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酒在高脚杯中摇曳,像极了十五年前那场大火中跳动的火焰。我轻轻晃动酒杯,
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锁定在今晚的猎物身上——裴氏集团总裁,裴瑾年。
他站在水晶吊灯下,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轮廓分明的侧脸如同刀刻。
周围簇拥着奉承的宾客,他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微笑,
仿佛与这浮华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就是现在。"我默数着步伐,
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意外"地崴了一下脚。深红色的液体泼洒在他昂贵的西装上,
如同鲜血般刺目。"对不起,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我慌乱地掏出纸巾,
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胸膛。按照计划,这该是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开端。然而下一秒,
我的手腕被精准扣住。"林小姐的设计作品比她的手要稳得多。"裴瑾年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我抬头,
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
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精心伪装的面具。更让我心惊的是,他居然知道我是谁。"裴总认识我?
"我勉强维持着笑容,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星辰'系列的设计师,最近很受瞩目。
"他松开我的手,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衣襟,"正好我对珠宝有些兴趣,
不知道林小姐是否愿意赏脸聊几句?"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半小时后,
我已经坐在VIP休息区,与裴瑾年相谈甚欢。他谈起珠宝设计的见解独到,
甚至准确指出了我作品中几处鲜为人知的小细节,这让我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林小姐似乎很紧张。"他递来一杯温水,指尖短暂相触时,我感到他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裴总对我的作品这么了解。"我抿了一口水,借机观察他的反应。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他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光芒,
"尤其是那些看似完美却暗藏锋芒的设计,最令人着迷。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划过我的脊背。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酒会结束时,
裴瑾年主动提出送我回家。我婉拒了,我需要时间思考今晚的异常。站在酒店露台上,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从手包夹层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年前的报纸剪报,
模糊的黑白图片上是一处坍塌的建筑工地。标题触目惊心:《违规施工致塌方,
三名工人遇难》。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侧影正在指挥现场——那是年轻的裴氏负责人,
我认定害死父亲的仇人。"爸爸,我找到他了。"我轻抚照片上父亲的笑脸,指尖微微发抖,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一定。"夜风吹散了我的低语。我不知道的是,就在酒店地下车库,
裴瑾年坐在车里,面前的平板正显示着露台上的监控画面。他轻轻触碰屏幕上我的身影,
眼中盛满难以言说的痛苦。"她终于来了。"他对身旁的助理说,声音沙哑,"按计划进行,
但不要伤害她,永远不要。"第二章:黑暗中的猫裴氏集团的电梯是全玻璃设计,
号称能让员工"在上升过程中看到更广阔的风景"。而此刻,我却在这座透明棺材里,
与裴瑾年独处。"林小姐的设计方案很有创意。"他站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特别是'记忆碎片'系列,那些断裂又重组的线条,
像是某种......救赎。"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文件夹边缘。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未公开的系列?那是我为父亲设计的纪念作品,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
"裴总是不是记错了?"我侧头微笑,"我最近在准备的是'光影之间'系列。
"电梯突然剧烈震动,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我的身体因惯性向前倾倒,
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别怕,只是临时故障。"裴瑾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应急电源马上启动。"奇怪的是,他的声音不是来自面前,而是转向了电梯控制面板方向。
我明明记得灯光熄灭前,他站在我左侧。更诡异的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我听到他准确无误地按下了紧急呼叫按钮,没有一丝摸索的声音。"安保部吗?
总裁电梯故障,位置在15楼与16楼之间。"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被困者,
"有设计师林微小姐同乘,优先处理。"三分钟后,应急灯亮起。昏黄的灯光下,
我看到裴瑾年正"摸索"着电梯墙壁,动作笨拙得与刚才判若两人。"林小姐,你还好吗?
