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为救渣男剜心取血,他却拥着我妹妹笑我蠢钝如猪。临死前才知,
当年灭门惨案原是渣男父亲的手笔,而妹妹亲手调换了救命的解药。再睁眼,
我回到刚剜心那夜,胸前伤口还在渗血。当夜就拖着病体跪在太子府前,献上渣男通敌罪证。
“孤为何信你?”太子剑尖抵着我咽喉。我咽下喉头血腥:“殿下,裴家书房暗格第三层,
藏着前朝玉玺。”后来渣男在刑场嘶吼我名字,妹妹被做成人彘前咒我不得好死。
太子却将染血的玉玺塞进我手:“孤的皇后,该去收网了。
”胸口仿佛被生生撕裂后又粗暴地塞入滚烫的烙铁,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血肉模糊的剧痛。沈疏影猛地睁开眼,浓稠粘腻的黑暗包裹着她,
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的药味混杂着,直冲鼻腔。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地贴在冰冷的肌肤上。这不是地狱的幻象。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看清了头顶熟悉的烟霞色鲛绡帐顶,
帐角垂着的流苏,是她亲自挑选的样式。视线艰难地下移,落在自己的胸前。月白的寝衣上,
一大片暗红正以心脏的位置为中心,如同狰狞的毒花般,缓慢而执拗地向外洇染、扩散。
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刀刮般的锐痛。剜心取血做药引…为救裴铮!
这个认知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瞬间引爆了尘封在灵魂最深处、被恨意浸透的记忆!——“沈疏影,你以为剜了心,
本世子就会感激涕零?瞧瞧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令人作呕!”——“姐姐,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蠢,怪你挡了我的路!那救命的药引,
我不过是…换成了点无伤大雅的‘补品’罢了。世子爷说,你剜心取血的样子,蠢钝如猪呢,
咯咯咯…”——“忘了告诉你,你沈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皆是因你而死!若非你痴缠裴铮,
若非你沈家不识抬举,挡了我裴家的道,何至于落得个鸡犬不留的下场?你爹临死前,
还喊着你的名字呢,
…”裴铮那搂着沈婉柔、居高临下如同看蝼蚁般的轻蔑眼神;沈婉柔那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
捏着药碗,脸上扭曲的快意笑容;还有父亲、母亲、兄长…他们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死不瞑目的双眼!最后定格在她自己冰冷僵硬的尸体上,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在阴暗角落里无声腐烂!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轰然席卷了沈疏影的四肢百骸!
那蚀骨的悔恨和焚心的怨毒,瞬间压过了胸前剜心裂肺的生理剧痛!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鸣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恨!灭顶的恨!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决定了她前世悲惨命运、万劫不复的夜晚!刚刚剜心取血,元气大伤,
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的虚弱和绝望中,
被裴铮和沈婉柔编织的温柔假象一点点榨干价值,最后被弃如敝履,
在得知灭门真相的极致痛苦中含恨而终!不!绝不重蹈覆辙!沈疏影猛地咬紧下唇,
直至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散架。但那双曾经盛满纯善柔情的眼眸,
此刻却燃烧着冰冷决绝的火焰,如同淬炼过的寒铁!裴铮!沈婉柔!
还有裴家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这一世,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我要你们千倍万倍地品尝我沈家所受的苦楚!我要让你们在绝望和痛苦中,一点点腐烂!
时间紧迫!沈婉柔那个毒妇,随时可能假惺惺地过来“探望”,实则是监视。前世,
正是她软语温存,哄得自己晕头转向,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沈疏影强撑着坐起身,
每动一下都像有钝刀在骨头上反复刮磨。冷汗如浆,浸透了鬓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她喘息着,目光如电,扫过室内。妆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螺钿小盒映入眼帘。
那是母亲留给她装体己首饰的,沈婉柔曾多次旁敲侧击想要,她都未曾松口。
她踉跄着扑过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打开盒盖。里面只有几件素银簪子,
下面压着几张薄薄的银票。她毫不犹豫地将银票全部取出,塞入怀中。
又费力地拉开妆台最底层的抽屉,摸索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夹层,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一枚小小的、刻着特殊纹路的青铜令牌。
这是父亲在她及笄时,私下交予她的信物,嘱咐她非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得动用,凭此令牌,
可调动沈家隐匿在暗处的最后一批死士。前世她至死都未曾想起它,白白浪费了!
