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收摊遭混混纠缠,我把滚烫奶茶泼向对方的脸。 腕骨突然被冰凉手指扣住,
男人单手接住所有珍珠:“浪费。” 他是新来的神秘保安陆铮,制服下藏着枪茧与伤疤。
我沉迷于他拆弹时紧绷的肌肉线条。 直到警报撕裂夜空:“全体撤离!商场有炸弹!
” 烟雾中陆铮将我塞进通风管:“数到一百,我若没来——” “就忘了我。
”他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拆弹钳剪断蓝线时,
手机屏亮起军方密令: “目标人物林玥,即刻清除。”1滚烫的奶茶,
带着一股廉价香精的甜腻味儿,狠狠泼在刀疤脸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操!臭娘们儿找死!
”刀疤脸烫得嗷一嗓子蹦起来,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几颗黝黑的珍珠狼狈地黏在他油腻的鼻头和下巴上,缓缓往下滑。
他身后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小弟也跟着炸了,骂咧咧地围拢过来,
巷子里污浊的空气瞬间被点燃,充斥着汗臭、烟味和暴戾。我攥着空空的奶茶杯,
指尖冰凉一片,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蹦迪,几乎要撞碎胸膛跳出来。凌晨两点半,
这条藏污纳垢的后巷就是城市的盲肠,除了垃圾堆里刨食的老鼠和眼前这群垃圾,
连鬼影都没一个。完了,冲动了,这顿毒打怕是跑不掉了……绝望像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紧了我的脚踝。就在刀疤脸那只带着污黑指甲的粗糙大手,
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朝我头发抓来的瞬间——一道黑影闪电般切入我和那群混混之间。太快了!
快得我只感觉一股冰冷的风掠过手腕,像被一条蛰伏的毒蛇突然缠绕。
那只即将揪住我头发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被另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偏深的大手死死攥住腕骨。
刀疤脸那声还没出口的惨叫,变成了被扼住喉咙般的“呃……”。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只救我于危难的手,异常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轻松地钳制着刀疤脸粗壮的手腕,迫使他扭曲着身体,脸上混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愕。
于此同时,另一只手却以一种与这暴力场景格格不入的轻柔和精准,
如同拈花般掠过我的身前。几颗滚烫的、裹着糖衣的珍珠晃晃悠悠坠落,
眼看就要砸在污水横流的地面。那只手快如幻影,食指中指一夹一勾,
竟将那几颗逃逸的黑色小球稳稳兜入手心!“浪费。”低沉微哑的声音,像粗糙的砂纸,
轻轻磨过耳膜。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既冷,又沉,仿佛压着什么千斤重的东西。
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巷口黯淡的光勾勒出一个高大到极具压迫感的轮廓。宽肩窄腰,
简单的黑色安保制服包裹着紧绷的肌肉线条,仿佛蕴藏着随时能爆发的恐怖力量。
是隔壁新开的那个高端商场新来的保安队长,陆铮。几面之缘,沉默得像块石头,
只知道名字。此刻,他就站在我和那群穷凶极恶的混混中间,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骤然拔地而起的铁塔。巷子里那点可怜的光线,
被他宽阔的肩背挡得严严实实,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空气骤然紧张,
凝固得如同水泥。刀疤脸那些小弟,刚才还咋咋呼呼要撕了我的混混们,
一个个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刀疤脸疼得龇牙咧嘴,
那只被陆铮扣住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色厉内荏地吼:“姓陆的!
你他妈少管闲事!这妞儿不懂规矩,老子教教她!”陆铮浓黑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甚至没看刀疤脸,仿佛手里捏着的只是一截朽木。他只是略微侧过头,下颌线绷得极紧,
视线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受伤。“规矩?
”陆铮的声调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酷质感,“这条街,晚上十一点后,
不准动任何店铺的人。你的规矩?”他手指猛地一错!“啊——!
”刀疤脸杀猪般的惨叫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夜,整个身体都抽搐着矮了下去,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断了……手……手断了!陆、陆哥!陆爷!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
”陆铮这才松开手,像丢开一块垃圾。刀疤脸瘫倒在地,抱着扭曲的手腕浑身筛糠一样抖。
“滚。”一个字,冰冷刺骨。那几个混混如蒙大赦,屁都不敢放一个,
七手八脚地拖着彻底软掉的刀疤脸,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只留下一串仓皇的脚步声和浓重的尿骚味。死寂重新笼罩狭窄的后巷。只剩下我和他。
滚烫的血冲上我的脸庞,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
想说“谢谢”,却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陆铮那只刚刚捏碎人骨头的手上。指关节凸起分明,
虎口和食指内侧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颜色略深的茧子,带着一种粗粝的质感,
和他刚才接珍珠时那种令人心惊的灵巧形成诡异的反差。他察觉到我的视线,没有回避,
只是摊开掌心。那几颗被我泼出去的珍珠,完好无损地躺在他宽大的、布满硬茧的手心里,
裹着黏腻的琥珀色糖浆。“下次,”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把那几颗珍珠轻轻搁在我摊开的收银台上,“泼准点。”说完,他转身就走,
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融入巷口更深沉的夜色里,像一滴浓墨落入水中,消散无踪。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他留下的珍珠,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那种……烟草混合着苦橙的清冽气息?
巷子里那股垃圾的腐臭味,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息冲淡了。
空气里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像雪松碾碎了混进烟草里,
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的铁锈味?我甩甩头,把这荒谬的联想驱散。
指尖捻起一颗残留在他掌心的珍珠,黏腻的糖浆裹着它,触感冰凉。第二天傍晚,
我刚推开奶茶店窄小的玻璃门,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夕照的金光斜打在对面新开业的“星璨广场”那座庞然大物上,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晕。
“哟,玥玥来啦?昨晚没吓着吧?”隔壁水果摊王婶探出头,脸上的褶子堆满八卦的笑意,
“听说了没?就昨晚!新来的那个陆队长,三下五除二就把刀疤那群混子收拾了!啧啧,
那身手,简直跟电影里演的特种兵似的!你是没看见,后来商场物业经理那张脸哦,
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王婶的嗓门穿透力极强,
瞬间引来几个路人和旁边小吃摊老板的侧目。我脸上有点发烫,含糊地“嗯”了一声,
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台面。特种兵?我心里嗤笑一声。陆铮是挺能打,
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也够唬人,但……不至于吧?他也就是个安保队长,
顶多是个厉害的保安。我下意识抬眼,目光掠过广场入口处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
陆铮正背对着奶茶店的方向执勤。夕阳把他肩背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挺拔刚硬,
宽阔的肩膀平直得像一堵厚实的墙。深蓝色的安保制服熨帖地包裹着他的身体,布料底下,
蛰伏的肌肉随着他偶尔调整站姿微微起伏,充满了强悍的张力。他站得纹丝不动,
像一尊扎根在地上的雕像。“一杯乌龙奶盖,少冰半糖。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柜台前响起。我猛地回神,暗骂自己一句花痴,赶紧应声:“好的,
稍等!”就在我转身去拿杯子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丝异样。
陆铮原本如刀削般稳固的背影,极其微小地绷紧了一下。他原本自然垂在裤缝边的手指,
几不可查地蜷曲收紧,指节泛出一点用力的白。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警觉?
