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拿到那张薄薄的、却足以压垮我人生的诊断报告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上面的每一个铅字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狞笑着告诉我:江暖,女,25岁,
脑部罕见恶性肿瘤,晚期。医生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公式化遗憾的口吻说:“江小姐,
很抱歉,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生命……大概还剩三十天。”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
四万三千二百分钟。我走出医院,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恍惚间,
我觉得这个世界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叫江暖,
一个靠着拼劲和创意在广告圈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小公司老板。人生信条是“只要干不死,
就往死里干”。过去五年,我几乎是以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工作,
终于让我的“星光创意”在业界有了一席之地。可现在,老天爷似乎觉得我烧得还不够快,
直接给我的人生终点线画在了三十天后。回到我空无一人的公寓,我瘫在沙发上,
盯着天花板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呆。
悲伤、恐惧、不甘……各种情绪像海啸一样轮番冲击着我,最后却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平静。
哭有什么用?闹又有什么用?既然只剩三十天,那怨天尤人就是最奢侈的浪费。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早就被遗忘的少女心事本,
上面潦草地写着我学生时代的“人生愿望清单”。“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日出。
”“去一次迪士尼,戴着米妮耳朵吃超大棉花糖。”“学会一道拿手菜。”“蹦一次极。
”“谈一场轰轰烈烈、奋不顾身的恋爱。”……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条上。恋爱?
跟谁谈?一个名字,几乎是瞬间就从我脑海深处蹦了出来。沈鹤亭。这个名字一出现,
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沈鹤亭,禾川集团的掌舵人,投资界的天之骄子,
也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死对头。我们两家公司业务重叠,理念相悖。我主张创意为王,
天马行空;他信奉数据至上,绝对理性。过去三年,我们为了抢项目、抢客户,
在无数个竞标会上斗得你死我活,针锋相对。
他当众嘲讽我的方案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童话”,我背地里骂他是“没有感情的资本机器”。
我们俩的名字,在业界几乎是捆绑出现的反义词。嫁给他?这个念头荒唐得像天方夜谭。
可偏偏,就是这个荒唐的念头,像一颗被点燃的火星,瞬间在我即将熄灭的生命里,
燎起了熊熊大火。为什么是他?因为我人生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胜负欲、所有的浓烈情绪,
几乎都与他有关。他是我攀登路上那座最高最冷的山,
是我奋斗目标里最耀眼也最碍眼的存在。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场壮丽的烟火,
那在最后熄灭之前,我也要炸他个天翻地覆。嫁给最恨的死对头,
还有比这更疯狂、更“轰轰烈烈”的报复,啊不,是恋爱吗?
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对,就这么干。我江暖的人生,
死也要死得惊天动地。我冲进卧室,
从衣柜里翻出那条我为了庆功宴特意买的、一次都没穿过的红色吊带裙,换上。对着镜子,
我化上最精致、最张扬的妆容,烈焰红唇,眼线上挑。镜子里的女孩,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很好,这才有我江暖的样子。我抓起车钥匙和那份诊断报告,
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直奔禾川集团的总部大楼。2禾川集团的总部大楼,
一如沈鹤亭本人,冰冷、森严,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前台小姐看见我,
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哦豁,有好戏看”的兴奋。“江总,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我笑得灿烂如花,“我找你们沈总,十万火急,人命关天。
”“可是没有预约……”我没理她,径直走向VIP电梯。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拦住我。
“江总,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我把墨镜往下一拉,露出那双化得极具攻击性的眼睛,
红唇一勾:“跟沈鹤亭说,江暖来给他送一份大礼。他要是不见,
这份大礼我就送给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了。”我的名声在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保安对视一眼,显然不敢赌。其中一个立刻拿起对讲机,低声汇报。几分钟后,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走出的人是沈鹤亭的特助,陈助理。陈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
表情一如既往的专业,但眼神里的震惊掩饰不住:“江总,沈总请您上去。
”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进那部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总裁专用电梯,
活像一只即将去巡视领地的骄傲孔雀。顶层,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整座城市的黄昏。沈鹤亭就坐在那片瑰丽的晚霞里,背对着我,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转过椅子,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结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黑色的高定西装,
一丝不苟的领带,浑身上下都写着“禁欲”和“昂贵”。“江暖,”他开口,
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冷,“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我一步步走近,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
俯身凑近他,笑得风情万种。“沈总,别这么紧张嘛。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抢项目的。
”他靠在椅背上,黑眸沉沉地看着我,像在评估一个极度不稳定的风险投资。“说。
”他言简意赅。我直起身,从包里拿出那份皱巴巴的诊断报告,拍在他面前。
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视线根本没落在那张纸上,只是盯着我的脸,
似乎想从我这身夸张的打扮和妆容里,分析出我的真实目的。“这是什么?