"他转向我的方向,眼神却聚焦在我身后某处,"抱歉,我有些夜盲症。""我没事。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朦胧,
"裴总在黑暗中倒是行动很利落。"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习惯了。
要喝点什么吗?电梯维修至少需要二十分钟。"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银色酒壶,
递过来的动作精准得不像视力障碍者。我接过时,
指尖碰到壶身上几道凹凸的划痕——是盲文。"威士忌?"我拧开盖子,
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爱尔兰单一麦芽,能缓解紧张情绪。"他靠在电梯墙上,
领带微微松开,露出一小片锁骨,"林小姐似乎对心理学也有研究?你设计中那些隐藏符号,
很像某种创伤后应激的投射。"酒液在我喉咙里烧出一道火线。他到底调查了我多少?
"只是个人风格。"我转移话题,"裴总的夜盲症是天生的吗?""后天意外。
"他轻描淡写,却在说这话时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左手小指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光线变化大的时候最麻烦,比如突然从亮处到暗处,
或者......"电梯突然恢复正常,刺眼的白光倾泻而下。裴瑾年猛地闭眼,身体微晃,
酒壶从手中滑落。我下意识接住,却见他脸色煞白,右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像是突遭剧痛袭击。"裴总?""没事。"他声音嘶哑,闭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
熟练地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老毛病了。
"我瞥见药瓶标签上印着"曲马多"——一种强效止痛药。五分钟后电梯门开启,
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带着维修人员等在外面。"瑾年,你又不按时吃药?"男人责备道,
随即警惕地看向我,"这位是?""赵叔,这是合作设计师林微小姐。
"裴瑾年已经恢复常态,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林小姐,这位是赵明辉副总,公司的元老。
"赵明辉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的全身,"林小姐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可能认出我。事故发生时我才十岁,而且改了名字,
连相貌都因微整形有了变化。"可能是在上个月的珠宝展上?"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也许吧。"赵明辉明显不信,却不再追问,转而搀扶裴瑾年,"董事会要开始了,
我送你过去。"裴瑾年轻轻挣脱,"我自己能行。"他转向我,
眼神依然没有准确对上我的眼睛,"林小姐,明天十点可以来我办公室讨论合作细节吗?
""荣幸之至。"我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才允许自己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回到临时办公室,我锁上门,
立刻打开电脑搜索"曲马多 适应症"。
搜索结果让我眉头紧锁——这种药物常用于治疗中重度疼痛,
特别是......神经性疼痛。"叩叩。"敲门声吓得我差点合上笔记本。"进。
"门开了,是我的助理苏梦,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姐,你脸色好差,要不要休息会儿?
""没事,只是电梯故障吓到了。"我接过咖啡,强打精神笑了笑。苏梦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大学室友,也是唯一知道我真名"沈微"的人。但她不知道我的复仇计划,
我不能再连累任何人。"那个裴总没对你怎么样吧?"苏梦凑近,压低声音,
"我听说他性格古怪,前几任设计师都被他骂哭过。""传言而已,他挺专业的。
"我抿了口咖啡,"对了,能帮我查一下裴氏近五年的慈善项目吗?
特别是与建筑事故相关的。"苏梦挑眉,"这么突然?""设计需要了解企业理念嘛。
"我用勺子搅动着咖啡,装作漫不经心。苏梦离开后,我打开手机加密相册,
里面存着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裴氏和裴瑾年的资料。
最新一张是今早偷拍的——裴瑾年走进公司时,阳光下他的瞳孔异常放大,
像是无法自动调节光线。突然,邮箱提示音响起。一封匿名邮件,主题只有一个问号。
点开后,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一张模糊的诊疗记录截图,患者姓名处被打码,
但病历号清晰可见:PJN-2010-0415。诊断结论栏写着:"视网膜色素变性,
晚期,建议立即开始免疫抑制治疗。"附件是一段十秒的监控视频:深夜办公室里,
裴瑾年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最后甚至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直。
邮件最下方是一行小字:"他看得见比你想象的少,知道得比你想象的多。"我盯着屏幕,
寒意从脊背爬上后颈。是谁在给我发这些?是警告,还是......帮助?窗外,
夕阳将裴氏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我打开抽屉,
取出一瓶无色液体和一小包白色粉末——这是计划的后半部分,本打算等接近他后再使用的。
但现在,我可能需要加快进度了。手机突然震动,
是裴瑾年的短信:"明天讨论可能需要改期,临时要去看医生。周三上午十点可以吗?
