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把我锁在家里去陪我同一天出生的表哥过生日。因为怕黑我点了煤油灯,
被刚进门的他们撞见。我妈恨铁不成钢拿起灯尖狠狠戳我。“我们不过是想练练你的胆子,
你竟然要把家烧了,简直坏透了。”我爸厉色给她递了个眼神,抚摸我的头安慰。“文书乖,
爸妈也是为你好,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到了十八岁你就要继承义庄。
否则我们全家都会被诅咒的。”他们把我送到几十里外的千坟山练胆子。
两年后爸妈带表哥接我下山,见我面若冰霜很是欣慰。“如此冷静沉着,才有资格做守尸人。
”表哥默不作声,却难掩他眼里的得逞笑意。正式观礼的那天,全村人都来了。
我闻着熟悉的味道,随手捞起一颗头骨就舔。爸妈吓得瘫软倒地,“逆女,
爸妈都是为了你有个好前程,你至于这样吓我们吗?”这时,
一个冰肌玉骨面如白纸的男人穿过人群缓缓向我走来。
1爸妈和表哥接我下山时已经临近午夜,他们和千坟山的管理人丧强有说有笑的在前面走。
我踩着僵硬的步子,面无表情跟在后面。丧强举着火把,提醒他们山路难行。
爸妈似乎对他的训练成果十分满意,连连夸赞。“千坟山真是个风水宝地,
才两年的时间文书就脱胎换骨了一样,以前她是最爱哭闹的,现在就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妈妈冲我回眸一笑,这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可不是,我女儿变得这么乖真是多亏了你。
”话落她夺过丧强手中的火把照着我,“女儿,你不是最怕黑吗?这个你拿着。
”炽热的火焰几乎要把我融掉,火光灼得我双眼像被针刺穿一样疼。我本能闪过脸躲避,
推开她的手。众人惊讶我的反应,空气僵滞几秒。
表哥拍掌大笑:“看来表妹是真长进了不少,这么黑的路都不怕了。”听到这话,
爸妈心里更乐了。原本丧强把我们送到大路就可以回去了,可表哥非要请他来村里,
参加我的守尸礼。“表妹,怎么说丧强都算你的恩师,那么重要的日子,你不请他观礼,
不太好吧。”我扯住爸爸的衣角摇头,“不……要!”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摸我的头温声问,“告诉爸爸为什么?”妈妈一把扯开我的手,把我推到地上。“问什么问?
家里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玉书说得对,文书连尊师重道都不懂,以后怎么受村民尊敬!
”咔嚓一声,我的盆骨碎裂连着皮凹陷下去,只是隔着裙子看不出来罢了。
他们不知道我现在的身子很脆弱。来千坟山不久后,丧强为了讨好尸王,
每日都取我身上最嫩的肉做成贡品。新肉的生长速度根本就赶不上他取肉的速度,
久而久之我不再长肉。又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将我皮下空出的部分用蜜蜡填满。
如今我只剩下一副躯壳,身上的零件几乎被他物用其尽。刚才那么一摔,
每走一步我身上都会咔咔作响,爸妈还以为我在恶作剧。
爸爸失望的叹了口气:“再过几天她就十八了,必须要回村,
不然真应该在这里多磨练一段时间,现在还得麻烦强哥去我们家管教她几天。
”我妈谄媚地拍了拍丧强肩膀,“只要她能顺利继承义庄,少不了你的好处。”回到家后,
爸妈让我们去各个厢房的火炕休息。过高的温度让我透不过气,身体分分钟要炸开的感觉。
我跑到院子里深深一嗅,迅速从墙角逮到条青蛇,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
一口咬在七寸处疯狂吮吸,蛇血果真清凉。爸妈相视傻眼,
妈妈双手发抖狂躁不安的质问丧强,“我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2我像置身事外的行尸走肉,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吸干血后徒手剥开蛇皮取出蛇胆,
放进嘴里直接吞咽。丧强闪烁其词,“别别……别担心,蛇胆是珍贵药材来得,
她……她她很聪明。”表哥勾唇一笑,“表妹,都怪表哥不好,
上次是我非要姑姑留下来给我过生日的,其实他们在切蛋糕点蜡烛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你,
你别生气了。”爸妈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妈妈咬牙切齿:“死丫头,
你还记着我拿针扎你那件事呢,就算你心里有怨,也用不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吓唬我们啊!
