,
我们聊了很多。她告诉我她毕业于本地的艺术学院,现在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工作,
最喜欢接那些别人觉得"太奇怪"的项目;我则分享了自己参与的几个建筑设计,
包括现在正在做的社区图书馆。"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最喜欢老建筑改造项目。
它们就像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历史和伤痕,却依然能焕发新生。"夜幕完全降临,
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铺展开来。她带我走到天台边缘,那里有一截突出的消防梯,
爬上去能看到更广阔的视野。"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她坐在梯子上,
双腿在空中轻轻摇晃,"看着这些灯光,就像在看无数个平行宇宙。
"我小心地在她身边坐下,不敢往下看。她察觉到了我的紧张:"你怕高?""有点。
"我承认,"但我更怕错过这样的风景。"她转头看我,眼睛映着城市的灯火,
像盛满了星星。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
像是有人在我体内敲了一面鼓。然后她吻了我。那是一个薄荷味的、带着夏日温度的吻。
我惊得差点从消防梯上摔下去,慌乱中打翻了放在一旁的莫吉托,
冰凉的液体全洒在了我的衬衫上。"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她却大笑起来。
"天啊,你太可爱了。"她伸手帮我擦衬衫,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锁骨,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认真的样子。""认真到笨拙?"我自嘲道。"不,
是认真到真实。"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在这个人人都在假装酷的城市里,你很诚实。
"那天晚上我们交换了更多故事。她告诉我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叫罗阳,
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父母离婚后,我们跟着妈妈,但她工作太忙,
基本上是我和罗阳互相照顾长大。"她转动着手中的空杯子,
"现在他在上海一家游戏公司做程序员,我们每周视频一次。
""双胞胎...一定很特别吧?"我试着想象有两个同样的人存在于世上的感觉。
"有时候很烦。"她笑着说,"比如我感冒时他也会莫名其妙发烧,
我谈恋爱时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突然指着我,"就像现在,如果他在,
一定会说'老姐,你这次完蛋了'。""为什么?""因为..."她凑近我,
近到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柑橘香气,"我从来没带任何人来过这个天台。"回家的地铁上,
我摸到口袋里她塞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她工作室的地址和一句"周六来看我画画?"。
我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回味那个薄荷味的吻,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第三章:破碎的镜子我单膝跪在消防梯上向罗小雨求婚时,她笑得把香槟喷在了我脸上。
"你干嘛选在这里!这么窄!"她一边咳嗽一边擦脸,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因为..."我伸手擦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香槟泡沫,
"我想在让你心跳加速的地方做这件事。"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睛湿漉漉的:"晨风,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从爱上你开始。"我轻声回答。婚礼很简单,
就在那个天台,
来的大多是罗小雨的朋友——活泼的创意工作者们把现场变成了一个即兴艺术展。
我这边只来了几位同事和大学同学,父母因为健康原因没能长途飞行,
只通过视频送来了祝福。罗阳作为伴郎,全程用一种警惕又欣慰的眼神看着我,
就像父亲审视女儿的新男友。他和罗小雨长得并不像,
除了笑起来时右脸颊都有个浅浅的酒窝。
"你要是敢让我姐哭..."敬酒时他搂着我肩膀小声威胁,手里那杯白酒晃得厉害。
"你会从上海飞过来揍我?"我接过他的话。"不,"他严肃地摇头,
"我会黑进你们公司系统,把你所有设计图都换成海绵宝宝。"新房是城郊的一栋小联排,
带个小花园,首付花光了我所有积蓄。
罗小雨用她那不拘一格的审美把房子变成了一个奇妙的混合体——客厅是极简主义,
卧室却刷成了星空,厨房墙上贴满了我们从各地收集来的明信片。小树出生那天,
罗小雨抓着我的手疼得直骂人,但当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放在她胸前时,
她哭得像个孩子。我剪脐带时手抖得差点拿不住剪刀,
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愿意为一个人去死"。五年过去,
我们的生活形成了稳定的节奏:我负责送小树去幼儿园,
罗小雨接他回家;周末要么全家出游,要么邀请罗阳来玩——他两年前调回了本市分公司。