"周三——正是赵明辉不在公司的日子。我回复确认,同时打开日历标记。
这可能是进入他办公室搜查的绝佳机会。夜幕降临,我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随着我的移动缓缓转动,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而我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裴氏大厦顶层的监控室里,有人正将我今天的所有活动画面放大、截图、存档。
第三章:雨夜旧歌谣山间的天气比女人的心思还难预测。上午考察矿场时还是晴空万里,
下午返程途中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我们的越野车在泥泞山路上艰难前行,
最终在一处急转弯后彻底罢工。"发动机进水了。"司机老张拍打着方向盘,
无奈地转向后座的裴瑾年,"裴总,得等救援了,这地方信号时有时无。"裴瑾年皱了皱眉,
雨水顺着车窗滑下,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今天他反常地没带助理,
独自一人来考察这个偏远的小矿区——我花了不小代价才"偶遇"成功。
"最近的庇护所在哪?"他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节奏急促。
老张指了指窗外:"往东五百米有个废弃的护林站,但路不好走,
这雨太大了...""我们去那里等。"裴瑾年果断决定,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我,"林小姐,
遮一下。"我愣住了,"那你...""我讨厌西装。"他嘴角微扬,推开车门,
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白衬衫,变得透明,贴在精瘦的腰身上。我们三人冒雨前行,
泥浆没过脚踝。老张走在最前面,我居中,裴瑾年断后。天色渐暗,雨幕中视线模糊,
我几次险些滑倒,都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小心。"他的声音混在雨声中,
温热呼吸拂过我耳际。转过一个陡坡时,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瞬间照亮前方的岔路。"左边。
"裴瑾年突然说。老张却转向右边,"护林站在这边啊。"闪电熄灭,四周重归黑暗。
我听到裴瑾年轻轻"啧"了一声。"裴总来过这里?"我试探地问。"...地图看得多。
"他的回答有些生硬。又一道闪电亮起,
这次我特意回头——裴瑾年的眼睛在强光下竟然没有反射性闭起,而是直直望向前方,
瞳孔涣散无焦。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茫然无助。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他根本看不见。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山坡下栽去。
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腰间却骤然一紧——裴瑾年以惊人的反应速度抓住了我的手腕,
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拽回他怀中。"抓紧我。"他在我耳边命令道,
声音低沉紧绷。他的心跳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又快又重。我抬头,
发现他正"看"着老张的方向,目光却落在对方肩膀后方——他在用声音定位。
暴雨中的裴瑾年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展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姿态。
这与我想象中冷血无情的商业巨子形象相去甚远。护林站比想象中破败,但至少不漏雨。
老张生起一堆火,便冒雨折返去等救援队。潮湿的木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你应该换下湿衣服。"裴瑾年背对着我,
从墙角找出几条发霉的毯子,"我去外面。""不用。"我接过毯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
冰凉得不像活人,"你看起来更需要温暖。"他笑了笑,没坚持,
却在转身时明显踉跄了一下,右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体。火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嘴唇泛青。"你还好吗?"我下意识上前一步。"低血糖。"他摸索着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倒出两颗糖丸吞下,"老毛病。"我裹着毯子,偷偷观察他。
糖盒上的盲文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
但最让我困惑的是他在闪电瞬间准确指路的表现——如果看不见,他怎么会知道左边有路?
"你刚才说左边..."我试探着开口。"记忆错误。"他打断我,转向火堆的方向,
尽管眼睛没有聚焦在火焰上,"这地方十五年前发生过塌方,地形变了。
"十五年前——这个时间点让我浑身一颤。正是父亲遇难的那年。"裴总对这里很了解?
