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我的断头饭馊了。
>狱卒把发霉的馒头踢到我脚边:“宋大人,黄泉路上可别饿着。”>他们笑我傻,
为查粮仓贪腐,竟敢动知府小舅子的银子。>刑场上百姓朝我扔烂菜叶:“狗官!
害我们吃观音土!”>我闭上眼,回想那晚藏在断头饭里的密信。>午时三刻,
刽子手的鬼头刀高高举起。>突然马蹄踏碎风雪:“圣旨到——刀下留人!
”>知府在监斩台上打翻了茶盏。>我抖落枷锁,展开圣旨:“奉天承运,
贪墨赈灾粮者...斩立决!”>刀光闪过,掉下的却是知府的脑袋。---腊月二十三,
灶王爷踩着糖瓜的甜香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诏狱深处,属于我的那份断头饭,馊了。
那点子微弱的光,从头顶高得几乎够不着的、巴掌大的气窗里吝啬地渗进来,
勉强描摹出牢房石壁湿冷的轮廓。空气凝滞厚重,混杂着陈年血锈、霉烂稻草和便溺的浊臭,
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渣子。我蜷在角落里,
身下铺着的薄薄一层枯草早已被渗入的寒气浸透,冷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冻得四肢百骸都麻木了。只有背上被鞭笞过、又被这湿冷腌渍着的伤口,
还在不知疲倦地一跳一跳地抽痛,提醒我尚在人世。铁栅栏外传来锁链粗鲁的撞击声,
“哐啷啷”一阵乱响,刺得人耳膜发疼。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一道歪斜的人影提着盏昏黄油灯堵在门口,光晕有限,
只照出他下半截油腻的衙役服和一双沾满泥污的破旧快靴。来人正是狱卒王五。
他另一只手里,捏着个粗陶破碗,碗沿豁了几个口子,像张残缺不全、咧着怪笑的嘴。
碗里搁着个灰扑扑、硬邦邦的物事,借着那点摇曳的昏光,能看清表面坑洼,
布满了墨绿色的霉斑,几缕可疑的灰白绒毛顽强地从霉点里钻出来。“啧,宋青天,宋大人!
”王五拖长了调子,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像钝刀子刮过生锈的铁皮。
他把那破碗往我脚边的烂泥地上一墩,碗底磕在冻硬的地面,发出闷响,
几滴浑浊发黑的汤水溅了出来,落在同样肮脏的草秸上。“断头饭!府台大人念旧,
特意赏的!吃饱喝足咯,黄泉路上走稳当点儿,可别饿着,显得咱北凉府衙不厚道!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狱卒,立刻爆发出粗嘎刺耳的哄笑,在这死寂的牢狱里格外瘆人。
其中一个瘦猴似的家伙,伸脚往前一踢,那碗打着旋儿滑到我脚边,
碗里那长了毛的硬疙瘩撞在碗壁上,发出“哐当”一声。
霉烂食物特有的酸腐气猛地冲进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目光落在那个发霉的硬块上。这不是馒头,是块被反复蒸煮又放馊、最后长了毛的陈年窝头。
“王头儿,您说这宋大人图个啥?”瘦猴狱卒笑得前仰后合,露出一口黄牙,
“放着好好的县太爷不当,非要跟府台大人对着干,去查那粮仓?
还查的是府台小舅子管着的粮仓!这不是耗子舔猫腚——找死嘛!”另一个矮胖的狱卒接口,
唾沫星子横飞:“可不就是傻!天字第一号大傻帽!