像丛林里嗅到危险的猛兽,弓起了背脊的前兆。我心口莫名一跳,
下意识顺着他微微侧头的方向望去——广场入口右侧,
那个巨大的、印着明星广告的灯箱后面,阴影晃动了一下。
一个瘦长人影似乎在那里待了挺久,穿着件宽大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过于削瘦的下巴。他手里似乎抓着个什么东西,正对着陆铮的方向?
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入口处?一股荒谬又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我一时怔在原地,手里拿着空杯子忘了动作。“嘿!妹子!奶盖!
”顾客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啊?哦!抱歉抱歉!”我猛地惊醒,
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制冰机。冰块哗啦啦落下,撞在金属内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我再抬眼望去时,灯箱后面的阴影处已经空空如也。那个穿灰色卫衣的瘦长身影消失了。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异样,只是我高度紧张后的眼花。陆铮依旧笔挺地立在原地,
像从未有过任何波动。只是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在深邃的眼窝投下浓重的阴影,那阴影深处,
似乎藏着比夕阳更沉重的暮色。疑虑如同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进心底。
那阴影里窥视的眼神,粘稠冰冷,像蛇的信子。甩甩头,我把做好的乌龙奶盖递给客人,
强迫自己不去想。日子在奶泡机的轰鸣声中滑过,波澜不惊的表面下,
却悄悄滋长着别的东西。我对陆铮的观察,变得隐秘又频繁。
他巡逻时步幅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每一步的距离都几乎相同。
群中的特定点位——垃圾桶顶部、消防栓旁、柱子背面——那些常人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方。
隔着奶茶店透明的玻璃墙,我见过他处理几次小小的争执。一个醉汉在入口处撒泼打滚,
几个年轻女孩忘带会员卡被拒门外吵闹不休。他总是第一个到场,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出手却有种奇特的克制。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个精准的关节技或是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站位,
就能让对方瞬间偃旗息鼓,动作简洁狠厉得让人心惊。偶尔,在商场闭店后清冷的灯光下,
我会瞥见他独自一人靠在消防通道冰冷的金属门边。微弱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一半清晰,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他会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只金属扁盒,抽出一支烟,
并不点燃,只是低头闻着烟丝的味道。那宽厚背影里透出的寂寥,沉重得仿佛能压垮空气。
指尖总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过滤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等着某个永远不会响起的命令。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根本不像个普通的保安。
他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军刀,锋芒被刻意收敛,但那股冰冷的、饮过血的杀气,
却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真正点燃引信的,是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夜。
闷雷在厚重的云层里翻滚,酝酿着即将撕裂天幕的咆哮。
豆大的雨点砸在奶茶店脆弱的塑料雨棚上,噼啪作响,像无数根鞭子在抽打。我刚锁好门,
手里攥着的抹布还带着柠檬清洁剂的味道。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骤然劈开夜空,
瞬间将湿漉漉的街道照得一片惨白!紧接着——“轰!!!!”巨响震耳欲聋!不是雷声!
是从星璨广场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的爆炸!我浑身猛地一抖,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紧,
狠狠往上提!几乎是爆炸响起的同一秒,广场入口处那道自动玻璃门“唰”地滑开!
一道高大迅疾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来!是陆铮!他没打伞,
冰冷的暴雨瞬间将他浑身浇透!深蓝色的安保制服紧紧贴在身上,
清晰地勾勒出他肩背、手臂上贲张虬结的肌肉轮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毫不停留,
目标明确地冲向广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员工出入口!又是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劈下!
惨白的光照亮了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疯狂流淌,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电光映照下,锐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我的心跳狂飙到了极限!
他要去哪?那爆炸……是什么?!就在这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姗姗来迟,撕破了雨幕,
凄厉得如同垂死野兽的嚎叫!随即,商场内部应急广播启动,
一个强作镇定的女声在巨大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失真:“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星璨广场内部发现不明爆炸物!所有人员!重复,所有人员!请保持镇定!立刻!就近!
通过安全出口有序撤离!请勿惊慌!请勿使用电梯!请听从安保人员指挥!
再重复一遍……”爆炸?!不明爆炸物?!警报声混合着广播的余音,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尖叫声、婴儿的啼哭声……瞬间从商场各个出口汹涌而出,
如同决堤的洪水!人群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广场外围的暴雨中奔逃、推挤!
我站在奶茶店狭窄的雨棚下,像被钉在了原地。冰冷的雨水被狂风吹斜,抽打在我脸上,
生疼。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警报声和广播里那句“不明爆炸物”在疯狂回响。
视线却死死黏在那个消失在员工通道口的高大背影上!陆铮!他冲进去了!朝着爆炸的方向!
浓烟!刺鼻的、呛人的、混杂着塑料燃烧和某种化学药剂味道的浓烟,翻滚着、咆哮着,
从星璨广场深处那个敞开的员工通道口汹涌而出!像一头被释放的黑色巨兽,
贪婪地吞噬着通道内的灯光,迅速弥漫开来。尖锐的警报如同厉鬼的哭嚎,
永不停歇地撕裂着空气,刺激着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混杂其中的,
是无数人奔跑、尖叫、推搡、摔倒的混乱声响,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灾难交响。
我站在奶茶店摇摇欲坠的雨棚下,冰冷的雨水已经彻底打透了我的外套,寒意刺骨,
但我却感觉不到。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紧,手脚冰凉麻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烟尘出口。
时间像被粘稠的沥青拖住了脚步,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浓烟深处,
一个模糊却异常高大、异常稳定的轮廓,一步一步,清晰地走了出来!是陆铮!
他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孩子把头深深埋在他坚实的颈窝里,
小小的身体因为惊吓和呛咳而不停颤抖。陆铮的制服被熏得斑驳发黑,
肩头臂膀的位置明显被锐物划破了口子,露出底下紧绷的皮肤,
几道新鲜的划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混着雨水和烟灰往下淌。但他抱着孩子的手臂,
稳固得如同钢铁铸造的摇篮。他步伐沉稳而迅捷,没有丝毫慌乱。刚走出浓烟范围,
立刻就有几个戴着“安保”臂章的队员冲上去接应。陆铮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其中一人,
低哑急促地交代了两句什么,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下颌绷得如同刀削。随即,他猛地转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隔着雨幕和混乱的人群,
如同精准定位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雨棚下的我!那目光穿透力极强,
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要干什么?下一秒,
陆铮的身影动了!他像一头发现了目标的猎豹,无视混乱奔逃的人群,
以惊人的速度向我冲来!雨水在他身后甩出一道凌厉的轨迹!根本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我揉碎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肩膀!天旋地转!
我只闻到一股浓烈的硝烟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雪地松针般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走!
”一个短促到极致的音节,带着灼热的气息,重重砸进我的耳朵!
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踉跄着撞进了通道入口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窄缝里!