紧握住这枚冰冷的令牌,如同握住了复仇之剑的剑柄。她将它贴身藏好,
这是她翻盘的底牌之一!“吱呀——”轻微的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疏影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躺回床上,拉高锦被,闭上眼睛,
只留一丝缝隙。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香随着脚步声飘了进来。
是沈婉柔惯用的“暖玉生烟”。“姐姐?姐姐可醒了?
”沈婉柔刻意放柔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在床边响起。脚步声停在床前,
一道带着审视和恶意的目光落在沈疏影脸上。
沈疏影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惨白的脸和胸前那片刺目的暗红上逡巡,
带着一种隐秘的、残忍的快意。“姐姐真是受苦了…”沈婉柔假意叹息,语气却轻飘飘的,
“世子爷说了,姐姐的大恩,他定当铭记于心。只是姐姐伤得这样重,可得好好将养,
莫要胡思乱想,更…莫要随意走动才是。” 最后一句,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
沈疏影藏在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铭记于心?铭记于心剜她的心,
再将她弃如敝履?铭记于心灭她满门?!她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恨意,
模仿着前世虚弱不堪的语气,
气若游丝:“…知道了…多谢妹妹…挂心…我…乏得很…”“那姐姐好生歇着。
”沈婉柔似乎满意于她的“驯服”,又假惺惺地叮嘱了两句,才扭着腰肢离去,
留下一室令人窒息的甜香。门被轻轻带上。沈疏影倏然睁开眼,
眼底的寒冰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不能再等了!她挣扎着再次起身,
这一次的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撕开染血的寝衣,
露出胸前那狰狞的、被粗糙缝合过的伤口,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她咬紧牙关,
拿起旁边用于擦拭的干净纱布,一圈又一圈,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勒住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素色中衣。勒紧!再勒紧!
仿佛要将那剜心之痛、灭门之恨都死死勒进骨血里!她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青色旧衣,
用宽大的风帽兜住头脸,遮住毫无血色的面容。每一步移动,
都牵扯着胸前被强行压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
一片刺痛模糊。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避开府中巡夜婆子那昏昏欲睡的眼线,沈疏影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侯府最偏僻的西北角。这里有一段年久失修的矮墙,墙根下杂草丛生。
她喘息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积蓄力气。胸口的压迫带来阵阵窒息感,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她抬头,望着墙外那片被夜色笼罩、未知的天地。
墙的那边,是深渊,亦是生路!拼了!她猛地发力,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
双手攀上粗糙的砖石,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淋漓。身体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
但脑海中裴铮和沈婉柔那两张狞笑的脸,如同最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齿缝溢出。她终于翻过了那道矮墙,
重重地摔落在墙外冰冷的泥地上。尘土混合着血腥味呛入口鼻,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她蜷缩在冰冷的泥泞里,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但她没有时间停留。
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沈疏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皇城的方向,
朝着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也唯有那里才能碾碎裴家的所在——东宫太子府,踉跄而去。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雪不知何时开始飘落,
细密的冰晶落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胸前的伤口在强行勒紧和剧烈运动下,早已崩裂。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浸透了厚厚的纱布,
顺着衣料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带着淡粉色的脚印。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黑。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每一次抬腿都耗尽了所有意志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穿刺。
“不能倒…沈疏影…不能倒…”她死死咬住下唇,
用那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自己即将涣散的神智。
那冰冷的嘲讽、沈婉柔得意的笑声、家人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疯狂闪现!
这些画面,就是支撑她这具残破躯壳继续前行的唯一燃料!不知走了多久,
仿佛穿越了无间地狱。终于,在视野几乎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
两尊巨大的、象征着皇权与威严的石狮子,如同沉默的巨兽,出现在漫天风雪之中。其后,
是巍峨高耸、气势迫人的朱漆大门,门楣之上,
“太子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檐下灯笼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重的光泽。到了!
沈疏影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她踉跄着,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
扑倒在太子府门前冰冷的石阶上。“咚!”额头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侵入骨髓。
“求…求见太子殿下…”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雪声吞没。
胸口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何人胆敢深夜惊扰太子府!”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沉重的府门并未开启,只有旁边一扇小门“吱呀”一声打开,
两名披甲执锐、面容冷肃的侍卫如同铁塔般出现,冰冷的兵刃在雪光下反射着寒芒。
沈疏影…有…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事关…江山社稷…裴家…谋逆…”沈疏影强撑着抬起头,
风帽滑落,露出那张苍白如鬼、毫无血色的脸,额上磕破的地方渗出鲜血,
混着冷汗和雪水蜿蜒流下,衬得那双燃烧着仇恨与决绝的眼眸更加骇人。“裴家?谋逆?