那银子也是他一个七品芝麻官能动的心思?咱府台大人跺跺脚,北凉府都得抖三抖!他倒好,
非要捅这天大的窟窿!这下好了,窟窿没捅开,自己个儿倒填进去了,落个‘贪墨赈灾粮,
激起民变’的杀头大罪!哈哈,活该!”“贪墨赈灾粮,
激起民变”……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口。
冰冷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四肢的麻木,血液轰地涌上头顶,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猛地抬头,
死死盯住栅栏外那几张写满恶意与愚昧的脸。“闭嘴!”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
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厉,竟把他们的哄笑压下去一瞬。我撑着冰冷刺骨的石壁,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沉重而刺耳的摩擦声。
背上凝结的伤口似乎又被扯开了,火辣辣地疼,但这疼反而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我盯着王五那张幸灾乐祸的油脸,一字一顿,牙齿缝里都透着寒气:“那粮仓里的陈米,
霉得耗子都不吃!倒出来的泥沙,比米粒还多!被你们调包倒卖出去的真金白银,
换成发霉的谷壳填进去!你们喝的是民脂民膏!嚼的是百姓的骨头!
”我的声音在狭窄的牢房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控诉:“那银子,
每一两都沾着城外那些饿殍的血!沾着那些啃光了树皮、最后只能吞观音土胀死的冤魂的血!
你们夜里,当真能睡得安稳?!”王五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像被冻住的猪油。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待宰羔羊”还敢如此顶撞,眼中闪过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慌乱,
随即被更浓的恼羞成怒取代。他猛地向前一步,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隔着冰冷的栅栏,唾沫星子喷溅过来:“放你娘的屁!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宋清远才是喝兵血、刮地皮的狗官!府台大人明察秋毫,铁证如山!
你这种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就该千刀万剐!等着吧,明儿个菜市口,
看那些被你害惨了的穷鬼们,不活撕了你!”他越骂越起劲,
污言秽语像肮脏的泥浆泼洒过来。身后的两个狱卒也跟着帮腔,狺狺狂吠。我挺直了背脊,
任由那些恶毒的咒骂砸在身上,不再还口,
只是冷冷地、死死地回视着王五那双被油灯映照得闪烁不定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恶毒,
分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源于心虚的色厉内荏。骂累了,王五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正落在那碗长了毛的“断头饭”旁边。他嫌恶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一堆秽物,
转身吆喝着两个手下:“晦气!跟个死人废什么话!走,喝酒去!明儿等着看砍头,
那才叫热闹!”沉重的牢门再次“哐当”一声被粗暴地关上,落锁的铁链声格外刺耳。
最后一点昏黄的光被彻底隔绝在外,狭小的囚室重新陷入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只有那碗散发着腐臭的“断头饭”,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杵在我脚边的泥地里。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
还有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啃噬什么东西的细碎声响。寒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顺着脚踝缠绕而上,钻进骨髓深处。我慢慢滑坐回冰冷的墙角,
背脊紧贴着湿漉漉、布满霉斑的石壁。那刺骨的凉意反而让混乱灼热的思绪稍稍沉淀。
王五最后那句叫嚣毒蛇般钻进耳朵:“看那些被你害惨了的穷鬼们,不活撕了你!
”眼前不由自主地闪过那些画面:城西乱葬岗新添的坟头,薄皮棺材都置办不起,
只用破草席一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妇人抱着同样枯槁的孩子,
眼神空洞地坐在残破的家门口,像两具风干的雕像;还有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丈,
颤巍巍地捧着一把混着大量沙土的“赈灾粮”,浑浊的老泪滚落,砸在沙土上,
瞬间洇开一个小坑……“狗官!还我儿子命来!” “天杀的!连救命的粮食都贪!
” 那些绝望的哭喊、刻骨的咒骂,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比王五的污言秽语更尖锐,更沉重,
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绞痛。我痛苦地闭上眼,
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手心。我不是狗官!我宋清远自束发读圣贤书,为官七载,
不敢说两袖清风,但从未昧着良心多拿过百姓一文钱!查粮仓,揪蛀虫,何错之有?
就因为挡了知府张明德和他小舅子钱禄的财路,就成了这“激起民变”的替罪羊?
