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暗流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广州棋社的木质大门被推开时,
带着一身雨水的钟珍差点被门槛绊倒。他怀里紧紧揣着个油纸包,油纸被雨水浸得半透,
隐约能看见里面是副乌木象棋,边角处镶着的象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钟师傅可算来了。”账房老刘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更急,
“三楼雅间都等您半小时了,那位爷脾气可不太好。”钟珍没应声,
脱蓑衣时抖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圆点。他今年三十有二,
左手食指第二节微微变形——那是十年前跟顺德棋痴赌棋时,被对方失手用镇纸砸的。
此刻他摸了摸那处旧伤,喉结动了动:“谁的局?”“还能有谁,”老刘头压低声音,
算盘猛地停了,“十三行的林啸安。听说上周从上海请了位国手,专来会您。
”钟珍的脚步顿在楼梯口。林啸安的名字像块冰扔进滚油,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三年前那场赌棋,林啸安输得差点掀了八仙桌,当时放的狠话还在耳边:“钟珍,
迟早让你跪着把赢走的都吐出来。”三楼雅间的檀香味浓得呛人。林啸安背对着门,
手里把玩着只翡翠烟嘴,听见动静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笑成了条缝:“钟师傅,
别来无恙?”他身边坐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正用银签挑着茶沫。见钟珍进来,那人微微颔首,袖口露出块劳力士金表,
在油灯下晃得人眼晕。“介绍下,”林啸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这位是顾清辞,
上海棋院的台柱子,据说能让您三子。”钟珍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
乌木棋子碰撞的脆响让顾清辞挑茶沫的手顿了顿。“林老板想赌什么?”他解开盘扣,
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短褂。林啸安从皮包里抽出张支票,
笔尖在数字后面添了个零:“五千块,一局定输赢。但我有个条件——”他指了指顾清辞,
“输的人,得把这副‘云子’留下。”那副云子是去年北平棋赛的奖品,棋面温润如玉,
光照下能看见里面细密的冰裂纹。钟珍的指腹摩挲着包浆厚重的棋罐,
忽然想起女儿昨天拽着他袖口说:“爹,先生说要交学费了。”“我若赢了呢?
”钟珍的声音有些发紧。“除了支票,”林啸安笑得更欢了,
“我把十三行的茶叶生意分你三成。”顾清辞这时才开口,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钟师傅,
不必有顾虑。家父常说,棋道如商道,落子无悔。”他摆棋的手法极快,
黑子白子在棋盘上码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第一手棋,顾清辞下在了天元。
钟珍捏着棋子的手指猛地收紧。天元是棋盘中心,看似占据要地,实则四面受敌,
寻常棋手绝不会开局就走这步险棋。他抬眼时,正对上顾清辞镜片后的目光,
那里面没有丝毫笑意。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檐角的水滴砸在青瓦上,咚,咚,
像敲在人心上。第二章,险招棋至中盘,钟珍的额角渗出细汗。顾清辞的棋路像条毒蛇,
看似缓慢游走,实则每一步都在收紧包围圈。当对方在右下角落下第二十七手时,
钟珍忽然发现自己的大龙已经被断成两截。“钟师傅,该您了。”顾清辞往茶杯里续水,
水汽模糊了他半张脸。林啸安在一旁摇着蒲扇,
扇面上“财源广进”四个字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我就说嘛,上海的棋路跟咱们岭南不一样,
讲究个‘绵里藏针’。”钟珍没接话,手指在棋盘边缘滑动。他想起二十岁那年,
在香港码头帮人扛活,夜里就着路灯跟船老大下棋。有个瞎眼老头总蹲在旁边看,
有天突然说:“小子,棋风太刚易折,得学会藏。”钟珍的目光落在左上角的废子堆里。
那里有三颗白子被黑子围困,看似早已死透,但若从外侧补一手,竟能生出劫争。
他捏起白子的手悬在半空,顾清辞的金表刚好滴答响了一声。这步棋太险,一旦失手,
整盘皆输。可若不出险招,再过十手,大龙必死无疑。“爹,你看我画的画!
