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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作家“尘夏慕怜”的现实情感,《带球跑,失忆前夫成了我的实习生》作品已完结,主人公:温凛傅烬,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编写的非常精彩:主角分别是傅烬,温凛,阿屿的现实情感小说《带球跑,失忆前夫成了我的实习生》,由知名作家“尘夏慕怜”倾力创作,讲述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本站TXT全本,期待您的阅读!本书共计20749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6 14:40:03。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带球跑,失忆前夫成了我的实习生
离婚那天,我亲手把孕检单扔进傅烬烧文件的金盆里。 五年后,我在孤岛灯塔当看守员。
一场风暴把他的游艇卷到我的礁石滩。
失忆的傅烬攥着我儿子的小手不放:“这孩子像我。” 我冷笑:“像你一样狼心狗肺?
” 直到他恢复记忆那晚,把我抵在旋转的灯塔光束下: “傅太太,偷藏继承人这笔账,
我们该算算了。” 怀里的孩子突然仰头:“妈妈,爸爸就是照片上烧你纸的坏人吗?
”狂风像个发疯的巨人,狠狠捶打着灯塔厚重的玻璃窗。
咸腥的海风从每一道微小的缝隙里硬挤进来,带着刺骨的湿冷和一种近乎咆哮的轰鸣。
温凛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磨损的厚棉衣裹得更紧了些,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她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点微弱的热量,
目光穿透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狂舞的雨鞭,
紧紧锁在下方那片被风暴蹂躏得面目狰狞的礁石滩上。黑暗浓稠如墨,
浪头如同从地狱深渊里爬出的巨兽,咆哮着扑向嶙峋的礁石,
每一次撞击都炸开惨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泡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灯塔顶端的巨大光束,如同天神怒睁的独眼,坚定地、一遍又一遍地切开这狂暴的混沌,
划破令人窒息的黑暗,为这片死亡海域投下一道道短暂却至关重要的生命航标。
“真他娘的鬼天气……” 温凛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被淹没在窗外狂风的嘶吼里。
这种强度的风暴,在阿屿岛这个远离大陆的弹丸之地并不罕见,但每一次都让她绷紧神经。
她放下水杯,冰冷的金属杯壁让她指尖一缩。该上去检查主透镜了。
风暴最容易出状况的就是它,一点盐雾凝结或是微小的震动偏移,
都可能让这道救命的光熄灭。
她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角落里一张小小的、用粗糙木料钉成的儿童床。
小鼓包在厚厚的被子里安稳地起伏着,规律的呼吸声几乎被风暴声掩盖。五岁的阿屿,
她的阿屿,像只冬眠的小熊,蜷缩在小小的港湾里。温凛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像被风吹皱的海面忽然投入了一缕月光。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掖了掖被角,
指尖拂过孩子睡得红扑扑、温热的脸颊,那触感驱散了指尖的寒意,
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沉重。深吸一口气,温凛抓过挂在门边的防水手电筒,
又抄起一把沉重的活动扳手塞进宽大的工装裤口袋,沉甸甸地坠着。
她拧开通往灯塔顶层的厚重铁门,
“吱嘎——”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立刻被外面灌进来的狂风撕碎。
冰冷刺骨、带着海水腥咸的风像无数根冰针,瞬间刺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激得她猛地打了个哆嗦。通往塔顶的螺旋铁梯陡峭而狭窄,在狂风的冲击下,
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震颤着。温凛一手死死抓住冰冷湿滑的栏杆,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另一只手将手电筒的光束牢牢钉在脚下湿漉漉的、泛着冷光的铁台阶上。
风声在狭窄的通道里被挤压、扭曲,发出尖锐凄厉的呜咽,如同无数怨灵在耳边恸哭。
每一次攀爬,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巨手角力。终于爬上塔顶的操作室。
巨大的菲涅尔透镜组如同冰冷的水晶心脏,在机械装置的驱动下,缓慢而沉重地旋转着,
将灯塔外那盏功率强大的卤素灯的光束,切割、汇聚、投射,形成那道穿透力极强的光柱。
嗡嗡的机械运转声是这里唯一稳定的背景音。温凛仔细检查着透镜组,强光刺得她眯起眼,
镜片上凝结的水珠在光束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她伸出手指,
小心地擦拭掉几处边缘凝结的薄薄盐霜,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还好,镜片还算干净,
旋转的机械关节在润滑油的作用下运行平稳,没有异常的摩擦杂音。就在她稍稍松了口气,
准备转身检查备用电源接口时,眼角余光似乎被灯塔光束扫过的某个点猛地攫住。那是什么?
