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的风,带着点凉飕飕的劲儿,像一群顽皮又没轻没重的小孩,
莽撞地穿过青梧一中开阔的大操场。主席台上,教导主任老张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出来,
嗡嗡作响,带着一种能把人骨头缝都震酥的魔力,
内容无非是些“新学期新气象”、“纪律是铁,规矩是钢”之类的陈词滥调。
底下黑压压一片脑袋,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麦子,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困倦。
偶尔有几个试图支棱起来听讲的,眼神也很快就在这催人入眠的嗡嗡声里涣散、飘远。
就在这时,主席台侧后方,通往实验楼的那条被高大悬铃木掩映的僻静小道上,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林宵猫着腰,动作敏捷得像只偷油的小老鼠,
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领口。他一边警惕地左右张望,
一边把手伸进鼓鼓囊囊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赫然是三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啧,老张这催眠功力,又精进了。”他嘀咕着,
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空气中弥漫的瞌睡因子。他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悬铃木树干,
把肉包子叼在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快速嚼动着,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
精准地越过攒动的人头,锁定了队伍最前列那个绝对鹤立鸡群的身影。苏临雪。她站得笔直,
如同一杆标枪插在略显松散的队伍前方。一身蓝白校服穿在她身上,
愣是穿出了某种高定礼服的冷冽感。初升的阳光吝啬地在她侧脸轮廓镀上一条极淡的金边,
映得她肌肤愈发欺霜赛雪。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马尾,发梢垂在挺直的背脊上,
纹丝不动。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平视前方,眼神空茫,仿佛穿透了主席台,
穿透了校园的围墙,落在了某个遥远得凡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那是一种彻底的、近乎傲慢的疏离,
—老张的催眠、同学的哈欠、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她身外。
整个青梧一中,无人不知苏临雪。她是神话,是传说,
是学霸金字塔顶那颗凡人只能仰望的冰冷星辰。更广为流传的隐秘说法是——这位冰山学神,
是修真界陨落的女帝转世重生。林宵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舔了舔嘴角的油渍,
眼神里没有半分敬畏,反而闪烁着一股子跃跃欲试的贼光,像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
“女帝陛下,”他对着那个冰冷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调侃,“您那宝贝疙瘩,
借我尝尝味儿呗?”* * *实验楼顶层尽头,
那间挂着“化学创新实验室”牌子的厚重铁门,在林宵面前如同虚设。
他像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门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托住了。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与外界的喧嚣和秋日的微凉截然不同。空气沉重、凝滞,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粘稠的岩浆蒸汽。光线昏暗,
只有房间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造型古朴奇特的青铜丹炉,在幽幽地散发着暗红的光芒。
炉壁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密密麻麻镌刻着无数繁复深奥的符文,
此刻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红光中流转、明灭,
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整个房间的温度随之起伏,
发出低沉的、如同远古巨兽沉睡时的“嗡……嗡……”声。炉顶的兽形盖钮处,
几缕淡蓝色的烟雾,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丝丝缕缕地钻出,在灼热的空气中扭曲盘绕,
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草木精华与星辰气息的冷香。
这股冷香霸道地压过了实验室里本应有的化学试剂气味,成为这片空间唯一的主宰。
林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标明确。他绕过几张堆满精密仪器和散乱草稿纸的实验台,
对那些价值不菲的设备视若无睹,径直扑向丹炉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石质矮架。矮架上,
随意地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碗,碗里赫然盛着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
丹药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的幽蓝色,表面光滑圆润,
内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尘在缓缓旋转、流淌,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仿佛那里面封印着一小片微缩的宇宙星空。一股比炉中逸散冷香更浓郁百倍的清冽气息,
正是从这三颗蓝色丹丸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好东西啊!”林宵搓了搓手,
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垂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捻起一颗,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滑腻,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没有半分迟疑,他手腕一抬,
那颗价值连城、足以让修真界无数大能打破头的“九转星元丹”,
就被他像丢糖豆一样抛进了嘴里。“嘎嘣!
”一声清脆得有些不合时宜的轻响在沉闷的丹房里格外清晰。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浩瀚却又温和醇厚的清凉洪流,瞬间在他口腔中爆发,
顺着喉咙汹涌而下,所过之处,四肢百骸仿佛久旱龟裂的大地逢遇甘霖,
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贪婪的欢呼和满足的呻吟。那感觉,像是瞬间吞下了一口浓缩的星河,
清冽、纯粹、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神奇力量。“嘶……爽!”林宵眯起眼睛,
长长地、满足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飘飘欲仙。
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目光再次落向白玉碗里剩下的两颗幽蓝丹丸,眼神更加热切,
手指又蠢蠢欲动地伸了过去。就在这时——“嗡!