这里似乎是设备间或管道井的入口,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通道入口外,
尖叫和奔跑声震耳欲聋。通道内,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能见度极低。头顶应急灯忽明忽灭,
在白光与黑暗的交替闪烁中,陆铮的脸近在咫尺,被浓烟和汗水浸染,沾着黑色的污痕,
几缕湿透的黑发紧贴在他饱满的额角。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火焰!“听着!”他双手猛地抓住我颤抖的双肩,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厉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的,“前面左拐,第二间储物室!通风井盖撬开了!爬进去!
一直往前!不许停!不许回头!!”他的语气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杀气!“那你……”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没事!”他打断我,眼神锋利如刀,
短暂地扫了一眼通道深处翻滚的浓烟和隐约传来的、某种规律而尖锐的“滴滴”声。随即,
他的目光猛地回转,深深刺进我的眼底!那眼神复杂得令我窒息——有不顾一切的凶狠,
有难以言喻的沉重,甚至……还藏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诀别?
通道深处那急促的“滴滴”声越来越清晰,像死亡的倒计时!“数到一百!
”陆铮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如同漏风的风箱,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我若没来——”他的话语猛然顿住。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柔软温度,在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决绝和枯寂。
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所有不必要的程序被强行切断,只留下唯一冰冷的指令。
“就忘了我。”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砸在我脸上,却烫得惊人。说完,
他猛地将我往那个狭窄的通道口狠狠一推!力量巨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驱逐!“走!!!
”一声低吼,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我被他推得踉跄着倒退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是他最后决绝转身、义无反顾扑入那片翻滚浓烟的背影!
高大、孤寂、决绝!像个冲向地狱的殉道者!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进嘴里,又咸又苦。通道深处那催命般的“滴滴”声,
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经上!不能停!不能回头!我狠狠抹了一把脸,指甲陷进掌心,
刺骨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咬着牙,转身,按照他指的方向,
在浓烟和闪烁的灯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左拐!刺鼻的烟雾呛得我剧烈咳嗽!
第二间储物室!门虚掩着!撞开!微弱的光线下,
一个狭窄漆黑的方形洞口赫然出现在墙根处!井盖被掀开丢在一边!通风管!
像巨兽张开的咽喉!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散发着金属和灰尘的冰冷气息!
管壁狭窄冰冷,膈得人骨头生疼。里面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应急灯透过缝隙投进来零星扭曲的光斑,勉强勾勒出金属管道冰冷的轮廓。
空气污浊稀薄,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机油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
我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艰难爬行,膝盖和手肘不断撞击着冰冷的金属管壁,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陆铮那双决绝到令人心碎的眼睛,
和他冲进浓烟前最后那句冰冷的指令——“数到一百!
”“一、二、三……”数字在心底机械地跳动,像是绝望的倒计时。
冰冷粗糙的管壁摩擦着手心和膝盖,带来阵阵刺痛。通道深处那催命的“滴滴”声,
仿佛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和金属,依旧固执地敲打着我的耳膜,每一下都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三十七、三十八……”他为什么要冲回去?那爆炸物……他是要去拆除吗?
他怎么会拆弹?他只是一个保安队长而已!“……五十九、六十……”特种兵。
王婶那句无心的话,如同幽灵般再次浮现。
到冷酷的处置……“……七十三、七十四……”通风管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竖向光带,
是出口吗?希望像微弱的火苗,挣扎着摇曳了一下。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气力,
朝着那微弱的光亮奋力爬去!光线的来源,是一个管道交汇处狭窄的网格栅盖。
下面似乎是商场某个废弃的设备间角落,堆满了杂物。
“……八十一、八十二……”数字冰冷地向前推进,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扼紧喉咙。
陆铮的脸,沾满烟灰和雨水的样子,那双决绝的眼睛,不断在眼前闪现。
“……九十一、九十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快了……时间快到了……他还没来……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九十八、九十九……”声音堵在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最后那个数字,
沉甸甸的,重逾千斤。“……一百。”死寂。
只有通风管道里自己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还有远处隐隐约约、被隔绝过的混乱警报。冰冷彻底淹没了四肢百骸。他……真的没来。
“忘了我。”那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管道里,
像一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眼泪汹涌而出,无声地砸在布满灰尘的管壁上。
就在这时——嗡…嗡…极其微弱,但极其清晰的震动声,从我外套口袋里传了出来!
是我的手机!心脏骤停了一瞬!在爆炸发生前,我明明记得自己慌乱中早已把手机关掉了!
它怎么会自己震动?谁打的?!颤抖的手指几乎是痉挛着伸进湿漉漉的口袋,
摸出冰冷的手机屏幕。屏幕,竟然真的亮着!不是来电!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行短促的、冰冷无情的汉字!背景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漆黑!
指令:目标代号‘灰雀’,坐标已锁定,威胁评级:致命。执行权限:最高优先级。
行动代码:夜枭。清除倒计时:启动。重复:即刻清除。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
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目标代号‘灰雀’?坐标锁定?清除?最高优先级?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这根本不是发给我的短信!它更像是一道……指令!
一道冰冷的杀人指令!被锁定的坐标……难道就在我附近?!那个“灰雀”……会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陆铮最后那句嘶吼猛然在脑海中炸响:“别信任何人!
”他当时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这道诡异的指令,
就是他用命警告我的“任何人”吗?!通风管下方那个布满灰尘的狭窄网格栅盖,
此刻成了唯一的窥视窗。我屏住呼吸,像一条濒死的鱼,颤抖着将脸紧紧贴了上去,
透过蒙尘的网格,死死盯住下方设备间昏暗的角落。
“……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心底的默数早已失控,变成了绝望的延长符。
眼睛肿胀干涩,视线模糊,但我强迫自己瞪大,不敢错过下方一丝一毫的动静。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死寂。声音的来源,
正是通风井正下方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防火门门轴!门轴转动的声音极其细微,
在空旷的设备间里却异常刺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狭长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身形瘦削的男人如同幽灵般闪了进来!帽子压得极低,
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过分尖削的下巴!是他!
那个曾在广场入口灯箱阴影处窥视陆铮的人!那个让我莫名心悸的阴影!他动作迅捷、无声,
像一只贴地潜行的猫。进入后,他立刻反手将厚重的防火门轻轻合拢,
隔绝了外面隐约的嘈杂。随即,他那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猛地抬起!手中握着的,
赫然是一把安装了长筒消音器的手枪!漆黑冰冷的金属枪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他没有丝毫停顿,枪口以令人心胆俱裂的速度,
精准地、无声地抬起,直指通风井口我的位置!目标锁定!坐标锁定!“灰雀”……就是我!
冰冷的恐惧瞬间冻结了血液!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捏爆!大脑一片空白!完了!
就在那黑洞洞的枪口即将喷出致命火焰的刹那——“砰!!!”一声巨响!
不是消音手枪的闷响!是设备间角落里,一个巨大废弃配电柜的铁门,
被人从内部以狂暴无比的力量狠狠撞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呼啸着飞出好几米远,
砸在对面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声响和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灰衣人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足半秒的凝滞!枪口下意识地偏离了通风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间隙!一道裹挟着浓重硝烟气息和狂暴杀气的身影,
如同从地狱血池中挣脱的修罗,从爆开的配电柜里狂飙而出!陆铮!!!他浑身浴血!
