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熄灭时，沈昭华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
作为无国界医生组织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她己经在疫区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
汗水浸透了她的手术服，橡胶手套里的双手被汗水泡得发白起皱。
最后一个病人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没能挺过那个雨夜。
小女孩临终前抓住她衣角的手，成了沈昭华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终于...结束了..."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永恒的黑暗。
然而传入耳中的却不是天堂的宁静，而是一个陌生少女带着哭腔的呼唤："小姐！
小姐您醒醒！
"沈昭华猛地睁开眼。
一张稚嫩的脸庞悬在正上方，杏眼里盛满泪水。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子，正用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横着三道狰狞的伤口。
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血丝，边缘整齐得可怕，像是专业手术刀才能留下的切口。
作为外科医生，沈昭华对这种伤口再熟悉不过。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击倒。
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夏王朝。
将门沈氏。
嫡女沈昭华。
自幼习武，精通医术。
父亲是镇守北疆的沈大将军，母亲...母亲在她五岁时离奇暴毙。
而她在三个月前的太后寿宴上饮下一杯谢夫人递来的"养颜茶"，从此性情大变，疯狂痴迷恋上了礼部侍郎之子谢云峥。
甚至昨日在谢家赏花宴上当众被羞辱，回府后竟然想要割腕自尽。
"小姐别动！
"丫鬟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伤口会裂开的！
您这是何苦呢？
谢公子他...他不值得您这样..."沈昭华眯起眼睛。
作为医生，她太清楚自杀伤口的特征——杂乱、深浅不一、伴随试探伤。
而自己手腕上的切口整齐划一，每一道的深度和角度都精确得可怕，更像是...某种仪式留下的痕迹，或者专业医师的杰作。
"翠柳呢？
"她突然问道。
记忆中，原主的贴身丫鬟应该是翠柳，一个圆脸爱笑的小姑娘，从六岁起就跟在原主身边。
眼前的小丫鬟手一抖，帕子掉在了地上："小、小姐忘了？
翠柳姐姐三日前跟着谢公子去别院...就再没回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棂上，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帕子。
当乌鸦飞走后，沈昭华清楚地看到帕角绣着一个精致的"谢"字，针脚细密，显然是上等绣工的手艺。
她强撑着坐起身，不顾丫鬟的阻拦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而美丽的脸庞——柳叶眉，丹凤眼，本该英气逼人，却因连日的憔悴显得苍白脆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眼角下一点泪痣，像滴未干的墨迹，为这张脸平添几分冷艳。
抽屉里露出一角纸页。
沈昭华拉开抽屉，发现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字迹潇洒凌厉："三月初九，晴。
校场比武，胜二哥三招。
父亲夸我枪法精进，赏西域匕首一柄。
""西月十五，阴。
太后寿宴，遇礼部侍郎之子谢云峥。
此人言语轻浮，目光闪烁，非良配。
"翻到中间，笔迹开始变得犹豫："五月初一，雨...谢公子今日夸我眼睛美如寒星...奇怪，心跳为何如此之快...""五月初七，阴。
又梦见谢公子了。
他说的对，我确实该多穿些鲜艳衣裳..."最后几页的字迹己经完全变形，像是被什么控制着写下的："五月二十，必须嫁给谢公子，否则我会死...""不能告诉父亲...不能反抗...谢公子的命令高于一切..."沈昭华指尖发冷。
这绝不是普通的痴迷，更像是被催眠或者下药后的症状。
她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瞳孔略微扩大，心跳过速，手腕伤口处的神经末梢有异常敏感反应。
这些都是致幻剂中毒的典型表现。
"小姐！
老爷来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
他约莫西十出头，面容刚毅，眉宇间与沈昭华有七分相似，此刻却布满阴云。
这便是沈大将军，北疆三十万边军的统帅，朝中少数敢与谢家抗衡的重臣。
"昭华。
"沈父的声音沉重如铁，"陛下刚下旨意，命你与谢云峥十日后完婚。
"沈昭华手中的犀角梳"啪"地折断。
尖锐的断口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与手腕上未愈的伤口重叠在一起，在雪白的衣裙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父亲，"她缓缓抬头，眼中再没有往日的痴迷恍惚，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清明冷冽，"这婚约，我要亲手毁了它。
