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方宁握着手机，看着银行卡余额上的零，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憋屈。
距离下个月生活费到账还有半个月，而王慧敏刚刚发来的微信消息像一把刀子，
狠狠扎在他心上。"生活费这个月减半，500块够了。你爸说你最近花钱大手大脚，
该管管了。"方宁盯着这行字，手指颤抖。500块在京城能干什么？
连最便宜的合租房都租不起，更别说吃饭和日常开销。他想起刚才在食堂里，
同舍友张伟请客吃饭时自己的窘迫。那种想要拒绝却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室友李明推开宿舍门，
看到方宁坐在床边发呆。"没事。"方宁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累。"李明放下书包，
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明天周末，我们去兼职吧。我找到一个不错的活儿，
在商场做导购，一天150。"方宁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来。王慧敏的规矩很严格，
不许他打工，说是影响学习。可是不打工，她又不给足够的生活费。这是个死循环。"算了，
我还是先把功课做完再说。"方宁摆摆手，重新低头看课本。但是字句在眼前晃动，
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王慧敏那张永远带着算计笑容的脸，
还有父亲那种明明知道真相却选择装聋作哑的懦弱表情。三年前，父亲方建国再婚，
王慧敏带着女儿嫁进了家门。从那时起，方宁就从家里的宝贝儿子变成了多余的存在。
最开始，王慧敏还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对他嘘寒问暖。可是随着时间推移，
她的真面目逐渐暴露。先是悄悄减少他的零花钱，然后是各种规矩和限制，
最后干脆直接掌控他的一切开销。"说是为了培养你的节俭习惯。"这是她的原话。
可是培养节俭习惯，为什么她女儿王雪的生活费却是方宁的三倍？手机突然响起，
是父亲的电话。"宁宁，你王阿姨说你最近态度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方建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没有不满。"方宁咬着牙说。"那就好。你要理解，
家里现在开销大，你王阿姨也是为了这个家好。等你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宁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我知道了，爸。"挂了电话，
方宁瘫坐在床上。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是那个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跟全世界作对的男人。
现在的方建国，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或者说，被王慧敏磨平了。夜深了，
室友们都睡了，方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明天他要去找兼职，不管王慧敏同不同意。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掌控的生活。第二章周六早上，方宁偷偷溜出学校，
来到李明介绍的那家商场。"华联购物中心"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来来往往的人群让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工作，
不再是依靠家里的施舍过日子。"你就是方宁吧？"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
"我是人事部的刘姐，李明已经跟我说过了。"刘姐看起来很和蔼，
完全不像王慧敏那种时刻算计的表情。"是的，刘姐好。"方宁有些拘谨。"别紧张，
这活儿不难。就是给顾客介绍产品，帮忙拿东西，态度好点就行。
"刘姐指着旁边的男装专柜，"你先跟着小王学学，中午管饭。"方宁点头，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终于有人愿意给他机会了。上午的工作比想象中顺利。
虽然偶尔会遇到挑剔的顾客，但是大部分人都很好说话。最重要的是，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被需要的感觉。"小伙子，你推荐的这件衣服不错，我要了。
"一个大叔拍拍他的肩膀，"你比其他导购用心多了。"方宁笑得很开心，
这是他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成就感。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王慧敏。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方宁，你在哪里？"王慧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我在学校。
"方宁撒了个谎。"撒谎。我刚才给你室友打电话，他说你出去了。老实说，你在干什么？
"方宁心跳加速，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在图书馆。""图书馆？"王慧敏冷笑一声，
"方宁，你最好老实点。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下个月的生活费就别想要了。""我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方宁压低声音，
"我只是在学习。""最好是这样。记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其他什么都别想。
"挂了电话，方宁感到一阵窒息。即使是在这里，王慧敏的控制还是如影随形。"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小王走过来关心地问。"没事，家里的电话。"方宁勉强笑笑。
"家里管得严？"小王理解地点点头，"我当年也是这样，父母总觉得我们还小，
