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陈默(镜中笑影)全章节在线阅读_(镜中笑影)完结版免费阅读

第一章 归乡陈默踩着满地纸钱灰走进村口时，鞋底沾了层黏糊糊的黑泥。

七月的雨下了整三天，把这条唯一的土路泡得像碗稀粥，混着烧尽的纸灰，

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土腥气。“默娃？” 有人在雨棚下喊他。是村东头的王老五，

蹲在自家杂货铺门口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被熏得油亮。他抬头时，

陈默看见他眼球上蒙着层浑浊的白翳，像蒙了层没擦干净的雾。“五伯。” 陈默应了声，

声音被雨丝割得零碎。他十年没回下河村了，最后一次是奶奶送他去县城读高中，

也是这样的雨天，奶奶的蓝布衫被淋得透湿，攥着他的手反复说：“别惦记家里，

也别轻易回来。”那时他不懂，只当是老人舍不得。直到三天前接到村长电话，

说奶奶半夜没了，死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眼睛瞪得溜圆，手里还攥着块红布。

“你奶奶……” 王老五磕了磕烟灰，火星子在雨里灭得很快，“走得不安生啊。

”陈默没接话。他提着行李箱往村西头走，泥水没过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

路两旁的老房子大多塌了半截，断墙上爬满绿苔，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土坯，像结痂的血疤。

奶奶家在巷子最里头，青砖黑瓦的四合院，墙头上的野草被雨水压得贴在砖缝里，

蔫头耷脑的。院门是两扇掉漆的木门，门环上的铜绿被摸得发亮。陈默推开门时，

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怪响，像有人在喉咙里卡着痰。院子里积着水，

倒映着歪斜的屋檐，水里飘着几片青瓦，是从房顶上被雨泡松了掉下来的。“默娃来了。

” 村长从堂屋迎出来，手里攥着串钥匙，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他身后跟着个穿寿衣店制服的男人，正往纸人手里塞纸做的金元宝，

纸人脸上的红油彩被雨水打花了，笑盈盈的嘴角淌下两道红痕，看着像在哭。“村长叔。

” 陈默放下行李，喉结动了动，“我奶奶……”“头天晚上还去河边洗衣裳呢，

第二天一早被发现时，就坐在那儿。” 村长指了指堂屋正中的太师椅，

“眼睛直勾勾盯着供桌，手里的红布攥得跟铁钳子似的。”陈默走进堂屋，

一股浓重的香灰味裹着霉味扑面而来。供桌上摆着奶奶的黑白遗像，相框边缘裂了道缝，

照片里的奶奶在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可那双眼睛像是活的，正越过相框，

死死盯着他脚边的地面。太师椅上还留着个浅窝，椅面的红漆剥落处，有几道深色的抓痕，

像是指甲抠出来的。陈默的目光顺着抓痕往上移，突然看见供桌底下露出半截红布，

边角已经发黑，沾着些黏糊糊的东西，像是干了的血。“那是啥？” 他指着红布问。

村长脸色僵了一下，往供桌底下瞅了眼，喉结滚了滚：“你奶奶…… 不让碰。”“不让碰？

”“前几年就跟疯了似的，把那东西藏供桌底下，谁碰跟谁急。” 村长往门口退了半步，

声音压得很低，“前儿个抬她去停尸板时，那红布掉出来，我瞅见是面镜子。”镜子。

陈默的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气。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总在半夜起来，

抱着个东西在院子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有次他起夜撞见，

月光下看见奶奶怀里的东西亮闪闪的，像是面镜子，镜面反射的光在墙上晃来晃去，

像条扭动的蛇。“我去收拾下她的东西。” 陈默避开村长的目光，转身往里屋走。

里屋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怪响，跟院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墙角堆着半袋没吃完的玉米面，袋子上爬着几只潮虫，

正慢吞吞地往墙缝里钻。床头的木箱敞着盖，里面叠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

最上面那件蓝布衫，正是当年送他去县城时穿的那件，领口处还留着块洗不掉的褐色污渍，

陈默小时候总以为是酱油渍，此刻看着却像极了血。他蹲下去翻箱子，指尖刚碰到蓝布衫，

就听见堂屋传来 “哐当” 一声响，像是供桌被撞了一下。“村长叔？” 陈默喊了一声，

没人应。他站起身往堂屋走，刚到门口，就看见供桌底下的红布被扯了出来，半截搭在地上，

沾着的泥水被拖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它往太师椅底下钻。

“谁在那儿？” 陈默的声音发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门框。门框上的木刺扎进掌心，

疼得他一哆嗦，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太师椅底下 —— 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顺着门缝飘过来，钻进他的鼻孔。突然，太师椅猛地晃了一下，

椅腿在青砖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陈默看见椅面的抓痕里，渗出几缕暗红色的水，

顺着木纹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往后退了一步，

后腰撞在里屋的门框上，疼得差点喘不过气。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 “滴答” 声，

扭头一看，是房梁上渗下来的雨水，正一滴滴落在他脚边，可那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却像是有人在磨牙。“默娃？你咋了？” 村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带着些慌张，