深色的安保制服早已被撕裂、被鲜血染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勾勒出每一块紧绷到极限的肌肉轮廓,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脸上布满灰尘、汗水和凝固发黑的血痂,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燃烧的孤星,
里面翻涌着毁天灭地的火焰和暴戾的杀意!
他手里死死握着一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的军用匕首!匕首的尖端,正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
他根本不在乎灰衣人手中的枪!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狂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挟着风雷之声猛地撞向持枪的灰衣人!“砰!砰!”两声极其沉闷轻微的枪响!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在近距离开火!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陆铮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肩头和腰侧猛地爆开两团刺目的血花!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向侧面!但他前冲的势头竟然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
在身体失控倒地的瞬间,右手握着的匕首化作一道死亡的流光,挟着全身的重量和惯性,
以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由下至上,狠狠捅进了灰衣人的下腹!“呃——!
”灰衣人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手枪脱手飞出,掉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陆铮也重重摔倒在地,身体痛苦地蜷缩了一下,
大片大片的血从他肩头和腰侧的伤口疯狂涌出,瞬间在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但他那双燃烧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通风井口!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命令和急迫!“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破哑撕裂,每一个字都带着喷溅的血沫!
这惊天动地的搏杀,这濒死的嘶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醒了被恐惧冻结的我!跑!
必须跑!这是他用命换来的机会!!!我猛地蜷缩起身体,用尽全身力气,
手脚并用地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拼命向前爬!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膝盖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肉体被撕裂切割的沉闷声响,夹杂着灰衣人垂死挣扎的痛苦呻吟,
以及陆铮沉重痛苦的喘息……我不敢回头!不能回头!眼泪混合着灰尘疯狂涌出!爬!
拼命爬!前面一定有出口!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肺叶像着了火一样灼痛,
四肢百骸都灌满了沉重的铅块。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竖向格栅!光线更强!
隐约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是商场一楼靠近侧面紧急疏散楼梯的一个偏僻角落!外面空无一人!
警报声似乎也远了一些!生的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身体!我用尽最后的力气,
狠狠几脚踹向那锈蚀的格栅!“哐当!哐当!”锁扣变形!格栅终于松动!
我奋力推开沉重的金属格栅,几乎是滚落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外面的空气带着雨后的冷冽,涌入灼痛的肺腑。警报声依旧凄厉,但似乎隔了一层屏障。
我撑着地面,浑身颤抖着想站起来。就在这时——“让开!急救!让开!!
”急促纷杂的脚步声和担架轮子的滚动声由远及近!几名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推着担架车,
神色凝重地冲了过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深蓝色的破碎制服被鲜血浸透,
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是陆铮!我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心跳骤停!担架上的陆铮,
人事不省。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是骇人的灰紫色。
肩头和腰侧的伤口被厚厚的纱布紧紧压迫着,但鲜红的血依旧在不断地向外渗出,
染红了缠绕的绷带。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
那只曾经稳稳接住奶茶珍珠、曾经在拆弹时精准如外科医生的手!此刻血肉模糊!
五根手指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皮开肉绽,
裸露着森白的骨茬和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皮肉!掌心和指腹上那些标志性的厚茧,
几乎完全被翻卷的皮肉和凝固的血痂覆盖!手臂上布满了爆炸冲击造成的撕裂伤和灼痕!
“陆铮!陆铮!”我扑到担架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想去碰他,又怕弄疼他,
手指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一名急救医生粗暴地把我拉开:“让开!别挡路!重伤员!
必须立刻送手术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担架车被飞快地推向停在广场外的救护车。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的剧痛。
眼泪决堤般涌出,视线彻底模糊。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担架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还有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撕裂了混乱的夜空,载着他,
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未知的深渊。我把脸深深埋进掌心,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泪水。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硝烟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如同雪地松针般凛冽的气息。
时间在医院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中凝固了。手术室门外猩红的指示灯如同凝固的血,
无声地燃烧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蜷缩在冰冷的塑料椅上,
指甲死死抠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脑海里反复闪回着通风管下的血腥搏杀,
陆铮浴血嘶吼的模样,还有担架上那只……那只几乎被摧毁的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个灰衣人呢?那诡异的清除指令……他真的是特种兵吗?
无数个疯狂的问题在脑子里盘旋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出口。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我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林玥?”一个低沉陌生的男声响起。我猛地抬头,
看到一个穿着笔挺常服、肩章上缀着复杂徽记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面前。他面容刚毅,
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审视。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神情肃穆的年轻军官。“我是秦振华上校,陆铮的上级。
”男人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悬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猛地松了下去,整个人几乎虚脱。
“那……他的手……”声音抖得厉害。秦上校的眼神沉了沉,像蒙上了一层寒霜。
“右手多处粉碎性骨折,神经肌腱严重受损,三度灼伤,功能……基本废了。”他顿了顿,
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带着沉重的压力和穿透人心的审视,“他的拆弹生涯,结束了。
”轰——!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拆弹生涯……结束了?
那只稳定到能接住滚烫奶茶珍珠、能在千钧一发间剪断致命线路的手……废了?
巨大的、窒息的悲伤瞬间将我吞没。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不仅仅是为了那只手,
是为了那个在硝烟中沉默前行、在绝境中爆发出雷霆之力的男人……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世界,
崩塌了。秦上校的目光未曾移开,那锐利的审视仿佛要将我灵魂剥开。“林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那晚之后,星璨广场的后续处置由我们全面接管。
现场清理得非常……彻底。所有记录都会被修正。关于那个‘灰衣人’,
还有你看到的任何东西……”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抹除。彻底的抹除。仿佛那场血腥的搏杀,那致命的清除指令,从未发生过。
我和陆铮的世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强行隔开了。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砂砾,
我迎视着秦上校的目光,倔强地没有躲闪。“我只关心陆铮。”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却异常清晰。秦上校锐利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沉默了几秒,
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松动:“他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林小姐,
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远离他,对你们都好。这是命令,也是忠告。”说完,他不再看我,
带着两个如同影子般的年轻军官,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沉重而冰冷,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两个世界……命令……忠告……我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僵在原地。掌心被指甲抠破了皮,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只有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在呼呼地灌着冷风。漫长的手术结束转入ICU观察的日子,
像钝刀子割肉。我守在厚重的隔离门外,隔着冰冷的玻璃,
贪婪地望着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被各种仪器包围的男人。他安静地躺着,
像是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监测仪上微弱起伏的光点,证明他还活着。几天后,
他终于从ICU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
但那只手……以后最多只能勉强自理。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陆铮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
那只缠满厚重纱布、固定在支架里的右手,醒目地搁在被子外面,
像一件被暴力摧毁后勉强粘合的艺术品,无声地宣告着惨烈的结局。房间里没有别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闻声,抬眼望来。那双深邃的眼睛,
曾经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
空洞,茫然。我的脚步顿在门口,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几天来积攒的所有担忧、恐惧、心疼、疑问……在触及他眼神的瞬间,都化作了沉重的铅块,
压在舌根。他看着我,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一潭死水。片刻,
他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脖颈,目光落向自己那只被支架和厚重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眼神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枯井般的死寂。病房里静得可怕,
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我僵在原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眼中的死寂,
比任何伤口都更深地刺痛了我。那些想问的、想说的,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终,
我只是低下头,沉默地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百叶2单人病房里静得可怕,
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站在门口,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几天不见,陆铮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凸起,
脸色是一种不见天日的惨白,嘴唇干裂起皮。
那只裹着厚重石膏和纱布、被金属支架固定得僵硬的右手,毫无生气地搁在被子上,
像一件被粗暴损毁的艺术品,无声地诉说着那晚的惨烈。他闻声,缓缓抬眼。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望过来,空洞得像两口枯井。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痛苦,
什么都没有。只是无边无际的、沉重的灰暗。像是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只剩下燃尽的余烬。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所有在ICU外辗转反侧熬出来的话,
那些堵在胸口的担忧、心疼、疑问,甚至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
瞬间冻结成冰,碎了一地。他看着我,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我只是空气。然后,
极其艰难地,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脖颈,视线落回到自己那只被禁锢的右手上。
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秒,或者一个世纪。那空洞的眼底,
终于掠过一丝东西——一种深不见底的、能将人溺毙的死寂。
心口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剜了一刀。我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门框,
指甲陷进冰凉的木头里。逃也似地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手指颤抖着去拨弄百叶窗的叶片。哗啦——光线切割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却照不进他眼底分毫。沉默像浓稠的胶水,灌满了整个房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 我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疼吗?
