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基因自检,仪器突然蜂鸣报警。屏幕显示:未知碱基对序列——非人类起源。
我扯下报告冷笑:“又是哪个实验室的恶作剧?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标注的样本来源:林薇本人。仪器的嗡鸣是我实验室的白噪音,
恒久而可靠。但今天,这声音变了调,尖锐、急促,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耳膜。
我猛地从全息基因图谱上抬起头,眉头紧锁。面前那台价值千万的“先知”二代测序仪,
平时运行起来安静得像只打盹的猫,此刻却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报警蜂鸣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几乎要掀翻无菌操作台顶部的空气过滤罩。“搞什么鬼?
” 我低声咒骂一句,指尖在冰冷的触控屏上飞快滑动。强制终止报警,调取原始数据流。
屏幕刷新,一片代表正常人类碱基序列的、令人安心的蓝色和绿色瀑布流中,
赫然镶嵌着几段……刺眼的、从未见过的血红色代码。ATCG?不。
那是……从未在任何生物数据库里登记过的字符组合,扭曲、怪异,
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质感。发现未知序列片段。
结构模型无法匹配现有地球生物数据库包括所有已归档灭绝物种及理论模型。
初步分析:非人类起源可能性:99.997%。冰冷的分析结论像一块巨石砸在胸口。
我扯下打印出来的初步报告,纸张在指间发出脆响。指尖冰凉。我扯动嘴角,
试图挤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点职业性嘲讽的冷笑。
“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实验室搞的恶作剧植入?” 我自言自语,
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有点干涩,“把污染源伪装成未知序列?
徐朗那混蛋手下新招的实习生干的?技术倒是不赖。”试图用理性解释这荒谬。实验室污染?
样本混淆?竞争对手的卑劣把戏?每一个可能的“合理”解释都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又被那冰冷刺目的“99.997%”概率和那串妖异的未知碱基组合狠狠击碎。
我烦躁地翻动着报告,纸张哗啦作响。目光掠过复杂的图表、冰冷的数据,
像在寻找一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微小注脚。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终于,
翻到了最后一页,最下方,样本信息栏。
V-0724样本类型: 口腔黏膜上皮细胞提供者: 林薇 标注: 本人“本人”。
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指尖一松,那份沉重的报告无声地滑落,
散乱地飘向一尘不染的环氧树脂地坪。1 死对头验了我的血“徐朗,验这个。
”我把血液样本拍在他桌上。他推着金丝眼镜,
满脸讥诮:“林大教授终于承认自己脑子有病了?”“少废话,”我指着报告,
“看看这鬼东西是什么!”他漫不经心启动仪器,警报却瞬间撕裂空气。徐朗的笑容凝固了,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样本……哪来的?” “我的血。”冰冷的恐惧像藤蔓,
无声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那份散落在地的报告,那些刺目的红字,
此刻像烙印般灼烧着我的理智。我的基因?非人类?荒谬绝伦!但“先知”二代从不出错,
尤其在这种基础识别上。唯一的解释?这该死的机器疯了。或者……我疯了。不。
我需要一把绝对客观、冰冷无情的手术刀,来解剖这团混乱。而整个基因研究院,
甚至放眼全球,
跟我合谋造假的那把刀——此刻就在走廊尽头那间挂着“分子神经遗传学”牌子的办公室里。
徐朗。这个名字划过脑海,带着一种宿敌般的苦涩和此刻不得不低头的屈辱。深吸一口气,
弯腰,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散落的报告一页页捡起,捋平折痕。动作僵硬。
走向他办公室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门没关严,
里面传出他惯常的、带着点刻薄腔调的说话声,似乎在指导学生。我推开门。
里面声音戛然而止。徐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对着光屏上复杂的神经元信号图。
他闻声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来,看清是我时,
嘴角习惯性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那种混合了疏离和看戏意味的熟悉表情。“稀客啊,
林教授。”他放下手里的电子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放松,带着点猫捉老鼠般的审视,
“有何指教?还是走错门了?神经学在隔壁。”我没理会他的嘲弄,几步走到他桌前,
把那份沉重的报告和一个装着暗红色液体的无菌真空采血管,“啪”地一声,
拍在他光洁的胡桃木桌面上。力道不小,震得他笔筒里的笔都跳了一下。“验这个。
”我的声音绷得死紧,像拉满的弓弦。徐朗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
似乎在评估我的精神状态。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垂下眼,拿起采血管,
对着顶灯看了看里面的血液样本,又用两根手指拈起那份报告,
只随意扫了一眼标题和结论部分。“哦?”他拖长了调子,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深了,“未知非人类序列?新鲜。
林大教授这是终于搞研究搞得……嗯,承认自己这里需要深度检查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里的戏谑毫不掩饰。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但我死死压住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徐朗!”我几乎是咬着牙,
手指重重戳在报告上那个刺目的红色序列图谱区域,“收起你那套!给我看清楚!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要最原始的数据流!最底层的碱基对拆解!
我要知道它是不是仪器生成的错误噪音!