在光束惊鸿一瞥掠过下方那片最为凶险、被称为“鬼牙礁”的区域时,惨白的光柱边缘,
似乎短暂地勾勒出了一个……一个不同于礁石的轮廓!温凛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重重地撞击着胸腔。她猛地扑到观察窗前,
整个身体几乎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脸颊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她徒劳地用袖子使劲擦着被水汽模糊的玻璃,试图看得更清楚。
狂风卷起的巨浪一次次凶狠地扑向那片礁石,浪花炸开又退去。
就在那片嶙峋的黑色礁石中间,在浪涛退却的短暂间隙,惨白的光束再次扫过——一个人形!
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形物体,像破败的玩偶一样,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
被卡在几块犬牙交错的礁石缝隙里!汹涌的海水无情地冲刷着他,每一次浪头扑来,
都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卷走。“老天!”温凛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痛。
恐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职业责任感瞬间攫住了她。来不及多想,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螺旋铁梯,沉重的扳手在口袋里硌得她生疼也浑然不觉。
她一把抓起固定在墙上的强力防水手电和那捆沾着盐粒、磨损严重的救生绳索,
猛地拉开底层储藏室的门,更猛烈的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砸来,让她几乎窒息。
灯塔底层通向礁石滩的小门被风死死顶住。温凛用肩膀狠狠撞了几次,
才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撞开一条缝。狂暴的风雨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进来,
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冰冷刺骨。她侧身挤了出去,反手用尽力气将门推上,
沉重的撞击声被风声吞没。外面是真正的地狱。狂风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为无数只狂暴的手,
撕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掀飞。密集的雨点打在身上,如同无数冰雹,
生疼。脚下是湿滑嶙峋的礁石,布满了湿滑的海藻和尖锐的贝壳碎片。
巨大的浪头就在几米开外咆哮着扑上滩头,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
冰冷的海水夹杂着碎石和泡沫,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瞬间就淹没了她的小腿,
刺骨的寒意如同钢针扎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她艰难地稳住身体,
绳的一端死死系在灯塔入口处一个粗壮的铁环上——那是专门为了这种极端情况设置的锚点。
绳索另一端牢牢捆在自己腰间,打了一个死结。她打开强力手电,
一道凝聚的光束艰难地穿透雨幕,射向“鬼牙礁”的方向。光柱颤抖着,
在风雨中艰难地锁定目标。那个身影还在!像一个被丢弃的麻袋,被海水反复冲刷,
每一次浪退下去,都显得更加沉寂,仿佛生命正随着海水一同流逝。“撑住!
”温凛对着狂风嘶喊,声音出口就被撕碎,连自己都听不清。
她开始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礁石上攀爬、挪动。每一步都惊心动魄,每一次海浪涌来,
巨大的吸力都试图将她拖入深渊。救生绳绷得笔直,是她与死神之间唯一的联系。
冰冷的海水灌进她的胶鞋,沉重的拖累感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她只能死死抠住礁石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指甲在粗糙的岩石上刮擦,传来钻心的疼痛。
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如同跨越生死鸿沟。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浸透着冰冷和恐惧。终于,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那片礁石前。汹涌的海水就在脚边翻腾。她顾不上喘息,猛地伸出手,
抓住那人肩膀上冰冷湿透、被礁石刮得破烂的衣料,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
入手是刺骨的冰凉和沉重的死气。那人毫无反应,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浮木。温凛咬紧牙关,
身体向后倾斜,双脚死死蹬住一块相对稳固的礁石,借着又一次浪头退却的短暂间隙,
拼尽全力向后猛拉!“呃啊——!”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挤出。
沉重的身体终于被拖离了那致命的礁石缝隙,向后滑了一段距离,
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海水冲击区。温凛瘫坐在一块稍高的礁石上,胸口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汗水和不知何时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拿起手电,
颤抖着照向被救者的脸。手电光柱刺破黑暗,落在男人脸上。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即使在昏迷中,眉骨与鼻梁构成的线条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峻和力量感。
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海水混合着暗红的血丝,
从他额角一道不算深但狰狞的伤口里蜿蜒流下,滑过高挺的鼻梁,
消失在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边。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温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干,冻成了冰渣。
巨大的轰鸣声在她脑子里炸开,不是风暴,是比风暴更狂暴的惊雷。傅烬!这张脸,
这张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脸!这张在过去一千八百多个日夜里,
无数次在她最深的梦魇和最深沉的恨意中反复灼烧的脸!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像一堆被风暴随意抛弃的垃圾,狼狈不堪地躺在她的礁石滩上?
