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日……”极致的愤怒过后，是一下子被抽空所有力气的虚脱。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跌坐回冰冷肮脏的地面。
额头抵着冰凉的、布满灰尘的玻璃柜壁，那抹因为极致愤怒而绿到发光的头发，颜色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变幻。
狂暴的、如同信号灯般刺眼的荧绿色迅速消退，褪色，淡化……没有变成象征恐惧的灰白，也没有陷入悲哀的靛蓝，反而一点点向着一种……有些突兀甚至恶俗的粉红色过渡？！
这种颜色……在极度饥饿、愤怒、憋屈、恐慌之后，整个人彻底脱力瘫软的复杂状态下出现…以前从未有过！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的！
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奇异暖意的光芒，蓦地闯入了江鸣低垂的视线余光边缘！
光？！
在这除了尸骸就是垃圾的世界边缘角落？！
江鸣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全身如同通了高压电般猛地一颤，僵硬的脖颈如同生锈的机器，咔咔作响地艰难地抬起一点。
那光……来自地上！
那个刚刚吞了他结晶、又吸干了最后一点饮用水的破瓶子！
它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瓶口那脏得不成样子的破盖子也没变。
只是……在瓶子那模糊不清、布满污垢的某个侧底部位置，之前被水流冲过显出油污下一点塑料的地方，此刻微微地亮了起来。
不是刺眼的强光。
也不是持续的光源。
那是一道细微得如同冬日火柴即将熄灭前最后一丝微弱反光的暖意。
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极其极其微弱的、像劣质电子器件快要耗尽电量时的、介于浅黄色和暖白色之间的光晕？
仅仅持续了一秒钟，或者不到？
一闪即灭，如同幻觉，却又真实地在江鸣视网膜上留下了清晰的烙印——在那一闪而过的短暂瞬间，那光晕似乎勾勒出一个……类似于某种古拙花纹的、断断续续的一小角复杂轮廓？
这突兀的光亮，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江鸣混乱一片的脑海！
这东西！
绝对有古怪！
之前吸结晶、吸水的景象瞬间清晰回放！
这绝不是幻觉！
一个惊悚的、带着某种不切实际可能的猜测，如同狂野的藤蔓，在他被愤怒和绝望烧得一片荒芜的意识废墟中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没有一丝犹豫！
江鸣甚至顾不上手腕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
他用尽所有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布满污垢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撕心裂肺的急切，死死地抓住了地上那个冰冷的、肮脏的瓶身！
粗糙、油腻、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瓶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空的？
感受不到任何液体。
他双手捧着这其貌不扬的东西，如同捧着绝世珍宝（也可能是灭世病毒），眼睛几乎要贴到瓶壁上去！
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咚地疯狂擂鼓！
刚才那光……那花纹……还有那吞噬能量和水的诡异行为……一个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面板！”
几乎在这个指令发出的瞬间，那熟悉的惨白色光纹在脑海中勾勒出信息栏的边界。
江鸣的全部注意力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专注力，死死钉在面板顶端的位置！
那个大大的、曾经代表着废柴命运的字母——它确实……在动！
不再是纹丝不动、冰冷嘲讽的惨白色“G”。
那惨白的光像是不稳定的信号源，极其微弱地、却清晰可见地波动着，如同微风中水面荡起最细微的涟漪。
笔画边缘似乎开始模糊、拉长、延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一点一滴地、试图改变这个被天地规则所赋予的、本该永恒不变的烙印……然后，变化消失了。
面板稳定下来。
但在那本该是“G”的位置上，字符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形状上的改变。
然而，在代表异能等级信息栏那惨白光纹标注的、永恒的“G”之后……凭空多出了一道极其极其细小的、若不集中全部精神几乎会忽略的、“+”号！？
异能等级： G+个体能级： 2阶力量： 31（↑+3）速度： 42（↑+3）精神： 19（↑+1）防御： 33（↑+3）那多出来的、如同呼吸般微弱却确凿存在的“+”号！
后面那西项数据后面，极其突兀地、标注着向上箭头和数字的变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狭窄店铺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废墟里的风声，远处若有若无的怪物嘶嚎，甚至江鸣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胸膛里疯狂撞击的心跳声，都诡异地远离、褪色，变成了遥远的背景杂音。
只有那个冰冷面板上的惨白字符，那个小小的“+”号，以及括号里清晰无比的“↑+3”、“↑+1”烙印在他的视网膜深处，发出无声的、惊心动魄的锐鸣！
异能等级……从固定的“G”，变成了“G+”？
能力值提升了？
31…42…19…33…力量31……速度42……精神19……防御33……相比于之前那寒酸的数据，每一点微乎其微的涨幅此刻都如同泰山般沉重！
自己觉醒那一刻就被锁死、成为废柴标签的G级异能，这个该死的、只配在街头表演头发染色的废物能力……它在吸收能量后……变了？！
虽然它还是G，后面跟着个小到几乎要忽略不计的“+”号……但数据和面板的变化，绝对真实不虚！
江鸣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肺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喘息都带起尖锐的抽痛。
