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苏晚脸上,带着初冬刺骨的寒意,也砸醒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撑着湿漉漉的沥青地面坐起身,昂贵的羊绒大衣浸透了泥水,沉甸甸地裹在身上。
视线所及,是半山别墅区冰冷的雕花铁门,门内隐约可见的奢华灯火,
以及门廊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傅承烨。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的脑海,
搅动起属于“苏晚”——这个身体原主——那些绝望痛苦的记忆碎片。上一世,
原主就是跪在这里,跪在同样冰冷的雨夜里,卑微地祈求门内那个男人的一点点垂怜。
她为他掏空家底,赔上整个苏氏集团,只为了给他那双腿寻遍世界名医。换来的,
却是他康复后,搂着娇弱的白月光,漫不经心地一句嘲讽:“苏晚,你的爱,
廉价得让人恶心。”最后,苏氏崩塌,她被傅承烨的保镖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傅氏大楼,
脊椎撞在台阶上碎裂的声音,成了她生命最后的绝响。
“呃……” 苏晚捂住突然剧痛的额角,
一股强烈的、不属于她的悲愤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绑定成功!
救赎系统007为您服务!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苏晚脑海炸响。
主线任务发布:救赎目标人物傅承烨。请宿主在24小时内,取得目标初步信任,
为其腿部治疗提供关键药物‘神经修复因子注射剂’。冰冷的机械指令,
瞬间将苏晚从原主遗留的情绪泥沼中冻醒。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铁门的栏杆,
精准地落在傅承烨身上。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睡袍,坐在昂贵的进口轮椅上,
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冷漠,
那双幽深的眼睛正俯视着她,像在看一只误闯领地的、湿透的流浪猫狗,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任务道具已发放至宿主随身挎包。请立刻行动!重复,请立刻行动!
系统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催促。苏晚的手指,在湿透的大衣口袋里,
触碰到一个冰冷光滑的金属管。那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神经修复因子注射剂”。按照剧情,
原主会像献上稀世珍宝一样,顶着傅承烨的冷眼和羞辱,把这管能带来奇迹的药送进去,
然后开启她万劫不复的“救赎”之路。“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苏晚苍白的唇间逸出,
瞬间被风雨撕碎。凭什么?凭什么她苏晚,无论哪一个苏晚,
就要为这样一个冷心冷肺、忘恩负义的男人赌上一切?就因为这狗屁系统的任务?
就因为他是这什么狗血救赎文的男主?傅承烨似乎察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冷笑,
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他操控轮椅,毫无留恋地转身,
准备回到那温暖奢华的堡垒中去,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警告!
检测到宿主消极抵抗情绪!请立刻执行任务!否则将启动一级惩罚程序!
系统的电子音陡然变得尖锐。苏晚的太阳穴立刻传来一阵被电钻钻凿般的剧痛,
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剧痛激起的不是顺从,而是燎原的怒火。
苏晚猛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金属管,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掌心。原主破碎的一生在她眼前闪过,
那脊梁断裂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身体记忆里。救他?
然后等着被他和他心爱的白月光再次碾入尘埃?绝不!
就在傅承烨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厅阴影里的瞬间,
就在系统惩罚的剧痛即将攀升到顶峰的刹那——苏晚动了。她没有冲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没有哭喊哀求。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管冰冷的金属注射剂,狠狠砸了出去!
目标,却不是别墅的方向。银色的金属管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啪”地一声脆响,
精准地砸在路边一个正准备冒雨离开的瘦削身影上,然后滚落在他脚边的泥水里。
那人猝不及防,被砸得一个趔趄,单薄破旧的外套肩头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停下脚步,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雨幕模糊了视线,但苏晚依然看清了那张脸。很年轻,
顶多二十出头,脸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下颌线条绷得很紧。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
狼狈不堪。然而,最让苏晚心头一震的,是那双眼睛。像是蒙尘的黑曜石,
在昏暗的光线下死寂沉沉,却又在看向她的那一瞬间,
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的冷光。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审视,以及深不见底的、被生活反复捶打过的沉寂。
他看起来落魄得像随时会被风雨吹走的纸片人,但脊背却下意识地挺直着,
带着一种不肯被彻底压垮的倔强。记忆碎片翻涌。江屿。
傅承烨那个同父异母、被傅家视为耻辱、像阴沟老鼠一样驱逐打压的“弟弟”。
一个在傅承烨主角光环下,被刻意忽视、最终黑化却依旧被无情碾碎的反派天才。
他此刻出现在傅家门外,原因不言而喻——他那重病的母亲,
还指望着傅家指缝里漏出的那点“施舍”来续命。警报!警报!