绝望如同这牢狱里无处不在的黑暗,沉重地挤压过来,几乎要将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榨干。
明天,就是明天了。菜市口的鬼头刀,会砍断这一切。我的冤屈,那些饿死的冤魂,
还有张明德、钱禄那帮蠹虫的滔天罪恶……都将随着我的头颅落地,
被这肮脏的世道彻底掩埋,无声无息,就像从未发生过。不甘心!
像野火一样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得五脏六腑都在扭曲!凭什么?凭什么清白的要死,
肮脏的却高高在上,继续吸食民髓?!就在这焚心蚀骨的不甘几乎要将理智吞噬的刹那,
脚踝处,那碗散发着恶臭的断头饭旁边,一个极其轻微的异样触感,像一根冰冷的针,
骤然刺破了绝望的浓雾。不是粗糙的陶碗,也不是冰冷的地面。
那触感……带着一种微妙的、人为的规整。是什么?心脏在死寂中猛地一撞!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感官瞬间被调动到极致。
借着气窗透下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惨淡月光,我猛地低下头,
目光死死锁住脚边那摊污秽。发霉的窝头,浑浊的汤水……在那黑乎乎、黏腻腻的汤水底部,
紧贴着粗陶碗冰冷的内壁,似乎有一小块东西的颜色,与其他腐败的沉淀物截然不同。
那是一抹异常凝滞的、近乎黑色的深褐,边缘在浑浊的汤水里显出一点不自然的圆润轮廓。
不是泥沙,不是食物残渣。那形状……像一颗刻意搓圆、压扁后藏进去的……蜡丸?!
一股电流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瞬间凝固,
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起来!呼吸骤然停止,连牢房里老鼠的啃噬声都仿佛瞬间远去,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那碗污秽中隐秘的凸起。是他!只有他!
那个总在深夜提灯默默巡视牢房、眼神复杂的老狱卒,陈伯!只有他递东西,
王五那帮畜生才不会起疑,只会把这当成对死囚最后的折辱!也只有他,会冒险做这种事!
巨大的、近乎眩晕的希望和极致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我。我像一尊石雕,僵在原地,
只有眼珠在黑暗中因激动而剧烈震颤。不能动!绝不能有任何异常!
王五那帮人渣肯定还没走远,或许就躲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盯着,等着揪住任何一丝把柄,
彻底碾碎这渺茫的生机!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致命的诱惑上移开,重新靠回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
用尽全身力气伪装出濒死的绝望和麻木。耳朵却竖得如同受惊的兔子,
捕捉着铁栅栏外甬道里最细微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终于,
外面彻底安静了,连老鼠都似乎被这沉重的死寂所慑,停止了啃噬。
只有远处不知哪个牢房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游丝般飘荡。就是现在!
我猛地睁开眼,动作快得像扑食的饿狼,又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谨慎。没有去碰那破碗,
手指直接探入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馊臭的汤水里!指尖瞬间被那令人作呕的滑腻包裹,
但我浑然不顾,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触觉上!碰到了!那东西比想象中小,约莫指甲盖大,
表面异常光滑冰冷,带着蜡特有的质感,被一层薄薄的油膜包裹着,
与周围腐败的糊状物泾渭分明。我用指尖死死捏住,屏住呼吸,
一点点将它从污秽的汤底剥离出来。迅速收回手,
将这小东西紧紧攥在汗湿、冰冷、沾满污物的掌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不敢细看,甚至不敢多握一秒,立刻将手缩回破烂囚服的袖子里。
那枚小小的蜡丸紧贴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炭,又像一颗搏动的心脏。黑暗是最好的掩护。
我背对着牢门,蜷缩起身体,将整个头颅都埋进臂弯,形成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然后,
才敢在袖子的遮掩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摊开手掌。借着袖笼深处那点可怜的微光,
我看到了它。一颗深褐色的蜡丸,表面沾着一点汤水的油污,但在袖内的幽暗中,
它本身似乎散发着一种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幽光。指甲颤抖着,
用尽全身力气抠进蜡封的边缘。蜡质比想象的坚硬,指甲几乎要翻折过来,带来钻心的疼。
但这点疼痛此刻微不足道。终于,“咔”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蜡壳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蜂蜡和某种特殊药草的味道逸散出来,很淡,
瞬间被牢房本身的恶臭掩盖。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裂开的蜡丸彻底剥开。
里面没有纸条,没有药丸。只有一粒东西滚落在我的掌心。那是一颗……米。不,
不是普通的米。它比寻常米粒要大一圈,形状有些扁圆,颜色是陈旧的、毫无光泽的灰黄。
更奇特的是,在这颗米的“肚脐”位置,被人用极细的针尖,
刻了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丰”字!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
在这一刻被这颗小小的、刻着“丰”字的陈米,瞬间贯通!“丰”字仓!城北最大的官仓!
