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聚光灯下的阴影演播厅的空气,凝滞着一种无形的压强。
三百瓦的聚光灯将中央区域烤得如同白昼,灼热的光线在深蓝色的弧形主持台上流淌,
却无法完全驱散四周沉入的深邃黑暗。那里,密密麻麻的摄像镜头如同沉默的兽瞳,
冰冷地聚焦于一点——沈知微。“各位观众晚上好,
这里是星海卫视大型缉毒专题直播节目《向毒宣战》,我是主持人沈知微。
”她的声音透过顶级电容麦传出,带着一种玉石相击的清澈与稳定,穿透荧屏,
落入千家万户。镜头推近,捕捉着她无可挑剔的侧颜。妆容精致而不过分,
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明晰的轮廓和饱满的唇线,深灰色职业套装的剪裁利落挺括,
衬得她肩线平直,颈项修长如天鹅。灯光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晕开一层柔光,
但那双注视着提词器的眼睛,却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今晚,我们将直面一个残酷的事实:新型合成毒品‘幻影’,
正以前所未有的隐蔽性和欺骗性,悄然侵蚀着我们城市的肌理,毒害着我们的青年,
摧毁着一个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沈知微的语调平稳,却蕴含着沉甸甸的力量。她微微侧身,
身后巨大的弧形LED屏幕瞬间切换,
荡的教室座位、被毒品掏空后麻木呆滞的年轻面孔、一夜白头的父母在警局门外绝望的哭喊。
画面冲击力极强,演播厅内落针可闻,只有摄像机运作时细微的嗡鸣。导播间,
总导演紧盯着面前数块分割屏幕,手指悬在通话键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技术区,
数据流在屏幕上瀑布般刷新——实时收视率曲线如同苏醒的巨龙,
正以陡峭的角度向上昂首攀爬,峰值不断刷新着台里的记录。
评论区更是爆炸式滚动: “沈主播气场两米八!” “看哭了,这些孩子太可惜了!
” “禁毒警察太不容易了!” “严惩毒贩!支持《向毒宣战》!
” “……那个穿校服的孩子,
好像是我邻居家的……”沈知微的目光扫过前方一个不起眼的监控小屏,
上面实时跳动着这些滚烫的公众反馈。她心念微动,
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新闻人特有的冷静与悲悯。她知道,此刻,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都牵动着屏幕后无数人的神经,也像投入暗夜湖面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必将触碰到某些盘踞在阴影深处的庞然大物。“我们常说,
禁毒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沈知微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但这场战争的残酷性,丝毫不亚于枪林弹雨。毒贩的贪婪和狡猾,超乎常人想象。
他们利用科技包装罪恶,利用人性的弱点编织陷阱。而我们,每一位公民,
都是这场战争不可或缺的防线!”她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镜头,
直视着那些可能隐藏在观众中的、心怀鬼胎的人。 “这道防线,是警惕,是拒绝,是举报,
更是对禁毒工作者——那些行走在刀锋之上,
用生命守护我们安宁的无名英雄们——最坚定的支持!”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导播精准地切了一个她的特写镜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演播厅顶灯的星芒,
明亮、锐利、无所畏惧。观众席上虽然是受邀的少量观众,此刻也屏息凝神,
有人悄悄抹了下眼角。就在这情绪积蓄到顶点,
表远程连线的关键节点时——沈知微置于主持台下方、她私人视线可及之处的平板电脑屏幕,
突然无声地亮起。那是一个经过多重物理隔绝和最高级别加密的工作邮箱APP的推送通知。
一封新邮件。发件人: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字符组合。 主题:空白。
在这样高强度、高压力的直播中,任何微小的干扰都可能成为事故。
沈知微的视线几乎没有任何偏移,依旧专注地看着提词器,流畅地引入下个环节:“接下来,
我们将连线……”然而,她置于台下的左手,几根手指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月牙印痕。她的心跳,在胸腔里突兀地、沉重地撞击了一下,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不合时宜的邮件推送,带着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节目流程在继续。沈知微以惊人的专业素养控制着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
与屏幕中那位在边境缉毒一线、脸上带着风霜和坚毅的队长进行着充满敬意的对话。
她提问精准,适时引导,将缉毒工作的艰险、毒品的可怕危害以及警方的决心,
通过这位一线英雄朴实有力的话语,淋漓尽致地传达给观众。收视率曲线在高位持续震荡。
可那封邮件的存在,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沈知微高度紧绷的神经末梢。导播台没有指令,
她无法中断直播去查看。她只能将所有的疑虑和不安,死死压在完美的职业面具之下。终于,
漫长的访谈环节结束,进入一段预先录制好的VCR播放时段。柔和的背景音乐响起,
画面切换到缉毒犬训练基地温馨又充满力量的场景。“进VCR,主持人准备补妆,
三十秒后切回。”导播沉稳的声音透过沈知微的耳返传来。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一秒,
早已候在侧台的化妆师小跑上前,动作麻利地为沈知微轻扫鼻翼两侧几乎不存在的油光。
而沈知微,借着这个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喘息之机,迅速垂眼,
手指在平板边缘的指纹识别区划过。屏幕解锁,加密邮箱APP打开。那封乱码发来的邮件,
内容赤裸裸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沈主播,话太多。 小心永远闭嘴。 镜头,
保不住你。冰冷、嚣张、充满恶意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视网膜。
紧随其下的,是一张附件图片。沈知微点开。嗡——大脑仿佛瞬间被投入冰海,
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图片像素不高,光线昏暗,
带着偷拍特有的模糊和晃动感。但画面中央那辆熟悉的白色SUV,那独特的车牌尾号,
以及驾驶座上那个模糊却足以辨认的、属于她自己的侧影轮廓……正是她!拍摄地点,
清晰地显示出是她所住高档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斜坡。时间戳显示,就是昨天深夜,
她结束一个商业活动后独自开车回家的时间点!十一点四十七分。
镜头仿佛就贴在她车后不远处,冰冷地窥视着。照片里,她的车正驶入地下车库入口的阴影,
而照片的焦点,甚至带着某种恶意的戏谑,落在了她车内后视镜上——镜子里,
隐约反射出后方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轮廓,
以及车头那两个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的、如同野兽瞳孔般的光点。对方不仅知道她的行踪,
能近距离跟踪她到家门口,还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拍下照片!并且,
就在她主持这档影响力巨大的缉毒直播节目时,将这赤裸裸的威胁,精准地投递到她面前!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知微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胃部一阵痉挛般的抽紧,
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细微地颤抖着。
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沁出的冷汗,正迅速浸透贴身的丝质衬衣,带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沈老师?沈老师?”化妆师略带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脸色有点白,是太累了吗?
我给您补点腮红?”沈知微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感。她抬起眼,
看向化妆师,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扯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镇定”的弧度,
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沙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补吧,快点。
”化妆师不敢耽搁,迅速在她脸颊扫上淡淡的暖色调腮红。沈知微的目光重新投向提词器,
上面VCR的倒计时即将归零。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遍遍在心底默念:不能慌!不能乱!
直播!这是直播!几百万双眼睛看着!不能给他们任何得逞的快感!
“VCR倒计时五、四、三、二、一……主持人准备,切回现场!推近景!
