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渝,一名小学数学老师。我的人生,在女儿沈念中考前一个月,被彻底打乱。
那个女人,我名义上的妻子苏晚晴,回来了。她曾是钢铁集团的一枝花,而我,
只是个拿粉笔的穷教书匠。她嫌我工资低,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在麻将桌上认识了一个富商后,便跟着对方去了广州。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里,
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当爹又当妈。现在,女儿人生最关键的节骨眼上,她回来了。
像个没事人一样,提着昂贵的行李箱,站在我家门口,笑得云淡风轻。1.门铃响的时候,
我正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准备给正在刷题的女儿送去。透过猫眼,
我看到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十年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风韵。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头发烫成时髦的大波浪,
妆容精致,连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都在楼道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我没有开门。门铃又响了两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但身体堵住了大半个门框,没让她有进来的空间。沈渝。
她开口,声音比记忆中要柔和一些,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
和我十年前在她麻将搭子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芬的轻蔑。
你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回来看看念念。她说着,就要侧身挤进来,
念念马上要中考了吧?我这个当妈的,总得回来陪陪她。我伸手,拦住了她。
我的手掌抵在她昂贵的风衣上,能感觉到布料的冰凉。这里不欢迎你。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沈渝,你别这样。我们还是夫妻,
这里也是我的家。我的家?我气得发笑。这十年,她何曾把这里当过家?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爸,是谁啊?女儿沈念探出头来。
当她看到门口的苏晚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手里还捏着笔,
笔尖的墨水在练习册上晕开一个难看的墨点。苏晚晴立刻推开我的手,绕过我,
脸上瞬间堆满了慈母的温柔和愧疚。念念,是妈妈……妈妈回来了。沈念的嘴唇动了动,
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没哭,也没喊妈妈,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苏.晚晴几步走到她面前,想去抱她。沈念下意识地,
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苏晚晴的心里,也扎进了我的心里。
2.苏晚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但她毕竟是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人,只一秒钟,
就收回了手,转而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说:看看我的念念,都长这么高了。学习很辛苦吧?
都瘦了。她说着,提起脚边的行李箱和几个硕大的购物袋。妈妈给你带了礼物,
都是你喜欢的。我的视线扫过那些袋子,全是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奢侈品牌logo。
我感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她想用钱,来弥补这十年的空白。沈念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退回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门板隔绝了母女俩的视线,
也把苏晚晴的热情和我的愤怒,一并关在了外面。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责备。沈渝,
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十年不见,连声妈都不会叫了?
我简直要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笑了。我怎么教女儿的?我教她诚实,教她善良,
教她有责任心!这些,你懂吗?我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晚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她被我噎了一下,眼神闪烁,
随即把行李箱往玄关一放,自顾自地换了鞋走进来。我不想跟你吵。
她环视着这个她离开了十年的家,眉头微微皱起,这房子还是这么小,这么旧。沈渝,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女儿住得好一点?又来了。还是这种熟悉的、高高在上的语气。
十年前,她就是这样,一边打着麻将,一边嫌弃我每月五千块的工资。我没本事。
我冷冷地回敬她,比不上你认识的秦老板,一出手就是广州的大平层。秦正阳,
就是那个富商的名字。苏晚晴的脸色瞬间白了。她猛地回头瞪着我:你!
我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这十年,我不是白过的。独自抚养女儿的艰辛,
早已把我的骨头磨得比钢铁还硬。3.苏晚晴大概没想到,十年过去,
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我,会变得如此强硬。她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就往次卧走。那个房间,
曾经是我们的主卧。她走后,我把它收拾了出来,换上了简单的单人床和书桌,
想着万一哪天有亲戚来可以住。没想到,第一个住进来的,是她这个不速之客。
晚饭是我做的。三菜一汤,都是沈念爱吃的。我敲了敲沈念的房门:念念,吃饭了。
门开了,沈念低着头走出来,没看我们,径直在餐桌旁坐下。苏晚晴也从次卧出来,
她换了一身丝质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着,身上散发着一股昂贵的香水味,
与我们这个充满了饭菜香的小屋格格不入。她坐在沈念旁边,殷勤地想给她夹菜。念念,
尝尝这个,多吃点虾,补脑子。筷子还没伸到碗里,沈念就端起碗,
默默地挪到了我的另一边。苏晚晴的手再次僵在空中,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这顿饭,
吃得比上坟还要压抑。我埋头吃饭,沈念埋头吃饭,只有苏晚晴,食不下咽。念念,
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妈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等你中考结束,妈妈带你去广州玩,
给你买最好的东西,让你上最好的高中。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餐厅里炸开。
我停下筷子,看向她。沈念也抬起了头,看着她这个所谓的母亲,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探究。
我不想去广州。沈念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而且,我的成绩,只能上市一中。
市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但和苏晚晴口中那种可以买进去的贵族学校,
自然是天壤之别。苏晚晴笑了,带着一种成年人对孩子天真的宽容:傻孩子,有钱,
什么学校上不了?你不用担心,一切有妈妈在。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苏晚晴!我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闭嘴!你是在告诉我的女儿,只要有钱,
就什么都不用在乎,连努力都可以放弃吗?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提高了音量,
我只是想让念念轻松一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辈子就守着那点死工资,没出息!
没出息?我指着墙上挂满的沈念从小到大的奖状,我没出息,我把女儿教得品学兼优!
