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废墟上的新起点键盘被程雨薇用力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钝响。屏幕闪烁了一下,
顽强地亮着,上面是许砚之最后一条消息,孤零零地躺在聊天窗口的顶端,
时间是三天前: “项目赶进度,这周回不去。婚礼的事,你定就行。” 简练,冰冷,
像一个工作通知。没有称呼,没有情绪,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个句号。程雨薇盯着那行字,
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许砚之坐在他那间永远充斥着咖啡因和代码气息的办公室里,眉头紧锁,
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速敲击,而他们的婚礼、他们的未来,
不过是待办事项列表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条目。七年。从青涩的大学校园到律所的格子间,
从拥挤的出租屋到如今付了首付的新房,整整七年。时间像一把钝刀,
悄无声息地磨平了最初的炽热和期待。许砚之,
那个曾经会因为她一句“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就骑车穿越半个城市的少年,
如今成了国内知名游戏公司的主管,一个被项目高压榨干了所有表达欲的沉默躯壳。
而程雨薇,从法学院的新人熬成了能独立接案的律师,
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客户挑剔的目光和父母日益频繁的催婚电话里,同样疲惫不堪。
他们像两条平行轨道上高速行驶的列车,目的地看似一致,却失去了交汇时的火花。
争吵早已变得奢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可怕的疲惫——沉默。每一次试图沟通,
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许砚之的回应总是迟滞、简短,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感。
筹备婚礼本该是甜蜜的负担,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选婚纱、订酒店、发请柬……所有琐碎的事情,程雨薇一个人扛着,
而许砚之永远在“赶进度”。“许砚之,
”程雨薇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新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对着手机,
明知他不会立刻看到,“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婚礼……暂停吧。”没有回复,意料之中。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打包了自己的东西。衣物、书籍、那些承载着共同回忆的小物件,
被她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动作粗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当她抱起那台用了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时,一个失手,电脑重重地磕在桌角,
发出“砰”的一声,外壳裂开一道细纹。程雨薇的心也跟着裂了一下,
随即又被更汹涌的麻木覆盖。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把它扔进了最后一个打包箱的角落。新的公寓不大,但整洁明亮。站在阳台上,
能看到远处城市的天际线。这里没有许砚之的气息,没有他熬夜后弥漫的咖啡味,
没有他那些散落各处的游戏手柄和电路板。程雨薇深吸一口气,
试图把过去七年的空气彻底置换掉, 整理东西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情感凌迟的过程,
翻到箱子底,那台磕裂了外壳的旧笔记本露了出来。程雨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插上了电源,
也许里面还有她以前写的论文或者案件资料需要备份,电脑嗡嗡作响,慢得像一头老牛。
她随手点开邮箱客户端,收件箱里塞满了工作邮件和垃圾广告,她百无聊赖地滑动着鼠标,
目光扫过发件箱、已删除……最后停留在“草稿箱”上。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跳出来:许砚之以前也常用这台电脑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邮件。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草稿箱,里面大多是空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图标,
名字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K7z!pQm2^。程雨薇皱皱眉,这不像许砚之的风格,
他一向条理分明,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她尝试双击打开。
“请输入密码”一个冷冰冰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密码?什么密码?
日、她的生日、他们名字的缩写、甚至他们养过的那只叫“罐头”的猫的名字……统统错误。
挫败感涌上来,她正准备关掉,手指却悬停在删除键上方,删了吧,连同这台旧电脑一起,
丢掉算了。属于过去的一切,都该清空。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亮起,
显示着“周明叙”。程雨薇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刻意调整得轻快:“喂,周医生?
