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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定跑了，那个老男人没有拦。

等邬定跑出外面的时候才了解到这地方在大山深处，去镇上只有一天一趟的班车，沿途有上百个弯道，路程得几个小时。

从这里走到搭班车的地方还得走十几公里。

他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力气，只能费点口舌找别人帮帮忙。

谁知这山里的人都是一伙的，听见他想跑，反手就把他押了回去。

“贱货！

亏本货！

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买你回来，跑什么跑！

不能分化成Alpha和Omega就老老实实上山挖矿！”

“老子养了你十几年，你当老子这里吃白饭的吗，没把钱挣回来别想着跑！”

……邬定毫不意外地挨了一顿毒打，从老男人阴狠的神情和愤怒的言语中，他总算了解到路遇水的身世。

他就说嘛。

路遇水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爹。

对于这座山里的人来说，挖矿只是副业，而买卖人口和腺体才是主业。

未分化的小孩是这里来往的货物。

山里的人会花大价钱买来未分化的小孩，每日注射药物，用禁药刺激分化，大概率可以促使分化出Alpah和Omega。

如果是Beta就留在山里挖矿，不停地压榨。

如果是Alpha或者Omega就另当别论。

在药物刺激下分化的Alpha和Omega会有致残的概率，以及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因为从这个地方分化出来的Alpha和Omega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容器，用来养育昂贵腺体的寄生体。

他们的腺体可以转手卖出去，分化的等级越高，卖出去的价钱越高。

人命不值钱，贵的是供有钱人随意挑选的腺体。

十几年前，山里拉来一车的货物。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这个只赚不亏的投资项目夸得天花乱坠，可谓是这座大山里的人实现阶级跨越和暴富的唯一出路。

路遇水便是被这个男人买下来的货物，花钱注射了一年的药物，接下来的十年都没有分化的迹象。

种种征兆都显示路遇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故此老男人对路遇水的态度越发恶劣，因为他不分化导致他的投资失败，钱这样打水漂了。

当年买下路遇水的时候，老男人看过路遇水的体检报告，有大概率分化成Alpah，再上药物的催化，分化的速度本应只快不慢，等级本该只高不低。

老男人本打算等路遇水分化，出售高等级腺体，将这笔投资的钱翻上几百倍挣回来。

走出大山，买房买车、娶老婆，好日子就在眼前。

这些年来，山里的人几乎都凭借这次投资实现了阶级跨越，就这样一脚从大山里走到城市。

他便也这样期望着。

哪怕分化成Omega也好，信息素气味再难闻也好，无论怎么差劲都是能回本的。

结果等到路遇水19岁都没有分化，这早就超过了分化的年龄。

老男人致富的唯一出路就这样被粉碎了。

“没用的Beta！”

老男人边喝酒边骂。

听着老男人醉醺醺的胡话，邬定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上自己的后颈，轻轻按压了一下。

真的没有。

他没有腺体。

路遇水没有腺体。

可是路遇水明明就是个Omega，怎么会没有腺体呢？

怪不得他总觉得路遇水的身体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那股熟悉的栀子花信息素。

邬定想了想，路遇水应该是分化的晚。

他的母亲是个医生，曾经教导他生理知识时分享过这种特殊例子。

虽然大部分Alpha和Omega都是在12-15岁的年纪分化，但还是存在少数人在15岁之后才分化。

年龄过了二十岁才会被彻底判定为Beta。

此时此刻，邬定只庆幸路遇水分化的晚，不然早早就被这老男人卖了腺体，拖着失去腺体的枯槁身体只会过得更惨。

七年前路遇水十九岁，分化也就是这一年以内的事情。

邬定咬着牙，决定晚上再跑。

夜色是异常的宁静，显得老男人的呼噜声是震天动地的响亮。

邬定忍气吞声待了一天，现在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出逃。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尽量不让它发出一丁点声响。

邬定今天中午从老男人碗里抢了点口粮，勉强恢复了点力气，但这远远不够。

只不过一想到可以带路遇水的身体逃出去，免受这样的痛苦生活，他的心里便无端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连带着这具奄奄一息的身躯也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黑暗无边无际，他无法辨别方向也不识路，只能拼命往远处跑。

脚下的山路并不好走，不知走了多久，邬定没剩多少力气，步子越迈越低，几乎是擦着地上的碎石子走。

没一会，他受地心引力拖拽的冗赘身体被一块石头轻而易举地绊倒。

邬定抬起头，正欲从地上爬起来，身后有一束灯光亮起，照亮了他眼前的路，却照不进他仓皇的黑色眼珠。

脚步声恶毒地向他靠近。

那声音叫邬定无法忍受，他愤恨地扭过头，一根棍子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头部。

邬定昏厥过去。

“跑，叫你跑！

被打成这样还能跑！”

老男人狠狠地唾了一口沫。

“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好热。

邬定蜷缩在床板上，他意识模糊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后颈，那处平滑的皮肤正在发烫，轻轻按压竟然能隐约感受到腺体的存在。

清酒味的信息素随着他手指的按压在空中炸开，纯净清雅，芳香清爽，余味甘甜。

嗅到这股信息素的气味，神智恍惚的邬定下意识捂住嘴干呕。

“呕——”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厌恶的信息素。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浓郁的信息素将他全身上下包裹住，勾起他不太美好的回忆。

上辈子不知从哪天开始，路遇水刻意疏远他，身上便时常沾染着这股陌生的Alpha信息素气味。

清酒味，气味时而甘甜，时而微辣，时而浓醇，时而淡丽……这些气味的微妙变化加重了他的厌恶。

清酒味信息素霸道蛮横地以各种气味沾染路遇水的身体，这进一步暗示着路遇水的背叛。

故此，邬定忍不住胡思乱想，厌恶至极。

他闭着眼睛干呕了半天，突然听见了老男人较为温和的声音。

没有骂他贱货，赔钱货等一系列辱骂词，只是心平气和，甚至语气隐隐中包含着无法压抑的兴奋——“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