你呢?你除了会打麻将,会跟野男人跑,你还会什么?沈渝!她尖叫起来,站起身,
指着我的鼻子,你敢再说一遍!砰!沈念的房门被重重甩上。我和苏晚晴的争吵,
戛然而止。4.那一晚,我和苏晚晴谁也没睡好。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女儿那张写满失望和悲伤的脸。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做早餐,
苏晚晴也起来了。她大概也一夜没睡,眼下的乌青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我们谁也没理谁。
沈念默默地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对我说了句爸,我上学去了,就匆匆出了门。
从头到尾,她没看苏晚晴一眼。苏晚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等沈念一走,她就爆发了。
沈渝!你到底跟念念说了我什么?让她这么对我?我正在收拾碗筷,
闻言冷笑一声:我需要说什么吗?苏晚晴,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
你指望一个被你抛弃了十年的女儿,在你一回来的时候就扑到你怀里痛哭流涕,
喊你『妈妈』?我……她一时语塞。你走的时候,念念才六岁。她发高烧,
烧到肺炎住院,在医院里哭着喊妈妈的时候,你在哪儿?她第一次来例假,
吓得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不敢出来,是我隔着门板一点一点教她该怎么办的时候,你在哪儿?
她开家长会,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只有她,每次都只有我。
她羡慕地看着别人的妈妈,回头还要笑着安慰我说『爸爸,有你就够了』的时候,
你又在哪儿?我每说一句,苏晚晴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年积压在我心底的怨气,
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强撑着说:我……我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在广州……
够了。我打断她,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你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们无关。
现在念念要中考,我不想她分心。请你,暂时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至少,
别再给她灌输你那套拜金主义的思想。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进了厨房。身后,
是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声。我没有一丝心软。5.苏晚晴似乎是被我的话镇住了,
接下来几天,她确实安分了不少。她不再提广州,也不再炫耀她的财富。
她开始学着做一个母亲。她每天算着时间,
开着她那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运过来的保时捷,去学校门口接沈念。起初,沈念是拒绝的。
但苏晚晴很有耐心,她不勉强,只是每天准时出现在校门口,隔着车窗远远地看着。
学校里的学生和家长,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辆扎眼的豪车,以及车边那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流言蜚语开始在家长群里蔓延。沈老师家……这是什么情况?听说他老婆回来了,
当年不是跟人跑了吗?啧啧,看这架势,是发财了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太阳穴突突直跳。几天后,
沈念大概是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终于还是坐上了苏晚晴的车。
苏晚晴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胜利的喜悦。
她开始变着花样地给沈念买东西。最新款的手机,名牌运动鞋,
昂贵的辅导资料堆满了沈念的书桌。她甚至还请了一个据说时薪四位数的金牌家教,
每天晚上来家里给沈念一对一补课。我看着那个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引经据典的男家教,
心里五味杂陈。我承认,这些是我给不了沈念的。我的工资,
连那个家教一晚上的课时费都付不起。苏晚晴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向我展示了金钱的力量。沈念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苏晚晴。她会接过苏晚晴递过来的牛奶,
会在苏晚晴问她学习情况时,简单地回答几句。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我知道,
这只是表象。我和苏晚晴之间,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
6.导火索是一张旧沙发。那天是周末,我从学校拿了些资料回家,一开门,
就看到两个搬家工人正抬着我们家的旧沙发往外走。客厅里,
一套崭新的、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真皮沙发,占据了原来的位置。苏晚晴正指挥着工人,
调整沙发和茶几的角度。把那个旧的扔掉。她对工人说,语气轻描淡写,
就像在扔一件垃圾。我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住手!我冲过去,拦在工人面前。
苏晚晴回头,看到我,有些意外,随即理所当然地说:你回来了?正好,
看看我新买的沙发,怎么样?这下家里看起来总算像点样子了。谁让你把它扔掉的?
我指着那张已经褪色、扶手上还有几处破损的旧沙发,声音都在发抖。那张沙发,
是我和沈念一起挑的。沈念小时候,最喜欢在上面蹦蹦跳跳,扶手上的破损,
就是她当年调皮时用小刀划的。沙发的一角,还藏着她偷偷塞进去的玻璃弹珠。
那是我们父女俩十年的记忆。一张破沙发而已,你激动什么?苏晚-晴不解地看着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旧的东西,
都该被扔掉?包括人?我死死地盯着她。苏晚晴的脸色变了:沈渝,你别阴阳怪气的。
我换个沙发,是为了让大家住得更舒服,你至于吗?我至于?我一把推开工人,
走到旧沙发前,用手抚摸着那粗糙的布料,这张沙发,是念念六岁生日的时候,
我用攒了半年的钱买给她的!你凭什么扔掉它?我们的争吵声,
惊动了在房间里学习的沈念。她跑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愣住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即将被抬出门的旧沙发上时,她的眼睛红了。妈!她第一次,
开口叫了苏晚晴妈,但语气里,却充满了恳求和愤怒,你不能把它扔了!
苏晚晴大概没想到,连女儿都会为了这张破沙发跟她作对。她有些手足无措:念念,
妈妈给你买了新的,更好看,更舒服……我不要新的!沈念冲过去,
像保护自己的珍宝一样,张开双臂挡在旧沙发前,我就要这个!客厅里,我们三个人,
因为一张旧沙发,形成了对峙的局面。空气,再次降到了冰点。7.最终,苏晚晴妥协了。
她让工人把新沙发搬进了次卧,那张承载了我和女儿十年记忆的旧沙发,
被我们费力地搬回了原位。这件事过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苏晚晴不再轻易动家里的东西,但她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怼。沈念对她的态度,
也重新回到了冰点。她不再接受苏晚晴任何贵重的礼物,连那个金牌家教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