”“我的……人生最后三十天的倒计时。”我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轻飘飘的,
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一次,沈鹤亭的眸光终于动了动。
他似乎是觉得我的恶作剧越来越离谱了。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抛出了我的重磅炸弹。
我单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我,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唇边,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说道:“沈鹤亭,娶我。”空气,瞬间凝固。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沈鹤亭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荒谬。他大概以为自己幻听了。
或者,他觉得我疯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冽和嘲弄:“江暖,你今天出门忘吃药了?”“吃了,
”我笑得更灿烂了,“医生说,药石无医,让我及时行乐。”我松开他的领带,
指了指桌上的报告:“我说的是真的。三十天,不多不少。所以,我想在死前,
完成我人生清单上的最后一项——嫁给我最‘爱’的人。”我特意在“爱”字上加了重音,
语气里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沈鹤亭终于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那份报告。他看得很快,
当他看到“恶性肿瘤晚期”和“预计生存期三十天”的字样时,他捏着纸张的手指,
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但他依然不信。在他眼里,我江暖就是个为了赢,
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女人。用假病历来骗他,完全符合我的人设。他将报告扔回桌上,
身体向后靠去,恢复了他那副运筹帷幄的冰山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所以呢,
这就是你的新招数?用一份伪造的病历,骗我跟你结婚?江总,你这次的创意,
未免太廉价了。”“是不是伪造的,三十天后自然见分晓。”我毫不示弱地回视他,
“我死了,你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沉默了,黑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企图将我彻底看穿。我知道,他在高速运转他的大脑,分析这件事的利弊和我的动机。
“为什么是我?”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因为你够格啊。”我摊摊手,
说得理所当然,“沈鹤亭,有钱,有颜,有品位,还是我江暖斗了三年的死对头。
能在死前把你变成我的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了。黄泉路上,我都能笑出声来。
”我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全是挑衅。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同意这种荒唐的要求?
”“你会的。”我篤定地说,“我们两家正在争的‘星河湾’那个项目,价值五十亿。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退出。星光创意,拱手相让。”沈鹤亭的瞳孔再次收缩。
“星河湾”项目是他今年的重中之重,我们为此已经斗了两个月,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成本,
目前正处于白热化的胶着状态。我用这个做筹码,分量足够了。他盯着我,
眼神锐利如刀:“一个价值五十亿的项目,换一场只有三十天的假婚姻?江暖,
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你想做什么?在婚内转移我的财产?还是想借着沈太太的名头,
给你那岌岌可危的公司拉最后一笔投资?”不愧是沈鹤亭,永远从最坏的角度揣测我。
“第一,我都要死了,钱对我来说就是纸。第二,我要的不是假婚姻,是真结婚,
民政局盖章的那种。三十天后,我一蹬腿,你沈鹤亭就成了我的合法寡夫,所有流程,
一步到位。”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至于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收起笑容,
一字一顿地说:“我,江暖,输给你那么多次。这一次,我要赢个大的。
我要让你的人生履历上,永远刻上我江暖的名字。这个理由,够不够?”这番话,
充满了我的风格——骄傲、偏执、不服输。这反而让整件事,在他的逻辑里,
有了一丝诡异的合理性。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我很有耐心。我知道,他心动了。
对于沈鹤亭这种人来说,用一场他认定是“闹剧”的、为期三十天的婚姻,
换来一个五十亿项目的绝对胜利,这笔交易,划算到天上去了。他唯一需要付出的,
可能就是未来三十天,被我这个“疯女人”纠缠的烦恼。“好。”许久之后,
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字。“不过,我也有条件。”他冷冷地补充道,“第一,
拟定婚前协议,我的个人财产与你无关。第二,婚姻关系,对外保密。第三,这三十天里,
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和私人生活。”“前两条,没问题。”我爽快地答应,
“至于第三条嘛……沈先生,现在是我要嫁给你,不是你入赘到我家。作为你的合法妻子,
让你履行一点丈夫的义务,不过分吧?”他皱眉:“什么义务?”“很简单,
”我从包里拿出那本少女心事本,在他面前摊开,“陪我完成我的遗愿清单。
”他扫了一眼上面那些幼稚的字迹,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充满了“你在逗我”的嫌弃。
“沈鹤亭,”我收起本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就三十天。
你把我当成一个即将下线的游戏NPC,陪我做完这些任务,行吗?
