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程真时,周明几乎要怀疑法院送错了人。
眼前这个穿着熨烫平整的浅蓝色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强制心理评估的对象。他坐在周明诊所的皮质沙发上,
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姿态放松得像是来参加一场普通商务会谈。"周医生,久仰大名。
"程真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说实话,我不认为这次会面有什么必要,
但既然法院要求,我愿意配合。"周明翻开档案夹,指尖轻轻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程真,
29岁,科技公司创始人,因涉嫌故意伤害被起诉,但因证据不足未被定罪。
法院考虑到其"行为模式异常",裁定接受心理评估。"程先生,
能告诉我你对这次评估的看法吗?"周明选择了开放式提问,
这是他的习惯——让患者自己定义谈话的方向。程真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芒。"我认为这是一场误会。
我看到一个醉汉在殴打他的妻子,于是制止了他。可能我的方式有些...过激,但本质上,
我只是在阻止一起暴力事件。"周明注意到他说"过激"时嘴角微微上扬,
像是在回忆某个愉快的场景。这个细节让他后颈的汗毛悄悄竖了起来。
"能具体描述一下你是怎么'制止'他的吗?""当然。"程真调整了一下坐姿,
声音依然平稳,"我先是劝说,但他不听。然后我打了他一拳,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等他醒来时,我已经录下了他妻子的证词,并报警了。"档案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周明记得受害者——那个醉汉——在医院躺了两周,三根肋骨骨折,脾脏破裂。
这不是"一拳"能造成的伤害。"你平时也这样...见义勇为吗?
"周明尽量让问题听起来不带评判。程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突然变得活跃,
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问题。"事实上,是的。我无法忍受那些破坏规则的人。
圾的、插队的、虐待动物的...这个社会就是因为太多人视规则如无物才会变得如此糟糕。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近乎虔诚,让周明想起了那些狂热的宗教信徒。但紧接着,
程真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情只是一场幻觉。"听起来你对社会公德很重视。
"周明谨慎地回应,"但你不觉得用暴力手段惩罚他人,本身也是一种破坏规则的行为吗?
"程真笑了,那是周明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冰冷而锋利。"医生,你错了。
我并不是在'破坏'规则,而是在'执行'规则。当法律失效时,总得有人站出来维持秩序。
"第一次诊疗结束时,周明感到一种奇怪的不安。程真的逻辑自洽得可怕,
他的价值观扭曲却又有着某种诡异的正义感。更令人不安的是,
周明发现自己竟能理解这种愤怒——对那些破坏社会规则却逍遥法外之人的愤怒。回家路上,
周明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年轻人将喝完的可乐罐随手扔进绿化带。
他盯着那个闪闪发亮的铝罐,突然理解了程真眼中的世界有多么令人愤怒。第二天清晨,
周明被电话铃声惊醒。是他的导师,退休心理学家林教授。"小明,听说你接了程真的案子?
"林教授的声音透着担忧,"那孩子我十年前评估过,当时就发现他有反社会倾向,
但智商极高,能够完美伪装正常。你要小心。"周明握紧了电话,"他具体有什么症状?