什么都要管。不过慢慢就好了，等你能独立了，他们自然就不管了。"方宁苦笑。独立？
他连基本的生活费都要看人脸色，谈何独立？下午的工作继续进行，
但是方宁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王慧敏的那通电话像一根绳子，时刻提醒他，
他只是一只被拴住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绳子的另一端永远握在别人手里。傍晚时分，
刘姐结算了工资，150块钱现金递到方宁手里。"干得不错，明天还来吗？
"方宁握着这些钱，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踏实。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到钱，
每一张钞票都带着汗水的味道。"来，我明天还来。"走出商场，方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空中的星星很亮，他忽然觉得，也许那根绳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牢固。
第三章连续一周的兼职让方宁攒了一些钱，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
但是纸包不住火。周三晚上，方宁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宁宁，
你王阿姨说你最近很反常，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方建国的声音很严肃。"我没有做什么。
"方宁还想狡辩。"别撒谎了。"父亲叹了口气，"你王阿姨雇了个私家侦探，
已经拍到你在商场打工的照片了。"方宁感到一阵眩晕。私家侦探？
王慧敏居然用私家侦探监视他？"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没有花家里一分钱。
"方宁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愤怒的颤抖。"问题是你没有经过家里同意。
"方建国的声音更严厉了，"你现在是学生，任务就是学习。打工会影响学业，
你王阿姨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方宁终于爆发了，
"她给我的生活费连基本开销都不够，我不打工怎么活？""生活费不是按时给你了吗？
""500块！在北京500块能干什么？她女儿一个月1500，我却只有500，
这叫按时给？"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宁宁，你要理解，
家里现在确实困难...""困难？"方宁冷笑，"困难到买不起一个包？
困难到去不了一次旅行？爸，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女儿身上穿的哪一件不比我的贵？
""够了！"方建国突然吼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王阿姨？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你心里没数吗？"方宁呆住了。他的父亲，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对他吼叫。"我明天就回家，
我们当面说清楚。"挂了电话，方宁瘫坐在床上。室友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但是没人说话。这种家庭矛盾，外人很难插手。第二天，方宁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三个小时的路程，他想了很多。想起小时候父亲为了给他买一个玩具，可以省吃俭用一个月。
想起母亲去世后，父亲独自带着他的那些艰难岁月。什么时候开始，
父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从王慧敏进入他们家开始的吗？傍晚时分，方宁站在了家门口。
透过窗户，他看到王慧敏正在厨房里忙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方宁掏出钥匙，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
他要把一切都说清楚。第四章"回来了？"王慧敏看到方宁进门，
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正好，我们该好好谈谈了。"方宁放下背包，
看着这个曾经叫他"宁宁"的女人。三年时间，她的变化很大。从最初的小心翼翼，
到现在的理所当然。"王阿姨，我们确实该谈谈了。"方宁坐到沙发上，"关于我打工的事。
""打工？"王慧敏冷笑，"你觉得你有资格打工？""为什么没有资格？"方宁直视着她，
"我已经成年了，有劳动的权利。""劳动的权利？"王慧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现在是学生，你的任务就是读书！打工只会影响你的学业，影响你的未来！
""那为什么王雪可以每个周末去做兼职模特？"方宁反问道。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方建国停止了看电视，王慧敏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那不一样，雪儿做的是正当工作，
而且她成绩好，有余力。"王慧敏很快恢复了镇定，"你呢？你的成绩能跟雪儿比吗？
""我的成绩一直都在班级前十，这还不够吗？"方宁感到一阵无力，"为什么同样是孩子，
待遇却完全不同？""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王慧敏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凭什么要对你好？我嫁给你爸，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这句话像一个炸弹，
在客厅里爆炸开来。方建国终于站起来："慧敏，你说什么呢？""我说错了吗？
"王慧敏转头看着方建国，"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可以照顾他，
但是不要指望我把他当亲儿子。现在他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反抗我了，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儿子！"方建国的声音很大，但是底气明显不足。"是你儿子又怎么样？