”或许是“下线的NPC”这个比喻触动了他,
又或许是我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被他捕捉到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
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我笑了,笑得像个打赢了仗的将军。“那么,沈先生,
”我朝他伸出手,笑靥如花,“合作愉快。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别忘了带户口本。”说完,我潇洒地转身,踩着胜利的节拍,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办公室。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所有骄傲的伪装才瞬间垮掉。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
双腿发软,心脏狂跳。天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但我赌赢了。江暖,你的人生最后三十天,
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精彩的绝唱。3第二天早上,我八点五十五分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沈鹤亭已经到了。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身姿挺拔,
气质卓然。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张冰块脸都柔和了几分。
周围路过的小姑娘,眼神都跟粘在他身上似的,窃窃私语,脸颊绯红。我深吸一口气,
走上前去。“沈总,早啊。户口本带了吗?”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那个红色的小本子,
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制造者。“江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悔?”我笑了,“我江暖的字典里,就没有‘反悔’这两个字。
走吧,我的……准丈夫。”我特意把“准丈夫”三个字咬得又甜又腻,
成功地让沈鹤亭的眉头又一次拧成了川字。领证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没有排队,没有宣誓,
甚至连拍照的时候,我们俩的表情都像是要去参加对方的追悼会。
摄影师大叔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两位……新婚燕尔,笑一笑嘛。来,靠近一点。
”我主动伸手,挽住了沈鹤亭的胳膊。他的身体瞬间一僵,肌肉绷得像块石头。我侧过头,
在他耳边低语:“沈总,敬业一点。五十亿的项目呢。”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咔嚓”一声,
我们俩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张合照,就此诞生。走出民政局,
手里拿着那两个红得刺眼的结婚证,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江暖,
居然真的和沈鹤亭结婚了。“好了,证也领了,
‘星河湾’的项目……”沈鹤亭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荒唐的交易。“放心,我说话算话。
”我打断他,“下午我就会让法务部把退出的文件送到你公司。
不过现在嘛……”我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沈先生,
作为我的合法丈夫,是不是该陪我去履行一下妻子的权利了?”“什么?”“搬家啊。
”我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不住在一起,怎么行?”沈鹤亭的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我的条件里,不包括同居。
”“你的条件里只说‘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夫妻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是婚姻的基本构成要素,不叫干涉。”我开始发挥我当老板时跟人抬杠的本事,“再说了,
我都要死了,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啊?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我只是需要一个能二十四小时使唤的……老公。”“江暖!”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
“到!”我立正站好,笑嘻嘻地看着他,“老公,有什么吩咐?
”沈鹤亭被我这声“老公”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憋得铁青。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因为他知道,
跟我这种“将死之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于是,一个小时后,
沈鹤亭开着他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载着我回到了他位于市中心顶级富人区的顶层公寓。
而我,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的,是我为这最后三十天,准备的所有“战袍”。
沈鹤亭的家,和他的人一样,性冷淡到了极致。黑白灰三色构成的主调,
所有家具都是最简洁的线条,整个空间大而空旷,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干净得像个高级样板间,毫无生活气息。“你就住客房。”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语气冰冷,像在安置一个麻烦的包裹。“遵命,老公。”我从善如流。把行李箱放进客房后,
我走出来,看见沈鹤亭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处理公务,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我的“遗愿清单”,清了清嗓子。“沈先生,
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他头也不抬:“我很忙。”“我知道你忙,
”我把本子递到他面前,“所以我们从简单的开始。清单第一条: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
”沈鹤亭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那行字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你会做饭?”这三个字,充满了对我动手能力的极致不信任。“不会,”我诚实地回答,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啊。”他沉默了。我猜他正在心里权衡,
是看我把他的千万豪厨炸了的风险大,还是亲自下场指导我的麻烦更大。几秒后,
他“啪”地合上电脑,站起身,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挽袖子一边朝厨房走去。
“食材在哪?”“没买。”我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我以为你这种霸总家里,
都应该有一个能变出满汉全席的智能冰箱。”沈鹤亭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电视剧看多了。”最终,我们俩,
两个身价加起来能撼动半个城市经济的总裁,像两个普通的新婚夫妇一样,
一起去了楼下的精品超市。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沈鹤亭推着购物车,我跟在旁边,
指挥着他拿这个,拿那个。“我要吃可乐鸡翅,拿可乐。”“番茄炒蛋,要有番茄和鸡蛋。
”“再来个青菜吧,清炒西兰花怎么样?”他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精准地按照我的指令,将商品放入购物车。但即使这样,他那张脸和那通身的气派,
还是引来了无数的侧目。我甚至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天啊,那个男的好帅啊,
是明星吗?”“不知道啊,但他旁边那个女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他们是情侣吗?好配啊!