”导播的指令再次传来。灯光重新聚焦,音乐渐弱。沈知微深吸一口气,
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就在摄像机红灯亮起的瞬间,
她脸上所有因恐惧而生的僵硬瞬间被一种更加坚毅、甚至带着一丝凛然的光芒所取代。
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新闻人磐石般的冷静与执着。她挺直了脊背,
仿佛刚才那封带来死亡阴影的邮件从未存在过。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演播厅,
穿过千家万户的荧屏,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稳,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欢迎回到《向毒宣战》直播现场。刚才,
我们看到了忠诚无言的特殊战士——缉毒犬们是如何在禁毒战场上贡献着它们的力量。
而此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更深的黑暗里,正有无数缉毒民警,以血肉之躯,
为我们筑起一道隔绝毒魔的钢铁长城!”她的目光灼灼,穿透镜头,
仿佛要刺破那封匿名邮件带来的阴霾,直抵所有观看者的内心。
“他们的名字或许不为人知,他们的面容或许隐于黑暗,但他们的功勋,与日月同辉!
他们的牺牲,山河永记!向所有隐秘而伟大的禁毒英雄,致敬!”演播厅内,
自发的、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久久不息。导播间里,收视率峰值再次被刷新,
总导演激动地挥了下拳头。评论区彻底沸腾,
“致敬英雄”、“沈主播说得好”、“禁毒必胜”的留言刷满了屏幕。只有沈知微自己知道,
在这掌声与荣光的中心,她的掌心,早已被自己掐得一片深红。
那封邮件冰冷的文字和那张充满死亡暗示的照片,如同跗骨之蛆,
盘踞在她心底最深的阴影里。直播结束的提示灯亮起。“收工!非常完美!沈老师辛苦了!
”导播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兴奋。演播厅内紧绷的气氛瞬间松懈,
工作人员们开始走动、交谈、整理设备。明亮的顶灯次第亮起,驱散了聚光灯外的黑暗角落。
沈知微脸上那层坚毅的、仿佛能抵御一切的面具,在灯光转换的瞬间,
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向工作人员点头致意,
动作却比平时迟缓了几分。她缓缓地、仔细地整理着台面上的手卡和平板,
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的平板边缘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助理小跑过来:“知微姐,太棒了!
收视率爆了!评论反响特别好!您累坏了吧?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沈知微抬眼,笑了笑,
那笑容显得有些空茫:“嗯,辛苦了。”她将平板稳稳地拿在手中,屏幕朝内贴在身侧,
仿佛握着的不是电子设备,而是一块灼热的烙铁。“沈老师?”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负责直播现场安保的主管老周,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您脸色不太好?
刚才直播最后那会儿,导播台这边看您特写镜头,感觉您好像……晃了一下神?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可能有点低血糖,加上神经绷得太紧了,
直播结束一下子有点脱力。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她轻描淡写地将那瞬间的异样归咎于生理原因。老周点点头,没再多问,
只是提醒道:“那您多注意。对了,后门通道已经清好场,安保也到位了,您可以直接下去。
”“好,谢谢周队。”沈知微颔首致谢,转身,踩着高跟鞋,
步伐稳定地朝着演播厅侧后方的专用通道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起来的演播厅里回荡,清脆、规律,
仿佛在丈量着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与表面极致的冷静之间的距离。
通道的光线比演播厅柔和许多,带着一种过渡的昏黄。
她的身影在光洁如镜的通道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微微晃动的影子。
只有在这相对私密的、被监视感减弱的空间里,她挺得笔直的肩背才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丝,
握着平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呈现出一种失血的青白。她解锁屏幕,
再次点开那封邮件。那几行冰冷嚣张的文字和那张阴魂不散的照片,
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邮件来源追踪?她尝试刷新了一下状态栏,
只看到一行小字提示:“发送者IP地址已通过多重跳转匿名服务器隐藏,初步追踪失败。
”技术追踪困难……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绝非简单的恐吓。她关掉屏幕,
将平板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暖意,驱散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
地下停车场入口斜坡的画面,
后视镜里那两个冰冷的光点……它们无声地嘲笑着她自以为安全的世界。
电梯门在地下二层无声滑开。电视台专属的VIP停车区域空旷安静,
只有她助理开来的那辆白色SUV亮着双闪灯,忠诚地等候着。助理已经站在车旁,
拉开了后座车门。“知微姐,快上车吧。”助理的声音带着关切。沈知微点点头,
快步走过去。就在她弯腰准备坐进后座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远处一根承重柱后,
一道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是错觉吗?还是……她猛地扭头,
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那根巨大的承重柱。昏暗的灯光下,柱子后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冰冷气味。
助理疑惑地看着她:“知微姐?怎么了?”沈知微维持着扭头的姿势足足有三秒,
她的瞳孔在昏暗中急剧收缩,像受惊的猫科动物。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着危险,
那封邮件带来的冰冷触感,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的窥视,粘稠地缠绕在她四周。几秒后,
她极其缓慢地转回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她弯腰,坐进车里,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放缓的从容。“没什么,”她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异常平稳,
听不出丝毫波澜,“可能眼花了。走吧。”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那片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助理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SUV平稳地驶出停车位,汇入通往出口的车道。
后座上,沈知微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微微颤动着。她放在身侧的手,依旧紧紧攥着那台平板电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飞速掠过,流光溢彩,编织着繁华的幻梦。车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只有她急促却强行压抑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封邮件冰冷的字句,如同毒蛇吐信,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 “小心永远闭嘴。
” “镜头,保不住你。”演播厅的万丈光芒,观众的赞誉掌声,
此刻都成了遥远而虚幻的背景。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冰冷地,
缠绕上了她的咽喉。而她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章:冷锋初遇星海卫视的喧嚣与荣光,
仿佛被厚重冰冷的市公安局大楼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沈知微坐在禁毒支队接待室冰冷的金属排椅上,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光滑冰冷的边缘。
昨夜地下车库那转瞬即逝的反光和被窥视的冰冷感,如同跗骨之蛆,即便此刻身处警局,
也未能完全驱散。经纪人陈姐坐在她旁边,面色凝重,时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接待室不大,
陈设简单到近乎刻板。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砖,几张金属排椅,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长桌。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淡淡的烟草味,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高度紧张和危险作业区域特有的金属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走廊上脚步声匆匆,低沉而简短的指令声、对讲机滋滋的电流声、打印机单调的嗡鸣,
交织成一种压抑而高效的背景音。偶尔有穿着便装或警服的人快步走过敞开的门口,
脸上都带着一种相似的、被风霜和压力打磨过的冷硬线条,眼神锐利,行色匆匆。
这里没有聚光灯,只有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也格外冰冷。
沈知微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里面是熨帖的浅灰色高领针织衫,妆容得体,
气质卓然。她坐在这里,像一幅精心装裱的名画被硬生生塞进了粗粝的毛坯房,
格格不入得有些刺眼。她能感觉到偶尔路过的警员投来的目光,好奇、探究,
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对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一个“名人”,
一个闯入他们隐秘战场的“外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陈姐忍不住低声问:“知微,要不我去催催?”“不用。”沈知微声音平静,
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张贴的禁毒宣传海报上。海报上,缉毒警的身影隐在暗处,
配着醒目的标语:“向毒品宣战,向英雄致敬!” 她的指尖在平板边缘收紧。
她需要这里的专业力量,但心底深处,对可能遇到的轻视或官僚主义,也并非全无准备。
终于,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沈知微和陈姐同时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很高,肩宽背阔,一件深灰色的夹克随意地套在身上,