” 问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废话。那只手……怎么可能不疼?身后一片死寂。
就在我以为他根本不会回应时,那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响了起来,破碎,冰冷,
毫无生气,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习惯了。”三个字,砸在心上,比冰还冷。
习惯了疼痛?还是习惯了……毁灭?“那个穿灰衣服的……” 我鼓起所有勇气,
猛地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他,“还有……那个短信……到底是什么?
秦上校说……” 话没说完,被他眼中骤然射出的寒光钉在了原地!那不再是空洞!
是瞬间爆发的、淬了剧毒的警惕和某种……近乎实质的杀意!像黑暗中骤然亮起刀锋!
“秦振华?!”他猛地坐直身体,这个动作显然牵动了全身的伤口,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脸色更加灰败,但他毫不在意,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锁紧我,嘶声逼问,“他找你了?!
说了什么?!” 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促。我被他的反应吓得一窒,
心脏狂跳:“他……他说现场清理完了,
要我忘了看到的……还说……说我们两个世界……”“两个世界?”陆铮突兀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又冷又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嘲讽,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像要把我看穿,
“他让你离我远点?忠告?命令?”我艰难地点了下头。他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牵扯着绷带下的伤口,渗出血丝染红了病号服。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监测仪尖锐的鸣响。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良久,
就在我以为他会再次陷入那种死寂时,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唯一能动的左手。
那只手,指骨分明,虎口和食指内侧的厚茧依旧醒目,只是此刻带着病态的苍白。
他用尽力气,指向病房门的方向。“走。”一个字,沙哑,疲惫,
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决绝。“现在。”“陆铮!”我声音发颤,往前走了一步。“滚!
”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像濒死野兽的咆哮!左手猛地扫向床头柜!
“哗啦——!!!”水杯、药瓶、监测仪的连接线……被他狠狠扫落在地!
玻璃碎片和药丸四溅!尖锐的警报声疯狂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他苍白的脸上疯狂闪烁!
“出去!!”他身体痛苦地弓起,颈侧青筋暴突,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瞪着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别再让我看见你!!
”护士惊恐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走廊急速逼近。眼泪瞬间涌出,模糊了视线。
我看着那张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脸,看着那只被摧毁的右手,看着满地的狼藉,
心像是被彻底撕碎了。最后的倔强支撑着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我猛地转身,拉开门,撞开冲进来的护士,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冰冷的走廊。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
呼啸着灌满了名为绝望的寒风。他真的……要我忘了他。浑浑噩噩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冰冷的墙壁,冰冷的空气。奶茶店暂时关了门,爆炸的阴影还在,没人有心思喝奶茶。
日子变成了灰白色。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试图不去想他。
想他最后那个冰冷的“滚”字,想他眼中燃尽的灰烬,
想那只包裹在厚重石膏里的手……每一个念头都像钝刀子割肉。秦上校的话,
那道诡异的清除指令,灰衣人冰冷的枪口……巨大的谜团和恐惧如同阴影,
时时刻刻笼罩在头顶。我像飘在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叶子,随时会被彻底吞噬。
手机响了无数次。王婶的担忧,水果摊张叔的询问,物业打来商量店铺后续……我统统没接。
世界与我隔绝。直到第四天傍晚,手机屏幕固执地亮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一遍,
两遍……震得手心发麻。鬼使神差地,我划开了接听。“……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电话那头,一片滋滋的电流杂音,夹杂着沉重、压抑到极点的喘息声。过了几秒,
一个嘶哑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
艰难地穿透杂音传来:“……咳……是我……”是陆铮!!!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我猛地坐直身体,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陆铮?!你在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XX路……废弃的……水泥厂……西……西门…”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声。“后面……有人……追……快……” 话语被剧烈的呛咳打断。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沉闷、像是重物撞击墙壁的巨响!“唔——!
”陆铮一声压抑的痛哼!随即,通话戛然而断!“嘟…嘟…嘟…” 忙音冰冷刺耳。嗡——!
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废弃水泥厂?追杀?!他逃出来了?可他还在重伤!
那只手……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来不及思考!身体比脑子更快!
我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抓起椅背上那件穿了几天都没换的旧外套,疯了一样冲出家门!
老旧楼梯的声控灯被我急促的脚步声震得疯狂闪烁!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冲到路边,不顾一切地挥手拦车!
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灯晃得人眼花,刺耳的鸣笛声像是嘲讽!“XX路水泥厂!快!求求你!
快!” 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几乎是扑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嘶喊。
司机被我惨白的脸色和近乎癫狂的状态吓到,一脚油门轰了下去!车子在夜色中狂飙!
水泥厂!那个地方我听说过,在城市远郊,早就废弃了,据说要改建,但一直没动工,
荒凉得像个鬼城!他在那里!重伤!被追杀!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毫无知觉。快!再快一点!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废弃厂区边缘猛地刹停!尘土飞扬!“只能到这了妹子!
里面太破车进不去了!你小心啊!”司机大叔的声音带着惊惧。我胡乱掏出一把零钱塞过去,
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重的尘土和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如同巨大怪兽骸骨般的厂房轮廓!残缺的墙壁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没有灯光,只有风声穿过破洞的窗户和断裂的管道,发出呜呜的鬼哭般的凄厉声响!西门!
他说西门!我像没头苍蝇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瓦砾和半人高的荒草丛中狂奔!
心跳声在死寂的夜里擂鼓般轰鸣!恐惧几乎要将我撕裂!陆铮!你在哪?!
