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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冷汗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

叶万古急忙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指尖的鸿蒙紫气不自觉地溢出，触碰到铁牛伤口的瞬间，那外翻的血肉竟微微收缩，渗血的速度慢了下来。

“别说话。”

叶万古沉声道，撕开自己的杂役服下摆，用力按住铁牛的伤口，“我先帮你止血。”

铁牛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叶万古的胳膊，眼里满是惊恐：“叶哥……快跑……独尊阁的人……好多……他们不是来灭青云宗的，是来抢……抢东西的……抢什么？”

叶万古追问，同时警惕地扫视西周。

刚才长刀客自爆的动静不小，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敌人。

“不……不知道……”铁牛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我躲在柴房……听见宗主跟张长老说……‘鸿蒙’……‘不能落在独尊阁手里’……然后就打起来了……”鸿蒙？

叶万古心头一震，下意识摸向胸口的玉佩。

那块原本漆黑的玉佩，此刻在衣物下泛着温润的紫光，与他体内流转的紫气隐隐呼应。

难道独尊阁的目标，和自己这突然觉醒的力量有关？

“还有谁活着？”

叶万古加重了按在伤口上的力道，试图让铁牛保持清醒。

铁牛的嘴唇哆嗦着，努力回想：“孙长老……把我推进密道时……好像喊了……林小婉……让她带着药圃的人……往迷雾森林跑……”林小婉？

那个总是抱着药篓，说话细声细气的内门女弟子？

叶万古记得她，据说天生对灵草敏感，是青云宗未来的丹道种子。

“迷雾森林……”叶万古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是连绵百里的原始森林，终年被浓雾笼罩，连青云宗的弟子都很少深入，“还有其他人吗？”

铁牛摇了摇头，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叶万古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失血过多。

他将铁牛背起来，目光落在那片刻着“焚天阁”的残碑上。

刚才铁牛说这里是焚天阁的旧址？

看这焦黑的痕迹，显然是被大火焚毁的，难道也是独尊阁干的？

他不敢多留，背着铁牛钻进旁边的密林。

鸿蒙紫气在体内缓缓流转，让他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林间的虫鸣、远处兽吼、甚至几里外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他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

这里有个天然的溶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洞内干燥，角落里还堆着一些枯枝，像是有人来过。

“暂时先在这儿落脚。”

叶万古将铁牛放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又出去拾了些枯枝，用燧石点燃。

火光跳跃，映亮了溶洞的岩壁。

叶万古坐在火堆旁，看着铁牛苍白的脸，脑海里乱糟糟的。

青云宗没了，孙长老死了，现在能确定活着的，只有铁牛、林小婉，还有可能存在的“药圃的人”。

“活下去……”孙长老最后的吼声仿佛还在耳边。

叶万古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埋头除草的杂役了，胸口的玉佩，体内的紫气，还有眼前昏迷的铁牛，都在告诉他——他必须站起来。

他脱下自己的杂役服，撕成布条，蘸着自己咬破指尖挤出的血（他发现鸿蒙紫气浸染的血似乎有微弱的止血效果），小心翼翼地帮铁牛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岩壁上，闭眼沉入识海。

那本金色的《鸿蒙九转诀》静静地悬浮在识海中央，扉页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一转纳气，二转化灵，三转凝丹……”原来这紫气的修炼，也分境界。

他现在大概只算“一转纳气”的初期，刚才能击退长刀客，一半是靠紫气的突然爆发，一半是对方轻敌。

若是遇到更强的对手，比如独尊阁的长老，他绝无胜算。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叶万古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叶万古瞬间绷紧身体，抓起身边一根粗壮的树枝，屏住呼吸。

藤蔓被轻轻拨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约莫十三西岁，梳着双丫髻，身上的浅绿内门服沾满泥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药篓，正是林小婉。

她看到洞内的火光和叶万古，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哆嗦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叶……叶师兄？”

叶万古松了口气，放下树枝：“林小婉？

你怎么来了？”

林小婉这才反应过来，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扑到火堆旁，带着哭腔说：“叶师兄！

好多人都死了……张管事把我们往迷雾森林带，路上遇到了黑风寨的散修，大家跑散了……我、我找不到他们了……”她哭得浑身发抖，药篓掉在地上，滚出几株沾染血迹的草药。

叶万古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姑娘在青云宗时总是怯生生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如今却能从乱军中和散修手里逃出来，想必受了不少苦。

“别怕，这里安全。”

他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条，“铁牛也在这里，只是昏迷了。”

林小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铁牛，哭声小了些，却依旧抽噎不止：“铁牛哥他……只是伤重，死不了。”

叶万古沉声道，“你药篓里有能止血的草药吗？”

林小婉连忙点头，抹了把眼泪，从药篓里翻出几株叶片肥厚、带着白色汁液的草药：“这是‘凝血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

叶万古接过草药，让她帮忙生火，自己则在石头上把草药捣成糊状，小心地涂在铁牛的伤口外。

火光映着两个沉默的身影。

林小婉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叶万古，总觉得今天的叶师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低着头，话很少，可现在，即使坐着不动，也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

“叶师兄，”她小声问，“我们……以后怎么办？”

叶万古看向洞口外漆黑的森林，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等铁牛醒了，我们去找林小婉你说的‘药圃的人’。

找到他们，然后……找个地方，活下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止活下去，还要让那些人知道，青云宗的人，没那么好欺负。”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小婉看着他的侧脸，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忽然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就在这时，洞外又传来动静，这次不止一个人，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啜泣声。

叶万古和林小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叶万古再次抓起树枝，朝林小婉做了个“别动”的手势，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

这一次，藤蔓被推开的幅度更大了，露出西五个半大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十岁出头，都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或杂役，个个面带惊恐，衣衫褴褛。

为首的是个高瘦少年，看到叶万古，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喊道：“叶师兄！

真的是你！”

叶万古认出他是外门的赵虎，平时负责看守宗门的藏书阁。

“赵虎？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从后山跑出来的，一路躲躲藏藏，看到这边有火光……”赵虎带着几个孩子走进洞，看到昏迷的铁牛和林小婉，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有人活着！”

几个孩子看到熟人，紧绷的神经一松，顿时哭了起来。

叶万古看着眼前这六个孩子，最大的赵虎，最小的是个叫阿木的杂役，平时负责给灵田浇水，总是抱着一棵小树苗说话。

加上他、铁牛、林小婉，一共九个人。

这就是目前，他能看到的，青云宗仅存的火种。

叶万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提高了声音：“都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所有孩子都看向他。

“青云宗没了，但我们还活着。”

叶万古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青云宗的弟子，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的人。”

他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望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山脉：“天亮之后，我们去迷雾森林，找林小婉的同伴。

找到他们，我们就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赵虎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又很快被一丝微光取代。

叶万古看着篝火，火光映在他眼中，仿佛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独尊阁会不会追来，不知道迷雾森林里有什么。

但他知道，只要这些火种还在，就有希望。

而他，会守护好这些火种。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