检测到宿主严重偏离救赎主线!目标错误!目标错误!惩罚程序升级!
系统尖锐的蜂鸣几乎要刺穿苏晚的耳膜。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剧痛席卷了她全身的神经,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搅动!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晃,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傅承烨显然也看到了这意外的一幕。
他停在门厅的阴影边缘,侧过脸,冰冷的视线扫过路边的江屿,
那眼神如同看一粒碍眼的尘埃,带着天生的轻蔑。随即,
他的目光落在摇摇欲坠却挺直脊背的苏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像是嘲弄她的失心疯,又像是在欣赏一场无聊闹剧。他不再停留,
轮椅无声地滑入温暖的室内,沉重的别墅大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彻底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冰冷的雨无情地冲刷着。苏晚死死咬着下唇,
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对抗着系统惩罚带来的灭顶痛楚。
她看着几步之外泥水里的江屿,也看着他脚边那管在昏暗路灯下闪着微弱冷光的注射剂。
江屿的目光,从紧闭的傅家大门,移到苏晚痛苦而倔强的脸上,最后,
落在那管砸中他的东西上。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死寂的眼底深处,
似乎有什么难以察觉的东西,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小石子,
涟漪尚未荡开,就已沉没。苏晚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腥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
竟奇迹般地压下了些许噬骨的疼痛。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在她被原主记忆和系统警报充斥的脑海中破土而出,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顶着系统持续不断的尖锐警报和全身的剧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江屿。
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地面,发出空洞的声响。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滑落,
让她看起来无比狼狈,但那双直视着江屿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燃烧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火焰。在江屿沉默而锐利的注视下,苏晚停在他面前,
微微弯下腰。她没有去捡那管价值连城的药,沾满泥水的手,径直伸向了他。“江屿?
”她的声音被雨声和疼痛折磨得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又裹着火,
“你妈妈需要钱治病,是不是?”江屿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薄唇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依旧沉默。戒备像一层无形的盔甲,瞬间笼罩了他。
苏晚毫不在意他的沉默,甚至扯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尽管脸色苍白如纸。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那座如同巨大怪兽般盘踞在山腰、灯火通明却冰冷彻骨的傅家别墅,
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雨夜里。“我也需要。但我需要的,不是里面那个残废的施舍。
”她顿了顿,染着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江屿深不见底的黑眸,
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足以让脑海里的系统陷入狂暴边缘的话。“我们合作,搞垮傅家。
我出钱救你妈妈,你出力,帮我……撕碎傅承烨和他拥有的一切。”“敢不敢?”雨声哗然,
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单调而冰冷的背景音。江屿站在泥泞中,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
苏晚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雨水顺着她纤细的指尖不断滴落。
系统疯狂的警报和惩罚带来的剧痛在她脑内肆虐,
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神经上反复勒紧、切割,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她全靠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志力强撑着。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凌迟。终于,
江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没有看苏晚伸出的手,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那管浸泡在泥水里的银色注射剂上。然后,
他做出了一个让苏晚和脑中疯狂尖叫的系统都始料未及的动作。他蹲下身。动作有些僵硬,
透露出长期营养不良的虚弱。骨节分明、冻得有些发青的手指,
毫不在意地探入浑浊的泥水里,准确地抓住了那管冰冷的金属。他将其捡起,
指腹用力地抹掉上面肮脏的泥浆,露出底下冷硬的光泽。二级惩罚启动!
目标绑定严重错误!纠正!立刻纠正!