小树特别喜欢这个会变魔术的舅舅,常常骑在他脖子上满屋子跑,笑得像只快乐的小狗。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个电话。那是个普通的周二下午,
我正在会议室和客户讨论方案,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通常我不会接,
但看到是罗小雨的号码,我还是悄悄走到走廊。"喂?"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声音:"晨风...罗阳他...从公司楼顶..."接下来的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我的胃部。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向客户道歉、怎么开车赶到医院的。只记得急诊室刺眼的灯光,
和蜷缩在走廊长椅上的罗小雨。她双手抱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像是要把地板看穿。
"小雨..."我伸手想抱她,她却猛地缩了一下,好像我的触碰会灼伤她。
"他们说...他们说他是自杀。"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不可能...他昨晚还跟我说要带小树去迪士尼..."警察告诉我们,
罗阳是从他工作的28层办公楼顶坠落的,监控显示他是独自一人,没有打斗痕迹。
遗书也没有,只有手机里一条未发送的短信草稿,写着"对不起,太累了"。葬礼上,
罗小雨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像尊雕像一样站在墓碑旁,
手指死死攥着那张罗阳和小树在游乐园的合影。回家后,她径直走进客房,关上门,
再也没有出来。整整三个月。我试过一切方法:轻声细语的劝说,心理医生的介入,
甚至发脾气砸门。但罗小雨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只在小树放学回家时勉强出来做顿饭,然后又躲回房间。小树趴在我腿上问:"爸爸,
妈妈为什么总是不开心?"时,我感觉心脏被撕成了两半。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的身体开始背叛我。起初只是偶尔的头晕,我以为是工作太累。但那天在浴室,
毫无预兆地,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我伸手想扶墙,却抓了个空,重重摔在瓷砖地上。
后脑勺着地的瞬间,我看到镜子里自己惊恐的脸,然后是一片黑暗。醒来时,
我第一反应是看表——只昏迷了几分钟。罗小雨还在睡觉,没被惊动。
我强撑着把浴室门关上,打开排气扇掩盖呕吐声。镜中的我面色惨白,
太阳穴处青筋清晰可见。第二天,我借口公司体检请了假,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程先生,
您有家人陪同吗?"神经外科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凝重。"直接告诉我吧。
"我握紧了扶手。他叹了口气,指向MRI片子上一团模糊的阴影:"这个位置非常棘手,
已经压迫到周围组织。活检确认是胶质母细胞瘤,四级。"我机械地点点头,
医学术语在脑中嗡嗡作响。"手术风险极高,即使成功,预期生存期..."他停顿了一下,
"六到十二个月。"候诊室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很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医生还在说着放疗、化疗、临床试验之类的话,但我只听见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声。
六到十二个月。不够。远远不够。小树才五岁,罗小雨还没从罗阳的死中走出来。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们。回家路上,我在幼儿园门口停了很久,
透过栅栏看小树和小朋友们追逐打闹。他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罗小雨,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
一个金发小女孩摔倒了,小树立刻停下来扶她,
还笨拙地拍拍她的背——这善良一定是遗传自他妈妈。罗小雨正坐在客厅地板上陪小树画画,
看到我进门,她抬头给了我一个虚弱的微笑。这是三个月来第一个微笑,
像阴云间透出的一缕阳光。她瘦了很多,锁骨突出得像要刺破皮肤,但眼神不再那么空洞了。
"爸爸!看我画的恐龙!"小树举着一张蜡笔画冲过来。我抱起他,
把脸埋在他散发着奶香的小肩膀上,深深吸气。他扭动着要下去,又跑回妈妈身边。
罗小雨握住他的小手,教他如何给恐龙画上鳞片。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夜深人静时,
我锁上书房门,在电脑上搜索"克隆技术 人类"。大多数结果都是科幻小说和伦理讨论,
但翻到第五页,一个名为"新生研究所"的网站吸引了我的注意。页面简洁到近乎简陋,
只有一段模糊的描述和一组加密联系方式。我记下那个号码,删除了浏览记录。窗外,
初夏的夜风轻轻摇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不知何处的神灵在窃窃私语。
我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想起求婚时罗小雨闪亮的眼睛。我不能走。无论如何。
第四章:另一个我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但眼前只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我摇下车窗,