""最危险的是他有一套完整的'替天行道'价值观体系。他不认为自己有病,相反,
他坚信自己比常人更清醒、更有道德感。"林教授停顿了一下,"他曾经告诉我,
他十二岁时用老鼠药毒死了邻居家的狗,因为那只狗经常半夜狂吠扰民。
他说那是'为民除害',说这话时表情骄傲得像是在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挂断电话后,
周明站在窗前,看着晨光中的城市。他突然意识到,
程真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危险——不是因为他缺乏道德感,
而是因为他有着过于强烈的、扭曲的道德感。第二次诊疗安排在周四下午。
这次程真提前十分钟到达,还带了一盒精致的马卡龙。"医院楼下新开的甜品店,
据说很不错。我想医生每天面对我们这些'问题人物',应该需要些甜食缓解压力。
"周明谢绝了,但不得不承认程真的社交技巧无懈可击。如果不是看过档案,
他几乎要相信眼前是个教养良好的绅士。"上次我们谈到你对社会规则的看法,
"周明翻开笔记本,"你说当法律失效时,需要有人执行规则。
能具体说说你认为哪些情况下法律'失效'了吗?"程真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遗憾于周明的"迟钝"。"每天都有无数案例,医生。那个醉汉之前就有三次家暴记录,
每次都是批评教育了事。他妻子不敢离婚,因为经济不独立。法律保护了她吗?没有。
是我保护了她。""所以你自视为执法者?""不,"程真摇头,
"我只是做了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周明决定换个角度。"程先生,
你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或目睹过不公平的事?"程真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摘下眼镜,
用衬衫衣角慢慢擦拭镜片,这个动作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我父亲是个酒鬼,"他突然开口,
声音低沉,"他喝醉后会打我母亲。有一次我试图阻止,他打断了我的锁骨。
"程真指了指右肩,"这里,现在还能摸到骨痂的凸起。"周明等待着,
他知道此时沉默比任何回应都更有力量。"十岁那年,我在他的酒里加了安眠药。
他昏睡了整整两天,醒来后以为是自己喝断片了。"程真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之后每次他喝酒,我都会加一点'料'。有时是泻药,
有时是抗抑郁药——那些药和酒精混合会产生奇妙的效果。三个月后,他彻底戒酒了。
"周明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当时多大?""十岁零四个月。"程真重新戴上眼镜,
"医生,请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同情。
那段经历教会了我宝贵的一课:有时候,为了保护弱者,我们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你认为自己是弱者吗?""不,"程真微笑,"但我母亲是。而我,是保护她的人。
"诊疗结束后,周明在记录本上写下:"患者具有高度系统化的反社会价值观,
将自身暴力行为合理化为民除害。危险之处在于其逻辑具有部分合理性,易引发共情,
需警惕。"写完后,他盯着最后两个字——"共情"。是的,这就是最危险的部分。
程真的故事、他的愤怒、他对正义的扭曲追求,都太容易引发共情了。周明不得不承认,
当程真讲述如何保护母亲时,他内心某个角落为之喝彩。第三次诊疗前,
周明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周明医生吗?"一个女声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程真的秘书小林。我...我觉得您应该知道一些事。
"他们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小林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说话时不停地绞着手指。
"程总对我们很好,真的,"她急切地解释,"公司福利是业内最好的,
他还会记得每个员工的生日。但是..."她压低声音,"公司有个特殊项目组,
只有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他们...他们跟踪调查一些'社会败类',收集证据。
"周明的心跳加快了。"什么样的'社会败类'?
""开始是一些小恶——贪污的社区干部、虐待老人的护工。
后来..."小林的声音颤抖起来,"上个月,一个虐猫的视频博主死在了家里。
警方说是意外,但那天程总很晚才回来,袖口有血迹。他说是不小心割伤了,
但...""你为什么不报警?"周明问。小林苦笑,"用什么理由报警?
一个对员工太好的老板可能有秘密组织?而且..."她低下头,"那些人的确罪有应得,
不是吗?"这句话让周明如坐针毡。他想起自己上周看到新闻上那个虐猫者的死讯时,
内心一闪而过的"活该"念头。回到办公室,
业家游泳溺亡;一个性骚扰多名女学生的教授食物中毒;一个肇事逃逸的司机"意外"坠楼。
所有死者都有确凿的恶行,但证据不足或法律惩罚轻微。周明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程真不仅仅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病人,
而可能是一个连环杀手——一个自认为替天行道的刽子手。下午的诊疗中,
周明决定直面这个话题。"程先生,你知道张明远吗?就是上个月去世的那个虐猫视频博主。
"程真的表情纹丝不动。"当然,新闻上报道过。很遗憾的意外。""你认为那是意外?