”情侣?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沈鹤亭,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如果……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会是什么样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用力地甩开了。江暖,别做梦了。回到家,
我雄心勃勃地系上围裙,准备大干一场。结果……“江暖!水要烧干了!”“让你切蒜,
不是让你拍成泥!”“油!油要溅出来了!”“那是盐,不是糖!”厨房里,
瞬间变成了战场。沈鹤亭的低吼声此起彼伏,他那张冰山脸,因为我的各种骚操作,
已经快要气到冒烟了。我手忙脚乱,不是打翻了酱油,就是差点把锅给点了。最后,
沈鹤亭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锅铲,把我推出了厨房。“出去!别在这儿添乱!
”我被他推到厨房门口,看着他熟练地颠锅、调味,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那一刻,
我看得有些呆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沈鹤亭。
不是在竞标会上那个言辞犀利、寸步不让的对手,
而是一个……会做饭的、有点居家气的男人。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被端上了餐桌。
卖相极佳,香气扑鼻。我坐下来,尝了一口可乐鸡翅,眼睛瞬间亮了。“哇!沈鹤亭,
你居然会做饭!而且还这么好吃!”他坐在我对面,优雅地用餐,
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在国外留学时,自己练的。”“真是看不出来,
你这种资本机器,居然还有生活技能。”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忘挤兑他。他没理我。
一顿饭,就在我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他的沉默中结束了。我吃得心满意足,瘫在椅子上,
摸着滚圆的肚子。“好了,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我宣布道。
虽然这顿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做的。沈鹤亭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动作斯文得像个中世纪贵族。“吃完了?”他问。“嗯嗯。”“那就去洗碗。”“啊?
”我愣住了,“不是你做的饭吗?谁做饭谁不洗碗,这是规矩。”他抬眸,
眼神清冷:“我们之间,没有规矩。只有协议。”说完,他便起身,
回书房继续处理他的工作去了,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我:“……”行,沈鹤亭,你够狠。我愤愤不平地走进厨房,开始跟油腻的碗碟作斗争。
等我好不容易洗完碗,走出厨房时,已经腰酸背痛。我看见沈鹤亭的书房门紧闭着。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他在干什么。里面很安静,
只能隐约听到他用流利的英文在开跨国视频会议。我撇撇嘴,正准备离开,
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摔进他怀里。沈鹤亭扶住我,眉头紧锁,
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在干什么?”“没……没什么,”我赶紧站稳,
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我就是路过,想问问你,明天的任务……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任务?”我拿出我的小本本,指着第二条,笑得不怀好意。
“清单第二条:去游乐园,坐一次旋转木马,看一场烟花。”沈鹤亭的脸,瞬间又黑了。
4第二天,沈鹤亭被我硬生生从繁忙的工作中拖了出来,带到了全市最大的游乐园。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戴着墨镜和口罩,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霸总气场,
还是让他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江暖,
我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他跟在我身后,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安啦安啦,
耽误不了你赚钱。”我回头,把一个米妮发箍戴到他头上。沈鹤亭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伸手就要去摘。“别动!”我按住他的手,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情侣款,我的是米妮,
你的是米奇。你看,我们多配。”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同款发箍,冲他眨了眨眼。
他透过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摘下来。
我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他的手很大,很干燥,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被我拉着的时候,他的手指是僵硬的,但并没有甩开我。我们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坐旋转木马。当沈鹤亭,一个身高一米八八,掌管着百亿商业帝国的男人,
被迫骑在一只粉色的、装饰着蕾丝和彩灯的木马上时,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毁灭吧,
我累了”的绝望气息。我坐在他旁边那只白色的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
拼命拿手机给他拍照。“沈鹤亭,笑一个嘛!你看你的米奇耳朵多可爱!”他闭上眼,
选择用沉默来对抗我的“羞辱”。音乐响起,木马缓缓旋转上升。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落寞。我忽然意识到,
我可能真的把他逼得太紧了。“喂,”我开口,声音小了些,
“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也是,”我自言自语道,“你这种人,童年应该都用来学奥数、学钢琴、学金融了吧。
”他依旧沉默。旋转木马停下的时候,我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
能让高高在上的沈鹤亭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也算是功德一件。接下来,