五年前那个炼狱般的日子,毫无预兆地撕裂时空,带着焚烧的焦糊味和冰冷的绝望,
狠狠撞进她的脑海。律师冰冷的声音,文件翻动的脆响,
还有那盆……那盆在她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傅烬就站在金盆旁边,
侧影被火光勾勒得如同冰冷的雕塑,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件亟待处理的过期物品。而她,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在火焰腾起的灼热中,颤抖着手指,
将那张刚刚拿到手、还带着她体温的孕检单,轻飘飘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扔进了跳跃的金色火焰里。纸张瞬间卷曲、焦黑,化为飞灰,
连同那个刚刚萌芽、甚至来不及被知晓的小生命一起,被她亲手“处理”掉了……至少,
在那一刻,她是这样告诉他的,也这样告诉自己。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
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一个疯狂而黑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让他死在这里!
松开救生绳,或者干脆推他一把,让下一个浪头把他卷走!这是老天开眼,
把他送回来赎罪的!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救生绳,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傅烬额角的伤口,
那暗红的血丝在惨白的光束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毫无生息地躺着,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
像一具被大海抛弃的躯壳。温凛死死地盯着那张脸,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涌着风暴的海面。
恨意、挣扎、冰冷的杀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不该存在的动摇。
时间在狂风暴雨中仿佛凝固了。最终,灯塔顶端那道穿透黑暗、坚定旋转的光束,
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了她混乱的意识上。
灯塔看守员温凛的职责压倒了那个被抛弃的妻子温凛的恨意。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她粗暴地解开腰间的救生绳,将绳头绕过傅烬的腋下,
在胸前飞快地打了一个牢固的结。然后,她咬紧牙关,双手抓住绳索,身体后倾,
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男人的身体异常沉重,像灌了铅,在湿滑的礁石上艰难地移动。
她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雨水和海浪不断拍打着她,
好几次险些滑倒。短短的几十米回程,比来时更加艰难百倍。
当她终于将傅烬沉重的身体拖进灯塔底层那扇小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门狠狠关上,
隔绝了外面咆哮的风雨时,她整个人也脱力地顺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到地上,背靠着门板,
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手电筒滚落在一旁,
光束斜斜地打在地上,照亮了傅烬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也照亮了她自己沾满污泥、被礁石划破的双手,
和脸上纵横交错、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灯塔内部的寂静被风雨声模糊地隔绝在外,
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她喘了几口粗气,
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停。
她粗暴地扯开傅烬身上那件被礁石撕裂、浸透海水的昂贵外套和里面同样湿透的衬衫,
露出精壮但此刻冰冷苍白的胸膛。冰冷,硬得像块石头。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探到他颈侧。
指尖下,传来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搏动。他还活着。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
砸进她冰冷的心湖,激起复杂难言的涟漪。温凛眼神一暗,迅速抛开无用的情绪。
她从角落的急救箱里翻出消毒药水和纱布,动作算不上轻柔,
甚至有些粗暴地清理掉傅烬额角和手臂上几处明显的擦伤和划伤。药水刺激伤口时,
昏迷中的傅烬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但并未醒来。温凛的手顿了顿,
随即更用力地将纱布按在伤口上。然后,她开始用力地按压他冰冷的胸膛,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皮肤在她掌下,触感陌生又令人作呕。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别死在我这里。别死在我面前。不知按压了多久,
傅烬猛地呛咳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吐出了几口带着腥咸味道的海水。
他的胸膛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呼吸虽然微弱,但总算稳定下来。温凛这才停了手,
瘫坐在地上,后背再次抵住冰冷的铁门,汗水混合着雨水浸透了她的衣服,黏腻地贴在身上。
她看着他恢复了呼吸,眼神却比窗外的海水更冷。她艰难地站起身,走到水槽边,
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冲刷着她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双手。她用力地搓洗着,
仿佛要洗掉什么肮脏的东西,直到皮肤发红、刺痛。她找出一条还算干净的旧毯子,
像对待一袋沉重的土豆,毫不温柔地扔在傅烬身上,勉强盖住了他赤裸的上半身。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闭上眼,
傅烬那张苍白昏迷的脸和五年前金盆里跳跃的火焰,在她眼前疯狂地交替闪现。
风暴在灯塔外不知疲倦地咆哮着,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灯塔内部,
只剩下男人微弱的呼吸声,和温凛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沉重喘息。
灯塔底层那间狭窄的值班室兼储藏室里,
空气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潮湿的盐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下,投下昏黄的光晕。傅烬醒来时,头痛欲裂,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太阳穴,