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黑色的圆领T恤。夹克肩线硬朗,
衬得他身形如同一柄出鞘的军刀,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他的脸型轮廓分明,
下颌线条如斧凿刀削般冷硬,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鼻梁高挺,眉骨深刻,
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是那种极深极沉的墨黑色,此刻正毫无波澜地落在沈知微身上,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欢迎”或“善意”的温度,只有审视,
一种近乎苛刻的、穿透性的审视。他站在那里,没有立即进来,
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眼扫过沈知微和陈姐,最后定格在沈知微身上。他周身散发的气场,
与这支队忙碌、压抑的氛围完美融合,甚至更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寒意。
仿佛他本身就是这钢铁丛林的一部分,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沈知微小姐?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直,没有起伏,像一块冰冷的铁块砸在金属地板上。“我是。
”沈知微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他一样平稳无波。
陈姐也跟着站起来。“禁毒支队行动大队,陆凛。”他简单地报出身份,
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他走进来,拉开长桌对面的椅子,坐下的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执行指令。“坐。”沈知微和陈姐依言坐下。
陆凛的目光掠过陈姐:“这位是?”“我的经纪人,陈莉。”沈知微介绍。
陆凛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重新聚焦在沈知微脸上,
开门见山:“沈小姐昨天在直播中收到了恐吓邮件?”“是的。
”沈知微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解锁,点开那封邮件,推到长桌中央,屏幕正对着陆凛。
“就是这封。发件人匿名,IP地址经过多重跳转,追踪困难。”陆凛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文字和那张模糊的照片。他看得很快,但很仔细。
那冰冷的、嚣张的威胁,那张带着死亡暗示的偷拍照片,
似乎并未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激起任何涟漪。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松动,
仿佛看到的不是针对一个知名主持人的死亡威胁,而是一份普通的案情简报。“邮件内容,
除了文字和照片,还有没有其他信息?比如特殊符号,隐藏链接?”陆凛开口问道,
声音依旧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色彩。“没有。”沈知微回答,同时补充道,
“照片拍摄于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在我居住的‘澜庭苑’公寓地下车库入口。
照片里我车子的后视镜,能隐约看到后方有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轮廓。
”陆凛的视线在照片的后视镜区域停留了两秒,墨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掠过,
快得抓不住。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另外,”沈知微深吸一口气,
压下昨夜残留的寒意和此刻对方态度带来的不适感,“昨晚直播结束后,
我在地下车库准备离开时,似乎看到远处承重柱后有可疑的反光,像镜头或者望远镜的反光。
但我扭头去看时,什么都没发现。不确定是否与这封邮件有关,还是我的错觉。
”陆凛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再次对上沈知微的视线。这一次,
沈知微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审视”的东西,
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冰冷的质疑。“沈小姐,”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
但沈知微敏感地察觉到那平直语调下潜藏的一丝……不耐?“你是公众人物,是知名主持人,
影响力巨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沈知微价值不菲的大衣和精致的妆容,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与案件无关的展品。
“揭露罪恶,唤起公众意识,是新闻工作者的责任和权利。这点,我认同。”他话锋一转,
语气陡然变得像淬了冰,“但是,沈小姐,你们镜头前的热度,聚光灯下的慷慨陈词,
换不来我们一线行动的安全系数。毒贩不是舞台下的观众,他们是亡命徒,是真正的豺狼。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们瞬间警觉,缩回更深的巢穴,或者,
采取更疯狂、更极端的报复手段。”他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
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沈知微:“你收到这封邮件,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它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成为了目标。在这种情况下,
你任何私下里的、带着‘新闻敏感’的调查行为,”他刻意加重了“新闻敏感”四个字,
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讽刺,“都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干扰我们既定的侦查方向,
甚至可能把你自己、把你身边的人,包括我们派去保护你的人,都置于无法预测的危险境地!
”他微微倾身向前,压迫感陡增,一字一句,
清晰而冰冷地砸在沈知微耳膜上: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沈小姐,
报警是明智的第一步。但后续,请你务必保持克制,配合警方调查,
而不是凭借你的‘影响力’和‘好奇心’,擅自行动。你的安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它关系到整个案件的侦破进程,也关系到我们队员的安危。”这番话,
像一盆混合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字字句句,
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对“名人”和“媒体”介入专业领域的排斥和不信任!
仿佛她沈知微来这里报案,带来的不是线索,而是麻烦,
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博眼球”行为引发的祸端!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腾”地一下从沈知微心底窜起,瞬间烧尽了昨夜残留的恐惧和寒意。
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脸上最后一丝冷静。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陆队长,”她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比刚才陆凛的语调更冷,更有穿透力,“首先,
我很清楚毒贩的危险性,不需要您刻意提醒。其次,我来这里,是作为一个公民,
在自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时,寻求法律的保护和警方的帮助。这是法律赋予我的基本权利!
”她迎上陆凛那双毫无温度的墨眸,毫不退缩,眼底燃着被轻视和曲解后的怒火与倔强。
“我理解你们的专业性和工作的危险性,也从未想过要‘干扰’你们的行动!但恕我直言,
陆队长,您这种先入为主的、将‘名人’等同于‘麻烦’和‘干扰源’的态度,
是否本身就带着偏见?我的影响力,我的职业平台,
难道就不能成为打击犯罪、传递真相的助力?难道就只能被您视为‘打草惊蛇’的噪音?
”她微微抬高了下颌,那属于星海卫视王牌主持人的气场瞬间全开,
不容置疑的锐利: “至于警方的效率…”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清晰的、不加掩饰的质疑,
“我主持《新闻深一度》时,曾报道过城西‘夜色酒吧’长期存在毒品交易线索的新闻,
当时就有匿名举报指向那里,但直到我的报道引发舆论强烈关注,警方才进行了突击检查,
成功捣毁了那个窝点。我不清楚这其中是否存在时间差或者信息传递的问题,
但那次经历让我明白,有时候,公众的关注和监督,未必就是阻力!”这番话,
如同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一些可能存在的灰色地带。接待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陈姐在一旁脸色发白,紧张地拉了拉沈知微的衣袖。陆凛的脸色,
在沈知微提到“夜色酒吧”时,几不可察地沉了一下。他那双墨黑的瞳孔深处,
仿佛有冰冷的怒意在凝聚、翻涌。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周围的空气仿佛降到了冰点。“沈小姐,”他的声音更低了,像结了冰的河面在挤压,
“你是在质疑警方的办案程序?还是在暗示我们渎职?”“不敢。”沈知微毫不示弱,
目光灼灼,“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让我对‘效率’二字有所保留的事实。
我来寻求保护,同时也希望我的线索,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及时的调查,
而不是被贴上‘名人麻烦’的标签,束之高阁!”四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激烈碰撞。一个冷硬如万年玄冰,一个锋利如出鞘宝剑,
互不退让。接待室门口,
一个穿着警用夹克、看起来年轻些的队员林峰正好拿着文件经过,
被里面骤然紧张的气氛吸引,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探头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微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赏——显然,
他认出了这位电视上光彩照人的名主持,
更惊讶于她此刻在陆凛强大压迫感下展现出的惊人勇气和不卑不亢。林峰犹豫了一下,
想进去打个圆场,但看到陆凛那张寒气四溢的侧脸,又缩了缩脖子,没敢动。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陆凛的眼神深处,那翻涌的怒意似乎被强行压下,
重新归于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墨色。他移开目光,
不再看沈知微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明艳逼人的脸,
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公事公办:“恐吓邮件事件,禁毒支队会立案调查。