知府张明德小舅子钱禄一手把持的粮仓!也是我查到粮账有巨大亏空,
却被反诬陷贪墨的源头!这颗米,就是“丰”字仓的“暗记”!
那些被他们掺入大量泥沙、甚至直接掉包成霉烂陈粮的赈灾粮里,每一批掺入的劣粮,
都会混入少量这种刻着“丰”字的特制米粒!
这是他们内部记账、区分“货品”等级、甚至将来万一事发推卸责任给下面小吏的铁证!
这些刻字米,本该在粮仓内部流转,绝不该流出来!陈伯……他是怎么弄到的?
又冒着杀头的风险,以这种方式塞给我?他是在告诉我,证据!
指向张明德、钱禄最直接、最无法抵赖的物证,就在“丰”字仓里!而且,他暗示……有人,
在外面行动了?那颗小小的、刻着“丰”字的陈米,被我死死攥在掌心,
坚硬的棱角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它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我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的绝望所淹没。找到了证据又如何?
知道了“丰”字仓是突破口又如何?我身陷囹圄,枷锁缠身,明日便是人头落地的死期!
这颗米,不过是陈伯这个老狱卒,在绝望深渊边缘递给我的一根稻草,
一根明知无用、却依旧怀着最后一丝悲悯递过来的稻草!我攥着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点微弱的希望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更彻骨的寒冷和无力。就像溺水的人,
看见了水面飘过的浮木,却连伸出手指勾一下的力气都已耗尽。……天,终究还是亮了。
没有鸡鸣,没有曙光。是牢门外锁链粗暴的撞击声,像丧钟一样,敲碎了这最后一点残夜。
“哐当!哐当!”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拉开,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呼啸而入,
瞬间扑灭了牢房里最后一点浑浊的暖意。王五那张油腻而亢奋的脸出现在门口,
身后跟着几个如狼似虎、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时辰到啦!宋大人——请吧!
”王五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般的恶意,他侧开身,
做了个极其夸张的“请”的手势,指向门外那条通往地狱的甬道。
两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扑进来,根本不容我起身,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我的胳膊,
粗暴地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拖拽起来。早已冻僵麻木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噗通”一声,
膝盖重重砸在冻硬的地面上,钻心的疼痛传来。“磨蹭什么!等死还摆官架子?