带来一阵阵晕眩的钝痛。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布满水渍印痕的灰白墙壁,一个堆放着各种绳索、工具和杂物的角落,
以及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简陋灯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
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慌的空白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是谁?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转动僵硬的脖子,一阵尖锐的刺痛立刻从后颈和额角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发出嘶哑的抽气声。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坐在角落一把旧木凳上的女人。她背对着他,
身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什么金属工具,
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摩擦声。听到他的抽气声,那擦拭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灯光清晰地勾勒出她的侧脸,然后是她整个轮廓。一张很素净的脸,
皮肤被海风和阳光打磨得略显粗糙,透出一种健康的蜜色。眉毛细长,鼻梁挺直,
嘴唇有些薄,抿成一条略显冷淡的直线。她的眼睛……很特别,颜色是偏浅的琥珀色,
像沉淀了多年的松脂,此刻在昏黄的光线下,里面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冷。她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整个人透着一股疏离的、近乎冷漠的气息。“醒了?”她的声音响起,不高,
带着一种被海风浸润过的、略显沙哑的质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她放下手里的工具和抹布,站起身,动作利落,
走向旁边一个简陋的木质小桌。傅烬努力想撑起身体,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抗议,额角和手臂被包扎过的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他只能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追随着那个陌生的女人。她拿起桌上的一个搪瓷杯子,
走到墙角的保温桶旁,拧开龙头,接了大半杯冒着热气的开水。然后,她拉开一个旧抽屉,
拿出一个小纸包,撕开,将里面棕褐色的粉末倒进杯子里。
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立刻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她端着那杯药水走过来,
停在离傅烬床铺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壁上,
显得有些压迫感。“把药喝了。”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近乎命令的陈述。她微微弯腰,
将搪瓷杯放在傅烬身侧一个充当床头柜的旧木箱上,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距离感。
杯口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傅烬的目光艰难地从那杯冒着苦味的药水,
移回到女人的脸上。他的喉咙干得发痛,像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得厉害,
带着明显的困惑和虚弱:“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眼神是纯粹的茫然,
像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坐标。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审视,
只有一片空白的、带着痛楚的困惑。温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张曾经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睥睨众生、在谈判桌上掌控生死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脆弱和迷茫。
额角的纱布刺眼地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藏在宽大工装裤口袋里的手,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迎着他困惑的目光,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一道冰冷的刻痕。琥珀色的眼眸深处,
沉寂的冰面下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暗流汹涌了一瞬,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温凛。
”她清晰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不带任何温度地继续道:“阿屿岛灯塔看守员。”她的下巴朝傅烬的方向抬了抬,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报告:“至于你?
新来的实习看守员。昨晚风暴太大,你值夜的时候非要出去检查锚链,被浪头拍礁石上了。
脑子大概进了点海水。”她的目光在他额角的纱布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算你命大,没被卷走。”实习看守员?值夜?被浪拍?傅烬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额角的伤口因为这动作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牵动了手臂的伤,
又是一阵闷哼。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海草,在空白的记忆里徒劳地挣扎。他用力回想,
试图抓住任何一点碎片,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剧烈的头痛。
他看向眼前自称温凛的女人。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一个愚蠢的、自作自受的麻烦。那眼神里的疏离和冰冷如此真实,
让他无法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粗糙旧毯子,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厚厚的纱布。实习看守员?