"沈父震惊地看着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未痴迷谢云峥前的模样——那个英姿飒爽、医术精湛的沈家大小姐。
但很快，他苦笑摇头："圣旨己下，除非谢家主动退婚，否则...""那就让谢家退婚。
"沈昭华松开手掌，带血的梳齿簌簌落下，"请父亲给我三日时间。
"沈父欲言又止。
他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为父...尽力周旋。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比来时佝偻了许多。
等房间重归安静，沈昭华立刻行动起来。
她翻遍原主的妆奁和药箱，在底层发现一个暗格。
暗格里藏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
凑近闻了闻，一股铁锈味混着奇怪的甜香——是人血，混合着曼陀罗和乌头碱的成分。
"原来如此..."她冷笑一声，将瓷瓶收入袖中。
这就能解释原主为何会突然痴迷谢云峥了——每日被下药，加上心理暗示，再坚强的人也难逃操控。
窗外，暮色渐沉。
沈昭华站在铜镜前，一点点擦去脸上病态的妆容。
当最后一层脂粉褪去，镜中人眼神锐利如刀，哪还有半点痴迷模样。
她拆下繁复的发髻，重新挽成一个简单的武士髻，又从衣柜深处找出一件久未穿过的骑装——月白色窄袖劲装，腰间一条银丝软带，是原主从前最爱的装束。
"小姐..."小丫鬟怯生生地递上一封信，"谢府刚送来的..."沈昭华拆开烫金信封。
里面是一张洒金请柬，字迹华丽得刺眼："明日午时，谢府设宴，恭候沈小姐大驾光临。
——谢云峥"她将请柬凑近烛火，看着火舌吞噬那些虚伪的字句。
火光映照下，手腕上的伤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皮肤下有异物在蠕动。
"备轿。
"沈昭华对丫鬟说，同时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再告诉厨房，我要一碟苦杏仁，越苦越好。
"当丫鬟退下后，她取出一根银针，沾了沾手腕伤口的血，然后轻轻点在请柬烧剩的灰烬上。
灰烬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并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果然有毒..."沈昭华眯起眼睛，"看来明天的宴会，得好好准备一份回礼了。
"夜色渐深，她研磨药材的手始终未停。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
突然，那影子诡异地自己动了动，像是活物般扭曲伸展，悄无声息地向床边蔓延...沈昭华若有所觉，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安静地铺在地上。
她摇摇头，继续低头配药，没注意到窗外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喙间叼着一缕沾血的头发...
作为无国界医生组织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她己经在疫区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
汗水浸透了她的手术服，橡胶手套里的双手被汗水泡得发白起皱。
最后一个病人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没能挺过那个雨夜。
小女孩临终前抓住她衣角的手，成了沈昭华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终于...结束了..."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永恒的黑暗。
然而传入耳中的却不是天堂的宁静，而是一个陌生少女带着哭腔的呼唤："小姐！
小姐您醒醒！
"沈昭华猛地睁开眼。
一张稚嫩的脸庞悬在正上方，杏眼里盛满泪水。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子，正用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横着三道狰狞的伤口。
最新的一道还渗着血丝，边缘整齐得可怕，像是专业手术刀才能留下的切口。
作为外科医生，沈昭华对这种伤口再熟悉不过。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击倒。
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夏王朝。
将门沈氏。
嫡女沈昭华。
自幼习武，精通医术。
父亲是镇守北疆的沈大将军，母亲...母亲在她五岁时离奇暴毙。
而她在三个月前的太后寿宴上饮下一杯谢夫人递来的"养颜茶"，从此性情大变，疯狂痴迷恋上了礼部侍郎之子谢云峥。
甚至昨日在谢家赏花宴上当众被羞辱，回府后竟然想要割腕自尽。
"小姐别动！
"丫鬟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伤口会裂开的！
您这是何苦呢？
谢公子他...他不值得您这样..."沈昭华眯起眼睛。
作为医生，她太清楚自杀伤口的特征——杂乱、深浅不一、伴随试探伤。
而自己手腕上的切口整齐划一，每一道的深度和角度都精确得可怕，更像是...某种仪式留下的痕迹，或者专业医师的杰作。
"翠柳呢？
"她突然问道。
记忆中，原主的贴身丫鬟应该是翠柳，一个圆脸爱笑的小姑娘，从六岁起就跟在原主身边。
眼前的小丫鬟手一抖，帕子掉在了地上："小、小姐忘了？
翠柳姐姐三日前跟着谢公子去别院...就再没回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棂上，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帕子。