""我父亲..."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曾经负责这片区域的开发。
"火堆里一根树枝爆裂,火星四溅。裴瑾年立刻转向声源,动作快得不像视力障碍者。
这太矛盾了——他时而像个盲人,时而又对周围环境异常敏锐。为了打破沉默,
我轻声哼起一首歌谣。那是父亲生前常唱的,关于山间萤火虫的小调。
小时候每当我害怕打雷,他就会搂着我唱这首歌。哼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赶紧停下。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声敲打屋顶。"...继续。
"裴瑾年的声音异常沙哑。我抬头,看到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火光映照下,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这首童谣...你从哪里听来的?"他问,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时候...一个长辈教的。"我警惕起来,"怎么了?
"裴瑾年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走向门口,"我出去看看救援队。""外面还在下雨!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进雨幕中。我透过破败的窗户,看到他站在十米开外的一棵老松树下,
额头抵着树干,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浑身湿透,
眼睛通红,但表情已恢复平静。"抱歉,想起一些旧事。"他坐回火堆旁,这次离我更远些,
"那首歌...很特别。"我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救援队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早上。"他拨弄着火堆,火星跳跃在他空洞的瞳孔里,"害怕吗?""还好。
"我抱紧膝盖,"比这更糟的情况我也经历过。""比如?"比如十岁那年,
在太平间认领父亲残缺不全的尸体。比如看着母亲一夜白头,最终郁郁而终。
比如独自一人在孤儿院长大,靠着仇恨支撑每一天。"普通人的困境罢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裴瑾年突然抬头,尽管视线不对焦,却给我一种被洞穿的错觉,
"你知道吗,有时候最大的困境不是遭遇不幸,而是...误解了不幸的源头。
""什么意思?""没什么。"他向后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守着。
"我假装入睡,偷偷观察他。在火光映照下,他疲惫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脆弱,
甚至有些像我记忆中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这个荒谬的联想让我心头一颤。半夜,
我被一阵压抑的呻吟惊醒。裴瑾年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全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赶紧过去,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被烫得缩回手——他在发高烧。
"药..."他意识模糊地呢喃,"包里..."我在他的公文包内侧口袋找到一个药盒,
里面是分装好的几种药片。借着火光,我辨认出一种是强力止痛药,一种是免疫抑制剂,
还有一种是...视网膜色素变性的特效药。果然。我的猜测被证实了,
他确实在失明的边缘。喂他吃完药,我用湿毯子敷在他额头上。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有几次抓住我的手腕,含糊地喊着"老师","对不起",还有..."小微"。我的小名。
血液在耳膜里轰响。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除了父亲,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会叫。
"裴瑾年,"我颤抖着问,"你认识沈明远吗?"他猛然睁眼,尽管视线涣散,
眼中的痛苦却清晰可见,"你...是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门外传来老张的喊声和救援车的鸣笛。灯光透过木板缝隙射入,
裴瑾年像见了光的吸血鬼一样别过脸,同时迅速戴上一直挂在衣领上的墨镜。"裴总!
林小姐!你们在里面吗?"救援到了。返程路上,我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直到下车前,
裴瑾年突然开口:"林小姐。""嗯?""如果有一天,"他转向我,
墨镜后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你发现所有仇恨都是误会,你会怎么做?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装镇定:"我的人生没有如果。"他点点头,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真羡慕你啊。"车门关上,黑色轿车无声滑入雨幕。
我站在公寓楼下,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从他药盒里偷偷留下的一粒药片。
那上面刻着三个字母:S.M.Y——父亲名字的缩写。
第四章:醉酒的谎言"星辰系列"庆功宴选在城中最高档的云端餐厅。
我特意挑了件露背的暗红色礼服,确保每一个转身都能吸引全场目光——尤其是裴瑾年的。
他果然来了,尽管迟到了半小时。一袭墨蓝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墨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自从山中那晚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恭喜。
"他递来一个细长的礼盒,声音低沉,"很适合你。"我接过盒子,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背。
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墨镜滑下鼻梁一瞬,露出眼下一片青黑。"不打开看看?