咸湿的海风立刻灌进来,带着某种陌生的花香。手机信号在这里消失了,
只剩下那个坐标孤零零地闪烁在屏幕上。"应该就是这里..."我自言自语,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三天前,我用加密邮箱联系了"新生研究所",
收到一组坐标和一句简短回复:"周六上午十点,独自前来。"现在我就坐在租来的车里,
盯着这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胃部拧成一团。我看了眼手表:9:58。深吸一口气,
我打开车门。刚踏出车子,灌木丛中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面前的植物墙向两侧分开,
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方小小的红灯闪烁着,像一只警惕的眼睛。
我走近时,红灯转绿,一个女声从隐藏的扬声器中传出:"请将右手放在扫描面板上。
"门边的墙壁滑开,露出一个发着蓝光的方形区域。我照做了,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DNA验证通过。欢迎,晨风先生。"金属门无声滑开,我迈入一条白色走廊,
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没有明显的灯具。走廊尽头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亚裔女性,
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程先生,我是李博士。"她伸出手,
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请跟我来。"她的握手有力而短暂,
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跟在她身后,注意到走廊两侧有许多紧闭的门,
没有任何标识。"你们就这样随便放人进来?"我忍不住问,"不需要签保密协议什么的?
"李博士头也不回:"您的DNA就是协议。泄露我们的存在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她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另外,您已经付了定金。"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
中央是一组监控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影像。几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操作台前忙碌,
没人抬头看我。"这里是观察中心。"李博士示意我跟上,"您的...替代品在B区。
""替代品。"我重复这个词,舌尖泛起苦涩,"你们平时都这么称呼他们?
""技术上更准确的称呼是'基因重组体'。"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但'克隆人'更便于理解。"电梯向下运行了约三十秒,开门后是另一条走廊,
两侧是透明的玻璃房间。经过第一个房间时,
我猛地停住脚步——里面坐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材,
甚至左眉上那道小时候摔跤留下的疤痕都分毫不差。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衣裤,
正在阅读一本杂志,神情专注。"这是...""B-127号,一位银行家的重组体。
"李博士看了一眼平板电脑,"原体死于胰腺癌,上周刚完成记忆移植。"我贴在玻璃上,
无法移开视线。那个"我"翻了一页杂志,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它太完美了,
是我在镜子前练习多次却从未自然流露的那种自信微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当然不知道。"李博士继续向前走,"记忆移植会覆盖克隆过程的记忆。
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肿瘤切除手术。"我们经过几个空房间,
最后停在一扇标着"B-214"的门前。李博士在面板上输入密码,门缓缓滑开。
"您的重组体。"房间中央的医疗舱里,躺着另一个我。比镜中的我更年轻,更健康,
没有眼下的青黑,没有嘴角因长期疼痛而生的细纹。他——我——安静地沉睡着,
胸口规律地起伏,像童话中被施了沉睡魔咒的王子。我不由自主地伸手,
却在即将触碰到玻璃罩时缩回手指,仿佛那是什么禁忌的边界。
"培养过程用了您最初提供的干细胞样本和最新基因编辑技术。"李博士调出一组数据,
"生理年龄28岁,完全健康,无任何基因缺陷或病变倾向。"28岁。
遇见罗小雨那年的年纪。"记忆移植呢?"我的声音嘶哑,
"你怎么能确保他...拥有我的记忆?我的感情?""我们采用量子级记忆映射技术。
"她示意我看屏幕上的脑部扫描图,
"通过您提供的记忆刺激物——照片、视频、气味样本等——我们可以重建完整的神经通路。
当然,最后阶段需要您直接参与,进行深度记忆传输。"我盯着医疗舱中那张安详的脸,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我扶住墙壁,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您需要服药。
"李博士递来一杯水和一粒白色药片。我吞下药片,等待世界重新聚焦。"我还有多少时间?