”“雨薇?搬完了吗?感觉怎么样?”周明叙的声音温和而清晰,
像初春午后透过玻璃窗的阳光,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稳定感。
他是程雨薇在一次法律援助项目中认识的医生,温和、体贴、细致入微。
在她和许砚之陷入冰河期时,他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像一道暖流。“刚收拾得差不多,
有点乱。”程雨薇揉了揉眉心,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向电脑屏幕上那个顽固的密码框。
“辛苦了。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粤菜馆,汤煲得不错,你最近太累,该补补。
”他的邀请总是那么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好啊。”程雨薇几乎没有犹豫。
她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离开这个堆满回忆碎片的空间,更需要一种被重视、被回应的感觉。
许砚之给不了的,周明叙似乎都能给。“几点?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
程雨薇看着那个密码框,心里那点刚被周明叙驱散的烦躁又悄悄爬了回来。她赌气似的,
手指在键盘上重重敲下了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日期——2018年5月20日。
回车键按下,文件夹应声而开。第二章:平行时空里的尘埃文件夹里没有预想中的工作文件,
只有一份孤零零的文档,标题是:《平行时空日记》。程雨薇的心猛地一跳。这是什么?
许砚之写的科幻小说大纲?她带着一丝荒诞感点开了文档,文档里的文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尘封的闸门,涌出的却不是甜蜜的溪流,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冰水。
2018年11月7日 (时间03:27:15)雨薇明天要去“君合”终面了,
那套她看了很久的Theory西装,标价抵我三个月实习工资。她对着橱窗叹气,
说等以后自己赚钱了一定买下来。傻丫头,我知道她有多重视这次机会,
二手市场那台限量版的Switch,挂出去不到两小时就被人秒了,钱刚够。
明天让跑腿送到她律所前台,就说是……公司发的福利品吧,希望她穿上时,能自信一点。
熬夜测试的bug还没改完,困,但想到她可能拿到offer的笑脸,
好像还能再熬五百年。程雨薇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她清晰地记得那天。
前台通知她有快递时,她正紧张地等待面试官召唤。拆开精致的盒子,
看到那套笔挺的、质感极好的西装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许砚之的电话打不通,
她发了无数条信息问他怎么回事。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条:“公司福利,正好有你的尺码,
运气好,加油面试!” 她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和对面试的紧张里,
完全忽略了他声音里浓重的疲惫和那份“福利”来得过于巧合的蹊跷。她穿着那套西装,
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面试异常顺利,最终如愿拿到了心仪的Offer。
她兴奋地抱住许砚之,一遍遍说着“公司福利真好”,他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原来,那套承载着她职业起点荣光的“战袍”,
是他卖掉自己视若珍宝的游戏机换来的,他轻描淡写的“运气好”背后,
是凌晨三点还在改bug的透支。
2020年2月15日 (时间05:48:02)她烧到39度了,
还在硬撑着看那些该死的标书资料,咳嗽声听得我心都揪起来。电话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还逞强说没事。律所那个老巫婆王par真是疯了,这种时候还压任务。
她的电脑远程权限还开着……算了,我帮她弄吧。不就是拼凑数据、分析风险点、画大饼吗?
写游戏策划案也差不多。熬了两个通宵,终于搞定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早上替她去提案?
