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藏着的校花骨灰高三那年,转学生林默总在雨天溜进废弃教学楼。 我跟踪他,
看见他在烧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们学校十年前失踪的校花苏晚。 火光中,
他低声说:“姐姐,我找到他们了。” 第二天,我被堵在旧楼地下室。
林默撕下伪装:“你知道苏晚怎么死的吗?
” 他指着墙上一处暗红印记:“她的血渗进这里十年。
” “而当年推她下去的人——”他盯着我,“你爸就在现场。”雨,又来了。
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着省重点三中的上空,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旧抹布,
不断往下拧着冰冷的水珠。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在教室窗玻璃上,留下蜿蜒扭曲的水痕,
把外面那个湿淋淋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
混合着粉笔灰、旧书本和青春期汗腺分泌的复杂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讲台上,
物理老张的声音穿过雨幕嗡嗡传来,是关于某个复杂电学模型的推演。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留下一串串难以理解的符号。我,陈念,
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滑过讲台,
穿过一排排低头记笔记或偷偷在桌下刷手机的脑袋,精准地落在那个人身上。靠窗最后一排,
角落。林默。他侧对着我,
着窗外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操场和更远处那栋沉默的灰色建筑——废弃的旧教学楼。
他坐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松弛,仿佛周遭这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与他毫不相干。
雨水在玻璃上流淌,光影在他线条清晰却过分冷峻的侧脸上明灭不定,
像一张曝光不足的旧胶片。他没有记笔记,手指甚至没有放在桌面上,
只是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那双眼,深潭似的,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空洞得可怕。
他转学过来快一个月了,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没激起半点涟漪。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
也没人见他跟谁说过超过三句话。独来独往,沉默得像一块会移动的石头。
他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隔绝一切的场域,把一切好奇、试探、甚至无聊的挑衅都挡在外面。
老师们似乎也对他这种近乎透明的存在习以为常。只有我,像着了魔,
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尤其是雨天。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
旧教学楼那庞大的、破败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红砖墙体剥落得厉害,
露出底下丑陋的水泥,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瞎了的眼睛,
阴森地注视着这个依然喧嚣的校园。它被锁链和锈蚀的铁门彻底封死好多年了,
是校规里明文禁止靠近的禁区,关于它的恐怖传说,
在学生间私下流传的版本能塞满一个档案柜。其中流传最广、也最令人心悸的,
是关于苏晚的。苏晚。这个名字,即使过了十年,偶尔被低年级的学生不小心提起,
也会让知情的学长学姐们瞬间噤声,交换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她是十年前三中公认的校花,
成绩顶尖,光芒万丈,却在高三一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夜晚,从旧教学楼的顶层天台,
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来了又走,
调查了几个月,最终以“意外失足坠楼,尸体疑似被暴雨冲入废弃排水系统”草草结案。
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她璀璨的未来,就这样被一场冰冷的雨和一句轻飘飘的结论彻底抹去。
可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比如我爸——当年就在三中当校工。苏晚出事那晚之后,
他就彻底变了个人。那个原本只是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
迅速滑向酒精的深渊。家里永远弥漫着劣质白酒那辛辣刺鼻的气味。他常常在深夜灌醉自己,
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句子,
晚……” “……对不住……孩子……” 声音里浸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愧疚。
每次听到这些呓语,一股冰冷的寒意就会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那栋旧楼,那个消失的名字,
像两块沉重的、带着倒刺的烙铁,死死焊在了我记忆的阴影里。
下课铃尖利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也拉回了我的思绪。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桌椅碰撞和喧闹的人声。我迅速收拾好书本,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
紧紧锁住那个角落。林默的动作比我更快。几乎是铃声刚落,
他就拎起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道融入人群的影子,
迅速离开了后门。就是现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液冲向耳朵。我抓起书包,
几乎是撞开挡路的同学,追了出去。走廊里人头攒动,喧哗声震耳欲聋。
林默那瘦高的身影在涌动的人潮缝隙里时隐时现,像一条滑溜的鱼,目标明确地逆着人流,
朝着通往校园西侧、旧教学楼方向的偏僻小径快步走去。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
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激起一阵寒颤。我拉高校服拉链,把脸埋进领口,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脚下的泥水在廉价球鞋踩踏下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
被雨声巧妙地掩盖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得可怕,仿佛这阴雨天、这泥泞路,
这跟踪他的我,都不过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噪点。绕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的香樟树丛,
穿过一片荒草疯长、积满浑浊雨水的废弃小篮球场,
那扇锈迹斑斑、缠着粗大铁链和挂锁的旧楼铁门,狰狞地出现在眼前。
雨水冲刷着门上的红褐色锈迹,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林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径直走到铁门左侧,那里靠近墙根的地方,
茂密的常青藤和几丛半人高的枯死冬青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他微微弯下腰,
像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伸手在藤蔓掩映下的砖墙上摸索了几下。接着,
是几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吞噬的金属刮擦声。然后,他身体一侧,
像一缕没有重量的烟,竟从那看似密不透风的铁链缠绕和藤蔓覆盖的缝隙里,
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他进去了!他真的进去了!
那个被封锁了十年、吞噬了苏晚的禁忌之地!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强烈好奇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我学着他的样子,
在那片湿漉漉、带着铁锈腥味的藤蔓和冰冷的砖墙上摸索。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头边缘,
用力一扳!砖块竟被挪开了,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破洞!