绕过一堵塌了半边的矮墙,眼前景象让我心脏骤停!惨白的月光下,
两个穿着深色作战服、戴着夜视镜、如同鬼魅般的男人,正端着安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
背对着我,呈战术队形,无声而迅猛地逼近前方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巨大水泥搅拌罐!
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他们手里端着的,不再是手枪,而是能瞬间把人撕碎的冲锋枪!
目标是那个水泥罐!陆铮……一定在里面!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我吞没!
身体比意识更快!就在那两个杀手即将把枪口探进搅拌罐入口的瞬间——“啊——!!!
” 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近乎崩溃的尖叫从我喉咙里撕裂般爆发出来!
在死寂的废墟上空显得无比凄厉刺耳!那两个杀手显然没料到黑暗中还有人!身形猛地一滞,
战术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枪口下意识地调转方向!就在这生死一瞬的间隙!“砰!
砰!” 两声沉闷短促的枪响!并不是来自那两个杀手的冲锋枪!
枪声是从搅拌罐黑洞洞的入口里爆出的!两道精准的火线撕裂黑暗!噗!噗!
两名杀手身体猛地一颤!眉心瞬间爆开两朵刺目的血花!脸上的惊愕凝固,
随即直挺挺地砸倒在冰冷的瓦砾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死寂。
只有我粗重喘息的声音和风声。搅拌罐入口的阴影里,
一个人影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挪了出来,重重靠在冰冷粗糙的水泥罐壁上。是陆铮!
月光惨淡地落在他身上。他浑身浴血,原本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人色,嘴唇灰败。
病号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上面浸满了暗红发黑的血迹,分不清是旧伤崩裂还是新伤。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那只绑着厚重石膏和支架的右臂,
此刻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支架断裂变形,尖锐的金属刺穿了石膏,
裸露出的包扎纱布被彻底染成了暗红色!他只能用左手死死捂在肋下,
指缝间不断有粘稠的鲜血渗出!而他那只唯一能用的左手,
此刻正死死握着一把枪管还在冒着淡淡硝烟的、同样沾满了鲜血的格洛克手枪!
枪口微微下垂,手臂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那沉重的铁块就要脱手!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剧烈地摇晃,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但他那双眼睛,
在惨白的月光下,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是绝境中拼尽最后一丝本能的孤狼才有的凶光!他抬起了那双燃烧的眼睛,
穿过冰冷的月光和弥漫的尘埃,死死地、死死地锁定了我。
西——剧痛、暴怒、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
沿着冰冷的水泥罐壁缓缓滑倒!那只握枪的左手徒劳地在粗糙的罐壁上抓挠了几下,
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最终无力地垂下。格洛克手枪“哐当”一声掉落在瓦砾中。“陆铮!!
!”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出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脚下被碎石绊倒,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边。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包围了我!
触目所及全是可怕的伤口!肋下的出血量惊人!那只扭曲断裂的右臂更是惨不忍睹!
“你……你这个疯子……” 我浑身抖得像筛糠,眼泪疯狂涌出,想碰他又不敢碰,
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几乎将我撕碎,“撑住!我打120!
我……”“不……行……” 陆铮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沾满血污的左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死死抓住了我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手冰冷刺骨,
全是黏腻的血。“听着……” 他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沫,
眼神却死死钉在我脸上,像要把每一个字都烙进我灵魂深处,
…下的……内部清洗……‘灰雀’……不止你一个……还有……名单……”他的话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抠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呛咳和涌出的血沫。内部清洗?名单?
秦上校就是下达清除指令的人?“灰雀”不止我一个?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重锤砸在脑海!
“别……别信任何人……”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
冰冷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眼神涣散,瞳孔开始失焦,声音越来越低,
越来越微弱,“……我的……子弹……打完了……”他抓着我的手,力道一点点松弛下去,
像是耗尽了生命里最后的光。“陆铮!陆铮!别睡!看着我!” 我绝望地哭喊,
反手死死抓住他冰冷滑腻的手,用尽力气摇晃他,“别睡!你不是要告诉我吗!名单呢?!
名单在哪里?!”他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了一半,灰败的嘴唇翕动着,
吐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奶茶……芋泥……珍珠……”声音彻底消失。
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砸在冰冷的碎石上。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
缓缓地、缓缓地闭合。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陆铮——!!!
” 凄厉的哭喊声在空旷死寂的废弃工厂上空回荡,撕碎了冰冷的月光。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温热的泪水滚烫地砸在他冰冷的、沾满血污的脸颊上。
奶茶……芋泥……珍珠……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几乎将我击垮,
但一个更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他拼死带出来的信息!名单!
这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线索!他不能被抓住!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我猛地抹了一把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环顾四周,
那辆破旧的出租车还停在远处路边!司机大叔惊恐地探出头朝这边张望!“大叔!帮帮我!
快!!”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劈叉变调,“他快死了!!
救人啊!!”司机大叔犹豫了几秒,看着地上血泊中的人和状若疯狂的我,猛地一咬牙,
推开车门冲了下来!我们两人合力,拼尽吃奶的力气,才将陆铮沉重而绵软的身体拖拽起来。
他像个毫无生气的破布娃娃,每一次拖动都引来伤口更多的出血。
他左肋下的枪伤狰狞地暴露在月光下,皮肉翻卷,触目惊心。断裂扭曲的右臂无力地垂荡着。
将他塞进出租车狭窄后排的整个过程,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他的血染红了破旧的座椅,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小小的车厢。“去……去哪啊妹子?医院?!
” 司机大叔的声音抖得厉害,脸色惨白。“不能去医院!” 我脱口而出,声音尖利。
秦振华!军方!医院一定是他们第一个布控的地方!“找诊所!找私人诊所!越偏僻越好!
”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大叔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
朝着远离市区的方向亡命飞驰。我紧紧抱着陆铮冰冷的身体,
用外套死死压住他肋下那个不断涌出温热血浆的伤口,眼泪混合着他的血,不断滴落。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撑住……陆铮……求你……” 我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
的子弹打完了……可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混蛋……你不能……” 哽咽堵住了所有话语。
怀里的人冰冷沉重,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粘稠温热的血透过外套布料,不断渗出来,浸透了我的手臂和前襟。每一次颠簸,
他的身体都无力地晃动,像一具正在迅速流失温度的躯壳。“再快点!大叔!求你了!
”我朝着驾驶座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司机大叔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凸,
油门几乎踩到了底。破旧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
车子在坑洼不平、荒无人烟的土路上疯狂跳跃颠簸,不断有碎石被轮胎崩飞,
砸在底盘上噼啪作响。车窗外,是无尽的、向后飞掠的荒凉夜色。
陆铮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肩膀上,每一次剧烈颠簸,他灰败的嘴唇都溢出更多暗红的血沫。
微弱的气息拂过我颈侧的皮肤,冰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
“陆铮……陆铮你醒醒……”我徒劳地拍打着他冰冷的脸颊,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一浪高过一浪地淹没上来,
“别睡……跟我说句话……名单……芋泥珍珠……你告诉我啊混蛋……”毫无反应。
只有监测着他生命气息的指尖,感受到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将彻底吞噬我的时候——“……咳……冷……”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引擎噪音淹没的气音,
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我浑身猛地一震,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陆铮?!你醒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我死死盯着他紧闭的眼睑,“你刚刚说什么?