”一声远比丹炉轰鸣更尖锐、更刺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骤然响起!一道炽白的光束,
毫无征兆地从林宵背后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那光束纯粹由高度凝聚的灵力构成,
速度快如闪电,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让整个灼热的丹房温度都骤然暴跌,空气仿佛被瞬间冻结!
光束的目标,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他那只伸向丹药的手腕!杀气!
冰冷、纯粹、饱含着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林宵的后背!
林宵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思维。他伸向丹药的手诡异地一顿,
手腕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向内一翻,指尖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道炽白光束的边缘划过。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光束上那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恐怖高温,擦着他指尖的皮肤掠过,
带起一阵细微的灼痛。炽白光束狠狠击打在林宵身前那张厚重的合金实验台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坚硬无比的合金桌面,
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黄油,瞬间被无声无息地熔穿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孔洞边缘呈现出熔融后瞬间冷却的暗红色,袅袅青烟带着刺鼻的金属焦糊味升腾而起。
林宵猛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实验室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苏临雪。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与那冰冷的门框融为一体。校服依旧一丝不苟,
高马尾纹丝不乱,但那双原本空茫疏离的眸子,此刻却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
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怒火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的目光,
像两道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钉在林宵身上,尤其是他那只刚刚收回来的、差点被熔掉的手。
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缭绕着一缕尚未完全散去的、危险的白烟,
刚才那道恐怖的灵能光束,显然正是出自这看似纤弱的手指。空气凝固了。
丹炉的低沉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反而衬得这死寂更加沉重压抑。
林宵感觉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干咽了一口唾沫,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呃……苏……苏同学?好……好巧啊!
”他指了指那个还在冒烟的合金桌面破洞,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
但语气却努力维持着一种没心没肺的轻松,“那啥……校规好像没说不能在实验室玩……呃,
激光笔吧?这破坏公物……得赔吧?”苏临雪没有动,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只是那样冰冷地、带着审视猎物般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神穿透力极强,
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个通透。“你,”她开口了,声音清冷如冰泉撞击玉石,
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在灼热的丹房里激起无形的涟漪,“偷吃我的丹。”不是疑问,
是冰冷的陈述。林宵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脸上那点强撑的笑意也快挂不住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
飞快地抹了一下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丹药的冰凉气息和淡淡的蓝色痕迹。
“这个嘛……”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落在苏临雪那张冰封的脸上,
嘴角忽然又扯出一个更加灿烂、更加欠揍的弧度,仿佛刚才的紧张都是错觉。
他甚至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某种绝世美味。“嗐!苏大学神,
别那么小气嘛!”林宵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午餐,“我就是好奇,
进来瞅瞅。谁知道你这炉子边上还放着‘糖豆’呢?看着颜色挺别致,蓝汪汪的,
没忍住尝了一颗。”他顿了顿,迎着苏临雪那越来越冷的视线,非但没有退缩,
反而向前凑近了一小步,脸上带着一种“我是为你好”的真诚关切,压低了声音,
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过说真的啊,苏同学,你这‘糖豆’……是不是放太久了?
我感觉有点……嗯……不太新鲜?”他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你看啊,
这玩意儿吧,就跟食堂的肉包子似的,讲究个趁热乎劲儿。你这丹药,搁炉子边上烤着,
热气一蒸,再好的东西它也容易变质啊!这要是吃坏了肚子,拉得虚脱了,
耽误了您老人家修炼大业,那多划不来,对吧?”“啪嗒。”一滴冷汗,
终于不受控制地从林宵的额角滑落,砸在脚下微烫的地面上,
瞬间蒸发成一缕微不足道的白气。苏临雪的指尖,那缕危险的白烟骤然浓烈了几分,
丝丝缕缕,缠绕跳跃,如同毒蛇吐信,散发出比之前那道灵能光束更加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她周身的空气都似乎扭曲了一下,温度再次骤降,丹炉的嗡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变得沉闷而滞涩。她向前踏出了一步。仅仅一步。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
轰然拍向林宵!那感觉,仿佛一座巍峨冰山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他倾轧而来,
要将他连皮带骨碾成齑粉。林宵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
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危险!本能驱使着他后退,
但一股莫名的不服输的劲儿,却死死钉住了他的脚跟。他咬紧牙关,
硬生生扛住了这波恐怖的精神威压,脊背挺得笔直,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额角的冷汗冒得更密了。“巧舌如簧。”苏临雪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冰锥般刺入林宵的耳膜,
“凡俗蝼蚁,安敢妄议仙丹?”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过林宵的脸,
似乎想从他强装镇定的表情下挖掘出更深层的秘密。“你,为何能避开‘碎灵指’?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林宵那只完好无损、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蓝色药渍的手上,
眼神中的惊疑几乎要凝成实质。她的“碎灵指”绝非寻常法术,筑基期修士若无防备,
触之即伤,灵脉受损。可眼前这个气息平平、在她感知中如同路边顽石般的普通高中生,
不仅避开了,而且毫发无损?这完全违背了她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认知!