”侍卫首领眼神锐利如鹰隼,上下打量着这个形容凄惨、气息奄奄却语出惊人的女子。
谋逆二字,重若千钧!“证据…证据在此…”沈疏影颤抖着,
怀中掏出那份早已被鲜血浸染了小半、皱巴巴的信件——那是前世裴铮得意忘形时向她炫耀,
后来成为裴家通敌铁证的信函副本!她高高举起,染血的手指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侍卫首领眉头紧锁,看着那封染血的信件,又看看眼前这个似乎随时会断气的女子,
眼神惊疑不定。深夜、重伤、血书、谋逆大罪…这场景太过诡异惊悚。“等着!
”他不敢怠慢,沉声吩咐手下看住沈疏影,自己迅速转身,快步消失在府门深处。
风雪更大了。沈疏影跪伏在冰冷的石阶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胸口的剧痛和失血的冰冷如同两条毒蛇,不断啃噬着她的生命。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疯狂拉扯,每一次即将坠入黑暗时,她就狠狠咬破舌尖,
用那浓烈的血腥味刺激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时间仿佛被冻结,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府门终于缓缓向两侧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股暖融融的、带着淡淡龙涎香气的暖风从门内涌出,与门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门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映照着两列肃立无声、甲胄森严的侍卫。
一个身着玄色蟒袍、身形挺拔如松的身影,在数名气息沉凝的亲卫簇拥下,缓步而出。
他并未走下台阶,只是站在高高的门槛之内,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阶下那个几乎被风雪掩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身影。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萧衍。他的面容在明亮的灯火下清晰可见,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
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却比这漫天风雪更令人窒息。他的目光落在沈疏影高举的那封染血信件上,
又缓缓移向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眸深处。那火焰,
是仇恨,是绝望,更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决绝。一名亲卫上前,
从沈疏影颤抖的手中取过信件,恭敬地呈给萧衍。萧衍并未立刻去看那封信,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沈疏影身上,如同冰原上的头狼审视着闯入领地的猎物。终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威压,清晰地穿透风雪,
砸在沈疏影的心头:“孤,为何信你?”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刺目的寒光骤然亮起!
冰冷的剑锋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沈疏影纤细脆弱的咽喉之上!
剑尖传来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颈部的皮肤,激得她全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
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笼罩下来!只要那握剑的手腕轻轻一送,
她这历经地狱归来的残魂,立刻就会再次灰飞烟灭!沈疏影的身体在剑锋下僵硬如石,
咽喉被冰冷的金属压迫着,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那是她咬破舌尖和胸中翻涌血气共同作用的结果。
太子的眼神比抵在喉间的剑锋更冷,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审视灵魂的冰冷,
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心思都剖开晾晒在冰天雪地之中。为何信你?这四个字,如同重锤,
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神智上。她知道,这是太子对她最直接的考验。
仅凭一封来历不明、血迹斑斑的信件,就想撼动根基深厚的武安侯府?
就想让一国储君相信其谋逆?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必须拿出更有力、更致命的证据!
一个足以让太子无法拒绝、必须立刻采取行动的惊天秘密!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风雪呼啸着卷过太子府门前空旷的广场,冰冷的雪片拍打在脸上,
却远不及咽喉处那一点寒芒带来的刺痛和恐惧。沈疏影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颈动脉在剑锋下那微弱而急促的搏动。她强迫自己抬起头,
迎上萧衍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怀疑,
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前世临死前的绝望和此刻剑锋下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反而催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勇气。“咳…”她抑制不住地咳了一声,喉间的血腥味更浓,
一丝殷红顺着苍白的嘴角溢出。但她死死盯着萧衍,那双被恨意和痛苦淬炼过的眼睛,
此刻亮得惊人,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反扑。她咽下喉头翻涌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
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地穿透风雪,砸在寂静的空气中:“殿下,
裴家书房暗格第三层,藏着…前朝玉玺!”轰——!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饶是萧衍心志坚如磐石,城府深似瀚海,在听到“前朝玉玺”四个字的瞬间,
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中,也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股凌厉无匹、仿佛实质般的杀意和威压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不是针对沈疏影,
而是针对“玉玺”所代表的滔天巨祸!前朝玉玺!国之重器!象征着天命所归!