“我刚去叫人来搭灵棚，你在屋里跟谁说话？”陈默没回头，目光依然锁在太师椅底下。

他看见那道红布被慢慢拖了进去，边缘的黑渍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像个没有闭合的圈。

而供桌上奶奶的遗像，不知何时转了个角度，照片里的眼睛正对着他，

嘴角的笑容像是咧得更大了些。“没…… 没人。” 他哑着嗓子说，

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第二章 红布搭灵棚的人是中午来的，

四个精壮的汉子，扛着竹竿和帆布，踩得院子里的积水哗哗响。王老五也跟来了，

手里拎着捆香烛，眼球上的白翳在阴天里看着更明显，像是蒙了层薄霜。

“这棚得搭在堂屋门口，对着院门。” 王老五指挥着汉子们，声音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熟稔，

“你奶奶信这个，说这样走得敞亮。”陈默蹲在门槛上抽烟，看着他们用竹竿撑起帆布。

帆布是深蓝色的，被雨水泡得发沉，展开时抖落一地水珠，溅在他的鞋面上，凉丝丝的。

“默娃，你奶奶供桌底下那镜子……” 王老五凑过来，压低声音，

旱烟味混着他嘴里的口气，呛得陈默皱了皱眉，“得处理掉。”“处理掉？”“那镜子邪性。

” 王老五往堂屋瞥了眼，喉结滚了滚，“前几年有回我来借酱油，

撞见你奶奶对着镜子说话，那声音尖得跟猫叫似的，根本不是她的声。

”陈默想起供桌底下的红布，指尖的烟烫了手，他猛地甩掉烟头，

火星子在积水里灭得噼啪响。“我奶为啥藏着它？”“谁知道。

” 王老五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爷爷死得早，就你奶奶一个人守着这院子，

谁知道她背地里搞了些啥。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听我爹说过，

你爷爷是淹死的，捞上来时，手里也攥着块红布。”陈默的后背瞬间凉透了。

爷爷的事他几乎没听过，奶奶总是避而不谈，只说爷爷走得早，是病死的。“淹死的？

在哪儿？”“河里。” 王老五指了指村外的方向，那里有片灰蒙蒙的水面，

被雨雾罩着看不真切，“下河村的河，每年都得拖走个人。你爷爷那年，

就是去捞掉进河里的镜子，再也没上来。”镜子。又是镜子。陈默掐灭烟，站起身往堂屋走。

王老五在身后喊他：“别碰那东西！老物件沾了人气，容易记仇！”堂屋里空荡荡的，

供桌底下的红布还在，只是被拖得更深了，只露出个边角，在阴影里像截凝固的血。

陈默蹲下去，手指刚碰到红布，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不是雨水的凉，

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寒。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拽住红布往外拉。红布很沉，

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拽到一半突然卡住，他用了使劲，只听 “刺啦” 一声，

红布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面铜镜，巴掌大小，边缘锈得发黑，

镜面蒙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影像。可就在红布被扯破的瞬间，陈默听见 “嗡” 的一声，

像是有只虫子钻进了耳朵，紧接着，镜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快得像错觉。“谁让你动的！

”一声尖利的喝骂突然炸响，陈默吓得手一抖，铜镜 “哐当” 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

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供桌上的遗像在晃，像是被风吹的，可门窗明明都关着。“奶？

”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堂屋里撞出回音，显得格外瘆人。

地上的铜镜翻了个面，镜面朝上。陈默盯着镜面，发现那层灰不知何时消失了，

镜面上映出他的脸，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镜中的自己，

嘴角好像咧着个诡异的弧度，而他明明在皱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平的。

再看镜面，那个笑容还在，甚至咧得更大了些，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像是要从镜子里爬出来咬他。“操。” 陈默低骂一声，抄起墙角的扫帚，

猛地朝铜镜砸过去。扫帚杆撞在镜面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可铜镜纹丝不动，

反倒是扫帚杆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裂得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他的心跳得像擂鼓，

后背的冷汗把衬衫黏在身上，凉得发疼。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 “滴答” 声，

跟里屋房梁滴水的声音一样，可这次的声音更近，像是就在他耳边。陈默缓缓回头，

看见供桌上的遗像又转了个角度，照片里奶奶的眼睛正对着铜镜，嘴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而遗像旁边的香炉里，三炷香明明灭灭，香灰却笔直地竖着，没断。

这是凶兆。陈默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香灰不倒，是有东西在抢香火。他猛地后退，

后腰撞在太师椅上，椅面的红漆蹭了他一后背。他刚想站稳，

就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截被扯破的红布，

不知何时缠在了他的脚踝上，边缘的黑渍蹭在他的裤腿上，像道洗不掉的血印。

“别碰它…… 别碰它……”奶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是幻觉，

清晰得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陈默猛地抬头，看见供桌底下的阴影里，

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慢慢站起来，穿着那件蓝布衫，领口的褐色污渍在阴暗中发亮。“奶？

” 他的声音发颤，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

陈默看见那张脸，根本不是奶奶，而是张年轻女人的脸，皮肤白得像纸，眼睛却黑得不见底，

嘴角咧着跟镜中自己一样的笑容，正一点点朝他逼近。“啊！” 陈默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