林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女人果然敏锐得可怕!他刚才那一下看似惊险的闪避,
完全是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反应,快到他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这该怎么圆?“啊?
什么指?”林宵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片茫然,演技堪称影帝级别。他抬起自己的手,
翻来覆去看了看,还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脸无辜加后怕:“你说刚才那道‘激光’?
哎哟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苏同学你下次可别乱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我纯粹是运气好,
瞎猫碰上死耗子,脚下一滑,手正好缩回来了!你看你看,汗都吓出来了!
”他作势抹了抹额头,然后把手心那点湿意展示给苏临雪看。苏临雪那双冰封的眸子里,
寒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种拙劣的借口,简直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她指尖缠绕的灵能白烟猛地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昂起了头,
狂暴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了细微的爆鸣!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叮铃铃铃——!
”一阵尖锐刺耳、毫无美感的电子铃声,如同救命的号角,
骤然划破了实验楼顶层死寂凝重的空气!是上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这突如其来的噪音,
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对峙气氛。
苏临雪指尖那狂暴跳动的白烟明显一滞,她周身那几乎要冻结空间的凛冽气势,
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对这凡俗的噪音干扰感到极度不悦。
林宵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弹跳了一大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迅速拉开了和苏临雪之间的距离,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啊!上课了!苏同学,
回见!”他语速飞快,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夸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一边说一边贴着墙壁,
像只壁虎一样朝着门口的方向快速挪动,“那个‘糖豆’的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保证深刻检讨!破坏公物……呃,桌子,我赔!一定赔!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苏临雪那只缠绕着白烟的、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的手,
脚下挪动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挪到门口,他猛地一个转身,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砰!
”实验室厚重的铁门被林宵用尽全身力气带上,发出巨大的、带着仓皇逃窜意味的声响。
门内,灼热与冰冷交织的奇异空间里,
瞬间只剩下丹炉低沉的嗡鸣和苏临雪指尖那缕不甘心缓缓消散的白烟。苏临雪站在原地,
没有去追。她冰冷的目光穿透紧闭的铁门,仿佛锁定了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刚才林宵那番拙劣的表演和蹩脚的借口,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虑,
反而在她心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能避开她“碎灵指”、吃了她的“九转星元丹”还活蹦乱跳、满嘴跑火车的“普通”高中生?
“林……宵……”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清冷的声线在空寂的丹房里回荡,
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探究。指尖的白烟彻底散去,她缓缓抬起手,
看着自己白皙如玉、刚刚凝聚过毁灭力量的手指,冰封的眼眸深处,
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 *青梧一中的科技节,
向来是校方展示“素质教育”成果的年度大秀场。今年更是卯足了劲,
把主会场设在了气派恢弘的体育馆内。此刻,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彩旗招展。
巨大的穹顶之下,灯光璀璨,将中央那片铺着红毯的展示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四周的阶梯看台上,坐满了全校师生,嗡嗡的交谈声汇聚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行的低鸣、化学试剂挥发的微酸气味、以及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汗味。
展示区前沿,最引人瞩目的位置,无疑是苏临雪的“灵能矩阵演示台”。
她的展台布置得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有些冰冷。没有花哨的装饰,没有冗长的说明板。
只有一张覆盖着深蓝色绒布的长桌,
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件东西:几块镌刻着复杂银色符文的玉石基板,
几根闪烁着微光的、疑似某种导能晶体的棱柱,
还有几个小巧精密的传感器和一台连接着复杂线路的平板电脑。苏临雪本人,
就站在这张长桌后面。她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一身蓝白校服纤尘不染,高马尾一丝不乱。
她微微垂着眼睫,目光专注地落在身前悬浮于半空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基板上。
她的双手十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虚空中点动、勾勒,指尖每一次落下,
都带起一缕肉眼可见的淡银色流光,精准地注入基板上那些繁复的符文凹槽之中。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原本只是静静镌刻在玉石上的银色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如同星辰被依次点燃,银色的光芒在玉石基板上流淌、交织,
渐渐勾勒出一个微小却结构严谨、充满几何美感的立体能量网络。光芒稳定而柔和,
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力场,让靠近展台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哇!快看苏学姐!