我们会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追查邮件来源,并对你和你居住的小区加强布控。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一份通知,“沈小姐,出于安全考虑,
近期请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单独外出,注意观察周围环境。有任何新的情况或可疑发现,
请第一时间联系警方,不要擅自行动。”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
“我们会有人跟进此案,后续会再联系你。林峰!”他提高声音。
门口探头探脑的林峰一个激灵,立刻应声:“到!队长!” “送沈小姐她们出去。
”陆凛吩咐完,不再看沈知微和陈姐一眼,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深处,
那深灰色夹克的背影,冷硬得如同峭壁。“沈小姐,陈女士,这边请。”林峰赶紧走进来,
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局促但真诚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沈知微坐在那里,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缓缓站起身。她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冰凉。陆凛最后那番话,
看似是承诺,但字里行间那种冰冷的疏离感和公事公办的敷衍,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他甚至连一句“我们会保护你”的场面话都吝于出口。“谢谢林警官。
”沈知微对林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涩。她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在陈姐的陪同下,跟着林峰走向出口。经过陆凛刚才离开的方向时,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间敞开门的办公室。那是陆凛的办公室。里面陈设同样简单,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卷宗,一台电脑屏幕还亮着。在那一堆杂乱的物品中,
办公桌靠近桌沿的一角,一个倒扣着的木质相框显得格外突兀。吸引沈知微目光的,
是相框边缘露出的一角照片。那是一张有些褪色的合影,边缘已经微微发黄卷曲。
照片上似乎是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和热血。
其中一个人影的侧脸轮廓……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那冷硬的下颌线条,
依稀有着陆凛的影子。但照片上那个人的笑容,却是她从未在陆凛脸上见过的,
一种近乎飞扬的、无所畏惧的明亮。只是一瞥,
办公室门就被一个匆匆走过的警员无意中带上了,隔绝了她的视线。那惊鸿一瞥的旧照片,
像一道微弱的光,在沈知微冰冷愤怒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一圈微澜。
那照片上的笑容……和刚才那个冷硬如冰山的陆凛,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但这点微澜,
很快就被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吞没。她加快脚步,
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和轻视的地方。林峰一直将她们送到支队大楼门口。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与大楼内部的冰冷压抑形成鲜明对比。“沈小姐,
”林峰在她们上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快速说道,“陆队他…他人不坏,
就是…就是压力太大了,而且特别在意行动安全。您别往心里去。邮件的事,
我们肯定会查的!您自己千万要小心!”沈知微看着林峰年轻真诚、带着点紧张的脸,
心中的郁气稍稍散了一点。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林警官,辛苦了。”车门关上,
隔绝了林峰担忧的目光。车子驶离市公安局大门,汇入车流。后座上,沈知微靠在椅背里,
闭上了眼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陆凛那张冷硬的脸,他那些冰冷刺耳的话语,
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镜头前的热度…换不来安全系数…” “专业的事,
交给专业的人…” “不要擅自行动…”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自尊上。
她理解他们的专业性,理解他们的压力,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接受这种毫无理由的轻视和排斥!
她沈知微走到今天,靠的不是炒作和博眼球,是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和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付出!
她的影响力,是她用专业和真诚换来的武器!警方会查?效率如何?重视程度如何?
陆凛那公事公办的冰冷态度,让她无法信任。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和不甘,
在她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一丝迷茫和恐惧,
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近乎偏执的决心。“陈姐,”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帮我联系老K,还有,
查一下‘永鑫化工厂’的所有公开和非公开资料。越快越好。”陈姐吓了一跳,
回头看她:“知微!你…你想干什么?陆队长不是说了…”“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沈知微打断她,目光锐利地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他们查他们的,我查我的。镜头保不住我?呵…那就让镜头,
成为刺向黑暗的刀!”她攥紧了手中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映出她此刻的眼神——冰冷、倔强、燃烧着被彻底激怒后的火焰。
那封恐吓邮件带来的阴影,
此刻已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亲手撕开迷雾的冲动所取代。
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大楼,在车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陆凛办公室里那张褪色合影上飞扬的笑容,也如同一个遥远的、不真切的幻影,
被沈知微刻意抛在了脑后。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用她的方式,
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蝮蛇”!第三章:危险的线索沈知微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流淌如河。室内却只亮着一盏阅读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区域,
将她伏案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而专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
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紧绷感。桌上,两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一台显示着复杂的网络追踪程序界面,
绿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另一台则打开着加密通讯软件,几个头像灰暗地挂着。
平板电脑放在一旁,屏幕上是那封令人不寒而栗的恐吓邮件,文字冰冷刺眼。
沈知微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她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鹰隼,
与屏幕上不断切换的窗口、跳动的信息流搏斗着。
褪去了主持人的精致妆容和聚光灯下的光环,此刻的她更像一位沉入暗网的猎人,
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危险的气息。“老K,帮我再深挖一下那个乱码发件域名的注册信息,
哪怕是从冰岛服务器转了几百道弯的,也给我把路径捋出来!另外,
查查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前后,‘澜庭苑’周边三公里范围内所有道路监控里,
符合特征的黑色轿车。”她对着耳机麦克风低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耳机里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带着点熬夜的疲惫:“大姐头,这活儿可不好干,
IP像泥鳅一样滑,那黑车更是大海捞针。不过,谁让你是我老K的金主加救命恩人呢?
等着,我这就去会会那些防火墙祖宗。
”声音里透着技术宅特有的自信和一丝对沈知微的敬畏。“谢了,老K,费用照旧双倍。
”沈知微切断通话,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她点开一个名为“线人S”的加密通讯窗口。
这个代号是她几年前在报道一桩跨境走私案时发展的重要线人,身份极其隐秘,
只通过多重加密渠道单线联系,提供的信息却往往价值千金。
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S,最近风声紧,‘幻影’的源头或中转点,
有没有新的动向?任何蛛丝马迹都行。我这边遇到点麻烦,需要方向。 信息发送,
状态显示“加密传输中…”。等待回复的间隙,沈知微也没闲着。
她调出了星海卫视庞大的资料库权限,以及她个人这些年积累的、盘根错节的信息网络。
爆料、失踪人口关联分析、异常物流信息……海量的信息碎片在她脑中高速过滤、交叉比对。
结合部某个废弃工厂区域被流浪汉目击有不明身份人员频繁活动;几起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
肇事车辆却都指向同一个二手车交易市场流出……新闻人的直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
在杂乱无章的噪音中,敏锐地捕捉着那一丝微弱的、不同寻常的信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的夜色更深沉了。沈知微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精神一振。
“叮咚!” 一声极其轻微、经过特殊处理的提示音响起。是“线人S”的回复到了!
沈知微立刻点开。知微姐,情况复杂。‘蝮蛇’的人最近像受惊的蛇,行动更隐秘。
源头难觅,但‘货’的流动没停。留意‘老地方’西北方向,废弃的‘永鑫’。那里,
最近夜里不太平,有‘鬼车’进出,气味不对。小心!非常小心!消息到此为止,勿回。
保重。信息简短,措辞隐晦,带着线人特有的谨慎和巨大的风险提示。
“老地方”是他们约定的暗语,指代云海市西北方向的工业旧区。
“永鑫”——沈知微立刻在脑海中调出地图——城郊废弃的“永鑫化工厂”!
至于“鬼车”和“气味不对”,指向性不言而喻!
一股混合着兴奋与高度警惕的战栗感瞬间窜过沈知微的脊椎。永鑫化工厂!
