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做着美梦。梦里,我把方案狠狠拍在总监那张油腻的胖脸上,吼着:“老娘不干了!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贴上我的脖子。耳边是尖利的嚎哭,
还有乱糟糟的喊声:“时辰到——行刑!”脖子上的凉意激得我一哆嗦,猛地睁开眼。嚯!
好大的太阳,晃得人眼晕。我发现自己跪在一个硬邦邦的木台子上,脖子卡在一个凹槽里,
脑袋悬空伸在外面。台下黑压压全是人,个个伸长了脖子,表情……怎么说呢,
像在动物园看猴。旁边跪着几个穿着古装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哭得撕心裂肺。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红衣服的大汉,手里拎着把鬼头大刀,刀刃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
正搁我脖子上比划呢!我懵了。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
怎么一睁眼就到这古装剧片场了?道具还挺逼真。“喂!大叔!”我梗着脖子,
尽量不让那冰凉的刀刃碰到皮肤,“你们哪个剧组的?群演盒饭多少钱一天?
这场戏太硬核了吧,脖子上架真家伙?”那刽子手大叔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像看傻子。
“晏明夷!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旁边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
尖着嗓子吼了一句,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晏明夷?这名字……有点耳熟。
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子里,疼得我眼前发黑。晏家,世代将门。父亲晏铮,
戍边大将,人称“铁壁”,守了北境二十年,蛮族不敢南下一步。大哥晏照,少年将军,
银枪白马,英姿勃发。母亲晏晚,巾帼不让须眉,曾组织城中妇孺熬粥煮汤,运送箭矢,
守住了摇摇欲坠的孤城。满门忠烈,赫赫威名。可就在三个月前,前线大败,
父亲和大哥战死沙场。噩耗传回京城不过三日,一道圣旨就抄了晏家。罪名是:通敌叛国!
证据?几封字迹拙劣、语焉不详的所谓“密信”。抄家那天,母亲晏晚穿着诰命夫人的朝服,
端坐正堂,腰背挺得笔直,直到官兵粗暴地将她拖走,她都没吭一声。
我们这些女眷和年幼的弟弟妹妹,被投进了暗无天日的大牢。记忆里,是潮湿发霉的稻草,
是馊臭的饭食,是老鼠在脚边乱窜,是狱卒淫邪的目光和不干不净的调笑。还有弟弟晏清,
才十岁,高烧不退,在冰冷的牢里,死在了我怀里。他小小的身体最后变得冰冷僵硬。
妹妹晏宁,十二岁,被一个狱卒头子看中,强行拖走的那晚,
她凄厉地喊了一声“阿姐救我”,就再没了声息。第二天,
一具小小的、破布般的尸体被随意丢回了牢房角落。而我,晏明夷,晏家二女儿,十六岁,
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在无边的绝望和蚀骨的仇恨里,
被拖上了这断头台。原来我不是在做梦。我是死了,又活了。
重生在全家被满门抄斩的这一天!就在这该死的断头台上!脖子上的刀锋寒气逼人。
台下监斩的,是齐家那个山羊胡老头,齐临。齐家一直是我们晏家的死对头,这次抄家,
他们齐家蹦跶得最欢,落井下石最狠。通敌叛国?狗屁!是齐家勾结了北边的蛮子,
故意泄露军情,害死了我父兄!是他们伪造了证据,构陷忠良,要彻底铲除我们晏家!
滔天的恨意像岩浆一样在我胸腔里翻滚、咆哮,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喷出来。不行!不能死!
我重活一次,不是为了再死一次的!我得活下去!为了我惨死的爹娘、兄嫂、弟妹!
为了晏家满门的血仇!刀,举起来了。阳光反射在雪亮的刀刃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台下的人群爆发出兴奋又恐惧的嗡嗡声。“行刑——!”山羊胡齐临尖着嗓子,
猛地扔下令牌。那块刻着“斩”字的木牌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
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像催命的鼓点。刽子手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
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带着死亡的呼啸,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扯开嗓子,
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两辈子加起来最凄厉、最高亢、最不像人声的尖叫:“啊——!!!
我冤——枉——啊——!!!”这声音,绝对能穿透云霄,震碎耳膜。
不仅把刽子手吓得手一抖,大刀“哐当”一声砸在木台子上,砍进去半尺深,木屑飞溅。
连台下那些伸长脖子等着看砍头的围观群众,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女高音”震得集体一缩脖子,不少人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监斩台上的山羊胡齐临,更是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山羊胡子都翘起来了,
指着我的手直哆嗦:“妖……妖女!临死还要作祟!快!快砍了她!”刽子手定了定神,
骂骂咧咧地想把刀拔出来。机会!我脖子还被卡在断头台的凹槽里,姿势极其别扭,
但这不妨碍我发挥。我立刻切换频道,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急促,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
眼睛死死盯着齐临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穿着更讲究些的官员记忆碎片告诉我,
这是个宗室王爷,姓赵,
拉来监斩充场面的:“紫气东来……金鳞现……潜龙……在渊……”我故意说得断断续续,
神神叨叨,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那位赵王爷听到。果然,那位一直半眯着眼,
仿佛事不关己的赵王爷,眼皮猛地一跳,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了我脸上。成了!
我赌的就是这个!根据模糊的记忆碎片,当今皇帝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
偏偏几个皇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储位空悬,朝野上下人心浮动。尤其这位赵王爷,
是皇帝的亲侄子,地位微妙。“潜龙在渊”这种话,在夺嫡的敏感时期,
绝对能戳到这些宗室王爷的肺管子上!“胡说八道什么!砍了她!立刻!马上!
