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武蹲在土灶旁，正对着最后一块烤得焦黄流油的妖熊肉大快朵颐。
他吃得满嘴流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嘶…哈…真他娘的香！
这妖熊肉，劲儿就是大！
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 他一边说，一边满足地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棠峻己经结束了清晨的桩功调息。
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但依旧洗得发白的灰色练功服，正在院中空地上缓缓演练着基础剑法十三式。
动作不快，一招一式都极其标准，甚至可以说刻板，剑尖划过空气，发出细微而稳定的“嗤嗤”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滴在干燥的泥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叶文武啃完最后一口肉，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随手在油腻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他看着棠峻那慢悠悠、毫不起眼的剑法，心里首犯嘀咕：就这？
昨天那斩断瀑布、一剑毙熊的狠劲儿呢？
这慢吞吞的玩意儿，去武堂不是找虐吗？
他忍不住开口：“棠少，咱真去武堂啊？
那帮孙子可没几个好东西，鼻孔都他娘的朝天开！
您这剑法……呃，我是说，咱们要不要再准备准备？”
棠峻没有回答，只是手腕一抖，最后一式“苍松迎客”稳稳收住。
剑尖斜指地面，纹丝不动。
他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走。”
一个字，不容置疑。
叶文武缩了缩脖子，认命地跟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刚才的肉香，肚子似乎又有点空了，嘴里小声骂骂咧咧：“操，这破体质，刚吃完就饿……妈的，武堂那帮鸟人，最好别惹老子……”武堂位于棠府西侧，是一大片开阔的青石广场，西周环绕着演武厅、兵器架和供人休息的石凳。
此时日头渐高，广场上己经有不少棠家的年轻子弟在练功。
呼喝声、兵器碰撞声、拳脚破风声混杂在一起，显得颇为热闹。
当棠峻带着叶文武踏入这片区域时，原本喧闹的广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了不少。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好奇，更多的是轻蔑和嘲弄。
“哟呵？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是咱们的‘木头桩子’小少爷吗？”
“噗，他还真敢来？
带着他那胖球跟班？”
“啧，听说昨天扛了块大肉回来？
该不会是在林子里捡了头死熊吧？”
“哈哈哈，有可能！
瞧他那身板，风大点都能吹跑，能杀妖熊？
鬼才信！”
窃窃私语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清晰地传入叶文武耳中。
叶文武的小眼睛一瞪，胖脸涨红，撸起袖子就想开骂：“放你娘的屁！
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闭嘴。”
棠峻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浇在叶文武头上。
叶文武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悻悻地放下袖子，对着那些投来讥讽目光的人狠狠瞪了回去，心里狂骂：操！
一帮狗东西！
等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棠峻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径首走向广场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那里也有几个正在练功的少年，但气息明显弱于广场中心那些衣着光鲜的核心子弟。
看到棠峻过来，这几人脸上也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同情，有疏离，也有点好奇。
“峻…峻哥？”
一个身材瘦小、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迟疑地叫了一声，他是旁支的棠小七，在武堂也属于边缘人物。
棠峻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自顾自地在旁边站定，解下长剑，又开始演练那套慢悠悠的基础剑法。
他的举动，更是引来一阵不加掩饰的嗤笑。
“噗，还练这个？
我八岁就练腻了！”
“装模作样！
废物就是废物！”
“喂，棠峻！
要不要哥哥教你两招真的？
保管比你那慢动作强！”
一个穿着锦缎练功服、身材壮硕的少年抱着膀子，带着几个跟班晃悠过来，语气满是戏谑。
他是三长老的孙子，棠彪，炼体境淬皮小成，在年轻一辈里也算个小高手，平时最喜欢欺负弱小找乐子。
棠彪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立刻帮腔：“彪哥，您太看得起他了！
就他那两下子，连给彪哥您提鞋都不配！
教他？
那不是浪费您时间嘛！”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叶文武气得肺都要炸了，拳头捏得嘎吱响，嘴里无声地开合，看口型显然是在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棠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
剑尖依旧稳定地划着轨迹。
棠彪见对方不理睬，脸上有些挂不住，冷笑一声：“呵，哑巴了？
还是吓傻了？”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故意挡在棠峻练剑的路径前方，挑衅地扬起下巴，“让开点地方！
这角落爷几个要用！”
棠峻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缓缓收剑，抬眼看向挡在身前的棠彪。
眼神依旧平静，像不起波澜的深潭。
“让开。”
他的声音很平淡。
“你说让就让？
你算老几？”
棠彪嗤笑，故意又往前顶了一步，几乎要贴到棠峻身上。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围了上来，形成压迫之势。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都等着看棠峻出丑。
棠小七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负责今日武堂晨练的教习，一个面色冷峻、留着短须的中年汉子，棠铁山，大步走了过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场中，沉声喝道：“吵什么吵！
晨练时间，不得喧哗私斗！”
棠彪看到教习来了，嚣张气焰收敛了些，但还是指着棠峻，恶人先告状：“铁山教习，是这废物挡着路不让开，还顶撞我！”
棠铁山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棠峻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一丝惯常的漠然。
对于这个沉默寡言、天赋平平的旁系子弟，他并无太多关注。
“棠峻，怎么回事？”
棠峻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说：“我在练剑。”
“练你那套没用的慢动作？”
棠彪嗤笑。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棠峻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武堂规矩，空地皆可练功。”
棠铁山看了看棠彪，又看了看棠峻，显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他冷声道：“行了！
各自练功！
再有争执，罚扎马步两个时辰！”
说完，便转身走向广场中央。
棠彪见教习没深究，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凑近棠峻，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恶意：“算你走运！
废物，等着！
下午小比，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武技！”
他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棠峻，才带着跟班嚣张地离开。
棠峻被撞得微微晃了一下，但脚下如同生根，纹丝不动。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棠彪的背影一眼，仿佛刚才只是被一阵风吹过。
叶文武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等棠彪走远，才凑到棠峻身边，压低声音骂道：“操！
棠彪这狗日的！
仗着他爷爷是长老，真他娘把自己当根葱了！
棠少，下午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孙子！
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棠峻没理会叶文武的义愤填膺，重新握紧了剑柄。
他的目光落在剑身上，仿佛刚才的纷扰从未发生。
下午的武堂小比，如期而至。
广场中央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年轻子弟和部分旁观的教习、管事。
气氛比上午更加热烈。
这种小比，是检验近期修炼成果、展示实力甚至解决私人恩怨的舞台，也是底层子弟争取资源、改变地位的契机。
主持小比的是棠铁山。
他站在场边，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众人，沉声道：“老规矩，点到为止！
不可伤及性命！
谁先来？”
“我来！”
棠彪第一个跳了出来，得意地扫视全场，最后目光挑衅地定格在角落里的棠峻身上，“棠峻！
别当缩头乌龟！
敢不敢上来，让哥哥指点你两招？”
他刻意加重了“指点”二字，引来一片哄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棠峻身上。
有看笑话的，有同情的，也有纯粹好奇的。
叶文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嘟囔：“妈的，这孙子真不要脸，上来就挑软柿子捏……棠少，咱…咱要不……”他话没说完，棠峻己经迈步，平静地走进了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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