一个绝佳的中转藏匿点!废弃多年,人迹罕至,道路通达,
内部结构复杂……完美符合毒贩的需求。她立刻打开地图软件,
调出永鑫化工厂的卫星图和高空俯瞰照片。
巨大的厂区如同一个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残骸,
锈迹斑斑的管道、坍塌的屋顶、荒草丛生的空地……处处透着荒凉与死寂。
几处靠近主干道和内部道路的节点被她用软件标记出来。就在这时,
示框:目标IP路径部分还原:最后一次有效跳转节点位于东南亚某国公共匿名服务器集群。
原始发送端物理位置锁定失败。 黑色轿车排查:澜庭苑周边三公里内,
符合时间、颜色特征的可疑车辆共7辆,其中5辆已排除有清晰车牌及车主信息,
背景干净,剩余2辆牌照模糊或遮挡,无法追踪。初步判断,对方反侦察能力极强。
邮件来源依旧成谜,追踪车辆也无果。但这更印证了对手的危险性,
也侧面验证了“线人S”关于“蝮蛇”受惊后行动更隐秘的说法。沈知微靠在椅背上,
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却更加明亮锐利。警方那边,陆凛的态度让她无法信任。靠他们?
效率未知,重视程度未知。她不能坐以待毙,
更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身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拿起另一个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备用手机——一个完全脱离她日常通讯网络的“干净”设备。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输入:举报:城郊废弃永鑫化工厂,
疑为近期新型毒品“幻影”中转窝点。夜间有不明车辆频繁出入。证据待查,请速核实。
信息发送至云海市公安局的匿名举报平台。做完这一步,她将手机卡拔出,掰断,
扔进旁边的粉碎机里。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瞬间将碎片彻底销毁。然而,
沈知微并没有停下。她起身,快步走向衣帽间。再出来时,
已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冲锋衣和耐磨工装裤,脚上是结实的户外靴。长发利落地挽起,
塞进一顶深色的棒球帽里。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戴了一副宽大的黑框平光眼镜。
她背上一个不起眼的深色双肩包,
里面装着高倍便携望远镜、强光手电、迷你高清运动相机、防狼喷雾,
以及那台用于联系老K的加密通讯器。她整个人气质大变,
亮丽的主持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低调、干练、甚至带着点风尘仆仆的都市探险者或自由摄影师。
“知微!你…你这是要去哪?”陈姐刚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的装束,吓了一跳。
“出去透透气,顺便采点风,找点灵感。”沈知微语气轻松,甚至对她笑了笑,试图安抚,
“放心,就在市区附近转转,很快回来。”“可是陆队长说…”“他的话,我听见了。
”沈知微打断她,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和行事方式。陈姐,
帮我看着家,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电话问起就说我在休息。
”她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不是那辆显眼的白色SUV,
而是一辆登记在她工作室名下、极其普通的深蓝色两厢轿车钥匙。“知微!太危险了!
”陈姐急得想拉住她。“放心,我有分寸。只是外围看看,拍点素材就回。
”沈知微拍了拍陈姐的手,语气坚定,“镜头保不住我?那我就让镜头,
成为我的眼睛和武器。”她不再多言,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楼道昏暗的光线中,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电梯方向。陈姐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玄关,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奈。
同一时间,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大楼。 灯火通明的案情分析室里,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巨大的白板上贴满了照片、地图和关系网图,
密密麻麻的红蓝线条交错缠绕,如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烟草味。
陆凛站在白板前,深灰色夹克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中拿着一支激光笔,
红色的光点停留在一张放大的云海市地图上几个被标记为红点的区域。
“……从最近三次‘幻影’流入案的交易地点和路线分析,”陆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带着熬夜的疲惫,却依旧清晰有力,“对方明显改变了策略。
不再集中在老城区那几个混乱地带,而是分散化、流动化。更关键的是,
”他手中的激光笔光点沿着几条用蓝色虚线标出的路径移动,
“他们在刻意规避我们前期布控的几个关键交通枢纽和检查站节点。
就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布防图。”他转过身,墨黑的目光扫过围坐在长桌旁的队员们。
眼镜男小张、负责外勤的老炮儿李国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陆队,你的意思是…有内鬼?”李国栋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粗粝。“不一定。
”陆凛否定的很干脆,“也可能是对方反侦察能力升级,
通过观察我们的常规行动模式做出了预判。或者…”他顿了顿,眼神更加锐利,
“他们有了更高级别的‘预警’系统。”“‘预警’系统?”林峰疑惑地问。“比如,
”陆凛的激光笔光点移向地图边缘,一个被圈起来的区域,
“对我们某些重点目标的…非法监控。”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分析室的门被推开,
技术组的小眼镜男小张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神色匆匆地走进来。“陆队!紧急情况!
”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我们例行进行反窃听反监控扫描时,发现了一个异常信号源!
目标指向…沈知微,沈主播的常用手机号码!不是我们技侦的合法监控,
是来自不明第三方的非法侵入!手段相当隐蔽,用了最新的‘幽灵协议’跳板,
常规防火墙都没报警!”“什么?!”林峰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了,“非法监控?
谁干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信号激活时间,初步判断就在昨天她收到恐吓邮件后不久!
对方在持续监听她的通话和网络活动!”小张快速报告,“我们正在尝试反向追踪信号源,
但对方技术很高,路径绕了十几个国家,短时间内很难锁定具体位置!”陆凛的脸色,
在听到“沈知微”名字的瞬间,就沉了下来。听到“非法监控”、“持续监听”时,
他下颌的线条骤然绷紧,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匕首。他猛地想起昨天在接待室,
沈知微提到地下车库那转瞬即逝的反光……那不是错觉!“蝮蛇!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冰冷的杀意。“他不仅盯上了她,
还在监听她的一举一动!”这意味着,沈知微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定位器,她所有的行动,
甚至她的调查,都可能暴露在毒枭的眼皮底下!而她对此,很可能一无所知!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不祥预感的寒流瞬间席卷了陆凛全身。
他想起了沈知微昨天离开时那倔强冰冷的眼神和她最后那句“我的安全,
我自己负责”……这个女人!她绝不会乖乖听话待在家里!
“立刻定位沈知微手机当前的位置!”陆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张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坐回电脑前,十指如飞地操作起来。屏幕上,
代表沈知微手机信号的绿点在地图上快速移动着。“信号源正在移动!方向…西北!
”小张的声音带着惊愕,“速度…大约每小时60公里,在绕城高速上!目的地…看轨迹,
是朝着…城郊工业区方向!”西北!城郊工业区! 陆凛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方向,
废弃工厂林立……一个名字瞬间跳入他的脑海!仿佛为了验证他这最坏的猜想,
分析室的内线电话刺耳地响起。负责监控匿名举报平台的文员声音传来:“陆队!
匿名举报平台刚刚收到一条重要线索!举报城郊废弃的‘永鑫化工厂’,
疑为‘幻影’毒品中转窝点!举报人称夜间有不明车辆频繁出入!”永鑫化工厂! 果然!
“操!”陆凛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惧。
“沈知微!不知死活!”这个疯女人!她竟然真的敢!她不仅私下调查,
还摸到了永鑫化工厂!她不仅摸到了,还以身犯险亲自去了!而她所有的行动,
都在毒枭的监听和监控之下!这哪里是调查?这分明是把自己当成诱饵,
赤手空拳地送进了狼窝!“队长!”林峰也急了,“沈主播她…”“闭嘴!