那些符号真的在发光!”“这就是传说中的‘阵法’?太神奇了!”“不愧是女帝转世,
这操作,吊打隔壁机器人擂台赛十条街!”“嘘!小声点,别打扰学姐!
”周围的惊叹和低语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苏临雪充耳不闻。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指尖流淌的灵能与符文的共鸣之中,冰封的脸上只有全神贯注的专注,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就在这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带着一种欠揍的悠闲,突兀地在苏临雪展台侧后方响起:“啧啧,苏大学神,
你这‘电路板’画得不错啊!就是这‘焊锡’……哦不,这灵能光丝,是不是有点虚?
看着不太结实的样子。”林宵不知何时又溜了过来,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他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斜倚在隔壁展台的一个大型机器人模型上,歪着头,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临雪指尖跳跃的银光和悬浮的符文基板,
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让人看了就想揍的嬉皮笑脸。苏临雪点动的指尖,
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流畅运转的银色光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如同完美的乐章中蹦出了一个刺耳的音符。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林宵一眼,
只是那周身本就拒人千里的寒气,瞬间又凛冽了几分,仿佛连展台上的空气都要被冻结。
“聒噪。”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林宵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林宵却像没听见,反而又往前凑近了一点,目光越过苏临雪的肩头,
贼兮兮地落在展台一角那个不起眼的、用保温材料包裹着的烧杯上。烧杯口微微敞着,
一缕极其淡薄的、带着星点蓝芒的冷气正丝丝缕缕地溢出。“哟?还藏着好东西呢?
”林宵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宝藏的贼猫,“上次那‘糖豆’的边角料?
这保温措施不行啊,你看这冷气都漏了,药效肯定跑光了!暴殄天物啊苏同学!
”他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目标直指那个保温烧杯,“我帮你处理掉,
免得浪费……”他的指尖距离保温杯壁还有几厘米。苏临雪终于动了!她没有转身,
没有回头。左手依旧稳定地在虚空中勾勒着符文,维持着那个悬浮的灵能矩阵。
右手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快如闪电般向后一拂!没有炫目的光效,没有刺耳的尖啸。
一道无形的、却沉重如山的斥力墙,骤然在林宵身前凭空生成!“砰!”一声闷响!
林宵感觉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拍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股力量推得双脚离地,像个被大力抽飞的破布娃娃,
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哎哟我——!”惊呼声刚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林宵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越过旁边两个展台之间狭窄的过道,“哐当”一声,
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开外、靠近体育馆侧门附近的一张空置的金属实验台上!
后背和实验台冰冷的金属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只剩下龇牙咧嘴倒抽冷气的份儿。
“咳咳……苏临雪!你……你谋杀亲夫啊!”林宵捂着生疼的胸口,
挣扎着想从冰冷的实验台上坐起来,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嘴上占便宜。
整个体育馆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从光彩夺目的灵能矩阵,
转向了这边狼狈不堪的“事故现场”。
惊讶、疑惑、看热闹的窃笑……各种目光交织在林宵身上。苏临雪依旧背对着他,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悬浮在空中的灵能矩阵依旧稳定地运转着,
银辉流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失去了一丝血色的唇线,
泄露了她并非全无波澜。刚才那一记“拂云手”,虽未动用杀招,
但也蕴含了足以让一个壮汉骨断筋折的力道。可那个林宵……摔得虽狼狈,
但听他那中气十足还能叫唤的声音,似乎……只是有点疼?一丝更加深沉的疑虑,
在她冰封的心湖里悄然扩散。这个林宵,绝对有问题!然而,
就在这全场注意力被这小小的闹剧吸引的刹那——“轰!!!”体育馆侧上方,
巨大的钢化玻璃穹顶,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响!
无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片玻璃!紧接着,在数千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那片承载着阳光的穹顶,如同脆弱的冰层般轰然碎裂!
