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提亲风波起清晨的寒气刺骨,我呵着白气站在村口老槐树下,
手指冻得发麻也挡不住雀跃。手机镜头对准进村的路,我扬起笑脸:“我的男孩,
今天要来提我啦!”短视频发送,心怦怦跳。陈岩的车出现在土路尽头时,我小跑过去,
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拎着满手礼盒,脸上是对未来的憧憬。“小晚!”他笑容灿烂,
说着将花递到在我的怀里。我搂着陈岩的胳膊,推开家门。“哎哟小陈!快进来!
”我妈王桂芬堆着笑迎接,手上倒没闲着,立马接过礼物,眼睛黏在包装盒的价签上。
“叔叔,阿姨。”陈岩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气,十年苦熬终于还清了三百万房贷,
又要娶到高中时就喜欢的女孩,他今天特意收拾得格外精神,连头发丝都打了发蜡。
“快来吃饭!路上辛苦了吧?”我爸林国栋也罕见地从他那张旧沙发上欠起身,
脸上挤出笑容。客厅中央那张油腻的折叠桌上,
只摆着几碟寒酸的素菜和一盘切得厚薄不均的卤肉,与陈岩带来的丰盛礼物形成刺眼的对比。
我弟林超,油头粉面,大喇喇地占据着唯一一张看起来还新的电脑椅,
翘着二郎腿埋头打游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酒过三巡。陈岩有些局促的坐在饭桌前,
刚想开口:“叔叔阿姨,我和小晚……”“哎呀,小陈啊,”我妈立刻截断话头,
挨着陈岩坐下,脸上挂着过分热络的笑,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即话锋猛地一转,
带着刻意的愁苦,“你看,你和晚晚都熬出头了,房子也有了,多好!
就是……就是我和你叔叔这心里头啊,还是放不下……”我爸立刻默契地接上,
重重叹了口气,搓着手,摆出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是啊小陈!你弟弟林超,
这不马上大学毕业了吗?”他朝林超的方向努努嘴,“省城那地方,好是好,
可没个落脚的地儿,寸步难行啊!房租贵得吓死人,一个刚毕业的孩子,哪负担得起?
我们这心啊,天天揪着!”我妈赶紧帮腔,声音带着哭腔,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就是啊!
当父母的,不就盼着儿女都好吗?晚晚现在有你了,有房了,我们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可林超……”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紧紧盯住陈岩,又飞快地扫了我一眼,
脸上堆满那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精明的假笑,“你看,你们那套房子,位置多好!
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不如就先给林超住着?都是一家人嘛!
等林超站稳脚跟了……”“对!过户给林超!”我爸立刻斩钉截铁地补充,
仿佛在宣布一个理所当然的决定,脸上的愁苦瞬间被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取代,
“他是我林家的儿子!没个像样的地方怎么行?你们俩年轻,再拼几年怕什么?这房子,
就当是晚晚这个做姐姐的,帮衬帮衬弟弟!”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岩脸上那点喜气和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苍白。
他张着嘴,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胸口,拿着酒杯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指节泛白。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十年来的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凌晨送外卖冻僵的手指,
深夜加班后空荡的末班车,为了省几块钱连午饭都舍不得吃,
看着橱窗里漂亮衣服只能匆匆走过的背影……无数个日夜的煎熬、省吃俭用、低声下气,
就为了这套属于我们俩的、能遮风挡雨的小窝。现在,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夺走?
一股冰冷的火焰猛地从我脚底直窜天灵盖,烧掉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的亲情幻想。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不可能!”我的声音不大,
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这虚伪的温情泡沫,冷得彻骨,“爸,妈,
那房子是我们一分一厘、十年血汗挣出来的!跟林超,跟这个家,没半毛钱关系!想都别想!
”“你!”林国栋脸上的假笑和强装的愁容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被忤逆的暴怒。
他猛地站起来,额角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根根暴起,浑浊的眼睛里喷着火,“林晚!
