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我送的包裹能改变生死

民国二十三年的冬天，冷得连山鬼都要冻僵。

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过老林子，把最后一点活气儿都抽干了。

黑瞎子沟最深处，雪积得能埋人，老猎户赵三裹着快散架的破羊皮袄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嘴里骂骂咧咧。

这鬼天气，别说獐子狍子，连根兔子毛都瞧不见。

再寻不到点荤腥，家里病炕上的婆娘和几个崽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年。

就在他打算掉头往回走时，眼角的余光被雪坡下一点突兀的“东西”勾住了。

那东西半埋在厚厚的积雪里，只露出一小片……像是衣角？

黑黢黢的，沾满了雪沫子。

赵三心里咯噔一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能是个啥？

冻死的路倒？

他啐了口唾沫，握紧了腰间的柴刀，壮着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凑过去。

积雪被费力地扒开，底下露出来的东西让赵三倒吸一口凉气。

是个人！

还是个穿着身古怪黑色袍子的年轻女子。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层细密的霜花，皮肤在惨淡的雪光映照下，白得像刚剥出来的嫩山笋，竟透着一丝诡异的、不合时宜的“生气”。

赵三的心怦怦首跳，蹲下身，伸出冻得胡萝卜似的手指，哆哆嗦嗦地往她鼻子底下探去。

冰！

死尸般的冰冷！

一丝儿热气儿都感觉不到。

“唉……也是个苦命的……” 赵三刚叹了口气，话头却猛地卡在喉咙里，噎得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双覆着霜花的眼睫，毫无征兆地，掀开了。

底下是一对漆黑幽深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首勾勾地撞进他惊骇的眼底。

那眼神空洞洞的，没有活人该有的惊惧、茫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水微澜。

“娘咧！”

赵三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雪窝里，手脚并用地往后蹭，“诈、诈尸了？！”

女子似乎没听见他的鬼叫。

她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掠过枯枝缝隙里灰白的天，又落回自己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陌生又熟悉的器物。

然后，她尝试着抬起一只同样冰冷的手。

动作很滞涩，关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像是生了锈的机括在强行运转。

她抬起的手，目标并非吓傻的赵三，而是她自己空荡荡的胸口位置。

隔着那层单薄的古怪黑袍，她的手掌在那里停顿了片刻，轻轻按了按。

那里一片死寂，没有心跳的搏动，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感。

赵三的恐惧被这诡异的一幕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疑。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睛死死钉在女子身上，尤其是她刚刚抬起过的手臂。

那手臂被枯枝划开了一道不算深的口子，翻出一点皮肉。

没有血。

一点猩红都没有。

翻卷开的皮肉底下，露出的不是筋肉和血管，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苍白的质地。

更骇人的是，那伤口边缘，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

像烧开了的壶嘴喷出的水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极其微弱、却又清晰钻入耳朵的“嘶嘶”声！

这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赵三的耳膜，扎进他的脑子。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比刚才跌进雪里时抖得更厉害。

他活了半辈子，钻惯了老林子，什么怪事邪乎事都听过，可眼前这景象，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不是鬼！

也不是尸！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女子终于将目光从自己胸口移开，再次转向抖如筛糠的赵三。

她那张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生疏至极的弧度，像是在努力模仿一个叫做“笑”的表情。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石在摩擦，带着一种刚从漫长沉睡中醒来的滞重：“别怕。”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赵三惊恐扭曲的脸，投向林梢之外阴沉沉的天穹，那嘶嘶漏气的语调里，竟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非人的……怅惘？

“我只是……”她抬起那只漏气的手臂，苍白的手指虚虚拢了拢，仿佛想抓住一缕并不存在的微光。

“……很久，很久没晒过太阳了。”

寒风卷着雪沫，打着旋儿扑在赵三脸上，像冰水一样刺骨，却浇不灭他心头那团由惊骇和未知燃起的邪火。

他死死盯着雪窝里那个还在丝丝漏气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太阳？

这鬼气森森的玩意儿，也配提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