”女儿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他昨天夜里回来时,囡囡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脸上还沾着颜料,旁边放着张画——歪歪扭扭的房子里,一个男人牵着个小女孩,
天上画着个太阳,却涂成了黑色。白子“啪”地落在棋盘上。顾清辞端茶杯的手停在嘴边,
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林啸安的蒲扇也不摇了,身子前倾,金丝眼镜差点滑到鼻尖。
“钟师傅这步棋,”顾清辞放下茶杯,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波动,
“倒是有当年‘棋仙’周小松的影子。”劫争一旦开始,棋盘上顿时杀气腾腾。
顾清辞的手指越来越快,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钟珍却慢了下来,
每落一子都要捻着胡须想半晌,仿佛在跟棋子对话。当最后一颗白子落下时,窗外已经泛白。
顾清辞盯着棋盘看了足足一刻钟,突然将棋子往罐里一扔,发出哐当巨响:“我输了。
”林啸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翡翠烟嘴被捏得咯吱响。
钟珍把云子小心地收进棋罐,支票揣进怀里时,指腹摸到了纸张边缘的毛刺。“承让。
”他起身时膝盖有些发僵,整夜未眠让他眼前发黑。走到楼梯口,顾清辞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递给他个信封:“钟师傅,这是家父托我转交的。”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张纸片。
钟珍捏了捏,抬头看见顾清辞的眼神复杂:“家父说,林啸安在码头放了人,
您最好从后门走。”后门通向狭窄的巷子,墙根处堆着发霉的菜叶。钟珍刚拐过街角,
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按,拔腿就跑,
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巷子里岔路极多,像个巨大的迷宫。钟珍七拐八绕,
最后躲进间废弃的酱园。门板上的“福”字早已褪色,墙角的蛛网沾着细碎的酱渣。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喘气,听见外面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从怀里摸出信封,
里面果然是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两个穿学生装的年轻人并肩站着,
左边那个眉眼像极了顾清辞,右边的——钟珍猛地攥紧照片,
指节泛白——那是十年前的自己,还没留胡须,眼神清亮得很。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民国二十一年,于南京棋院。第三章,旧影钟珍是被晒醒的。
阳光透过酱园的破窗,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豆瓣酱的酸香。
他摸了摸怀里的棋罐,还好没摔着。回家的路上,
早点摊的油条香味勾得他 stomach 咕咕叫。他摸出几枚铜板,刚要开口,
看见摊主的报纸上印着“上海棋院院长顾明远病逝”的标题,
旁边配着张黑白照片——正是相纸上那个年轻人。“顾院长可是个好人啊,
”摊主用油纸包着油条,叹了口气,“去年还来广州赈灾,听说跟咱们本地的钟珍下过棋。
”钟珍的心猛地一沉,接过油条的手有些发抖。民国二十一年,南京棋院,
顾明远……零碎的记忆像散落的棋子,渐渐拼凑出模糊的轮廓。那年他刚满二十二,
背着棋罐在南京闯荡。有天在夫子庙摆棋摊,遇到个戴眼镜的学生,说要跟他赌一副云子。
对方棋路开阔,却总在关键时刻让他三分,最后那局明明能赢,却故意走错一步。“小兄弟,
”那人摘下眼镜擦了擦,“棋艺再好,也得懂藏锋。”他给了钟珍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顾明远”,还画了个小小的棋盘。后来钟珍才知道,
那人是南京棋院最年轻的院长。再后来战火纷飞,他逃回广州,那张名片早就不知所踪。
回到家,囡囡正趴在八仙桌上描红。看见钟珍进来,小姑娘举着毛笔跑过来,
鼻尖沾着墨渍:“爹,你看我写的‘福’字!”钟珍把油条递给她,摸出支票看了又看。
五千块能交齐囡囡的学费,还能给她娘抓几副好药。但林啸安的话像根刺,扎得他心里不安。
“爹,你又要去下棋吗?”囡囡啃着油条,嘴角亮晶晶的。“不去了,
”钟珍揉了揉她的头发,“爹带你去买新书包。”正说着,门板被拍得砰砰响。
钟珍把囡囡护在身后,开门看见是老刘头,他脸色惨白,
手里攥着个被踩扁的烟盒:“钟师傅,不好了!林啸安……林啸安死了!