”我的急切和那从未有过的失态似乎终于引起了他一丝真正的注意。他脸上的轻慢收敛了些,
眉头微蹙,再次拿起报告,这次看得认真了些。几秒钟后,他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带着专业研究者的审视。“样本来源?”他问,
声音里没了玩笑。“我的血。”三个字,吐出来异常艰难。徐朗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猛地看向桌面上那个小小的采血管,又猛地看回我,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冒犯的震惊?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然后一言不发,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到墙边一台造型更加精密、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基因分析仪旁——那是他实验室的镇室之宝,
“刻耳柏洛斯”,专攻极端异常序列解析。他熟练地输入指令,打开样本槽,
小心翼翼地将我的血液样本放了进去。密封槽关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预热嗡鸣,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时间被拉长了。
我盯着徐朗紧绷的侧脸,他紧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初始化数据流。滴!样本载入完成。
始一级序列扫描…碱基识别… ATGCC… 异常… 识别错误… 重试…警告!
发现未知高维结构序列片段!匹配失败!匹配失败!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警告!
序列构成超出当前认知模型!非地球生物遗传谱系可能性激增!
初步判定:地外起源特征显著!警报!警报!未知遗传物质!最高生物安全协议触发!
刺耳的、比我的“先知”二代还要尖锐数倍的蜂鸣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钢锯,
瞬间撕裂了整个实验室的空气!墙上的警示灯疯狂地旋转闪烁,泼洒出令人心悸的红光,
将我和徐朗惨白的脸映得如同鬼魅!徐朗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半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仪器外壳上!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
那张总是带着刻薄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恐惧。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紧缩,
地盯着屏幕上那疯狂闪烁的、代表绝对未知的深红色警告框和那串同样妖异扭曲的碱基符号。
大颗大颗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骤然苍白的鬓角渗出,汇成一道冰凉的水线,
悄无声息地滑过他剧烈抽动的脸颊肌肉。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脖子仿佛生了锈的轴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闪烁的红光,死死钉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戏谑和刻薄,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看怪物般的骇然。
“你的……血?”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冰冷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地、无情地切割着神经。我站在原地,
在那片刺目的红光和徐朗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内部冻结。
血液?不,那流淌在我血管里的,到底是什么?
2 第三类接触通知书厚重的文件夹砸在桌上,军徽冰冷。“林薇博士,”少校面无表情,
“‘星尘计划’需要你。”泛黄的档案页里夹着我五岁时的照片,标注“接触者后代”。
“你们……一直都知道?”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少校点了点那份基因报告:“现在,
你也知道了。”“合作,还是强制收容?”那夜,我蜷缩在公寓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城市的霓虹像遥远的鬼火。非人。这个词在脑海中疯狂撞击,
每一次都带来更深重的寒意。镜子里的倒影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皮肤下流淌的,
是未知的星河?还是毁灭的诅咒?
徐朗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仪器原始数据核验了三遍。结果……不变。
我联系了‘深空数据库’的权限,同样……无匹配。林薇,这……超出我的认知了。
字里行间透着同样的茫然与惊惧。我们两个站在人类遗传学巅峰的人,
第一次被共同的未知逼到了悬崖边。第三天,门铃以一种冰冷、规律、不容置疑的节奏响起,
如同催命的鼓点。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前面一位,身姿笔挺如标枪,
深橄榄绿的军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肩章上的银色徽记在楼道顶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面容刚毅,眼神像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身后半步,
是一个同样穿着制服、体格健壮的士兵,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林薇博士。”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平直,毫无起伏,
像宣读一份技术规格书。“国家安全部特别项目办公室,少校陈锋。”他出示的证件上,
国徽和复杂的电子防伪纹路清晰可见。我僵在门口,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该来的,
终究躲不掉。我侧身,麻木地让开通道。他们走进公寓,
带来一股室外冷冽的空气和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
陈锋少校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里散落的研究资料、写满公式的白板,最终落在我身上,
带着评估的意味。他没有客套,径直走到客厅中央,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硬质公文包里,
取出一个厚重的、封面印着褪色红色“绝密”字样的牛皮纸文件夹。“砰!
”文件夹被不轻不重地拍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桌面玻璃杯里的水微微晃动。
灰尘在灯光下扬起。“这是‘星尘计划’。”陈锋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他解开文件夹的细绳,翻开封面。
面是大量泛黄的纸张、模糊的照片和一些打印出来的、带着早期计算机特有字体的数据图表。
一股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弥漫开来。他粗糙的手指精准地翻过几页,停在其中一页。
那是一份老式档案纸,抬头印着模糊的机构名称和日期——将近三十年前。
档案页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碎花小裙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草地上,好奇地看着一朵野花。
女孩的五官轮廓,依稀就是我童年的模样。照片旁边,
者后代追踪代号:蒲公英对象: LV-9503林薇状态: 隐性携带确认。
母体林芳于接触事件后72小时因未知基因排异反应死亡。
对象基因序列存在高度伪装及惰性特征。长期观察中。备注: 潜在战略价值极高。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张小小的照片和冰冷的文字上,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身体晃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墙壁,
指尖用力到泛白。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你们……”声音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破碎得不成样子,“你们……一直都知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问。
陈锋少校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转瞬即逝。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用食指,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轻轻点了点茶几上——那里放着的,
正是那份宣告我“非人”的基因报告。“现在,”他平静地说,
眼神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你也知道了。”他合上那份沉重的“星尘计划”档案,
双手按在封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强的压迫感。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锁定我,
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任务评估和冰冷的抉择。“林薇博士,
‘星尘计划’需要你的深度参与。”他的话语如同铁块砸落,
“基于你体内携带的独特遗传物质,开发下一代生物战略威慑平台。
这是国家最高等级的战略需求。”他停顿了一秒,空气仿佛凝固了。“合作,
”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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