”陆凛厉声打断他,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他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动作快如闪电,
声音如同冰雹砸落,带着雷霆万钧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全体注意!
行动大队一级战备!目标:城郊废弃永鑫化工厂!怀疑有毒枭武装人员及高危爆炸物!
疑有重要人质沈知微误入险境!重复,重要人质!行动代号:‘清道夫’!
要求:隐蔽接近,外围布控,等待指令!狙击手就位!排爆组随行!所有人,防弹衣、实弹!
五分钟内,楼下集合出发!快!”命令如同惊雷在分析室炸响,
也通过无线电波瞬间传达到支队各个角落。原本凝滞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所有队员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轰然起身,
声、装备快速穿戴的摩擦声、拉动枪栓的金属撞击声、急促而简短的应答声瞬间交织成一片!
“林峰!”陆凛一边飞快地套上厚重的防弹背心,一边厉声喝道。 “到!
” “你带技术组,给我盯死沈知微的信号!同时,尝试干扰那个非法监听源!尽全力!
我要知道她进去没有,具体位置!” “是!”林峰脸色肃然,立刻扑向电脑。
陆凛最后检查了一下腰间枪套里的92式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冷静了一瞬。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头盔,
大步流星地冲出分析室,深灰色夹克的衣角在门框上带起一阵劲风。走廊里,
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所有行动队员如同黑色的激流,迅速汇合,涌向楼梯口。
楼下,几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特警突击车和越野车引擎已经发出低沉的咆哮,
如同蛰伏的猛兽。红蓝警灯在车内无声地旋转着,将肃杀的光影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陆凛第一个跳上领头越野车的副驾驶,用力关上车门。他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支队大楼。
大楼里,林峰正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在夜色中朝着永鑫化工厂方向快速移动的绿色光点,
额头上全是冷汗。“开车!”陆凛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军令。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蹿出市局大院,撕裂沉沉的夜幕,朝着城郊西北方向,
那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废弃工厂,狂飙而去!车内,陆凛紧抿着薄唇,
侧脸线条在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中显得更加冷硬如铁。墨黑的眼底深处,
翻涌着冰冷的怒火,
也压抑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生的强烈担忧。车窗外,
城市的灯火急速倒退,最终被甩在身后无边的黑暗里。前方,只有通往未知险境的道路,
在车灯的切割下,显得格外漫长而阴森。
第四章:废弃工厂的陷阱深蓝色的两厢轿车如同一尾游鱼,
悄无声息地滑出城市霓虹的包围圈,一头扎进城郊无边的、浓稠的黑暗里。雨,
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起初是细密的雨丝,敲打着车窗,发出沙沙的轻响。渐渐地,
雨势转大,豆大的雨点噼啪砸落,在车灯昏黄的光柱里织成一片迷蒙的水帘。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左右摇摆,视野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道路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
从稀疏的灯火到零星的厂房轮廓,再到彻底被荒野吞噬。
高大的、张牙舞爪的枯树黑影在风雨中摇曳,像扭曲的鬼魅。车轮碾过积水,
发出哗啦的声响,是这片死寂天地里唯一的噪音。沈知微紧握着方向盘,指尖冰凉。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她紧绷的侧脸。棒球帽檐压得很低,
遮住了她大半神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内心的凝重。导航早已关闭,
她凭借着记忆和下午研究的地图,在蜿蜒的、年久失修的厂区道路上谨慎前行。
永鑫化工厂巨大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轮廓,终于在车灯穿透雨幕的尽头隐隐浮现。
锈迹斑斑的、高耸入云的烟囱,坍塌了一半的巨大厂房骨架,
纵横交错的、如同血管般锈蚀的金属管道……在凄风冷雨中,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破败与荒凉气息。她没有直接将车开到厂区正门,
而是在距离主厂区还有几百米的一处隐蔽岔路口熄火停下。引擎声消失,
世界瞬间被密集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填满,更添几分诡谲。她关掉车灯,
让黑暗彻底包裹住车身,只留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
死死盯着那片巨大的、沉默的阴影。她从背包里拿出高倍便携望远镜,
小心地降下车窗一条缝隙。冰冷的、带着湿土和铁锈腥气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她将望远镜对准厂区方向。镜头里,巨大的厂门铁栅栏早已锈蚀变形,歪斜地半开着,
如同怪兽敞开的巨口。厂区内荒草丛生,高度几乎及腰,在狂风中剧烈起伏,
如同黑色的浪潮。几栋主要厂房黑洞洞的,窗户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眶。没有灯光,
没有人影,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然而,就在沈知微准备收回望远镜时,镜头边缘,
靠近厂区深处一个相对完好的大型原料仓库附近,
几束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光亮引起了她的注意!不是灯光,
更像是……某种金属或者玻璃在瞬间反射了远处微弱天光或车灯的光泽?而且不止一处!
紧接着,她似乎捕捉到荒草深处,有极不自然的晃动!那不是风吹草动应有的规律摇摆,
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匍匐移动,刻意压低了身形!沈知微的心跳骤然加速!
线人S的情报没错!这里果然有鬼!她放下望远镜,迅速拿出迷你高清运动相机,开机,
调整到夜视模式。镜头无声地记录着厂区入口和深处可疑区域的景象。
雨点不断打在相机外壳上,发出细密的嗒嗒声。等待了约莫二十分钟,
除了风声雨声和荒草晃动,再无异动。那可疑的光点和晃动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错觉?还是对方过于警觉,已经隐藏起来了?沈知微的耐心和谨慎在拉扯。
匿名举报已经发出,警方可能已经在路上,也可能……毫无动静。
陆凛那张冷硬的脸和不信任的眼神浮现在脑海,让她心底一沉。不能完全指望警方!
一个冒险的念头疯狂滋生:必须进去!拿到更直接的证据!
哪怕只是拍到一些内部活动的痕迹,或者残留的包装物,都将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否则,
空口无凭,警方可能只会当作一次普通的、查无实据的举报处理。她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决绝的清醒。
她将运动相机固定在冲锋衣胸口一个不起眼的卡扣上,镜头朝外。拉上冲锋衣的兜帽,
将帽檐压得更低。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防狼喷雾和强光手电,确认它们都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然后,她像一只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推开车门,矮身钻入车外的风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帽檐和肩头。她弓着腰,利用荒草和废弃设备残骸的掩护,
如同鬼魅般朝着厂区那半开的大门快速潜行。脚下是湿滑的泥泞和硌脚的碎石,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运动相机的镜头,
无声地记录着周围荒凉破败的景象和她谨慎前进的视角。穿过锈蚀的铁门,进入厂区内部。
那种被巨大废墟吞噬的压迫感瞬间倍增。高大的厂房黑影在雨中如同沉默的巨人,
投下浓重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腐烂的木头味,
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刺鼻的化学溶剂残留的气味!这气味混杂在雨水的湿气里,
显得格外突兀!沈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紧张,
一半是因为这气味带来的强烈证实感!她沿着厂区内部一条勉强能辨认的水泥路边缘移动,
运动相机的镜头不断扫视着四周。很快,她有了发现。在一处靠近大型反应釜厂房的角落,
一堆破碎的砖石旁,散落着几个揉成一团的、印着外文的银色包装袋!袋子很新,
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认得那种包装风格——正是警方通报中提及的“幻影”毒品常见的真空包装材质!