”钟珍觉得天旋地转,扶住门框才站稳。“你说什么?”“今早在珠江边发现的,
”老刘头的声音发颤,“胸口插着颗棋子,就是……就是您那副云子里的黑子。
”囡囡吓得往钟珍怀里缩,毛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汁溅了钟珍一裤腿。
他盯着地上晕开的墨团,突然想起顾清辞袖口的金表——那表针走动的声音,
跟昨晚雅间里的一模一样。这时,巷口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钟珍把囡囡往邻居家一塞,
抓起油纸包冲向后门。他知道,这下麻烦大了。第四章,迷局躲在码头仓库的第三天,
钟珍的胡子已经冒出了青茬。仓库里堆着成箱的茶叶,
上面印着“林记”的字样——正是林啸安的产业。他拆开箱盖,里面的茶叶用锡箔纸包着,
散发着陈腐的霉味。夜里冷得厉害,他把棋罐抱在怀里取暖。云子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
像母亲的手。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油灯下教他下棋,说:“棋逢险境,先看三步。
”现在他连一步都看不明白。林啸安的死,顾明远的照片,
顾清辞的提醒……这些线索像盘乱棋,怎么走都不对。第四天清晨,仓库门被推开条缝,
顾清辞钻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海水味。“跟我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眼下有浓重的青黑。钟珍握紧了手里的棋子:“是你杀了林啸安?
”顾清辞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第一张是林啸安跟日本人握手,
第二张是码头仓库的清单,上面写着“军火”二字。“他不止做茶叶生意。
”钟珍的呼吸一滞。最近报纸上全是“抵制日货”的新闻,十三行的商户们都在偷偷议论,
说有人在帮日本人运东西。“家父去年发现了他的勾当,”顾清辞的声音发紧,“想举报,
却被他下了毒。我来广州,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他顿了顿,“完成家父的遗愿。
”最后一张照片是张棋谱,边角处有顾明远的签名。钟珍认出那是当年夫子庙那局棋,
顾明远在关键处画了个圈,旁边写着“险中求胜”。“我爹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棋手,
”顾清辞的眼睛红了,“他一直想找你,却没想到……”外面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顾清辞拉起钟珍:“去上海吧,林啸安的后台很硬,广州待不下去了。
”钟珍望着仓库外灰蒙蒙的天,想起囡囡的笑脸,想起病床上的妻子。他摸了摸怀里的棋罐,
里面的云子似乎在发烫。“我不能走。”顾清辞急了:“留在这里就是死!