这个身份像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套在他一片空白的认知上,别扭至极。
可除了头痛和伤口带来的真实痛楚,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依据。“我……”他艰难地开口,
声音干涩,“我叫什么?”温凛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极其细微。她转过身,
走向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背对着他,声音清晰地传来:“傅烬。”她顿了顿,
像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标签,“登记的临时工名字是这个。”傅烬。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没有熟悉感,没有归属感,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
“把药喝了,实习生。”温凛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耐烦,
她依旧背对着他,开始整理那些绳索,动作利落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别指望我伺候你。喝完自己收拾干净,值班日志还没补。
”她指了指桌上一个摊开的、封面磨损严重的硬皮本子。
傅烬沉默地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颜色浑浊的药水。苦涩的气味钻进鼻腔。他挣扎着,
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端起沉重的搪瓷杯。粗糙的杯壁烫着他的掌心。他凑近杯口,
浓烈的苦涩味道几乎让他本能地想抗拒。
但他看了一眼那个背对着他、仿佛当他不存在的冷漠背影,最终还是屏住呼吸,仰头,
将那一大杯滚烫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烧灼感,
却奇迹般地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他放下杯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
实习看守员傅烬……这个身份如同烙印,伴随着苦涩的药味和全身的疼痛,
强行刻进了他一片荒芜的记忆里。昏黄的灯光下,他苍白的脸上一片茫然和认命般的沉寂。
而背对着他的温凛,整理绳索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泛白。
灯塔底层狭小的空间里,消毒水和海腥味混合的滞重空气,
被一声清亮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童音骤然划破。“妈妈?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通往上层生活区的铁梯口。五岁的阿屿,
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如同海藻般柔软的棕色卷发,
穿着一身洗得有些褪色但干净的蓝色小睡衣,光着脚丫,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
正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他显然是被底层的动静吵醒了,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和懵懂。
这一声呼唤,像一道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温凛紧绷的神经上。她整理绳索的动作瞬间僵住,
猛地转过身,脸上刻意维持的冷漠冰封瞬间被一种近乎惊惶的紧张撕裂。她一个箭步冲过去,
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在阿屿能完全看清底层状况之前,就半蹲下身,
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他的视线。“阿屿?怎么醒了?”温凛的声音放得极低,
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和,与刚才对傅烬的冰冷判若两人。她伸出手,
轻轻拂开儿子额前柔软的卷发,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外面还在刮大风呢,吵到你了?
”阿屿乖乖地任妈妈整理头发,小脑袋却好奇地努力想往妈妈身后探,大眼睛扑闪着,
像两颗浸润在海水里的黑曜石,充满了孩童天然的好奇:“嗯……听到有声音。
妈妈你在下面做什么呀?还有……”他顿了顿,小鼻子皱了皱,“好难闻的药味哦。
”温凛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将阿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用身体更严密地遮挡住后方那个躺在简易床铺上的身影,同时迅速抬眼,
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警告意味,瞪向傅烬的方向。
傅烬早在阿屿出现、那声“妈妈”响起时就已睁开了眼。剧烈的头痛让他依旧虚弱,
但孩童清亮的声音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的目光越过温凛紧绷的肩膀,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孩子有着一头柔软的、阳光般的棕色卷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
像蕴藏着整个海洋的秘密。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好奇地、毫无防备地向他这边望过来,
带着纯然的探究。就在温凛警告的目光刺过来的瞬间,
就在阿屿小小的身体被妈妈完全遮挡住之前,傅烬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孩子的脸。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傅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近乎窒息的麻痹感!那张稚嫩的小脸……那眉眼的轮廓,
那微微翘起的鼻尖……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强烈熟悉感和悸动,
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冲垮了他大脑中那片空白的荒原!