它出现在当朝权倾朝野的武安侯府书房暗格之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裴家不仅通敌,
更是包藏祸心,意图谋朝篡位!这是诛灭九族、挫骨扬灰都不足以赎其万一的弥天大罪!
整个太子府门前,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的侍卫,包括刚才递剑的亲卫,
全都屏住了呼吸,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骇然的神色!风雪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
抵在沈疏影咽喉的剑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萧衍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
死死锁住沈疏影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她的瞳孔,直抵灵魂深处,分辨这惊天之语的真伪。
“你、再、说、一、遍?”萧衍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沈疏影迎着那几乎能将她灵魂冻结的目光,毫不退缩,
再次清晰地、缓慢地重复道:“前朝玉玺!就在裴家书房,书案之后,
东墙第三块松鹤延年紫檀木雕板后,暗格第三层!以…青玉麒麟为钮!
” 她甚至精准地说出了玉玺的特征!这是前世裴铮酒醉后,
曾向她炫耀过的“家族底蕴”之一,当时只当是古玩,如今想来,何其讽刺!青玉麒麟钮!
这个细节,如同最后一记重锤!萧衍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击碎,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机和一种近乎恐怖的凝重!他猛地收回长剑!“锵!
”长剑入鞘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雪夜中格外刺耳。“带她进去!
”萧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雷霆风暴。
他不再看沈疏影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入府内,玄色蟒袍在风雪中猎猎翻飞,
留下一个充斥着无尽威压的背影。两名气息沉凝的亲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
动作并不算粗暴,但绝对算不上温柔地将几乎虚脱的沈疏影从冰冷的雪地上架了起来。
她的双脚早已冻得麻木,胸前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两人架着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她被半拖半架地带入那扇象征着权力巅峰的朱漆大门。门内温暖如春,雕梁画栋,灯火辉煌,
与门外的酷寒地狱判若云泥。然而沈疏影却无暇感受这份暖意,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濒临极限。她被带到一间偏厅。厅内陈设简洁却透着威严,
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寒意。一名须发皆白、神情严肃的老大夫早已候在那里。
“给她治伤,别让她死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萧衍的亲卫首领。
老大夫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当解开沈疏影胸前那早已被血浸透、紧紧勒着的纱布时,
饶是见惯了伤患的老大夫也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伤口狰狞外翻,
缝合处因剧烈的动作和强行压迫而撕裂,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白色,边缘红肿,
隐隐有溃烂迹象。清洗、上药、重新缝合…每一次触碰都如同酷刑。
沈疏影死死咬住一块软木,额上青筋暴起,冷汗如瀑,却硬是一声未吭。那双眼睛,
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可怕的清醒。处理完伤口,灌下苦涩但极具效用的参汤和汤药,
沈疏影被安置在一张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身体的极度虚弱和药物的作用让她昏昏沉沉,
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偏厅的门被无声地推开。萧衍再次出现在门口。他已经换了一身更显冷肃的墨色常服,
身上似乎还带着夜露的寒意。他走进来,步履无声,径直走到软榻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疏影。沈疏影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迎上他的目光。“玉玺,找到了。
”萧衍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喜怒。沈疏影心头猛地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成功了!
第一步,成了!然而,萧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裴家书房暗格,
确有青玉麒麟钮前朝玉玺。”他缓缓说道,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沈疏影从里到外剖开,
“但,孤想知道,你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此等绝密?裴铮告诉你的?
还是…你本就是裴家抛出的饵?抑或,是别的什么人,派你来搅乱风云?”他的话语平静,
却字字诛心!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最核心的疑点!前朝玉玺,这等足以打败朝纲的绝密,
一个刚刚为裴铮剜心取血、几乎丧命的女子,如何能知晓?
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破绽!沈疏影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
献上玉玺只是获得了暂时的“有用”身份,远不足以获得太子的真正信任。相反,
这个巨大的疑点,足以让她随时被当成居心叵测的棋子或弃子,被碾得粉身碎骨!