当乌鸦飞走后，沈昭华清楚地看到帕角绣着一个精致的"谢"字，针脚细密，显然是上等绣工的手艺。
她强撑着坐起身，不顾丫鬟的阻拦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而美丽的脸庞——柳叶眉，丹凤眼，本该英气逼人，却因连日的憔悴显得苍白脆弱。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眼角下一点泪痣，像滴未干的墨迹，为这张脸平添几分冷艳。
抽屉里露出一角纸页。
沈昭华拉开抽屉，发现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字迹潇洒凌厉："三月初九，晴。
校场比武，胜二哥三招。
父亲夸我枪法精进，赏西域匕首一柄。
""西月十五，阴。
太后寿宴，遇礼部侍郎之子谢云峥。
此人言语轻浮，目光闪烁，非良配。
"翻到中间，笔迹开始变得犹豫："五月初一，雨...谢公子今日夸我眼睛美如寒星...奇怪，心跳为何如此之快...""五月初七，阴。
又梦见谢公子了。
他说的对，我确实该多穿些鲜艳衣裳..."最后几页的字迹己经完全变形，像是被什么控制着写下的："五月二十，必须嫁给谢公子，否则我会死...""不能告诉父亲...不能反抗...谢公子的命令高于一切..."沈昭华指尖发冷。
这绝不是普通的痴迷，更像是被催眠或者下药后的症状。
她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瞳孔略微扩大，心跳过速，手腕伤口处的神经末梢有异常敏感反应。
这些都是致幻剂中毒的典型表现。
"小姐！
老爷来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
他约莫西十出头，面容刚毅，眉宇间与沈昭华有七分相似，此刻却布满阴云。
这便是沈大将军，北疆三十万边军的统帅，朝中少数敢与谢家抗衡的重臣。
"昭华。
"沈父的声音沉重如铁，"陛下刚下旨意，命你与谢云峥十日后完婚。
"沈昭华手中的犀角梳"啪"地折断。
尖锐的断口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与手腕上未愈的伤口重叠在一起，在雪白的衣裙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父亲，"她缓缓抬头，眼中再没有往日的痴迷恍惚，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清明冷冽，"这婚约，我要亲手毁了它。
"沈父震惊地看着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未痴迷谢云峥前的模样——那个英姿飒爽、医术精湛的沈家大小姐。
但很快，他苦笑摇头："圣旨己下，除非谢家主动退婚，否则...""那就让谢家退婚。
"沈昭华松开手掌，带血的梳齿簌簌落下，"请父亲给我三日时间。
"沈父欲言又止。
他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为父...尽力周旋。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比来时佝偻了许多。
等房间重归安静，沈昭华立刻行动起来。
她翻遍原主的妆奁和药箱，在底层发现一个暗格。
暗格里藏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
凑近闻了闻，一股铁锈味混着奇怪的甜香——是人血，混合着曼陀罗和乌头碱的成分。
"原来如此..."她冷笑一声，将瓷瓶收入袖中。
这就能解释原主为何会突然痴迷谢云峥了——每日被下药，加上心理暗示，再坚强的人也难逃操控。
窗外，暮色渐沉。
沈昭华站在铜镜前，一点点擦去脸上病态的妆容。
当最后一层脂粉褪去，镜中人眼神锐利如刀，哪还有半点痴迷模样。
她拆下繁复的发髻，重新挽成一个简单的武士髻，又从衣柜深处找出一件久未穿过的骑装——月白色窄袖劲装，腰间一条银丝软带，是原主从前最爱的装束。
"小姐..."小丫鬟怯生生地递上一封信，"谢府刚送来的..."沈昭华拆开烫金信封。
里面是一张洒金请柬，字迹华丽得刺眼："明日午时，谢府设宴，恭候沈小姐大驾光临。
——谢云峥"她将请柬凑近烛火，看着火舌吞噬那些虚伪的字句。
火光映照下，手腕上的伤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皮肤下有异物在蠕动。
"备轿。
"沈昭华对丫鬟说，同时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材，"再告诉厨房，我要一碟苦杏仁，越苦越好。
"当丫鬟退下后，她取出一根银针，沾了沾手腕伤口的血，然后轻轻点在请柬烧剩的灰烬上。
灰烬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并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果然有毒..."沈昭华眯起眼睛，"看来明天的宴会，得好好准备一份回礼了。
"夜色渐深，她研磨药材的手始终未停。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
突然，那影子诡异地自己动了动，像是活物般扭曲伸展，悄无声息地向床边蔓延...沈昭华若有所觉，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安静地铺在地上。
她摇摇头，继续低头配药，没注意到窗外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喙间叼着一缕沾血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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