系统的电子音因为过度“激动”而产生了扭曲的电流杂音。苏晚的头痛瞬间升级,
仿佛整个颅骨都要被无形的力量捏碎,眼前猛地一黑,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
软软地向一旁倒去。预料中摔入冰冷泥泞的触感并未传来。一只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臂,
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托住了她的胳膊。那只手的主人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手臂在微微颤抖,但托住她的力量却异常稳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
苏晚勉强睁开被冷汗和雨水模糊的眼睛,对上了江屿近在咫尺的脸。他离得很近,
苏晚能看清他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能看清他纤长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那双死寂的黑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狼狈不堪的影子,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审视、浓得化不开的戒备,
还有一丝……仿佛在深渊中看到微弱星火般、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动摇。
他依旧没有说一个字。但那只稳稳托住苏晚手臂的手,
和他此刻未曾退避、反而带着强烈探究意味的眼神,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他没有拒绝。
他在评估这个从天而降,或者说从傅家大门砸过来的、荒谬绝伦的提议。惩罚程序过载!
过载!宿主行为逻辑严重冲突核心指令!
启动紧急休眠……滋……脑中的系统警报声像是被强行掐断的电流,
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后,骤然陷入一片沉寂。那股几乎要撕裂苏晚灵魂的剧痛,
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耳鸣。苏晚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呛入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系统的暂时休眠,
是危机,也是转机!“看来,”苏晚借着江屿手臂的支撑站直身体,声音依旧沙哑,
却多了一丝奇异的镇定,她甚至对着江屿扯出一个苍白但锋芒毕露的笑容。“我们暂时,
达成共识了?”江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眼神锐利得似乎要剥开她的皮囊,
看清里面跳动的到底是怎样一颗离经叛道的心。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托着她的手,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那管被泥水污染过的注射剂,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管壁。“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地低沉平稳,
像冰层下缓慢流动的暗河,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是简单的疑问。“神经修复因子注射剂。
”苏晚毫不隐瞒,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恶意。“给里面那个残废用的特效药,
理论上能让他站起来的‘神药’。”她故意加重了“残废”两个字。
江屿摩挲管壁的指尖顿住了。他猛地抬眼,再次看向苏晚,那双沉寂的黑眸深处,
第一次掀起了清晰的波澜——震惊,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
他当然知道傅承烨的腿是傅家最大的心病,也是投入无数资源寻求治疗的关键。
这管其貌不扬、甚至被他踩在泥里的东西,价值恐怕远超他的想象。而这个女人,
竟然把它像垃圾一样砸给了他?“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眼神。“别误会,”苏晚打断他可能的猜测,
笑容冰冷而清醒。“这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更不是投资你的本金。”她指了指那管药,
又指了指傅家别墅的方向。“这是战利品,也是第一块砸向他的石头。拿着它,
去找‘博瑞医疗’的赵启明博士。他欠苏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认得这东西,
也认得傅家的标记。告诉他,是苏晚让你去的,他会给你妈妈安排最好的病房和医疗资源,
费用记在我账上。”这是原主记忆里为数不多还能利用的资源和人脉。
苏氏集团虽然即将被傅承烨掏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些旧日的情分和隐藏的渠道还在。
江屿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急促了一瞬。母亲日益沉重的病痛和天价的医疗费,
是他肩上最沉重的枷锁。苏晚的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他命运的锁孔。
他没有问苏晚为什么知道他的困境,也没有质疑她话语的真实性。在这个冰冷的雨夜,
在这个被傅家大门彻底隔绝的世界边缘,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真实的机会。
一种彻底打破绝望循环的可能!他攥紧了手中的金属管,冰冷的触感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
他深深地看着苏晚,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疯狂、决绝和眼底深处那与他同源的恨意刻进脑海里。
“条件?”言简意赅,直奔核心。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砸在傅家门口的馅饼。
“你的能力,江屿。”苏晚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被傅氏技术部当成垃圾扔进碎纸机、又被你偷偷从废纸篓里捡回来的‘星图算法’模型。
”江屿的瞳孔骤然紧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孤狼,
戒备和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那是他耗尽心血,
在傅氏技术部当牛做马、忍受无数白眼时偷偷研究的成果,是他唯一翻身的资本,
也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别紧张。”苏晚似乎很满意他这种反应,
这证明她的记忆没错,她的“投资”眼光也没错。“傅承烨和他的狗腿子们有眼无珠,
只看得见眼前那点蝇头小利。但我知道它的价值。”她上前一步,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
眼神锐利如刀锋。“我要它。完整的、可运行的‘星图’。以及你这个人,未来三年,
为我所用。”她伸出另一只手,不是寻求握手的礼节,
而是一个等待击掌为盟、充满攻击性的姿态。“作为回报,你母亲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我会提供你所需的一切资源,避开傅氏的封锁线。等傅家这艘破船沉下去那天,
你拿走你应得的一切,我们两清。或者……”她微微歪头,带着一丝挑衅和胜券在握。
“你更愿意继续在这里淋雨,等着傅家哪天‘大发慈悲’,施舍给你一点只够买止痛片的钱?