”一个衙役不耐烦地咒骂着,抡起手中的水火棍,狠狠捣在我的肩胛骨上!“唔!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冰冷的铁链被他们哗啦啦地抖开,沉重的手枷和脚镣被粗暴地套上、锁死。
那枷锁的边缘粗糙冰冷,死死卡在腕骨上,瞬间就磨破了皮肉,渗出血丝,
混合着铁锈和污垢,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我被他们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踉踉跄跄地拖出了囚禁多日的牢房。甬道两旁的栅栏后面,
影影绰绰地浮现出其他囚犯麻木或惊恐的脸。没有人说话,
只有粗重的呼吸和铁链拖地的刺耳噪音在回荡。穿过长长的、阴森的石阶,
诏狱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腐臭。然而,
扑面而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加凛冽、更加残酷的现实。外面,天光晦暗。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凛冽的朔风裹挟着,如同冰冷的鹅毛,
狂暴地抽打在脸上、身上。风像无数把冰刀,轻易地穿透我身上那件单薄破烂的囚衣,
刮过皮开肉绽的鞭痕,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战。脚下的积雪早已被踩踏成污黑的冰泥,
每一步都湿滑冰冷,脚镣沉重,每一次拖动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囚车停在狱门外。
那根本不是车,更像一个移动的兽笼,粗大的圆木围成栅栏,顶上只盖着几片破草席,
根本挡不住风雪。我被衙役们粗暴地推搡着塞了进去,沉重的枷锁撞在木栏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驾!”车夫一声吆喝,鞭子在空中炸响。囚车猛地一震,
车轮碾过冻硬的雪泥地,吱嘎作响,开始缓缓移动。风雪立刻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
无遮无拦。单薄的囚衣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铁皮。雪粒子打在脸上,
又冷又痛,几乎睁不开眼。只有背上那些被寒风不断舔舐的伤口,
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灼热的刺痛,在这极致的寒冷中,
竟成了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知觉。囚车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前行。
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掀开一条窗缝,露出半张麻木或好奇的脸,
又迅速缩了回去。街道空旷,只有囚车吱嘎碾过的声音和呼啸的风雪声。
越靠近城西的菜市口,道路两旁渐渐有了人影。开始是零星的,躲在屋檐下、巷子口,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随着囚车前行,人群像被磁石吸引般汇聚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被饥饿和严寒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神空洞而麻木。
但当他们看清囚车里的人时,那空洞麻木的眼神瞬间被点燃,爆发出一种刻骨的仇恨!
“狗官!就是他!贪了俺们的救命粮!”一个干瘦如柴的老妇人猛地冲出人群,
声音嘶哑凄厉,像夜枭的啼哭。她枯瘦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用尽全身力气朝囚车掷来!
啪!一个早已冻得梆硬、烂掉大半的白菜帮子,重重砸在我的额角。冰冷,粘腻,
带着腐烂的恶臭。汁液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打死他!
狗官!”“还我爹的命来!他活活饿死的啊!”“黑心烂肺的东西!朝廷的赈灾粮都敢贪!
不得好死!”“砸死他!砸死这个吃人血的畜生!”愤怒的声浪瞬间将风雪声都压了下去!
叶、发臭的鸡蛋、冻硬的土块、甚至还有小石子……如同冰雹般从四面八方疯狂地砸向囚车!
噼里啪啦,密集地落在木栏上、草席顶棚上,更多的是穿过缝隙,
狠狠砸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冰冷的、污秽的、坚硬的物体不断撞击着身体,
带来阵阵钝痛。一块尖锐的碎石划破了我的脸颊,温热的血瞬间涌出,
又立刻被寒风吹得冰冷。一只臭鸡蛋在枷锁上炸开,
黄绿粘稠的蛋液混合着刺鼻的恶臭糊满了我的前襟。我死死低着头,
沉重的木枷压得脖子几乎折断。污秽的汁液混着血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枷面上。
视线被血和污物模糊,只能看到无数双充满仇恨、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睛,
无数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在漫天风雪中晃动、咆哮,如同索命的恶鬼。冤啊!
这滔天的冤屈像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滚,烧得我五脏俱焚!我想嘶吼,
想告诉这些被蒙蔽的百姓,贪墨他们救命粮、害死他们亲人的不是我!
是高高坐在府衙里、道貌岸然的知府张明德!是他那个脑满肠肥的小舅子钱禄!是他们!
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铅块堵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木枷锁死了咽喉,
更锁死了所有辩白的可能。就算能喊出来,在这狂热的愤怒浪潮中,又有谁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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