她迅速靠近,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小心地捏起一个袋子,凑到鼻尖。
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化学溶剂残留气味冲入鼻腔!没错!就是它!沈知微精神大振,
立刻用运动相机近距离拍摄这些关键物证。
镜头清晰地捕捉到包装袋上的品牌标识和生产批号虽然可能是伪造的。
这绝对是重大发现!然而,就在她拍摄完毕,
准备将其中一个包装袋小心收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猛地攫住了她!
太顺利了! 从发现可疑动静,到潜入厂区,再到找到如此明显的证据……整个过程,
顺利得诡异!仿佛……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线人S那句“小心!非常小心!
”如同警钟在脑海中疯狂敲响。刺鼻的气味,崭新的包装袋,空无一人的厂区……这一切,
都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只等着她这个主角登场!沈知微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巨大的、黑洞洞的厂房窗口,
如同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不能待了!必须立刻撤离!
她当机立断,放弃收集更多物证,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腿就跑!动作快如脱兔!然而,
就在她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啪!啪!啪!啪!啪!
” 一连串刺眼的白光如同凭空炸裂的闪电,骤然从四面八方的高处亮起!
巨大的工业探照灯撕裂了雨夜的黑暗,将整个厂区中心地带,连同沈知微惊愕的身影,
瞬间照得如同白昼,纤毫毕现!强光刺得沈知微眼前一片白茫茫,瞬间失明!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哈哈哈哈哈……”一阵带着变声器处理后的、扭曲而刺耳的狂笑声,通过隐藏的扩音喇叭,
在空旷的厂区上空回荡起来,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快意。“沈大主播!果然是你!这好奇心,
真是比猫还重啊!啧啧啧,瞧瞧这狼狈样,哪还有半点电视上的风光?
”伴随着这刺耳的笑声,
围厂房的阴影里、从高大的废弃设备后面、甚至从沈知微刚刚经过的荒草丛中猛地窜了出来!
他们动作迅猛,训练有素,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脸上戴着狰狞的鬼脸面具,
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全部对准了被强光笼罩、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沈知微!
沈知微的心沉到了谷底!陷阱!这根本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从邮件威胁,
到线人消息,再到这轻易发现的“证据”……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她下意识地想去按胸口的运动相机,想记录下这关键的一幕。
但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动作更快!他如同猎豹般扑上来,一把狠狠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粗暴地抓向她胸口的相机!“拿来吧你!
”大汉狞笑着,用力一扯!“咔嚓!”一声脆响!固定相机的卡扣被硬生生扯断!
那台小巧的运动相机被大汉夺在手中,看也不看,狠狠地砸向旁边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残骸!
“砰!”相机瞬间四分五裂,零件飞溅!“啊!”沈知微痛呼一声,手腕剧痛,
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另外两个歹徒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扭住她的胳膊,
反剪到身后,用坚韧的塑料扎带粗暴地捆住!动作熟练而残忍。“放开我!你们是谁?!
”沈知微奋力挣扎,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嘶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和发梢流下,狼狈不堪。
“我们是谁?”那个带着变声器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嘲弄。强光边缘的阴影里,
一个身材中等、同样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
步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他走到被死死控制住的沈知微面前,
那双从面具孔洞后露出的眼睛,闪烁着毒蛇般阴冷而戏谑的光芒。“我们老板,
‘蝮蛇’先生,托我给您带个好。”他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慢悠悠地说,
像在玩弄掌心的猎物,“他说,沈主播的嘴太能说了,在电视上说得太多,
吵得他老人家睡不着觉。所以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沈知微眼中喷涌的怒火。
“想请您来这儿,安安静静地,看一场特别为你准备的……好戏。”话音未落,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嗡——”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机械运转声,
从厂区最深处、那座最高大的、如同巨兽腹腔般的反应釜厂房方向传来!
沈知微被歹徒粗暴地扭过头,强迫她看向那个方向!只见厂房深处,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一点刺目的红光骤然亮起!那红光并非静止,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某种装置上规律地跳动着、闪烁着——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显示着倒计时的电子数字屏!
猩红的数字,在黑暗中如同恶魔的独眼,
声地跳动着: 00:04:59 00:04:58 00:04:57…冰冷的倒计时,
如同死神的脚步,在这被强光和暴雨笼罩的废弃工厂里,清晰地敲响!每一次数字的跳动,
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知微的心脏上!“不……!”沈知微瞳孔骤缩,失声惊呼。炸弹!
是炸弹!对方不仅要抓她,还要将她连同可能的证据,甚至可能赶来的警察,一起炸上天!
“哈哈哈哈!”戴着鬼脸面具的头目发出更加刺耳的狂笑,
变声器都掩盖不住其中的残忍和快意,“怎么样?沈主播?这场压轴好戏,够不够劲爆?
这可是老板特意为你准备的‘烟花秀’!倒计时结束,‘嘭’!大家一起,干干净净,
一了百了!哈哈哈哈!”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沈知微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猩红数字,看着周围歹徒面具后冰冷的眼神,
看着这如同铁桶般被强光笼罩的绝境……一股巨大的悔意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是她太自负了!是她低估了毒枭的狠毒和狡猾!不仅害了自己,
还可能……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在那头目的狂笑声达到最顶点时——“砰!砰!
砰!” 三声沉闷的、几乎被风雨声掩盖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叹息,
从三个不同的、刁钻无比的高处方向骤然响起!枪声响起的同时—— “噗!”“噗!
”“噗!” 三道血花,几乎在同一瞬间,
在死死扭住沈知微双臂的两名歹徒和那个拿着扩音喇叭的头目身边的另一名歹徒的眉心处,
猛然炸开!精准!致命!冷酷无情!狂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响起的、惊恐到极致的嘶吼和混乱! “敌袭!” “有狙击手!
” “隐蔽!快隐蔽!”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如同神兵天降!
刚刚还掌控全局的歹徒们瞬间乱作一团,如同被惊扰的蚁群!他们惊恐地寻找掩体,
朝着枪声来源的方向胡乱开火!“哒哒哒哒!”杂乱的枪声在空旷的厂区骤然爆发,
子弹在雨幕和强光中划出刺耳的尖啸,打在生锈的钢铁设备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就在这混乱爆发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快如鬼魅的黑色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闪电,
从一个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后面猛地蹿出!
他的动作迅猛、矫健、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战术本能,每一步都踏在枪声和敌人反应的间隙!
是陆凛!他全身笼罩在漆黑的作战服里,脸上涂抹着厚重的油彩,
只露出一双如同淬炼过的寒星般的眼睛!那双眼睛里,
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无与伦比的专注!他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猎豹,无视周围横飞的子弹,
目标只有一个——被歹徒松开、因剧变而呆立当场的沈知微!“低头!
”一声低沉如虎啸的怒吼穿透枪声和风雨,炸响在沈知微耳边!
沈知微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弯腰!“嗖!
”一颗灼热的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头皮生疼!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陆凛已经如同飓风般席卷而至!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猛地撞开一个试图扑向沈知微的歹徒,同时右臂如同铁钳般伸出,
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沈知微被反剪捆住的胳膊!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
“跟我走!”陆凛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抓住沈知微的瞬间,借着冲势猛地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同时身体如同灵猫般一个旋身,
用自己的后背作为盾牌,死死地护住沈知微,
将她推向旁边一堆巨大的、布满锈迹的废弃金属罐体后面!“砰!砰!砰!
”几发子弹追着陆凛的身影打在他刚刚站立的地面上和金属罐体上,溅起泥水和刺目的火星!