”爸爸眼神狠厉却满嘴慈悲,“女儿,你要知道表哥从小就没有爸爸,
你舅妈一个人带大他不容易。我们不是故意把你自己留在家的。
”“我们每年只能在你们生日那天陪陪你表哥,相比你天天和爸妈一起幸福多了,
爸妈是为了让你好好继承义庄,有所担当。你是我们唯一的血脉啊!”他们说的话,
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明白了。只顾着手里的蛇能让我降温,皮下的蜜蜡才能凝固结实。
我妈以为我在跟她赌气,把家里珍藏多年的蛇酒拿出来。里面有很多蚂蚁,蝎子,
还有两条蛇。这是爸爸专门在义庄看更时壮胆喝的酒。“有本事,你把酒里的料子吃干净。
”她自信我不敢,他们全都稳操胜券想我服软。千坟山顾名思义就是那座山上有千百多坟墓,
阴气逼人,越冷血的动物越喜欢在那里生存。比起遍野的无主尸体,
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抢手货。我狼吞虎咽,像暴风一样没几分钟就把这点东西就吸入肚内。
我妈吐得昏天暗地,扶着墙才勉强站住。“表妹,你不能这样气姑姑,她年纪大了,
经不起你的折腾。”我爸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我拎起来,眼里泛起冷光。“你给我听好了,
不管你怎么胡闹,也逃避不了看更人的命运,从你太祖爷爷那辈起,我们家就受到诅咒,
世代长子要从十八岁开始守护义庄的尸体,但爸妈无能只生了你这么个独苗,你若不去守尸,
我们全家都要遭天谴!”表哥声泪俱下拉开爸爸,“表妹,我求求你为了姑姑姑夫,
你就答应了吧,大不了以后表哥给你做牛做马。”做牛做马……我的头像要碎成万片一样疼,
忍不住发出刺耳尖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爸妈刚把我送到丧强手里时,
他也只是让我晚上一个人在山洞睡,并无苛待。直到一个月后表哥上山,
我偷听到他和丧强的谈话。原来我们祖先发现了一个大宝藏,
得到宝藏的代价就是子孙世代看守义庄,每代的继承者可以去拿一次宝藏。
父亲十八岁时带出来的早就快挥霍光了,只有我当上看更人才能再进去一次,
而看更人会因此折寿二十年。也正是因为这样,
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龙凤胎亲哥哥一出生便被送到了舅舅家。“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
而我却只能吃糠咽菜,等我拿到宝藏就让他们全家给我当牛做马!
”恨意和怒火从表哥眼里喷薄而出,吓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谁?
”“哪个没娘的偷听我们谈话!”3我被他们抓住,表哥将所有怨恨发泄到我身上。
他上山原就是打算处置我的,他让丧强丧心病狂的折磨我,只留一口气就行,
事后会给他很多珠宝。我终于明白了爸妈为什么从小对我苛刻,偏疼表哥,
他们甚至宁愿我折寿二十年也要保住表哥。他们竟然瞒的如此密不透风,
谁会想到我还有个亲哥哥。我的心顿时跌到谷底,只是还没来得及伤心便被丧强苦心折磨了。
他借口说处子之身的肉是最纯洁没有杂质的,便用刀生剜我臀部最嫩的那块肉给尸王上贡。
好几次我疼得昏死过去,我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痛,偷偷逃走。他顺着血迹找到我,
为了惩罚我每晚把我和各种各样的尸体关在一起睡。在闭塞的空间里和尸体面对面,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很快我就被吓失魂,神志不清。后来就连他剜我的肉,
我也感觉不到疼了。我没有思想,没有痛觉,像块被千刀万剐的木头。在丧强反复折磨下,
我变成了仅存一口气的活尸,而这口气就是对他们的恨意化成的怨气。
深更半夜我的叫声凄厉惨绝,妈妈怕我惊动邻居,用木棍从后面打晕了我,
爸爸用绳子把我绑在柴房的梁上。怨气催使我难安,
我像爆发了洪荒之力一样将房梁挣得摇摇晃晃,迷离中有人在我太阳穴上涂抹了药油,
我如春风抚慰,心清意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我已被换上干净庄肃的服装,
像一道贡品摆在义庄主位上供人观赏。门口熙熙攘攘,内堂请出保存最久远的几具遗骸。
“表妹,你总算醒了。今天是你正式继承义庄成为看更人的日子,
你看所有村民们都来观礼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哦。”我目眦欲裂冲他撕咬,
只是空气中飘过来的药油味让我暂时恢复平静。桌上密密麻麻点燃了几十根蜡烛,
我感觉到全身发烫酸软。本能的走到摆放遗骸的床上,除去外衣躺到上面,
贴着骸骨舔舐他们降温。狭窄的小床,熟悉的温度,这是独属于我的安全感。
村民们瞠目结舌:“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们的女儿怎能如此放荡。