”“我知道林啸安把军火藏在哪,”钟珍的声音很平静,“他下棋时总喜欢摸左边的口袋,
那里有张仓库的钥匙。昨天我去雅间看过,钥匙还在。
”顾清辞的眼睛亮了:“你想……”“下最后一局棋,”钟珍把云子倒在地上,
用手指在灰尘里画棋盘,“对手是日本人。”第五章,终局三天后的深夜,
码头最大的仓库灯火通明。十几个穿和服的男人围着张八仙桌,为首的军官留着仁丹胡,
正用生硬的中文说:“钟先生,只要你赢了这局,林啸安的产业都归你。”钟珍坐在对面,
面前摆着那副云子。他的左手缠着绷带——昨天去取钥匙时被巡逻队打伤了。
顾清辞扮成他的随从,站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把短刀。棋局开始得很慢。
日本军官的棋路凶狠,每一步都带着杀气。钟珍却下得很稳,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他想起父亲说过,真正的棋王,不是赢多少盘,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认输。但今天不能输。
中盘时,钟珍故意露出个破绽。日本军官眼睛一亮,立刻落子断杀。
顾清辞在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外面的学生已经就位了。
当最后一颗白子落下,日本军官的脸瞬间变了色。他的大龙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不可能!”他掀翻了桌子,棋子滚得满地都是。
仓库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口号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
像无数把利剑。混乱中,钟珍抓起一把云子,朝最近的日本兵脸上撒去。顾清辞抽出短刀,
割断了绑着学生的绳索。人群像潮水般涌进来,掀翻了装军火的木箱,枪支弹药滚落一地。
钟珍在混战中被推搡着往外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枪声。他回头,
看见顾清辞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颗染血的云子。“快走!”顾清辞的声音微弱,
“棋谱……给上海……”钟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捡起那半颗云子,塞进怀里,
跟着人群冲出仓库。身后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像极了那年夫子庙的晚霞。一个月后,
上海棋院收到个包裹。里面是半颗云子,一张泛黄的棋谱,还有封信。信上的字迹有些颤抖,
却很工整:“顾先生,当年您让我的那步棋,今日总算还了。钟珍绝笔。”落款处,
画着个小小的棋盘,天元位置点了个黑点。第六章,沪上风云上海的雨是绵密的,
不像广州那样带着股烈劲儿。钟珍站在棋院门口,手里攥着那半颗染血的云子,
指腹被边缘磨得发疼。门楣上“上海棋院”四个金字在雨雾里泛着冷光,
恍惚间竟与记忆里南京棋院的牌匾重叠。接待他的是个烫着卷发的女先生,姓苏,
递来的茶盏边缘描着金边。“钟先生的名字,家父常提起。”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上挑,
睫毛上沾着雨珠,“清辞的事,多谢您了。”钟珍把那半颗云子放在桌上,
云子与桌面碰撞的轻响让苏先生的指尖颤了颤。“顾院长的棋谱,我带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裹着的棋谱,展开时能看见边缘被水渍浸出的毛边。
苏先生的目光落在棋谱上那个圈注的“险中求胜”,忽然红了眼眶:“家父临终前总说,
当年在南京放您一马,是这辈子最对的棋。”她抬手抹了把脸,金镯子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响,
“只是没想到,清辞这孩子……”正说着,里间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
力道重得像是要把棋盘砸穿。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猛地掀帘而出,领带歪在颈间:“苏晚,
跟这帮老顽固没什么好说的!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争谁该当棋院总长!
”他看见钟珍时愣了愣,随即认出了对方手里的云子残片,脸色骤变:“你是钟珍?清辞呢?
”“周先生,”苏晚起身拦在中间,“清辞他……”周明轩的拳头猛地砸在八仙桌上,
茶盏里的水溅出大半:“我就知道!林啸安那帮人没安好心!”他喘着粗气转向钟珍,
眼神里带着血丝,“顾老当年救过我,清辞的仇,我跟你一起报!
”钟珍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帘,忽然想起顾清辞倒在火海里的模样。那半颗云子在掌心发烫,
仿佛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我不是来报仇的。”他的声音很沉,“顾院长的棋谱里藏着东西。
”苏晚突然按住他的手。她的指甲涂着猩红的蔻丹,指尖却冰凉:“家父去世前三天,
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这局棋谱刻了整夜。”她掀开书桌下的暗格,取出个紫檀木盒,
“他说,若有天钟先生来,就把这个给您。”木盒里是副象牙棋子,
棋子底部刻着细密的纹路,在灯下细看,竟像是某种地图。钟珍拿起枚“帅”棋,
底部的纹路蜿蜒曲折,末端指向个小小的“申”字——那是上海的简称。
“这是……”周明轩凑过来,瞳孔骤然收缩,“军火库的位置?