”江屿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流下,滑过高挺的鼻梁,汇聚在下颌,
然后滴落。他死死盯着苏晚伸出的手,又看向她那双燃烧着火焰、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
母亲的咳嗽声,在破旧出租屋里压抑的喘息,
院催缴单上冰冷的数字……与眼前这只手代表的、通往未知深渊却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邀请,
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赌吗?赌这个被傅承烨抛弃、看起来同样一无所有的女人,
真能搅动傅家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赌他自己,这个被傅家踩进泥里的“野种”,
能抓住这管沾满污泥的“神药”和这只同样冰冷的手,爬出地狱?几秒钟的死寂,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江屿动了。他没有去碰苏晚的手,
而是猛地抬起了自己那只紧握着注射剂的手。沾满污泥的银色金属管,在昏暗的路灯下,
被他高高举起,然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向下挥落!目标,
却不是苏晚的手。“啪嚓——!”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声,骤然响起,
压过了哗哗的雨声!苏晚的瞳孔猛地放大!只见江屿手中的那管“神经修复因子注射剂”,
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傅家那冰冷坚固的雕花铁门栏杆上!
透明的强化玻璃管身瞬间爆裂开来,里面昂贵的、泛着淡蓝色荧光的药液,
如同被碾碎的星辰,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和肮脏的泥浆,喷溅在象征傅家权势的黑色栏杆上,
又迅速地被冲刷下来,渗入泥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
在泥水里闪着微弱而讽刺的光。江屿保持着挥臂砸下的姿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粗重的喘息在雨夜里喷出白色的雾气。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苏晚。那双总是死寂沉沉的黑眸,
此刻亮得惊人,像是被烈火点燃的寒冰,
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疯狂恨意、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种近乎野蛮的、摧毁的快意!
他盯着苏晚,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种狰狞的宣告,一种无声的咆哮。他不需要言语。这管被砸碎的“神药”,
就是他最响亮、最疯狂的回答!用傅承烨“站起来”的希望作为祭品,宣告他们的结盟,
也宣告一场复仇的开端!苏晚看着铁门上那刺目的狼藉,看着泥水里反射着冷光的碎片,
再看看江屿眼中那团燃烧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连同他自己都焚尽的火焰。她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然后,她对着江屿,对着那片被彻底玷污的傅家铁门,
也对着自己脑海中那个暂时沉寂却注定会卷土重来的系统,
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冰冷至极、却又畅快淋漓的笑容。很好。疯子找到了疯子。
这场反向的救赎,这局毁灭的棋局,开始了。三天后。城西,
“博瑞”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区域。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氛混合的奇特味道,
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温暖明亮,
与三天前那个冰冷绝望的雨夜判若两个世界。苏晚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略显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
她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年轻男人,
正是江屿。他洗去了那夜的泥泞,换上了干净却廉价的衣物,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少了些死寂,多了些难以言喻的、锐利而专注的东西。
他的视线偶尔会扫过走廊两侧病房的门牌号,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核心任务目标锁定失败……启动备用扫描……滋……脑海深处,
沉寂了三天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带着杂音,如同接触不良的收音机。
苏晚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果然醒了。“就是这里。”苏晚在一间病房门前停下,
门牌上写着“VIP-03”。她推开门。病房宽敞明亮,布置得如同高级酒店的套房。
病床上,一位瘦弱的妇人安静地躺着,身上连着几台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她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容,但呼吸平稳,
眉宇间那长久笼罩的痛苦阴云似乎消散了不少。
一个穿着专业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正细心地用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手臂。看到江屿进来,
病床上的妇人努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