数不清的、折射着七彩光晕的尖锐玻璃碎片,如同死亡的暴雨,
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刺鼻的硝烟味,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啊——!”“救命!”“塌了!
顶塌了!”尖叫声、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混乱声响瞬间爆发!
刚才还井然有序的会场瞬间化作人间炼狱!混乱之中,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
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硫磺气息,如同三道撕裂光明的漆黑闪电,
从那破碎的穹顶缺口处悍然坠下!他们落地无声,脚下坚硬的地板却瞬间龟裂、下陷!
三人呈品字形站定,恰好落在林宵摔落的那张实验台附近,
将刚从台上坐起、还一脸懵逼的林宵,以及他身后的实验台,隐隐围在了中间!
这三人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紧身作战服中,
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狰狞鬼面獠牙面具。他们手中,
赫然握着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能量武器,枪口并非圆形,
而是如同野兽獠牙般的三棱刺结构,尖端跃动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每一次闪烁,
都散发出一种嗜血、狂暴、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绝非地球科技所能拥有!为首的黑衣人,
面具下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冰冷眸子,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尖叫的人群,
瞬间就锁定了远处展台前,
那个在混乱中依旧站得笔直、仿佛与周遭末日景象格格不入的蓝白校服身影——苏临雪!
“目标确认!女帝转生体!”一个沙哑、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
透过面具的变声器传了出来,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嘈杂,“执行‘湮灭’指令!
清除所有目击者!一个不留!”“湮灭指令!清除!
”另外两个黑衣人如同冰冷的机器般齐声应和。话音落下的瞬间!“嗤嗤嗤——!
”三道刺目的、带着毁灭高温的暗红色能量光束,如同地狱伸出的魔爪,撕裂空气,
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其中两道,
凶狠无比地射向周围因恐惧而呆滞、拥挤在一起的学生人群!
另一道最为粗壮、能量波动最为狂暴的光束,则如同毒龙出洞,直取苏临雪的心脏要害!
杀戮,毫无征兆地降临!“不——!”绝望的哭喊响彻场馆。
就在那两道射向人群的毁灭光束即将吞噬无辜生命的千钧一发之际——“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凤唳,骤然压过了所有的混乱与喧嚣!苏临雪动了!
她终于不再维持那灵能矩阵。一直点动符文的左手猛地收回,在身侧虚空一握!
一柄通体流淌着月华般清冷光辉的长剑,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剑身纤细修长,
薄如蝉翼,剑锷处镶嵌着一颗深邃如星海的蓝色宝石,
此刻正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芒!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射向自己的致命光束。
握剑的右手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抖!“唰!”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剑罡,如同新月破空,
后发先至!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轰!轰!”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那两道射向学生人群的暗红光束,在距离最前排学生仅剩不到半米的地方,
被那道银色的新月剑罡精准无比地凌空斩爆!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两圈暗红色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将附近的桌椅、展板瞬间掀飞、撕裂!但被护在后面的学生,除了被气浪冲得东倒西歪,
竟奇迹般地毫发无伤!然而,第三道、也是最致命的、直射苏临雪本人的暗红光束,
已近在咫尺!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甚至让她额前的几缕发丝都开始焦枯卷曲!
苏临雪握剑的右手刚刚挥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想要回剑格挡,已然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她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寒光骤然炸裂!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迟疑!
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举动!她没有选择后退,没有选择硬撼!
她的身体反而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不退反进,
朝着光束袭来的方向——也就是林宵摔落的那张实验台——猛地扑了过去!目标,
正是刚从实验台上坐起来、还处于懵逼状态、位于光束弹道路径侧后方的林宵!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带起一串残影!在林宵惊愕放大的瞳孔中,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
带着不容抗拒的沛然巨力,狠狠地按在了他的胸口!“砰!
”林宵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传来,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死死地按着,
后背再次重重地撞回冰冷的金属实验台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与此同时,苏临雪的身体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如同灵巧的雨燕般旋身、侧移!
她的左手快如鬼魅,在按倒林宵的同时,五指张开,
掌心瞬间亮起一个急速旋转的、由无数细密银色符文构成的微型光盾!“嗤——!!!
”那道粗壮的暗红色毁灭光束,狠狠地撞在了那面仓促凝聚、只有巴掌大小的银色光盾之上!
刺眼的光芒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小太阳在实验台边炸开!“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苏临雪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那面小小的光盾剧烈地颤抖着,
上面流转的银色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狂暴的能量冲击透过光盾传递过来,让她整条左臂的衣袖瞬间化为飞灰,
露出白皙如玉、此刻却青筋暴起的手臂!她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滑退,
脚上的运动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鞋底甚至冒起了缕缕青烟!但她硬生生顶住了!