你反了天了!老子白养你这么大!这房子,给林超是天经地义!由不得你说不!”“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抄起手边那个油腻的廉价玻璃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
碎片和浑浊的茶渣猛地炸开,溅得到处都是,几滴滚烫的茶水甚至溅到了陈岩的裤脚上。
林国栋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面孔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想跟这个穷小子结婚?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林国栋还有一口气在,
你们就别想结成这个婚!我看哪个民政局敢给你们发证!”死寂瞬间笼罩了客厅,
只剩下林超手机里传来的、不合时宜的游戏击杀音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表演,
心底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熄灭。我从随身包里,猛地抽出一本证,用力拍在饭桌上!结婚证!
在父母暴怒、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我猛地抓住了陈岩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瞬间被一股决绝的力量取代。我扬起下巴,
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砸向他们:“证?我们两个月前就领了!
今天来,不是求你同意,是告诉你一声!这房子,是我林晚的,是陈岩的,唯独不是林超的!
”“滚!给我滚出去!永远别进这个家门!我没你这个女儿!
”林国栋的咆哮带着破音的疯狂,抓起桌上的一个空碗就要砸过来。王桂芬扑上来假意阻拦,
嘴里却哭嚎着:“白眼狼啊!没良心啊!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拉着陈岩,
转身就走,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
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和我爸歇斯底里的诅咒、我妈假惺惺的哭嚎,
还有我弟林超终于抬起头、带着被冒犯的愠怒的眼神。
2. 网暴风暴袭拉着陈岩冲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门,
身后林国栋的咆哮和王桂芬的哭嚎像跗骨之蛆,死死追咬着我们。
防盗门“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隔绝了那片扭曲的泥潭,却隔绝不了心头那彻骨的寒意。
陈岩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冰凉一片。他沉默地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驶离这个名为家的牢笼。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掠过,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小晚……”他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置信的痛楚,
“他们……他们怎么能……”“他们一直都这样。”我打断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有自己知道那平静下是冻僵的岩浆,“只是以前,我们没碰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套用十年青春和血汗换来的房子,就是那块试金石,彻底砸碎了所有虚伪的面具。然而,
我们低估了人性的卑劣。或者说,低估了我父母和林超为了达到目的,能有多不择手段。
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更恶毒。仅仅两天后。我正在公司处理一份紧急文件,
键盘敲得飞快,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老板老周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尴尬的保安。“林晚,
”老周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你来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跟着老周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没说话。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本地热门的论坛帖子,
标题触目惊心:“不孝女林晚!十年吸血父母,婚房到手翻脸无情,逼得老父吐血住院!
”发帖人ID叫“心碎的老母亲”。帖子内容声泪俱下,
极尽渲染之能事:“我是林晚的母亲,一个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心碎绝望的老人。
我和她爸省吃俭用,供她上大学,给她最好的尽管我们自己吃糠咽菜,
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新衣服紧着她穿,好吃的紧着她吃……她弟弟林超从小懂事,
穿姐姐的旧衣服,吃姐姐剩下的饭菜,从不抱怨……好不容易盼到她找了个男朋友虽然穷,
我们也没嫌弃,两人在省城买了房,我们老两口把棺材本都贴补进去了!可没想到啊,
房子一到手,她就翻脸不认人!她男朋友更是怂恿她跟我们断绝关系!她爸气不过,
找她理论,她竟然当众辱骂她爸老不死,还推搡他!老头子当场气得吐血,
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白眼狼!大家评评理啊!
求求大家帮帮我们这两个可怜的老人吧!”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似乎是医院走廊的照片,
张精心挑选的我小时候穿着干净衣服其实是林超不要的男装和我爸面色红润的合影,
营造出“慈父孝女”的假象。帖子迅速被顶到首页,评论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淹没了一切理智:“卧槽!这还是人吗?畜生不如!”“爹妈养条狗都知道摇尾巴,
这女的连狗都不如!”“地址呢?人肉她!公司地址爆出来!送花圈给她‘贺喜’!