”苏晚点头时鬓角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家父发现林啸安勾结日本人后,偷偷画了这份图。
只是没来得及上交,就被下了毒。”她指尖划过“帅”棋底部的纹路,“清辞去广州找您,
其实是想请您来上海,完成这件事。”雨越下越大,敲得窗棂噼啪作响。
钟珍把象牙棋子放回木盒,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喧哗。周明轩快步走到窗边,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是日本宪兵队!他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苏晚猛地将木盒塞进钟珍怀里:“后院有密道,通向法租界。钟先生,这副棋子关系重大,
千万别落在日本人手里!”她推钟珍往内室走时,金镯子重重撞在门框上,“家父说,
您的棋里有股韧劲儿,能顶得住事。”内室的书柜后果然有扇暗门,门轴处涂着桐油,
推开时几乎没声响。钟珍回头,看见苏晚正将那局棋谱往炭盆里送,火苗舔舐着宣纸,
将“险中求胜”四个字吞得干干净净。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钟珍摸着墙壁往前走,
指尖触到砖石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刮过。走到尽头时,
他听见外面传来电车的铃铛声,推开井盖,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法租界的洋楼鳞次栉比,黄包车在柏油路上跑得飞快。钟珍把木盒藏进棉袍夹层,
刚想拦辆车,忽然看见街角的布告栏前围满了人。他挤进去,只见上面贴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旁边写着“悬赏通缉”四个红字。“听说这人杀了日本军官的棋友。
”有人在身后议论,“还是个棋王呢,真是可惜了。”钟珍的后颈沁出冷汗,
转身时撞在个穿马褂的老者身上。老者手里的鸟笼晃了晃,画眉鸟受惊般扑腾起来。
“后生仔,走路看着点。”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是钟珍?
”钟珍攥紧了藏木盒的地方,刚想逃跑,却被老者拉住手腕。老者的指力惊人,
指腹带着常年握棋子的薄茧:“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穿过三条弄堂,
老者推开扇不起眼的木门。院里种着株石榴树,枝头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子。“老夫陈九段,
”他往紫砂壶里投着茶叶,“清辞那孩子,上周还来跟我讨教过棋路。
”钟珍的心猛地一跳:“您认识他?”“何止认识,”陈九段呷了口茶,
茶沫沾在花白的胡须上,“他爹是我同门师弟。”他放下茶杯,
目光落在钟珍怀里凸起的地方,“东西带来了?”钟珍刚要开口,
院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九段抓起棋盘往地上一扣,
黑白棋子混着茶叶撒了满地:“快,进地窖!”地窖的木板刚盖好,就听见门被撞开的巨响。
日本兵的皮靴声在院里来回走动,夹杂着粗暴的喝问。钟珍在黑暗里屏住呼吸,
忽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副牛角棋子,被人藏在稻草堆里,棋罐上刻着个“忍”字。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动静渐渐平息。陈九段掀开木板,
脸上沾着灰:“他们搜走了清辞的棋谱,没发现别的。”他捡起地上的象牙棋子,
在灯下仔细看着,忽然指着“帅”棋底部的纹路,“这是虹口码头的军火库地图。
”钟珍凑过去,只见那些细密的纹路连起来,果然像幅简略的地图,
某个角落还标着个小小的“火”字。“日本人明天要从这里转运一批军火,
清辞就是想毁了这批货,才……”陈九段的声音哽咽了,“他跟我说过,要下一盘大棋。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得石榴树影在墙上摇晃。
钟珍拿起那枚刻着“忍”字的牛角棋罐,忽然想起顾明远说过的“藏锋”。藏不是退缩,
是为了更狠的出击。“明天,我去会会他们。”钟珍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棋局还没结束。”第七章,生死棋虹口码头的风带着咸腥气,卷着煤烟往人眼里钻。
钟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混在搬运工里,帽檐压得很低,手里的麻绳勒得掌心发疼。
远处的货轮上插着太阳旗,几个日本兵正扛着枪来回巡逻。
陈九段说的军火库藏在三号仓库的地下室,入口伪装成个废弃的煤炉。
钟珍一边往仓库里搬木箱,一边数着巡逻兵换岗的间隔——正好一刻钟。“喂,新来的,
动作快点!”监工的皮鞭抽在旁边的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钟珍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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