用那面摇摇欲坠的光盾,将这道足以熔穿装甲的毁灭光束,死死地挡在了林宵的身体上方!
光束逸散的高温,灼烧着空气,将实验台边缘的金属都烤得微微发红变形。
光束的能量终于耗尽,暗红色光芒不甘地消散。苏临雪左臂微垂,
掌心那面濒临破碎的银色光盾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灼伤红痕,几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珠。她急促地喘息着,
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仓促间的全力格挡,对她消耗极大。
她缓缓地转过头,冰寒刺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
有强行压下的怒火,更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的目光,
落在了被她死死按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的林宵脸上。林宵被按得结结实实,
后脑勺磕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眼前还冒着金星。
刚才那毁灭光束擦着头皮飞过的恐怖高温和能量波动,让他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此刻对上苏临雪那双冰冷复杂的眸子,感受着胸口那只冰冷手掌传来的巨大压力和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失语。苏临雪看着他这副惊魂未定、略显呆滞的样子,
紧抿的唇线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不易察觉的失望?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带着一丝微哑,
却依旧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进林宵的耳朵里,冰冷如刀:“废物。”“无灵根的废物,
就只会添乱。”“滚远点,别碍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下。林宵愣住了。
不是因为被骂“废物”,也不是因为胸口那只几乎要按碎他骨头的手。而是苏临雪的眼神。
那眼神深处,除了冰冷和漠然,
似乎还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仿佛将他按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挡开光束,更像是……把他强行排除在某种危险之外?
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在林宵被苏临雪按在实验台上,
承受着那冰冷如刀的“废物”评价,脑中念头飞转之际,
那三个如同附骨之蛆的黑衣杀手动了!为首的黑衣人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暴戾的红光,
显然对刚才的失手极度不满。他没有任何废话,右手那把獠牙般的能量枪瞬间抬起,
枪口再次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目标直指刚刚挡下一击、气息微乱的苏临雪!同时,
他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闪电般射出!那并非能量光束,
而是一枚造型狰狞、通体漆黑、缠绕着丝丝缕缕血色纹路的飞梭!
飞梭离手便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一道残影,目标却不是苏临雪,
而是——被按在实验台上的林宵!声东击西!歹毒无比!“死!
”冰冷的机械音从面具下吐出。另外两名黑衣人也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身影一晃,
瞬间从左右两侧包抄扑向苏临雪!他们手中的能量枪并未发射光束,而是如同近战匕首般,
那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狰狞三棱枪刺,狠狠刺向苏临雪的肋下和脖颈!动作狠辣迅捷,
配合默契,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三面夹击!绝杀之局!苏临雪冰眸骤缩!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她按着林宵的手猛地收回,
双手同时握住那柄流淌着月华清辉的长剑——“揽月”!剑身发出一声高亢的清鸣,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面临的绝境!灵力疯狂灌注!剑锷处的星海蓝宝石光芒大放!
“揽月·千星壁!”一声清叱!苏临雪手腕急旋,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道玄奥莫测的轨迹!
无数点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银色剑芒瞬间在她周身爆发开来!这些剑芒并非散乱无章,
而是急速旋转、交织,瞬间在她身前三尺之地,
构筑成一面由无数细小“星辰”组成的、急速流转的银色光壁!光壁流转不息,
散发出强大的防御波动!“叮!叮!嗤——!”左右两侧刺来的能量枪尖,
狠狠地撞在了流转的“千星壁”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和能量湮灭的嗤响!
狂暴的力量透过光壁传来,震得苏临雪双臂发麻,气血翻涌,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半步!
那面璀璨的光壁也剧烈地波动着,光芒明灭不定。
而就在她全力格挡两侧攻击的瞬间——那道凄厉尖啸的乌黑飞梭,已然如同索命的毒蛇,
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混乱的人群和飞溅的杂物,带着一股阴寒歹毒的锁定气息,
射到了林宵的面门前!距离他的眉心,不足半尺!乌黑飞梭上缠绕的血色纹路骤然亮起,
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种侵蚀灵魂的恶念!
林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飞梭尖端那一点淬毒的幽蓝寒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宵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那枚不断放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乌梭。
他脸上的惊愕、茫然、甚至是被苏临雪骂作“废物”时的那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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