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最后一截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随即猛地向下一沉，陷入一片粘稠的泥泞里。
车身剧烈的晃荡了一下，发动机徒劳地嘶吼着，溅起的泥点“啪啪”砸在车窗玻璃上，留下道道污痕。
陈默透过模糊的车窗望出去，前方只有一条灰黄色的土路，蜿蜒着消失在低矮杂乱的村舍和远处沉默的群山剪影里。
空气湿的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泥土、腐烂秸秆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牲畜粪便气味，沉沉地压进肺里。
“陈书记，到了，就这儿。”
司机老王熄了火，无奈地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前面这‘水泥路’，一下雨就成了‘水泥塘’，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陷里头。”
陈默深吸了一口这带着土腥味的湿重空气，推开车门。
脚刚踩下去，昂贵的皮鞋就立刻被细软的黄泥没过了脚踝，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首透袜底。
他皱了皱眉，用力拔出脚，泥泞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放眼望去，村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墙面斑驳，几根枯草在湿漉漉的瓦檐上无力地摇晃。
几个穿着沾满泥点旧衣服的村民，袖着手蹲在墙根下，浑浊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麻木，静静打量着这个城里来的新官。
“陈书记！”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村支书李长河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泥里趟过来，布满沟壑的脸上堆满了近乎讨好的笑，老远就伸出粗糙的大手。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裤脚挽到小腿肚，沾满了泥巴。
“李支书。”
陈默握住了那只沾满泥点、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摇了摇。
“哎哟，一路辛苦！
这鬼天气，这破路！”
李长河热情地引着陈默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絮叨，“咱这杨家坳啊，别的没有，就是这路，祖祖辈辈都头疼！
啥好东西都进不来，啥好东西也出不去，穷根儿就在这泥巴里埋着呢！
上一任王书记，跑断了腿也没磨出个章程来，最后.....咳，不提了不提了。”
陈默没接话，只是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伴随着泥泞拖曳的粘滞感。
李长河的话像这脚下的烂泥，黏糊糊地糊在心上。
他瞥见路边一处倒塌的土墙，露出里面同样土黄的墙体；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夫佝偻着背，在破败的院墙旁边费力地劈着湿柴；几只瘦骨嶙峋的土鸡在泥水里刨食。
这景象比他预想的更沉重。
“陈书记，您看，那就是咱村小学。”
李长河指着不远处几间同样破旧的平房。
斑驳的墙壁上，用红漆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字迹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模糊不清。
一个穿着朴素碎花衬衣、身形单薄的年轻女子正弯腰收拾着教室门口散落的几块碎瓦。
她抬起头，目光恰好与陈默相遇。
那双眼睛清澈温润，像山涧里洗过的石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熟悉？
“林晚？”
陈默脱口而出，有些不敢确定。
记忆里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梳着羊角辫的邻家小妹，竟在这样泥泞的地方重逢。
“陈默哥？”
林晚也认出了他，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像阴霾里透出的一缕阳光，“真的是你！
调来的新书记是你啊？”
她快步走过来，脚下的泥泞似乎也轻快了些。
“是我。”
陈默看着她被粉笔灰沾染了些许的指尖和洗得发白的袖口，心头百感交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我师范毕业就回来了。”
林晚的笑容温婉而坦然，带着一种扎根于此的平静，“孩子们需要老师。”
他指了指教室，“条件差了点，但孩子们很用功。”
“是啊，林老师是咱村的宝贝疙瘩！”
李长河赶紧附和。
陈默点点头，目光扫过那摇摇欲坠的校舍屋顶，还有孩子们趴在破旧窗框上好奇张望的小脸，心中的念头越发清晰而坚定。
路，必须修！
这是他踏入杨家坳这片泥泞土地后，最迫切、最不容质疑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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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湿的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泥土、腐烂秸秆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牲畜粪便气味，沉沉地压进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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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眉，用力拔出脚，泥泞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放眼望去，村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墙面斑驳，几根枯草在湿漉漉的瓦檐上无力地摇晃。
几个穿着沾满泥点旧衣服的村民，袖着手蹲在墙根下，浑浊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麻木，静静打量着这个城里来的新官。
“陈书记！”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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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裤脚挽到小腿肚，沾满了泥巴。
“李支书。”
陈默握住了那只沾满泥点、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摇了摇。
“哎哟，一路辛苦！
这鬼天气，这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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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没接话，只是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伴随着泥泞拖曳的粘滞感。
李长河的话像这脚下的烂泥，黏糊糊地糊在心上。
他瞥见路边一处倒塌的土墙，露出里面同样土黄的墙体；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夫佝偻着背，在破败的院墙旁边费力地劈着湿柴；几只瘦骨嶙峋的土鸡在泥水里刨食。
这景象比他预想的更沉重。
“陈书记，您看，那就是咱村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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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墙壁上，用红漆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字迹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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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清澈温润，像山涧里洗过的石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熟悉？
“林晚？”
陈默脱口而出，有些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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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哥？”
林晚也认出了他，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像阴霾里透出的一缕阳光，“真的是你！
调来的新书记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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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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