芋泥珍珠?名单在哪?!”他浓密沾血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几下,像是蝴蝶垂死的翅膀。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细微的缝隙。月光透过沾满灰尘的车窗,
落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那双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失焦,
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灰色翳膜。里面没有光,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混沌的痛苦和疲惫,
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汞。他似乎在努力地辨认我,眼神空洞地在我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才极其缓慢地聚焦了一点点。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沾着血污的左手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抬起来一点,似乎想指向什么,却又无力地跌落下去。
“什么?你想说什么?”我焦急地凑近,耳朵几乎贴到他冰冷的唇边。
“……耳……后……” 极其微弱的、破碎的气流声,混杂着血沫涌动的黏腻声响。耳后?!
我猛地看向他血肉模糊的右耳廓附近!那里被爆炸冲击和搏斗弄得伤痕累累,
沾染了大量的血污和灰土,一片狼藉!“大叔!手机!手电筒!!” 我朝前面嘶喊。
司机大叔慌乱地在驾驶座摸索,哆嗦着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惨白的光束立刻照亮了狭小逼仄的后排空间。强光让陆铮痛苦地蹙紧了眉头,
眼皮沉重地颤动了几下。顾不上那么多!我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拂开他右耳后粘着血痂和尘土的碎发。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黏腻的皮肤。
没有伤口?我凑得更近,借着刺眼的手电光,
仔细地、一寸寸地检查那片被血污覆盖的皮肤……那里!耳廓后上方贴近发际线的位置!
在厚厚的血痂和污垢之下,似乎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颜色和皮肤几乎融为一体的……凸起?
!像一颗……小小的、被皮肤包裹住的……“珍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芋泥珍珠?
!名单?!难道在他身体里?!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去!那“珍珠”极其微小,
直径可能只有两三毫米,隐藏在血肉和污垢之下,触感异常坚硬!像一颗……生物芯片?!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秦振华!清除指令!内部清洗!“灰雀”名单!
陆铮拼死带出来的……是这个?!他把它藏在了自己身上?!“是……这个吗?
”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微小的凸起看向他。
陆铮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那双疲惫到极致的眼睛里,
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沉重的解脱,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疲惫淹没。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着,
吐出几个无声的气音:“……交……给……‘獠牙’……”獠牙?又一个陌生的代号?!
视线开始剧烈地模糊,他沉重地合上了眼睛,仿佛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机。
急促紊乱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獠牙是谁?!陆铮!獠牙是谁?!
”我用力摇晃他冰冷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怎么找他?!你告诉我啊!”没有回应。
只有车子在绝望的黑暗荒野中,亡命飞驰的轰鸣。窗外,
城市的万家灯火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远处荒野模糊起伏的轮廓。车内,
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似的恐惧交织弥漫。我死死抱着陆铮冰冷沉重的身体,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他耳后那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硬物凸起。光滑,冰冷,
像一粒嵌入血肉的金属珍珠。芋泥珍珠。名单。獠牙。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沉重的锁,
锁住了巨大的秘密和更深的危险。陆铮用这只残破的手,把这把沉重的钥匙,
塞进了我的手心。连同他那条随时会熄灭的命。
他最后那句无声的唇语——“交给‘獠牙’”,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脑子里。
可“獠牙”是谁?在哪?军方内部的清洗者,还是另一条线上的幸存者?是人是鬼?
唯一能解开这一切的男人,此刻正毫无生气地靠在我怀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告别。
“大叔……”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冷硬,“不去诊所了。
” 目光扫过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投来的惊恐眼神,“找个地方……能藏人的地方。
越偏越好。钱……我有。”大叔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车子在土路上危险地晃了一下。
妹……妹子……他……他这伤……” 他看着后视镜里陆铮死人般的脸色和浸透座椅的血迹,
声音都在发颤,“不……不找大夫……不行啊!”“找大夫……就是送死!”我斩钉截铁,
指甲深深掐进手掌,用疼痛维持着清醒。秦振华的人,也许已经封锁了所有正规医疗点。
这辆车,这个大叔,甚至我自己,都可能是暴露的灯塔。“听我的!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不然我们都得完蛋!”大叔嘴唇哆嗦着,犹豫了几秒,
看着后视镜里我布满血丝、如同孤狼般凶狠的眼睛,最终狠狠咽了口唾沫,猛打方向盘,
车子拐下颠簸的土路,朝着荒野深处一片黑黢黢的低矮山影冲去。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几乎被荒草和藤蔓淹没的废弃隧道口前。更深露重,寒气刺骨。
隧道像一张巨兽的嘴,散发出浓重的泥土和霉菌的腐败气息。
和大叔合力将陆铮沉重的身体从车里拖出来时,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皮颤动了几下。
我心头一紧,凑近他冰冷的唇边:“陆铮?醒了吗?”“……水……”一个极其微弱的气音。
大叔手忙脚乱地从车里翻出半瓶浑浊的矿泉水。我小心翼翼地托起陆铮沉重的头,
一点点将冰冷的瓶口凑近他干裂灰败的嘴唇。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混合着凝固的血污。
他极其艰难地吞咽着,喉结干涩地滚动。喝了几口,他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志。
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费力地聚焦,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
复杂到了极点。有无边的疲惫和沉重,有濒临崩溃的剧痛,有深不见底的绝望……然而,
在这些浓重的死亡阴影之下,却顽强地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执拗的……信任?
一种将所有筹码孤注一掷、押在我身上的决绝?
“……林……玥……”他嘶哑破碎地吐出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我在!我在!”我用力抓住他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
那只手冰冷刺骨,沾满了黏腻的血污。他似乎在积蓄力量,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
牵扯着可怕的伤口,让他痛苦地蹙紧了眉。片刻,
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沾满血污、颤抖得厉害的左手。他没有指向耳后,
也没有指向任何地方。他只是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
颤抖着、轻轻地、无比珍重地抚上了我的脸颊。指尖冰冷粗糙,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划过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冰冷的皮肤。然后,
那只冰冷的手指,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抚过我的嘴唇。
动作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和……近乎悲凉的温柔。我浑身僵住,
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动。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唇瓣的感觉——滚烫得如同烙印。他深深地看着我,
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承载了太多破碎情绪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
时间在冰冷的隧道口凝固。下一刻,他沾血的冰冷手指离开了我的唇。那只左手,
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攥紧了我抓着他衣襟的手!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活……下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破碎的内脏,沉重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遗言的命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最后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攥着我的手猛地一松,
无力地滑落下去!头颅重重地垂落在我的臂弯里,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
冰冷的空气灌入我的鼻腔,刺得肺叶生疼。隧道深处吹来的风,呜咽着,
像是为他送行的挽歌。3陆铮的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冰冷得不带一丝活气,
只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颈动脉搏动,像狂风里最后一点将熄的烛火,
绝望地证明着他还吊着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裹挟着他身上特有的硝烟与苦橙气息,
浓烈得令人窒息。“妹子!这……这人不行了!