”“这种贱人还有脸上班?公司不开了她留着过年?”“弟弟太可怜了!从小被姐姐压榨!
姐姐去死!”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手指冰凉,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颠倒黑白!无耻之尤!那张所谓的吐血住院照片,
根本就是他们以前去医院看小感冒时拍的!那些新衣服、紧着她吃的谎言,像淬毒的针,
一根根扎进我的心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林晚……”老周沉重地叹了口气,
把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吧。”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是公司前台发来的照片,
几个硕大的、扎眼的白色花圈,赫然摆在我们公司光洁明亮的大门口!
上面用黑字写着:“林晚不孝,天理难容!” “早日升天,还父母清净!
”“嗡” 我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
冲进老周办公室的洗手间,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不是伤心,
是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他们不仅要在物质上抢夺,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毁灭我!“林晚,
”老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情况你也看到了,
舆论太疯狂了,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秩序和其他员工的情绪,警察来过,
也只能劝离那些送花圈的,但网上……”“唉。”他顿了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给你放个假,带薪的,你先离开公司,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这阵……邪风过去再说,
工资照发,你是个好员工,我知道,吃苦耐劳,为了项目能熬几个通宵,我相信你的为人,
但现在,你在这里,不安全,对公司也不好。”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自己。避风头?不,这不是风,
这是要把人撕碎的冰刀!但老周说得对,我留在这里,只会连累公司和同事。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打开门,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谢谢周总,我明白,我走。
”老周点点头,眼神复杂:“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3. 真相大反击几乎是同时,网络上的风暴再次升级。
一个名为“被姐姐压榨长大的弟弟”的账号开启了直播。镜头里,
林超顶着他那张油头粉面的脸,眼眶微红,对着镜头,声音带着哽咽和委屈:“大家好,
我是林超,那个不孝女’林晚的弟弟……我本来不想说的,但看到我爸妈被逼成这样,
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姐她,从小在家里就是小霸王,说一不二,爸妈稍微有点好东西,
都是紧着她,我只能穿她不要的旧衣服,经常是女装改的或者洗得发白的男装……吃饭也是,
她先吃,吃剩下的,才轮到我……她脾气特别坏,稍不顺心就摔东西,骂爸妈是老不死的,
骂我是多余的累赘……我们全家都怕她……这次买房子,爸妈把养老钱都给她了,
结果她翻脸不认人,还动手推我爸……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我怕我爸妈被她气死……求求大家帮帮我们……” 他适时地低下头,肩膀耸动,
营造出极度悲伤无助的假象。直播弹幕瞬间被点燃:“弟弟好可怜!姐姐去死吧!
”“穿姐姐旧衣服长大?这女人太恶毒了!”“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地址爆出来!
我们去‘教育教育’她!”“支持弟弟!打倒恶毒姐姐!
”看着林超那张在镜头前卖力表演、颠倒黑白的脸,看着那些汹涌的、被轻易煽动的恶意,
我心底最后一丝名为“亲情”的灰烬,彻底被狂风吹散,一丝痕迹也无,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决绝。忍让?妥协?不!这一次,我要把属于我的公道,
亲手夺回来!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几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第一个,
是隔壁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张婶,电话接通,听到我的声音,张婶立刻哽咽了:“晚晚啊!
造孽啊!网上那些话我都看到了!你爸妈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糟践你啊!
小时候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婶子看得清清楚楚!你放心,你要什么证据,婶子给你作证!
按手印都行!他们再敢胡说,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跟他们拼了!”第二个,
是我小学的班主任李老师,一位早已退休、德高望重的老人,听完我的简述,
李老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然后是斩钉截铁的声音:“林晚同学,老师记得你,非常文静、努力的一个女孩子,
就是……太瘦小了,总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你父亲……唉,老师这里有当年的学籍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