""法医说是心脏病发作。"程真微微前倾身体,"医生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周明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注意到一个模式:那些法律未能适当惩罚的恶人,
后来都遭遇了'意外'。而你,对这类事件似乎有特别的...兴趣。
"诊疗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程真慢慢靠回沙发,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像是在思考如何回应。终于,他开口了,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医生,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报应吗?"不等周明回答,他继续说:"我不信。报应是弱者的幻想。
真正的正义需要有人执行。"他突然笑了,"你知道吗?
那个虐猫的混蛋死前跪着求饶的样子,和被他虐待的猫一模一样。这就是对称的美学,医生。
"周明感到血液凝固在血管里。程真刚刚承认了谋杀,而且是以一种炫耀的姿态。"程先生,
我必须告诉你,作为心理医生,当我确信患者对自身或他人构成威胁时,
有责任采取保护性措施。"程真大笑起来,那笑声让周明毛骨悚然。"亲爱的医生,
你以为我没有研究过相关法律吗?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价值。你可以报告,
但结果只会是你丢掉执照——因为把一个无害的病人错误诊断为危险分子。"他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今天的诊疗很有启发性。下周见。"程真离开后,
周明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个高智商的反社会者,一个精心构建了自己正义世界的疯子。更可怕的是,
周明发现自己无法完全否定程真的逻辑。那些受害者确实罪有应得,
社会确实因为这些人的消失而变得...稍微好了一点。这种认知让周明感到一阵恶心。
他冲进洗手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程真为什么选择向他透露这些?是失控,还是...别有用心?
第四次诊疗前夜,周明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那形状像极了档案照片中张明远扭曲的尸体。三点十七分,他放弃睡眠,起身煮了杯浓咖啡,
打开电脑重新查看那些"意外死亡"案件的细节。法医报告显示,
张明远死前经历了剧烈疼痛——这与心脏病发作的症状不符,更像是某种毒素作用。
周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些怀疑告诉警方。但小林说得对,
没有确凿证据,他的指控只会被视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过度想象。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时,
周明做了决定:今天要录音。这违反职业道德,
但如果能获取程真承认罪行的证据...他取出诊所备用钥匙,提前两小时到达。
在程真常坐的沙发靠垫后,他固定了一支录音笔,测试了几次确保音质清晰。做完这些,
周明的手心已经汗湿,他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盯着镜中的自己。"你在做正确的事。
"他对镜子说,却无法确定这是真的。程真准时在下午三点到达,
这次他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他环视诊疗室,目光在靠垫上停留了一秒,
周明的心跳漏了半拍。"医生今天气色不太好。"程真坐下,语气关切,
"为了我的案子熬夜了?"周明强作镇定,"只是有些睡眠问题。我们今天从哪里开始?
""从你放在沙发里的录音笔开始如何?"程真微笑道。周明的血液瞬间凝固。
程真伸手从靠垫后取出录音笔,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表演魔术。"索尼PCM-D10,
专业级录音设备。医生是打算出书吗?"诊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明张嘴想解释,
却发现任何说辞都苍白无力。程真把玩着录音笔,突然按下删除键,然后将其放回茶几。
"我理解你的职业操守,周医生。但让我们坦诚些——你真正想知道的不是我的心理状态,
而是我是否杀了那些人,对吗?"周明决定孤注一掷。"是的。
张明远、李国强、王建军...这些人的死亡太过巧合,而你都表现出异常的关注。
"程真靠向沙发背,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假设——只是假设——这些人确实是我处理的。
你认为他们不该死吗?张明远虐杀了超过五十只猫,拍摄视频获利;李国强贪污地震救灾款,
导致三个村庄的安置房成了豆腐渣;王建军强奸了四名未成年少女,
却因为证据不足逍遥法外。"每说一个名字,程真就竖起一根手指。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法律辜负了他们,周医生。
当制度失效时,剩下只有两种选择:接受不公,或者成为改变的力量。
"周明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些事实。更可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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