"王慧敏步步紧逼，"你要是觉得我对他不好，大可以让他跟着他妈妈去！哦，对了，
他妈妈已经死了！"方宁感到一阵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他站起来，
双手颤抖着指着王慧敏："你太过分了！""过分？"王慧敏冷笑，"我告诉你什么叫过分。
从明天开始，生活费全部停止。你不是能打工吗？你不是觉得自己能独立吗？
那就证明给我看！""好，我证明给你看。"方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今天开始，
我不会再要家里一分钱。""宁宁，别冲动。"方建国想要拉住儿子，
但是被王慧敏一把推开。"让他走！"王慧敏厉声道，"我倒要看看，没有家里的支持，
他能撑多久！"方宁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夜风很冷，但是他的心更冷。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方宁想起了很多事。想起母亲去世时，父亲抱着他哭的样子。
想起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变得这么陌生？手机响了，
是李明的电话。"宁子，你怎么了？声音这么沙哑？""没事，感冒了。"方宁撒了个谎。
"那你早点休息。对了，刘姐说明天有个长期的工作机会，你要不要试试？""什么工作？
""餐厅服务员，包吃包住，一个月3000。虽然辛苦一点，但是对你来说应该不错。
"方宁思考了一下："好，我试试。"挂了电话，方宁抬头看着天空。今夜无星，
但是他心里却有了光。既然家里容不下他，那就让他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第五章"想清楚了吗？这个工作很辛苦，每天要站十几个小时，而且客人不好伺候。
"餐厅经理张哥看着方宁，"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我能坚持。"方宁点点头，
"我需要这份工作。"张哥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眼睛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好，那就试试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里不是学校，
没人会惯着你。""我明白。"方宁换上工作服，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
"明轩私房菜"是一家中档餐厅，客人以商务人士为主。方宁被分配到二楼的包间，
负责点菜和上菜。第一天就遇到了难题。"服务员，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喊道，
"这个菜怎么这么咸？重新做一份！"方宁连忙走过去："先生，不好意思，
我马上去跟厨房说。""跟厨房说有什么用？"中年男人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你们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叫你们经理过来！"方宁感到一阵紧张，
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是新来的，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请您多包涵。""新来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方宁，"新来的就更要好好学学了。
做服务行业，态度最重要！""您说得对。"方宁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努力学习的。
"也许是方宁的真诚打动了这个男人，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算了，年轻人不容易。
菜就不用重新做了，下次注意点就行。""谢谢您的理解。"方宁松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
方宁的腿酸得不行，但是心情却不错。虽然工作辛苦，但是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这是他自己挣来的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晚上，方宁住在餐厅提供的员工宿舍里。
虽然条件简陋，但是比起家里的冷漠，这里反而让他感到温暖。手机响了，
是室友李明的电话。"宁子，你怎么了？今天没回宿舍，电话也打不通。""我换工作了，
现在在餐厅打工，包吃包住。"方宁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你不上学了？
"李明大吃一惊。"上学，工作和学习我都要。"方宁语气坚定，"我会处理好时间安排的。
""可是这样会很累的。"李明担心地说，"要不你回家跟你继母好好谈谈？""不用了。
"方宁苦笑，"我们已经谈过了。"挂了电话，方宁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虽然身体疲惫，
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人再能控制他的生活了。第二天，
方宁请了半天假去学校上课。同学们都注意到他的变化，但是没有人问什么。
只有班主任李老师在课后叫住了他。"方宁，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很疲惫。""没事，
李老师。就是晚上睡得比较晚。""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李老师关心地问，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方宁感到一阵暖流，
这是他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关怀。"谢谢您，李老师。我没事的。""那好，但是要注意身体。
学习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我会注意的。"走出学校，方宁快步赶往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