“这孩子……”傅烬几乎是失神地、不受控制地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干涩,
每一个字都像从磨砂纸上蹭过。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
完全无视了温凛那几乎要将他凌迟的警告眼神,目光如同黏着一般死死钉在阿屿身上,
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震撼,“……怎么长得……”他顿了顿,
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念头脱口而出,“……像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起千层浪。
温凛的身体猛地一僵,搂着阿屿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得孩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看向傅烬,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里,
先前所有的冰冷和疏离瞬间被一种汹涌的、淬了毒的怒火取代!那怒火燃烧着,
几乎要将傅烬连同他这句荒谬的话一起焚毁!“像你?”温凛的声音陡然拔高,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冰锥,带着尖锐的嘲讽和刻骨的寒意,狠狠砸向傅烬,
“傅实习生,你脑子里的海水是不是还没倒干净?还是被浪拍傻了?像你什么?
像你一样不知死活地往风暴里冲?还是像你一样狼心狗肺,专给人添堵?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像连珠炮,毫不留情,带着一种近乎恶毒的宣泄。
阿屿被妈妈陡然变化的语气和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怒意吓到了,小嘴一瘪,
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水汽,小手紧紧抓住温凛的衣角,
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妈……”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像一盆冷水,
兜头浇在温凛沸腾的怒火上。她猛地收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
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时,眼神瞬间切换回极力伪装的柔和,
尽管那柔和之下是藏不住的僵硬和紧绷。“没事,阿屿不怕。”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
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妈妈在教训不听话的新人。他太笨了,
把自己弄伤了,还胡说八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抱起阿屿,
将他小小的身体完全转向楼梯口,不再让他有丝毫机会看向傅烬那边,“走,我们上去,
妈妈给你煮牛奶喝。这里脏,味道难闻,我们不理他。”她抱着阿屿,
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踏上通往生活区的铁梯。阿屿趴在妈妈肩上,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花,
怯生生地、偷偷地又回头望了一眼底层那个躺在昏暗灯光下的陌生叔叔。
就在温凛抱着阿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瞬间,
傅烬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阿屿那张小小的、带着泪痕的脸上。
孩子那双清澈无辜、含着委屈的大眼睛,与他视线相交的刹那,
一种更加强烈、更加难以解释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感觉来得如此猛烈而陌生,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穿了他记忆的屏障,
刺中了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角落。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突然剧痛的心口,
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充满了更深沉的困惑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
他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方,小小的棕色卷发最后晃动了一下,不见了。
底层重新陷入昏黄和寂静,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温凛方才那番冰冷刻毒的话语,
如同淬毒的冰针,还悬滞在空气里。像他?狼心狗肺?傅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
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疼痛的太阳穴。空白的记忆里,
只有那个孩子回望时那双清澈含泪的眼睛,像烙印一样灼烫着他混乱的神经。温凛抱着阿屿,
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上灯塔狭窄的螺旋铁梯。脚下的金属台阶冰冷坚硬,
每一次踩踏都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她此刻狂乱的心跳。阿屿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她,
带着温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清澈大眼睛里残留的委屈水汽,
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妈妈?”阿屿的小脑袋埋在温凛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安,
“那个叔叔……好可怕吗?妈妈生气了……”温凛的脚步在楼梯拐角处猛地顿住,
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深吸一口气,
海风从上方生活区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咸涩的凉意,
试图冷却她沸腾的血液和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没有,阿屿不怕。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轻松,低头蹭了蹭儿子柔软的卷发,
“那个叔叔……笨笨的,不听话,把自己弄伤了,还说胡话惹妈妈不高兴。我们不跟他玩,
好不好?”她抱着阿屿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隔绝掉下方那个男人带来的所有不安。“哦……”阿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他小声嘟囔,“那妈妈不要生气了,生气会变老。
”温凛的心像被一只温热又带着倒刺的手攥了一下,酸涩和尖锐的痛楚同时袭来。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抱着阿屿继续往上走,推开生活区的门。这里比底层明亮温暖许多。
小小的空间被收拾得整洁利落,一张单人床,一张小饭桌,一个简易的灶台,
墙壁上贴着阿屿用蜡笔画的海鸥和灯塔,色彩稚嫩而明亮。窗外的风暴依旧在咆哮,
但隔音似乎好了些,声音变得沉闷。温凛将阿屿放在小凳子上,打开一个小小的保温柜,
拿出温好的牛奶倒进他的小杯子里。“喝牛奶,喝完妈妈给你讲故事。
”她将杯子塞进阿屿手里,看着孩子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
温热香甜的奶味暂时驱散了消毒水的记忆。阿屿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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