"我晃了晃盒子。"回去再开吧。"他微微侧头,像是在避开吊灯的直射光线。
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适,拉着他向人群中心走去,"裴总得陪我喝一杯,
没有你就没有这个系列的成功。"香槟一杯接一杯。
我喝得恰到好处——足够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又不至于真的失控。裴瑾年几乎没碰酒杯,
只是沉默地站在我身侧,像一堵隔绝喧嚣的墙。"林小姐喝多了。
"在我第三次"不小心"靠在他肩上时,他对我的助理苏梦说,"需要送她回家吗?
""我送!"赵明辉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正好顺路。
"他的手掌湿冷得像蛇皮,我差点本能地甩开。裴瑾年动作更快,一把握住赵明辉的手腕,
力道大得对方皱眉。"不麻烦赵叔了。"他声音平静,却不容拒绝,"我顺路。
"回程的车上,我"醉醺醺"地靠在车窗上,透过玻璃反射观察裴瑾年。他坐得笔直,
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发抖。窗外霓虹灯闪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像是一场无声的搏斗。
"你住哪栋?"车停在我的公寓楼下,他轻声问。我报出门牌号,然后"醉得"不省人事。
裴瑾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出车子。他的手臂结实有力,
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混着雪松气息。电梯里,我故意把全身重量压向他。他闷哼一声,
后背撞上墙壁,墨镜滑落。在顶灯刺眼的白光下,我看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眼中迅速泛起血丝。"抱歉..."他仓皇戴上墨镜,声音嘶哑。公寓门一开,
我就"瘫软"在沙发上。裴瑾年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最终轻轻带上门,走进厨房。水流声,
玻璃碰撞声,然后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我唇边。"喝点,解酒。"他半跪在沙发前,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我眯着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墨镜后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额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隐没在发际线里。这个距离,我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
"爸爸..."我突然呢喃,故意用小时候对父亲的称呼,
"我好想你..."玻璃杯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僵住,
像是被雷劈中。"你...叫我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回答,假装翻了个身,
手臂"无意识"地搭上他的肩膀。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站起,后退两步撞到茶几,
桌上的相框应声倒地。我眯着眼,看他弯腰捡起相框——那是我特意放在显眼处的,
十岁生日时与父亲的合照。照片里父亲的脸被特意剪掉了,只留下他抱着小女孩的身影。
裴瑾年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某种圣物。他站在那里许久,
最终轻轻放下相框,回到沙发边。我以为他会离开,
却听见衣料摩擦声——他坐到了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一动不动。一小时,
两小时...我假装熟睡,偷偷观察他。月光透过纱帘,将他雕塑般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他始终保持着同一姿势,偶尔抬手按压太阳穴,或是从口袋里摸出药片干咽下去。凌晨三点,
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啜泣。"老师...对不起..."他对着虚空低语,
"我找不到她...现在找到了...却不敢认..."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冲破肋骨。老师?他在说谁?父亲曾经是大学建筑系教授,难道...天蒙蒙亮时,
裴瑾年终于起身。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玻璃杯,在茶几上留下解酒药和一张字条,
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门关上的瞬间,我立刻跳起来,
抓起手机拍下他离去的背影——高挺的脊背微微佝偻,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担。
这张照片将是我复仇成功的第一个纪念品。我打开他留下的礼盒,
呼吸一滞:是一条极细的银链,吊坠是一片小小的、残缺的雪花。
与父亲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一模一样。那个项链在父亲遇难时遗失了,
裴瑾年怎么可能知道它的样子?梳洗时,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发现右耳后的小痣——这是"沈微"的标志性特征。我猛地转身检查礼服露背设计,
从这个角度,如果有人近距离扶我,恰好能看到这颗痣。裴瑾年知道。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这个认知让我既兴奋又恐惧。游戏升级了,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开始模糊。接下来的周三,我按照护士提供的信息,
早早守在那家偏僻的眼科诊所外。十点整,裴瑾年的黑色轿车准时出现。他戴着墨镜和口罩,
但走路姿势明显比平时僵硬。"免疫抑制治疗很痛苦吧,裴总?"我无声地呢喃,
用长焦镜头记录他进入诊所的全过程。两小时后,一个年轻护士匆匆出门买咖啡。
我趁机上前搭讪,亮出准备好的记者证。"听说裴氏集团的裴总在这里治疗眼疾?