行吧,反正我黑眼圈够重,演个焦头烂额的律师助理问题不大,希望别露馅……好晕,
眼前发黑……程雨薇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眶瞬间酸涩。2020年初,
她接手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并购案,压力巨大,偏偏赶上重感冒高烧不退。
合伙人王律师被许砚之私下称为“老巫婆”下了死命令,标书必须按时完成。
她昏昏沉沉,强撑着坐在电脑前,感觉天旋地转。后来实在撑不住,吃了药昏睡过去。
醒来时,发现标书已经奇迹般地完成了,格式规范,内容翔实,甚至比她预期的还好,
许砚之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白粥,轻描淡写地说:“看你睡得沉,帮你随便弄了下,
凑合能用就行,快喝粥。”她当时只以为是简单的整理,
感动之余还有些责怪他可能做得不够好。几天后,她才从律所同事口中得知,
是“一个自称你助理的男的”来交的标书,而且据说在会议室里讲得头头是道,
但结束后脸色苍白得吓人,差点在走廊摔倒。她追问许砚之,他只说是“正好有空,
临时抱佛脚查了点资料”。原来,那不是“随便弄弄”,是连续48小时不眠不休的鏖战,
是在她病榻旁无声的守护和代她冲锋陷阵的搏命,他替她扛住了最重的压力,
自己却默默承受了后果——那次“差点摔倒”后,他低血压的老毛病似乎更严重了,
耳朵也总说有点闷闷的。
3年9月10日 (时间23:59:01)诊断结果出来了:左耳永久性感音神经性耳聋,
重度。医生说,可能和长期高强度噪音降噪耳机?、熬夜、精神压力都有关。
建议尽早佩戴助听器,保护残余听力。呵……保护残余,右耳也开始有耳鸣了,
像一万只蝉在脑子里开演唱会,雨薇在电话里又在说婚礼场地的事,
她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听不真切。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问我意见,
我能说什么?说“对不起,我可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说“对不起,
我可能听不清婚礼上司仪的问话”?说“对不起,我可能……听不清你将来叫我的名字”?
笔记本没带,只能在病历单背面画了。画了好多好多个“对不起”,
可怎么也画不出一个能说出口的理由。删了吧,就当没发生过。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
滚烫地砸在键盘上。程雨薇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呜咽出声。
2023年9月……正是他们筹备婚礼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她记得那段时间,
许砚之的状态差到了极点,他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反应迟钝,她跟他说话,他常常走神,
或者要她重复好几遍。她以为是项目压力太大,是婚前焦虑,甚至是不耐烦了。
她抱怨过:“许砚之,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婚礼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你是不是不想结了?”每一次抱怨,都像刀子一样扎向他。而他,
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病历单的背面,一遍又一遍地画着无声的“对不起”,
然后选择删除,将这份沉重的、让他自惭形秽的残缺深深掩埋。他害怕的不是失去听力,
而是失去倾听她的能力,失去参与她未来的资格。所以他选择了更深的沉默,
用工作筑起一道墙,将自己隔绝在外,也把她推得更远。他所谓的“冷静期”,
或许只是他绝望之下,想给她一个体面离开的理由?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像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对他的所有失望、指责、预设的“冷暴力”罪名,在此刻显得如此浅薄和残忍。
文档的末尾,还有一个名为“未发送”的子文件夹。程雨薇颤抖着手点开。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27封邮件草稿,收件人无一例外,都是她。发送时间,
横跨了他们分手前的整整一年。每一封的主题都只有两个字:雨薇!而每一封邮件的内容,
都只有一句话: “雨薇,其实我……” 后面是一片空白。光标停留在省略号后面,
仿佛一个永恒的、无法完成的休止符。27次挣扎,27次欲言又止,
27次在敲下心迹的边缘,被那只无形的手——也许是恐惧,也许是自卑,
也许是觉得“不配”,也许是害怕打扰——按下了删除键。
这些被封印在数字空间里的未竟之言,像27块烧红的烙铁,烫在程雨薇的心上。
她以为的冷漠、倦怠、疏离,原来包裹着如此沉重而绝望的深情。他沉默的背后,不是不爱,
而是爱得太深,深到害怕自己的残缺成为她的负担,深到宁愿独自沉入黑暗的海底。
“叮咚——”门铃声尖锐地响起,打断了程雨薇几乎窒息的沉沦。她慌忙擦干眼泪,
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门外站着周明叙,一身清爽的休闲装,
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是惯有的温和笑容。“等久了?路上有点堵。”他走进来,
自然地环顾了一下收拾得差不多的小公寓,“看起来不错,很温馨。
” 程雨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刚收拾完。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还亮着的电脑屏幕,那个打开的文件夹,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周明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和微红的眼眶。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邮件草稿列表,