”表哥生怕我坏了他的好事,急得双眼煞红。“表妹,你这是干什么!快点下来,
你让姑姑姑夫的脸往哪放啊!”爸爸拿起旁边的桃木棍想揍我,表哥死死拉住他。
扑通一声跪地声泪俱下,表情诚恳至极。“求求你姑夫,不要打表妹。
都是我不好让表妹生气,只要她开心我愿意以后永远不在二老面前出现。
”爸爸无奈扔下棍子,连连摇头。妈妈泪眼婆娑扶他起身,“孩子,千万不要。
我们知道你孝顺,但是万万不可为这个忤逆女牺牲啊。”“好,那我今天就代姑姑惩戒表妹。
”话落他端来一盆汤摆到我面前。这味道别人不知我心知肚明。是人骨汤。
丧强为了让我习惯尸体的味道曾经饿了我一个月,在我极度饥饿癫狂时,
他拿来用人骨熬的汤。我的胃顿时翻江倒海,浑身发抖。我飞身冲下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想要撕开他的皮。“逆女,你个有娘生没人养的东西!”我妈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
她拿起煤油灯用灯尖对准我的臀部,狠狠戳了好几下才解恨。溶化的蜜蜡从身体里蹦出,
喷的到处都是。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捂着口鼻怒斥,“文书,你都这么大个人了,
这点事都控制不住吗?”爸妈直接傻眼了,他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4“文书,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小时候最喜欢上山玩,爸爸不过把你送到山里让你亲近大自然而已,
你用得着这么报复我们吗?”爸爸一口气上不来瘫在椅子上。妈妈怒目结舌,身体僵硬。
缓了半天才平心静气。她伤心的哭了出来,突然变得怜爱。“宝贝,
妈妈知道让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待两年,委屈你了。别闹了,以后好好补偿你行不行?
”这种慈悲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生病,她守在床前照顾我的样子。一瞬间,
我的心似乎有了点温度,可惜很快就又被浇灭了。表哥拉着丧强,做贼心虚往外退,“姑姑,
你好好照顾表妹,我看我还是不适合留在这里。”丧强急忙点头,“对对,
她在山上一直都很乖的,我想她可能是太想你们了,所以做出一些荒唐事吸引你们注意,
我们是外人就先走了。”这时人群中有村民高呼:“我曾经去过千坟山,
还看到丧强带文书摘药材,他对她挺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丧强很狡猾,
他怕被人撞见对我的恶行,白天故意表现的很友善,折磨我的事留到夜深人静再做。
有了村民的证明,妈妈刚软下来的神情立马又阴沉起来。“亏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想不到我女儿这么善于心计,为了让爸妈独宠搞出这么多风雨。
”一向对我宽容的爸爸也寒透了心,“这还是我的女儿吗?我真不敢相信,
你为了赶走表哥毫无廉耻。我真后悔生你出来。”表哥顺势可怜巴巴的恳求我,“妹妹,
你长大了,别再像小孩子一样了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姑姑姑夫只有你一个亲生骨肉这是事实,
我永远都代替不了你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任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我都毫无反应。
只觉得体内燥热。我端起桌上的鲜狗血一饮而尽,就连嘴角溢出的几滴也舔干净。
爸爸终于爆发了,一把掀翻贡台。“该死的义庄,我脸都丢尽了还拜什么拜,
守护你们有什么用!”妈妈抓住我的头哐哐往墙上撞。“畜生,你就这么不想做人了是吧!
好,我现在就送你去死!这个义庄不用你守也罢,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你真以为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吗?小畜生!”众人听到这话连连诧异,
不停逼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爸爸无奈地看着表哥,含泪跪下:“各位村民们,
我对不起你们,我骗了大家。我更对不起我的亲生儿子!以后义庄的看更人不再是文书,
而是玉书。”表哥骑虎难下欲哭无泪,咬牙切齿地瞪我,他拿出一把尖刀,
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就在这时,一个冰肌玉骨面如白纸的男人穿过人群缓缓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