全身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一种冰冷和炽热交织的感觉，如同毒蛇与火焰在他体内疯狂肆虐。
他死死攥着那个冰凉、肮脏的瓶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了血色，捏得瓶身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彻底捏碎在掌心！
力量提升了一丁点，但方才被恐惧淹没的内心，却骤然被另一种冰冷如实质的警惕感填满。
这东西……能……主动吸收……结晶？
能……吸水？！
能……“能升级？”
这念头在脑中闪过的瞬间，江鸣下意识地用力将它按下，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裂的毒气弹。
心脏在狂跳的节奏中猛然抽紧。
这东西的诡异功能远超他的理解范畴，若被其他人知晓……“废物G级异能者江鸣拥有一个能吃结晶和水的破瓶子，结果能力值莫名其妙涨了三点”——这个消息传出去，他那点可怜的防御值，绝无可能在随之而来的贪婪觊觎和残酷试探中坚持过十分钟！
力量31点的自己，在那些嗅觉敏锐如鬣狗的猎食者面前，无异于砧板上一块会自己变肥的肉！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背心单薄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粘腻感。
他几乎是本能地、如同受惊的猫一样猛缩身体，迅速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疯狂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空旷……死寂……无人。
除了满地的垃圾和远处断壁上偶尔掠过的乌鸦黑影，没有任何其他活物的迹象。
那条通向更深处垃圾堆的岔道口黑洞洞的，像张着嘴的猛兽，可也没传来异常声响。
疤脸那帮人刚刚离去，此刻也不可能立刻掉头回来。
确认暂时安全，江鸣才感到那窒息般的压迫感稍稍松开了些。
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渗进干裂粗糙的嘴角，带着咸涩的铁锈味。
他低下头，目光复杂无比地重新聚焦在手中的瓶子上。
眼神里燃烧的怒火早己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和一种几乎要将人逼疯的纠结。
他犹豫着，几乎像是第一次触碰一件未知而古老的艺术品，小心翼翼地、轻轻伸出满是尘土和细小划痕的手指，在瓶身那模糊不清、还残留着刚刚水迹的位置，极其缓慢地、谨慎地……擦了擦。
污垢下那点粗糙塑料的质感并没有变得更清晰。
那微弱闪烁过的小小图案……也并未再次亮起。
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是濒临彻底崩溃前的幻觉？
“不！
不是！
绝对不是！”
江鸣在心底嘶吼，用力摇头甩掉这个懦弱的念头。
面板上的变化是最铁的证据！
那个“+”号如同鬼魅般真实地存在着！
那三点力量、三点速度的微弱提升虽然依旧属于“废物”行列，但相比于之前一成不变的绝望泥潭，这微不足道的几点提升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粒微弱火星，烫得他灵魂都在震颤！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如同在吸收着剧毒的空气，胸膛起伏不定，冰凉的空气灌入肺部，试图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腔的震动感和狂躁。
视线艰难地、带着一种被磁石吸引般的执拗，再次挪到那干瘪肮脏的背包一侧。
隔着那层破旧的麻布，手指隔着布料能隐约触碰到的轮廓——那是他藏在这个世界上最隐秘、最安全的地方（自认为）的最后一点点东西。
仅存的唯一一块……完整的、来自普通1阶丧尸的……无属性结晶碎片！
那是他留着保命的……虽然只是一块低级得几乎没人要的垃圾，却是他现在能拿出的、唯一还能被称之为“资源”的东西。
刚刚被掏空的内袋旁侧，这隐秘的藏物所在。
他死死盯着那个瓶子。
瓶子无声地躺在满是油污的手掌心，依旧丑陋、沉默、死气沉沉。
江鸣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一个前所未有的、带着极大风险与巨大诱惑的念头，像疯狂的藤蔓，在冰冷的警惕火焰与刚刚燃起的微小希望火星碰撞产生的混乱废墟中，拼命地向上挣扎缠绕。
要不要……再试一次？
是把这最后一块保命的垃圾结晶喂下去……亲眼看看这鬼东西还能发生什么？
还是……赶紧跑？！
带着这诡异的玩意儿远离一切，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从长计议？
或者…更彻底一点……把这玩意儿远远丢进垃圾堆深处，让它彻底消失？！
每一个选项都带着冰冷的倒刺，深深扎进他那被绝望反复鞭挞后早己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死死捏着瓶子，指尖因为用力而一片惨白，微微颤抖。
视线在那瓶子、背包藏物的位置和自己空空如也的内袋之间来回疯狂地扫动。
额前那撮在刚才极度惊骇后短暂变灰的头发，此刻颜色混乱地变幻着，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的污水桶，混杂着靛蓝的余烬、残存的灰色与丝丝缕缕试图重新燃起的幽绿，最终纠结凝固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浑浊的暗紫色……绝望、挣扎、微光闪现后的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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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存的唯一一块……完整的、来自普通1阶丧尸的……无属性结晶碎片！
那是他留着保命的……虽然只是一块低级得几乎没人要的垃圾，却是他现在能拿出的、唯一还能被称之为“资源”的东西。
刚刚被掏空的内袋旁侧，这隐秘的藏物所在。
他死死盯着那个瓶子。
瓶子无声地躺在满是油污的手掌心，依旧丑陋、沉默、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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