能透露一下具体情况吗?我们想做一期企业家健康专题..."护士警惕地摇头,
但在看到我塞过去的信封后犹豫了。"我不能说太多,"她压低声音,"但情况不乐观。
视网膜色素变性晚期,视野只剩中央5度,像通过吸管看世界。最近免疫治疗引发了青光眼,
眼压高得吓人...""会失明吗?""随时可能。"护士叹气,
"奇怪的是他一直拒绝手术,明明有合适的供体...""什么供体?"护士自知失言,
匆匆离开。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裴瑾年有合适的角膜供体却拒绝手术?为什么?
当天下午,我以讨论设计为由进入裴氏大厦。裴瑾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看到他正对着窗户站着,手里拿着什么。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墨镜摘下了,
手里的东西在光线下闪闪发光——是我的照片,山中那晚我偷拍的。"进来吧,林小姐。
"他没回头,却准确知道是我,"门不用关。"我心跳加速,
他怎么能...然后我注意到他面前的窗户其实是单向玻璃,能反射出门口的景象。
"打扰了。"我走进办公室,故意将包放在他惯用的扶手椅旁,"上次谢谢裴总送我回家。
""不客气。"他将照片放进抽屉,转身时已经戴回墨镜,"有事?"我走近几步,
闻到淡淡的药味,"来确认下一季度的合作细节。裴总身体不舒服?""小感冒。
"他微微后退,与我保持距离,"合作案交给赵副总跟进吧,我近期要出差。""去哪里?
"我追问。"瑞士。"他顿了顿,"有个医疗会议。"谎言。
护士说过他下周要接受新一轮免疫治疗,根本不可能出国。"真巧,"我微笑,
"我也正想去瑞士滑雪。不如...""林微。"他突然叫我的真名,声音很轻,
却像子弹击中我的心脏,"够了。"时间仿佛凝固。他知道了,一直都知道。"什么?
"我强装镇定。"没什么。"他转向窗外,"方案我很满意,就按你说的做吧。
"离开裴氏大厦时,我的手机响了。陌生号码,只有一行字:"护林站松树下有东西,
你会感兴趣的。"我盯着这条信息,手指发抖。是谁发的?裴瑾年在试探我?
还是...另有其人?当晚,我独自驱车回到那座山。暴雨过后的泥土松软,月光下,
那棵老松树格外醒目。我在树根处挖到一个生锈的铁盒,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搂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眉眼酷似裴瑾年,
另一个...竟是赵明辉的儿子。照片背面写着:"给瑾年、明辉,
愿你们如兄弟般携手前行。沈明远,2003年夏。"我的世界天旋地转。父亲认识裴瑾年?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未听父亲提起?铁盒最下层是一枚校徽和一张剪报碎片,
上面只有半句话:"...故捐赠全部遗产及器官予爱徒裴..."夜风吹过树梢,
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跪在泥土上,突然不确定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又将要摧毁什么。
第五章:怀表与裂痕裴氏集团新办公楼的选址考察日,我特意穿了高领毛衣,尽管已是初夏。
工地的噪音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我强迫自己走在队伍最前面,直到——"小心!
"后方传来工人的喊声。钢管的撞击声像极了记忆中的坍塌轰鸣。我浑身僵直,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十五年了,这声音依然能把我变回那个惊恐的小女孩。"林小姐?