沈知微被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湿滑、满是铁锈和污泥的地面上。
膝盖和手肘传来剧痛,但她根本顾不上!她抬起头,
惊魂未定地看着挡在她身前那个宽阔如山的黑色背影。陆凛背对着她,
半蹲在金属罐体的边缘,手中的92式手枪稳稳地指向外面,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移动,
搜索着目标。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涂满油彩的刚硬侧脸流淌下来,他的呼吸平稳而深沉,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突袭和闪避只是最平常的动作。“待在掩体后面!别露头!
”他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绝对冷静。
沈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拽回来的男人带来的强烈冲击……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在她脑中翻涌!
她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看着他紧抿的薄唇,
看着他眼中那如同寒星般专注而锐利的光芒……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几乎被愤怒和专注掩盖的——焦灼!
那是对她的担忧!虽然只有一瞬,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沈知微的心房!冰冷坚硬的外壳下,
并非全然是冷漠!“不要命了?!”陆凛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猛地侧过头,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谁让你来的?!”这声斥责,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风雨声中,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沈知微鼻子发酸的重量。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将身体更深地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掩体之后。外面,激烈的交火声更加猛烈,
夹杂着歹徒的惨叫和警方队员短促有力的指令声。“B组!左翼压制!” “狙击手!
清除二楼窗口火力点!” “C组!跟我冲!目标在反应釜厂房深处!
保护人质指沈知微安全!”战斗在雨夜中激烈地进行着。
训练有素的缉毒警们如同黑色的幽灵,在强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快速穿插、精准点射。
歹徒们虽然凶悍,但在警方强大的火力压制和精准的战术配合下,迅速溃败。
不断有人中弹倒地,发出凄厉的哀嚎。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头目,在最初的慌乱后,
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狠的光芒。他躲在几个手下的掩护后,
死死盯着陆凛和沈知微藏身的掩体,
又看了看反应釜厂房深处那依旧在无情跳动的猩红倒计时00:03:21…,
突然对着对讲机嘶吼了一句什么。然后,
他猛地将身边一个受伤的手下推向追击的警察方向作为肉盾,自己则如同滑溜的泥鳅,
借着混乱和厂区复杂管道的掩护,
朝着与反应釜厂房相反、更黑暗破败的厂区边缘地带亡命逃窜!几个心腹手下也紧随其后。
“目标头目向西南方向逃窜!重复!目标头目逃窜!”林峰急促的声音在陆凛的耳麦中响起。
陆凛眼神一厉,对着耳麦低吼:“A组!咬住他!务必生擒!其他人,清理残敌!排爆组!
跟我来!快!倒计时不等人!”他看了一眼厂房深处那刺目的红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快速扫了一眼蜷缩在掩体后、脸色苍白但眼神倔强的沈知微,丢下一句:“待着别动!
”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几名同样装备精悍的排爆队员,顶着依旧零星射来的子弹,
朝着那闪烁着死亡红光的反应釜厂房深处猛冲进去!沈知微蜷缩在冰冷湿滑的地上,
听着外面渐渐稀疏的枪声和警方队员控制现场的呼喝声,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她看着陆凛毫不犹豫冲向炸弹方向的背影,
看着他消失在厂房深处那片象征着死亡的猩红光芒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混合着后怕、担忧以及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她心中汹涌澎湃。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终于,在倒计时数字跳到 00:01:15 时,
陆凛的身影再次从厂房深处的阴影里冲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排爆队员,
其中两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被防爆毯包裹着的、约莫微波炉大小的方形装置。“排爆成功!
是伪装成定时器的触发式炸弹!威力足以摧毁半个厂房!
”排爆组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油彩,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倒计时是假的障眼法,
但下面的起爆装置是真的!妈的,够阴险!”陆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丝。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大部分歹徒死的死,
伤的伤,已经被警方控制。但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头目和他几个心腹,却如同人间蒸发,
消失在了黑暗的厂区边缘。“报告队长!”林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懊恼,“A组追丢了!
那家伙对地形太熟,又利用了雨夜和废弃管道,钻进后面的老矿区了!
痕迹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陆凛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去,如同结冰的湖面。他沉默了几秒,
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封锁现场!仔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技术组,
提取所有物证!特别是那些包装袋!”“是!” 队员们立刻分头行动。陆凛这才转过身,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越过混乱的现场,
落在了依旧蜷缩在那堆废弃金属罐体后面的沈知微身上。雨水早已将她浑身湿透,
冲锋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狼狈的轮廓。帽子和眼镜早已在挣扎中不知所踪,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那双眼睛,
却抬了起来,隔着雨幕,直直地看向他。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有尚未散去的惊悸,
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光芒。不再是演播厅里的知性从容,
也不是昨天在警局时的愤怒倔强,而是一种……被打碎后重新审视一切的茫然与震动。
陆凛大步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部分冰冷的雨水。
他没有伸手拉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墨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冰冷的怒火,
但更深的地方,似乎还压抑着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力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现在,
知道什么叫‘不知死活’了吗?”第五章:裂痕与微光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
混合着一种特有的、属于医院的冰冷气息。沈知微靠坐在单人病房的床头,
身上盖着柔软的白色薄被。窗外的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底色。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手肘和膝盖处的擦伤被仔细地处理过,贴着干净的敷料,隐隐作痛。
身体上的不适尚可忍受,真正盘踞不去的,
、猩红的倒计时、粗暴的扭打、陆凛如天神降临般将她拽离死亡边缘的冲击……一幕幕画面,
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反复回放。这里是市局内部的安全病房,与其说是病房,
不如说是一个配备了基本医疗设施的、安保森严的临时居所。门口有穿着便衣的警察值守,
窗外视野开阔,一切都在严密的监控之下。这种保护,让她稍感安心,
却也像一道无形的牢笼,提醒着她危险并未远去。经纪人陈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眼眶还有些红,絮絮叨叨地劝着:“知微,听陈姐一句,这事儿太险了!
咱们别掺和了行不行?台里领导也说了,让你安心休养,
《向毒宣战》后续节目可以换人主持,或者直接停掉!安全第一啊!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窗外阴沉的天空上,沉默了片刻。陈姐的担忧是真切的,
陆凛那句冰冷的“不知死活”也犹在耳边。退缩吗?回到聚光灯下安全的主持台,
继续做那个光鲜亮丽的新闻主播,远离这些刀光剑影?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
便被一股更强烈的火焰烧成了灰烬。昨夜濒死的恐惧是真实的,但同样真实的,
戴着鬼脸面具的头目戏谑的话语——“沈主播的嘴太能说了…想请您安安静静地看场好戏”,
是那个猩红倒计时带来的毁灭威胁!这不仅仅是针对她个人的报复,
更是对她所代表的舆论力量、对真相揭露的疯狂反扑!
是对所有试图撕开黑暗、守护光明之人的赤裸裸的警告和恐吓!如果她退缩了,
那“蝮蛇”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下一个收到死亡威胁的会是谁?是揭露真相的其他记者?
是举报线索的普通市民?还是那些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的缉毒英雄们?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磐石般在她心底生根。她收回目光,看向陈姐,
眼神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姐,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正因为经历过,
我才更不能退。如果我因为害怕就选择沉默,那和向黑暗低头有什么区别?
那些被毒品摧毁的家庭,那些牺牲的警察,他们的声音谁来传递?‘蝮蛇’和他的毒网,
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陈姐看着她眼中那簇熟悉的、甚至比以往更加明亮的火焰,张了张嘴,
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下,沉稳有力。
“请进。”沈知微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门被推开,陆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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