我又拉着他去玩了过山车、海盗船、激流勇进……我玩得不亦乐乎,尖叫连连。而沈鹤亭,
全程面无表情,无论是在过山车的最高点急速俯冲,还是在海盗船上被甩到半空,
他都稳如泰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严重怀疑,这个男人可能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直到我们走到鬼屋门口。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和里面传来的阵阵鬼哭狼嚎,沈鹤亭的脚步,
第一次停住了。“我不去。”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我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大陆。“沈总,”我凑过去,笑得像个小恶魔,
“你不会是……怕鬼吧?”“无聊。”他移开视线,但紧抿的嘴唇出卖了他。“哎呀,
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沈总,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像是抓住了他天大的把柄,兴奋不已,
“不行,今天你必须陪我进去!这也是丈夫的义务之一!”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里走。
鬼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各种恐怖的音效在耳边环绕,
时不时还有扮成鬼的工作人员从角落里冲出来。我其实也有点怕,
但一想到身边的沈鹤亭比我还怕,我就瞬间胆子大了起来。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僵硬得像根铁棍,每当有“鬼”冲出来,
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走到一半,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突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脸就凑在我们面前。
我吓得“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埋进了沈鹤亭的怀里。而沈鹤亭,
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把我往他身后一揽,整个人挡在了我面前,
对着那个“女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他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凛冽的寒气,
让那个“女鬼”都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缩了回去。我躲在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一刻,我忘了我们是死对头,忘了这是一场交易。我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最危险的时刻,
下意识地保护了我。从鬼屋出来,重见光明,我俩都有点狼狈。我头发乱了,
他头上的米奇发箍也歪了。他松开我,恢复了那副冰山脸,但我看到他耳根处,
有一抹可疑的红晕。“咳,”我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失态,“看不出来啊沈总,
还挺有男子气概的。”他瞪了我一眼,没说话,径自往前走。我跟上去,
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夜幕降临,游乐园里亮起了璀璨的灯光。我们找了个长椅坐下,
等待晚上的烟花秀。我买了两支棉花糖,一支递给他。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坨粉色的、毛茸茸的东西。“我不吃甜食。”“尝尝嘛,
”我把棉花糖凑到他嘴边,“人生苦短,要及时吃糖。”“人生苦短”这四个字,
我说得格外轻松,但沈鹤亭的眼神,却沉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张开嘴,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
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太甜了。”他评价道。我没理他,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晚八点,烟花秀准时开始。一束束烟花冲上夜空,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整个世界,
都被这片璀--璨所照亮。所有人都发出阵阵惊呼,拿出手机拍照。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想把这片美丽,刻进我生命最后的记忆里。烟花的光芒,
明明灭灭地映在我的脸上。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沈鹤亭,没有看烟花。他在看我。
他的目光很深,很复杂,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在……怜悯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我不想在他眼里看到怜悯。我转过头,对他灿烂一笑,笑容比天上的烟花还要明亮。
“沈鹤亭,好看吗?”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嗯。”“我跟你说个秘密。
”我凑到他耳边,在漫天烟花的背景音里,轻声说,“我以前最大的梦想,
就是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来看这场烟花。”他身体一僵。我退回来,继续看着天上的烟花,
语气轻松地说:“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人,但好歹是我名义上的老公。也算是……曲线救国,
圆梦了。”我说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我转头看他,
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江暖,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谁?”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本想随便编个名字糊弄过去,但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
我忽然起了坏心思。我歪着头,笑得像个小狐狸,
故意拉长了声音说:“我喜欢的人啊……他姓沈,叫鹤亭。”5我说完这句话,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沈鹤亭彻底愣住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