"裴瑾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平时近得多,"不舒服?"我转身,
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半步,墨镜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奇怪的是,
尽管他戴着墨镜,我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颤抖的手指上。"有点恐高。
"我勉强扯出微笑,指向未完工的钢结构,"在上面设计珠宝是一回事,
亲自爬上去又是另一回事。"他沉默几秒,突然转向助理:"通知下去,
明天开始全员回旧办公楼办公。""什么?"助理瞪大眼睛,
"可是搬迁已经完成80%...""采光不好。"裴瑾年打断他,声音冷硬,
"设计师需要自然光。"他说这话时手指微微发抖,
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小指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我注意到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当天下午,我收到搬迁取消的正式通知。苏梦冲进我的工作室,手里挥舞着公司群发的邮件。
"你做了什么?裴氏为这栋楼筹备了两年!"她瞪着我,"就因为你说恐高?""巧合吧。
"我低头整理设计稿,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可能真如他所说,采光问题。"苏梦哼了一声,
把平板电脑拍在我面前:"那这个呢?
"屏幕上是一则内部通告:即日起停止所有与赵氏建筑的合作项目。
赵氏——赵明辉儿子的公司。"赵明辉今天在董事会上拍桌子,
说裴瑾年被女设计师迷昏了头。"苏梦压低声音,"姐,你到底在玩什么火?"我没有回答,
只是反复回想裴瑾年听到钢管声时瞬间绷紧的下颌线。那不像是对员工不适的普通关心,
更像是...某种条件反射般的保护欲。三天后,城中举办春季古董拍卖会。
我的请柬是裴瑾年亲自送的,夹在一束白色风信子中——花语是"沉默的爱"。拍卖会上,
我选了正对裴瑾年的位置。他依旧西装笔挺,墨镜在吊灯下泛着冷光。赵明辉坐在他身侧,
不时投来阴鸷的目光。"下一件拍品,19世纪末瑞士制怀表,
特殊历史价值..."拍卖师的声音响起。裴瑾年的坐姿微不可察地变了。
当那枚鎏金怀表在展示台上旋转时,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捏皱了手中的竞价牌。
"起拍价二十万。""二十五万。"我第一个举牌。裴瑾年转向我的方向,墨镜掩盖了表情,
但颈侧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三十万。"他声音低沉。"三十五万。"我毫不犹豫。
竞价一路飙升到一百万时,全场鸦雀无声。裴瑾年握拳抵住嘴唇,像是在压抑什么。最终,
锤声落在我的一百二十万上。"恭喜林小姐。"拍卖师微笑,
"这件藏品有什么特别吸引您的地方?""表盖内侧据说刻着原主人的名字。
"我直视裴瑾年,"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的呼吸明显一滞。第二天清晨,
我将包装精美的怀表送到裴瑾年办公室。他正在接电话,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挂断。
"赔罪礼物。"我把盒子推到他面前,"昨天好像抢了裴总心爱之物。""不必。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是在筑起防御工事。"打开看看嘛。"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
"说不定有惊喜。"他迟疑片刻,终于拿起盒子。当表盖弹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怀表,嘴唇失去血色。
表盖内侧清晰刻着"沈明远"三个字——我父亲的名字。
"你...从哪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拍卖行说是从一场工地事故的遇难者身上找到的。"我观察着他的反应,"怎么,
裴总认识这个人?"裴瑾年猛地站起,怀表从他手中滑落,表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
他转身面对窗户,肩膀剧烈起伏。"裴总?""出去。"他声音嘶哑,"请出去。
"我没有动。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墨镜反射出我模糊的倒影。地上,
怀表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沈明远是我父亲。"我轻声说。
裴瑾年的背影纹丝不动,但我知道他听见了。"十五年前,他在裴氏负责的工地上遇难。
"我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刀片划过喉咙,"尸体被发现时,手里攥着这个怀表的表链。
"沉默蔓延。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有人在大笑,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间办公室里,只有怀表走动的滴答声和裴瑾年压抑的呼吸。"我查过事故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