""根据最新扫描结果,肿瘤已经开始压迫运动神经。"她的语气毫无波澜,
"如果不进行干预,最多八个月。记忆移植手术本身需要两周准备期,
之后您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的...功能期。"功能期。多么临床的表达。意思是三个月后,
我会变成一具无法控制自己肢体的活尸,然后慢慢被疼痛吞噬。
医疗舱里的克隆人突然动了一下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心脏狂跳。"他...有意识吗?
""基础意识已经建立,但高级认知功能还处于休眠状态。"李博士调整了几个参数,
"就像电脑硬件已经组装好,只差安装操作系统。"我苦笑:"所以我就是个U盘?
""更准确地说,是硬盘对拷。"她居然接住了我的黑色幽默,
"过程中您会处于诱导昏迷状态,大约需要72小时。"我最后一次注视那个"我",
想象他醒来后拥抱罗小雨,陪小树玩耍,
见证他们第二个孩子出生...胃里翻涌起一阵尖锐的嫉妒。"他能完全替代我吗?
我的意思是...性格、习惯、小动作...""会比您想象得更完美。
"李博士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上周有个案例,重组体回家后,连家里的狗都没有察觉异常。
""除了...""除了没有原体的疾病和死亡倒计时。是的。"离开前,
我在观察室又多待了十分钟,看着那个健康的"我"呼吸。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如此鲜活,如此...不像我。
回程的渡轮上,我站在甲板边缘,任由咸涩的海风刺痛眼睛。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罗小雨发来的视频邀请。画面中,小树举着一幅蜡笔画兴奋地晃动着:"爸爸!
看我画的全家福!"画上有四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其中一个特别小,
被画在罗小雨隆起的腹部位置。"很棒!"我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那个小不点是...""妹妹!"小树大声宣布,"妈妈说肚子里是妹妹!
"镜头转向罗小雨,她比几周前气色好了许多,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眼睛下方仍有淡淡的阴影,但嘴角挂着真实的微笑。她把手放在腹部:"医生说一切正常。
你今天几点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很快。"我咽下喉间的硬块,"帮我留点。
"视频结束后,我打开相册,翻到最早的几张——我和罗小雨在地铁上的自拍,
她偷咬我冰淇淋的照片,求婚时她笑出眼泪的瞬间。
每一张都记录着我如何一点点爱上这个女孩,如何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渡轮靠岸时,
我拨通了李博士的电话。"我同意进行手术。"第五章:记忆的重量手术前夜,
我站在小树床边,看着他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他的睫毛在睡梦中不时颤动,
像是在追逐某个梦境中的蝴蝶。我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将一缕翘起的头发拨开,
努力记住指尖传来的温度。罗小雨侧卧在大床上,已经进入浅眠。怀孕五个月后,
她开始习惯向左睡,医生说这样对胎儿最好。我小心翼翼地躺在她右侧,不敢惊动她,
只是用目光描摹她肩膀的曲线,鼻尖的弧度,和散在枕上的黑发。"睡不着?"她突然出声,
吓了我一跳。"嗯,明天要'出差',在想工作的事。"我在黑暗中撒谎。她翻过身,
手掌贴上我的脸颊:"你最近瘦了好多。"声音里带着睡意和担忧,"这次回来,
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我喉咙发紧,只能点点头,庆幸黑暗掩盖了我的表情。
她的手滑到我的胸口,很快呼吸又变得平稳悠长。凌晨四点,我轻轻起身,
拎着早已收拾好的背包,在餐桌上留下字条:"早班飞机,周五回。爱你们。
"落款时笔尖在纸上停留太久,墨水晕开成一个小蓝点。李博士派来的车在小区后门等候。
车窗贴着深色膜,司机一言不发。我们驶向码头,晨雾中的城市像被包裹在棉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