”齐临气急败坏,跳着脚催促刽子手。刽子手终于把刀拔了出来,再次举起。“慢着!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是那位赵王爷!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沉沉地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此女……临刑喊冤,语出怪异。
齐大人,晏家通敌一案,证据可确凿?”齐临的脸瞬间白了,额头渗出冷汗:“王爷!
证据确凿!刑部、大理寺都已复核!此女妖言惑众,拖延时辰,其心可诛啊王爷!”“哼,
”赵王爷冷哼一声,“其心可诛?本王倒觉得,她这‘妖言’,颇有意思。上天有好生之德,
既然她喊冤,又口吐‘玄机’,不妨暂且收押,待本王禀明圣上,再行定夺。莫非,
齐大人心虚,连多等几日都等不得?”这话分量太重了。齐临的脸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
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他只是齐家推出来的马前卒,哪敢跟一位实权宗室王爷叫板?
“王爷……王爷明鉴!下官……下官不敢!”他噗通一声跪下了。“来人!
”赵王爷不再看他,直接下令,“将此女晏明夷,押回刑部大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手令,
任何人不得提审!违令者,斩!”“是!”几个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立刻冲上行刑台,
粗暴地将我从断头台的凹槽里拖出来,反剪双手。脖子上的冰凉终于离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后背的囚衣,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活下来了。
第一步,赌命,成了。我被重新扔回了刑部大牢。
还是那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地方。不过这次,是单独的牢房。
大概是因为赵王爷那句“严加看管”,狱卒没敢再把我丢进之前那挤满了绝望女眷的大牢。
也好,清净。我瘫在冰冷的稻草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咚咚咚地擂着鼓,提醒我刚才有多惊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的脑袋就和脖子分家了。重生的喜悦?没有。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
和汹涌澎湃、几乎要将我吞噬的仇恨。
爹、娘、大哥、大嫂、清儿、宁儿……还有晏家上下百余口冤魂,
他们的脸在我脑海里交替闪现。弟弟在我怀里变冷的温度,妹妹被拖走时绝望的哭喊,
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齐家!齐临!还有他们背后那些魑魅魍魉!血债,必须血偿!
我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戾气。
不能蛮干。我现在就是个孤女,阶下囚。齐家树大根深,勾结蛮族,陷害忠良,
连皇帝都被他们蒙蔽或者说,皇帝未必不知道,只是需要晏家来背锅。我一个弱女子,
拿什么跟他们斗?唯一的筹码,就是赵王爷对“潜龙在渊”那四个字的忌惮和……好奇。
我得让他信我,至少暂时信我,觉得我有价值。怎么让他信?装神弄鬼?预言未来?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前世我是个苦逼社畜,专业技能是写PPT和跟甲方扯皮,
历史知识仅限于电视剧和网络段子。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朝局走向,两眼一抹黑。
等等……预言?我猛地坐起身。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晏家满门被冤杀这件事本身,
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信号!晏家倒了,北境军权必然落入他人之手。谁得利最大?齐家!
齐家那个老狐狸齐璋,是兵部侍郎。他儿子齐放,一直在北境军中镀金。晏家一倒,
北境的空缺,十有八九会落到齐家手里。还有……我记得前世模糊的记忆里,
就在晏家被抄斩后不久,好像北边边境又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记不清了,只记得闹得挺大,
京城都震动了。对!就是这个!赵王爷现在最关心什么?夺嫡!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格局。北境不稳,手握兵权的人,分量就重了。齐家想上位,
必然要搞事。这就是我的机会!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我的“神棍”生涯。
王府的侍卫奉赵王爷的命令,每天来提审一次。说是提审,
其实就是把我提到一个稍微干净点的房间里,赵王爷隔着屏风或者帘子坐着,问我话。
“你临刑时所喊‘紫气东来,金鳞现,潜龙在渊’,是何意?”屏风后,
赵王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放得空灵飘渺:“回王爷,
此乃天机所授,明夷亦只窥得只鳞片爪。紫气东来,乃祥瑞之兆。
金鳞……或指身负天命之人。潜龙在渊,困顿蛰伏,终有腾飞之日。” 我故意说得含糊,
把水搅浑。“身负天命?”赵王爷的声音沉了沉,“所指何人?”“天机不可尽泄,
时机未至,强求反招祸患。”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王爷乃天潢贵胄,自有感应。
”他没再追问,但我知道,这话像种子一样种下了。第二天,他又问:“晏家通敌之事,
你如何说?”来了!关键问题!我猛地抬起头,隔着屏风,目光仿佛能穿透过去,
声音带着刻骨的悲愤和斩钉截铁的坚定:“王爷!晏家满门,世代忠烈,天地可鉴!
父亲晏铮,一生戍边,马革裹尸!兄长晏照,少年从军,血洒疆场!何来通敌?此乃构陷!
是齐家勾结北狄,泄露军机,害死我父兄!又伪造书信,栽赃陷害!晏家上下百余口,
死得冤枉!我晏明夷今日在此,以血为誓,此仇不报,永堕无间!
”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滔天的恨意。屏风后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赵王爷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构陷?证据呢?”“证据就在齐家!
”我立刻接口,“王爷只需派人暗中查访,齐家近日必有异动!北境……恐再生波澜!
此乃齐家欲借机揽权,祸乱朝纲之兆!”“北境生变?”赵王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
“天机示警,血光隐现。”我再次神棍附体,“就在……七日之内!”我赌了!
就赌我模糊记忆里那个“北边出事”的时间点!接下来的几天,
我每天都在牢里“打坐冥想”,装模作样。每次侍卫来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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