得赶紧……” 司机大叔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手指着陆铮肋下那处还在缓慢渗着暗红粘稠血液的伤口,脸色比月光还惨白。“闭嘴!
” 我猛地低吼,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心惊的凶戾。
目光死死锁在隧道深处无尽的黑暗里,耳朵却在捕捉着四面八方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帮我把他抬进去!快!”隧道内部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菌腐朽的气息。
手电筒的光柱在坑洼不平、布满碎石和垃圾的泥地上晃动,
照亮角落里一个相对干燥凹陷的地方。大叔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惧的咕哝,
最终还是咬牙和我一起,几乎是拖拽着将陆铮沉重的身体挪了过去。放下他时,
他毫无知觉的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又停滞了一瞬。我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
顾不上自己快散架的身体,也顾不上大叔惊恐的目光,我猛地扑跪在陆铮身边,
颤抖着手撕开他那早已被血浸透、凝结成硬块的破烂上衣下摆。
狰狞的枪伤暴露在惨白的手电光下——左肋下方,一个硬币大小的黑洞,边缘皮肉焦黑翻卷,
更深处,暗红的血如同粘稠的油,正随着他微弱的心跳,极其缓慢地、持续地往外渗涌。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粘稠。“大叔!
”我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被逼到绝境的母狼,“车上有刀吗?锋利点的!酒精!
干净的布!快!”大叔被我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灼伤,慌乱地点头,连滚爬爬冲出隧道。
冰冷的隧道深处只剩下我和他。寂静被放大,
只有他微不可闻的喘息和我自己粗重如拉风箱般的呼吸在回荡。
我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摆,死死压在那个不断渗血的弹孔上!
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布料,烫得我指骨发颤。“陆铮……”我俯身凑近他冰冷灰败的耳廓,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撑住……听着!芋泥珍珠……名单……告诉我怎么弄出来!
怎么交给‘獠牙’?!你他妈说话啊!”毫无反应。
只有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暗红的微光。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
缠紧心脏,越收越紧。就在它即将把最后一丝力气也绞碎的时候,大叔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还算锋利的折叠水果刀,
半瓶不知放过多久、气味刺鼻的劣质白酒,还有几条油腻腻但还算完整的擦车布。
“就……就这些了妹子……”“够了!”我一把夺过东西。拧开白酒瓶盖,
浓烈的劣质酒精味瞬间冲入鼻腔。我猛地将大半瓶酒倒在刀刃上,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又扯过一块破布,浸透白酒,狠狠擦去陆铮右耳廓附近的血污和污泥。皮肤暴露出来,
布满细小的划伤和淤青。在手电筒强光的聚焦下,耳廓后上方贴近发际线的那一小片区域,
那个微小的、颜色与皮肤极其接近的坚硬凸起,终于清晰地显现出来。直径不过两三毫米,
像一颗被强行嵌入肉里的金属珠。“按住他!别让他动!” 我对大叔低吼,
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尽管陆铮此刻根本不可能动。大叔颤抖着,
用全身力气死死压住陆铮的肩膀。冰冷的刀刃触碰到他耳后的皮肤。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本能地、极其微弱地颤抖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冲出来。握刀的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掌心,
黏腻湿滑。不能抖!不能错!这是他拿命换来的东西!我猛地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刀柄,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
锋利的刀尖对准那颗微小的“珍珠”边缘,咬着牙,猛地刺入!
刀刃轻易划开了薄薄的皮肤和皮下组织。一股暗红色的细小血线立刻涌了出来!没有麻醉,
没有消毒,纯粹的野蛮切割!陆铮的身体猛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
眼球似乎在剧烈地转动!灰败的嘴唇无声地张开,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痛苦的闷哼!
“对不住……对不住……” 我语无伦次地低喃,眼泪疯狂涌出,
混合着汗水砸落在他冰冷的皮肤上。手下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刀尖极为小心地沿着那坚硬凸起的边缘,向下切割、剥离!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下,
染红了破布。我能感觉到刀尖触碰到了那个异物——冰冷、光滑、坚硬如石子!
它被一层薄薄的纤维组织包裹着,嵌在皮肉深处!“出来!给老子出来!” 我用尽力气,
刀尖猛地一挑!嗤!一颗黄豆大小、沾满粘稠鲜血和破碎组织的银白色金属颗粒,
被刀尖生生挑飞了出来!滚落在沾满灰尘的地面!成功了!我几乎是虚脱地瘫坐在地,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握刀的手抖得完全失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
看着地上那颗染血的微小金属粒,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就在这时——“嗡……嗡……”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规律的震动声,
从那颗刚刚剥离出来的金属颗粒内部响起!声音短促、冰冷、如同毒蛇的嘶鸣!
我和大叔同时僵住!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定位器?!它还在工作?!
它刚才被激活了?!“快!走!!离开这里!!” 我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跳起来,
声音嘶哑变调,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秦振华的人!
他们一定正循着这该死的信号疾驰而来!“那他……”大叔惊恐地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陆铮。
“背上他!快!” 我嘶吼着,胡乱用沾满白酒的破布擦了一把陆铮耳后还在渗血的伤口,
手忙脚乱地将那颗还在微微震动的、染血的“珍珠”芯片死死攥进手心!
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烙铁!弯腰和大叔合力,再次将陆铮沉重绵软的身体抬起!
就在我们刚踉跄着冲出隧道口,将陆铮勉强塞进出租车后排的刹那——呜——呜——!!
远处,荒野尽头的地平线上,两道雪亮刺目的光柱如同毒蛇的信子,骤然撕裂了浓稠的黑暗!
引擎凶悍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卷起漫天尘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着废弃隧道口狂飙而来!
车灯的光束野蛮地扫过荒草和残垣,
瞬间锁定了我们这台停在隧道口、如同靶子般的破旧出租车!“完了!他们来了!!
” 司机大叔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魂飞魄散!“开车!!往山里开!!!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肾上腺素飙升而尖锐刺耳!“快——!!!
”大叔猛地一脚将油门踩死!老旧的引擎发出濒临炸裂的哀嚎!车子像受惊的野马,
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弹跳着冲了出去!几乎是同时!啾!啾啾!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锐响擦着车尾掠过!子弹打在旁边的岩石上,
溅起一串刺目的火星!装了消音器的枪!他们真的追上来了!“趴下!!
”我猛地将前排大叔的脑袋按低,自己也死死蜷缩在后排座位下!
陆铮冰冷沉重的身体横陈在座位上,随着车子的剧烈颠簸而摇晃。砰!哗啦!
后挡风玻璃瞬间粉碎!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玻璃碎片灌了进来!死亡的寒意紧贴着脊梁骨!
我蜷缩在座椅下,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颗攥在手心里的芯片,如同烧红的炭块,烫得惊人,还在持续发出微弱却致命的蜂鸣!
怎么办?!往哪逃?!这破车迟早会被追上打成筛子!
“前面……前面岔路……右边……有个……老熊沟……” 大叔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整个身体几乎趴在方向盘上,拼命控制着疯狂打滑的车身,
头……好像……有个偷偷开黑诊所的赤脚医生……以前给……给挖矿的看伤……”赤脚医生?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就去那!快!” 我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