以及最上面那份文档里,露出的半截病历单扫描图,
上面隐约可见“耳聋”、“永久性”等刺眼的字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明叙脸上的笑容淡去,医生的职业本能让他瞬间解读出那张病历单背后的沉重信息。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追问,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温声说:“先吃饭吧。胃是自己的,
别跟自己过不去。”程雨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让她无所适从。周明叙打开食盒,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他盛了一碗汤,轻轻推到程雨薇面前。“雨薇,”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看到了那张病历单。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如果你心里有疑问,有放不下的事,我建议你去找他,问清楚。”程雨薇猛地抬头,
惊讶地看着他。周明叙的目光坦然而平静,没有一丝被冒犯的嫉妒,
只有深切的关怀:“无论结果是什么,问清楚,是为了解开你心里的结,
是为了让你能真正地……放下,或者做出不后悔的选择。”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
“但前提是,我希望你是为了让自己释怀,为了向前看,而不是为了回头。
”第三章:无声世界的回响周明叙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程雨薇混乱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为了放下?还是为了回头?她自己都分不清。
许砚之沉默背后的真相像沉重的枷锁,让她喘不过气,
也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周明叙递来的温暖。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工作的间隙,
许砚之同事小林发来的那条关于他住院的消息,像幽灵一样在脑海中盘旋。“砚哥住院了,
耳部感染引发高烧,加上之前积劳成疾,情况不太好。在仁和医院耳鼻喉科VIP3床。
”程雨薇的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许砚之”的名字上悬停了无数次,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拨出去。她该以什么身份去?前女友?还是那个在他最需要倾诉时,
却只会抱怨和指责的人?第三天下午,程雨薇刚结束一个冗长的客户会议,头痛欲裂。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小林。“雨薇姐,方便的话,能来看看砚哥吗?他烧得迷迷糊糊的,
一直在说胡话……好像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还有,他昏迷前一直抱着个U盘,
说里面是他刚完成的DEMO,很重要,让我务必保管好,等他醒了交给他。
我……我偷偷看了一下内容,有点东西,我想你应该看看。
”后面附了一个网盘链接和提取码。好奇心,或者说某种更强烈的驱使,
让程雨薇点开了链接,下载的是一个压缩包,解压后是一个可执行文件和几份说明文档。
文档标题是:《星尘低语》核心玩法DEMO v1.0。《星尘低语》?
这不是许砚之团队倾注了三年心血,号称要革新国产单机游戏体验的那个项目吗?
程雨薇记得他偶尔提起时的神采飞扬,尽管那光芒总是转瞬即逝,很快被疲惫淹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个可执行文件。加载界面是深邃的宇宙星图,美得令人窒息。
进入游戏,画面是一个失重状态下的太空舱内部,
女主角一个穿着简洁宇航服、眼神坚毅的短发女孩正试图修复受损的通讯系统,
操作提示很简单:WASD移动,鼠标互动。程雨薇笨拙地操控着角色在舱内探索,
游戏氛围营造得极好,幽闭的空间,闪烁的故障灯光,
只有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舱外陨石撞击船体的沉闷回响。她按照提示,
找到了一个需要输入特定音频指令才能启动的通讯阵列。“请收集并匹配目标声纹频率。
”系统提示音响起,程雨薇漫无目的地尝试着,
游戏内置了几个简单的环境音效样本:陨石撞击声、引擎运转声、氧气循环声……都不匹配。
她有些气馁,随手点开了最后一个未解锁的样本槽。
耳机里突然传出一段极其熟悉的、带着点电流杂音的清唱:“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程雨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个声音……是她!是大学时,她和许砚之刚在一起没多久,他过生日,
她在他破旧的出租屋里,用他那台二手麦克风,红着脸录给他的《小情歌》!录音效果很差,
她的声音青涩甚至有些跑调,但许砚之当时听得眼睛发亮,
抱着她说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过去,
她以为那段羞耻的录音早就被他弄丢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唱过这首歌!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