她该如何解释?重生?鬼神之说?不!那只会让她死得更快!萧衍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毒针,
精准地刺向沈疏影身份最大的疑点。那墨玉般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的不是好奇,
而是审视、是怀疑,是帝王心术下对一切不可控因素的天然警惕。前朝玉玺的秘密,
足以让整个王朝天翻地覆,这样一把钥匙,
怎会握在一个刚刚为仇人剜心、奄奄一息的闺阁女子手中?暖阁里炭火正旺,
驱散了沈疏影身上的严寒,却无法驱散萧衍目光带来的、更深层次的冰冷。
那冰冷的审视几乎要将她刚刚因玉玺被找到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冻结。她该如何解释?
重生?鬼神之说?那只会被当成疯妇妖言,立刻被拖出去处理掉,
或者成为太子手中一枚用完即弃、死得更快的棋子。沈疏影躺在柔软的锦榻上,
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破碎的琉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重新缝合的伤口,
带来细密尖锐的疼痛。但这疼痛,此刻却成了她维持清醒的锚点。
她迎上萧衍那洞穿人心的目光,眼底深处翻涌的恨意如同深渊暗流,
却在表面上凝结成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殿下明鉴。”她的声音因为失血和虚弱而沙哑,
却异常清晰,字字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冷硬,“民女非是饵,亦非受人指使。
至于如何得知…”她微微停顿,舌尖尝到自己咬破的腥甜,
那点痛楚刺激着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将是真正的豪赌。
“民女只问殿下一句,”她抬起眼,那双被恨意淬炼过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诡异笃定,“若明日卯时三刻,吏部侍郎王崇德于朱雀大街遇惊马,
被当街踩踏身亡…殿下是否还会疑心民女是裴家之饵?”轰——!此言一出,
饶是萧衍心志坚如磐石,瞳孔亦是骤然收缩!
一股比之前听到“玉玺”二字时更为凛冽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暖阁!王崇德!吏部侍郎,
裴家在朝堂上最隐秘也最关键的盟友之一!此人行事极其谨慎,与裴家的联系几乎天衣无缝,
若非萧衍掌控着深埋朝堂多年的暗线,也未必能确认其真正立场。这女子,
竟能一口道出王崇德之名,甚至精确预言其死亡时间、地点、死因?!
这已经超出了“情报”的范畴!这简直…如同鬼神!萧衍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着毁灭性的力量。他猛地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沈疏影完全笼罩,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死死锁住她,
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你,究竟是何人?!”那目光中的探究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若她答错一句,下一刻便是血溅当场!沈疏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牵扯着伤口剧痛,
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毫不怀疑太子此刻杀她的决心。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深渊般的眼睛,声音因恐惧和强撑而微微发颤,
却依旧带着那孤注一掷的疯狂:“民女沈疏影,沈家孤女。身负血海深仇,
恨不能食裴铮之肉,寝沈婉柔之皮!至于知晓这些…”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和无法言说的诡异,“殿下可以当民女是厉鬼索命!是地狱归魂!
是上天垂怜,让民女在临死前窥见未来碎片!民女无法解释根源,
但民女以沈家一百三十七口冤魂起誓,所言句句为真!王崇德必死!裴家,必亡!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前的纱布再次隐隐透出暗红,
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萧衍,不闪不避。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用无法解释的“预言”能力,证明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
她赌的就是太子对裴家根深蒂固的忌惮和对铲除裴家势力的极度渴望!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更衬得气氛凝滞压抑。萧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那张苍白如纸、因激动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
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诚。厉鬼索命?
地狱归魂?窥见未来?荒谬!理智在萧衍脑中疯狂叫嚣,斥责着这无稽之谈。
但沈疏影眼中那浓烈到化不开的恨意,那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
还有她身上那几乎被剜心取血耗尽的生机…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强大而诡异的冲击力。
更重要的是,王崇德!这个名字,还有那精确到时辰的死法…就像一根毒刺,
狠狠扎进了萧衍最深的警惕之中。无论真假,他都必须验证!时间,是最好的判官。
萧衍眼中的风暴缓缓平息,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他深深看了沈疏影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凝重,有杀机,也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忌惮。“看好她。
”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是对守在门口的心腹亲卫说的。随即,他不再看沈疏影一眼,
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冷风。沉重的门扉合拢,
将沈疏影隔绝在这间温暖却充满无形囚笼的暖阁内。
两名气息沉凝如渊的亲卫如同门神般立在门外,纹丝不动。
暖阁内只剩下沈疏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和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
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沈疏影瘫软在锦榻上,眼前阵阵发黑,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刚才那番话,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