一股浓烈的、带着霉菌、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呛得我差点咳嗽出声。就是这里!我咬紧牙关,
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蹭在衣服上的湿滑青苔,屏住呼吸,
费力地从那个破洞里挤了进去。身体穿过狭窄通道时,
粗糙冰冷的砖石边缘狠狠刮蹭着肩膀和手臂,火辣辣地疼。终于,
双脚踩在了旧楼内部的地面上。眼前骤然一暗。走廊里几乎没有光线,
只有从破损的窗户缝隙和高高的天窗漏进来的、被雨水稀释过的、惨淡的灰白。
空气冰冷、粘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潮湿,以及无处不在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腐败气味。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肮脏的水泥,
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散落在地上的碎玻璃、烂桌椅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幽幽的、不祥的光。
每走一步,脚下厚厚的积灰都发出细微的“噗噗”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我努力压抑着狂乱的心跳,竖起耳朵,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是雨水渗透天花板滴落的声音,单调而空洞。还有……另一种声音。
非常轻,非常微弱,像是……纸张燃烧时发出的那种细微的、噼啪的爆裂声。
在这绝对的死寂和空旷中,这声音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清晰得令人心悸。它来自下方!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楼梯口。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黑洞洞的,像一张怪兽张开的大嘴,
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那燃烧的声音,正从这深渊般的底部隐隐传来,
带着一种诡异的引诱。扶着冰冷、粘腻的金属扶手,我一步一步,几乎是踮着脚尖往下挪。
脚下的水泥台阶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边缘。越往下,
那股霉烂腐朽的气味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燃烧的气味也变得清晰起来,
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旧纸张或某种织物焦糊的味道。终于下到了底。
地下室的走廊更加幽暗狭长,两侧是紧闭的、布满灰尘的木门,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不堪。
只有尽头那扇门虚掩着,一丝微弱摇曳的火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像黑暗中一只诡谲的眼睛。
燃烧的声音,就在那扇门后。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冲撞。像被那火光蛊惑,我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点点,
一点点地蹭过去。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扰了这死寂之地沉睡的亡魂。
终于蹭到了门口。门缝大概有一指宽。我凑近,一只眼睛死死贴了上去。
里面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一个背影。林默。他背对着门,
单膝跪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不断跳动的阴影。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正安静地燃烧着,舔舐着空气。火焰的中心,
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一角已经被火焰吞噬,蜷曲焦黑。但剩下的部分,
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依然清晰得刺眼!那是一个穿着十年前三中旧款蓝白校服的女孩。
乌黑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
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青春、明媚、活力四射,像一道穿透阴霾的阳光。
她站在一片开满小花的草地上,背景似乎是……旧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
那个十年前就被推平建了新实验楼的地方。苏晚!尽管从未见过真人,
无数次出现在校史馆角落尘封的旧报纸上、出现在学长学姐们压低了声音的唏嘘描述里的脸,
瞬间和我眼前的影像重合了!是苏晚!
是那个失踪了十年、早已成为校园禁忌传说的校花苏晚!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只能死死扒着冰冷的门框,才不至于瘫软下去。眼睛瞪得生疼,
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照片上那张鲜活的笑脸。火焰烧过她的马尾,
烧过她弯弯的眼睛,
烧过她上扬的唇角……那张明媚的脸庞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
被从破窗缝隙钻进来的阴风卷起,打着旋儿飘散在污浊的空气中。就在这时,
一个极低、极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从林默跪着的背影那里响起,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
钻进我的耳朵:“姐姐…”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墓碑砸落。“…我找到他们了。
”“轰——!”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一片空白!姐姐?苏晚?
他是苏晚的……弟弟?!林默是苏晚的弟弟?!他不是转学生,他是回来找人的!找谁?
“他们”是谁?!我爸那充满恐惧和愧疚的呓语碎片,十年前那个雨夜,
这栋旧楼……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只带来灭顶的冰冷和恐惧!“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脚踩到碎玻璃的声响,
从我身后传来。在这死寂的地下室走廊里,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心脏!我猛地回头!身后一片漆黑。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沉寂。
是幻觉?是紧张过度?不!不对!刚才绝对有声音!就在我惊疑不定,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的瞬间——“呼!
”一股带着浓烈霉味和灰尘气息的冷风猛地从我身后吹来,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
“砰”地一声撞在我面前这扇虚掩的门上!门被这股怪风彻底撞开!门内,
那簇小小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流猛地一扑,挣扎着跳动了两下,瞬间熄灭。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了。地下室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听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黑暗像实体般挤压过来,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眼睛徒劳地睁大,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那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地下室的霉味和灰尘,不断地钻入鼻腔,
带来一阵阵恶心和眩晕。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
那个背影……林默……他就站在那片黑暗里吗?他一定看到我了!他一定听到了我的动静!
他会怎么做?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中的石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逃?往哪里逃?
这迷宫一样的黑暗废墟,陌生的环境,唯一的出口在上面……我能跑得过他吗?
就在恐惧即将把我彻底吞噬的刹那——“嗒…嗒…嗒…”清晰、沉稳的脚步声,
在绝对的黑暗中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从门内的黑暗里传来,
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门口、朝着僵立如木偶的我,逼近。每一步,
都像踩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来了!脚步声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停住了。浓稠的黑暗里,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灰尘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几乎让我窒息。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死寂中显得无比刺耳。
“呵…”一声极轻的、几乎带着点嘲弄意味的嗤笑,在黑暗中响起。像冰冷的针,
扎进我的耳膜。紧接着,“啪嗒”一声轻响。一束刺眼的白光猛地撕裂了浓墨般的黑暗,
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地戳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识地闭眼、抬手遮挡,
强烈的光线刺激得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是手电筒。强光的光圈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
像舞台追光灯,让我无所遁形。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狼狈,
感觉到瞳孔因为强光刺激而剧烈收缩的刺痛。光圈微微下移,
照亮了我脚下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地。然后,那束光的主人,林默,向前跨了一小步。
他的身影终于从纯粹的黑影中浮现出来,轮廓被手电光勾勒得清晰而锋利。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撞破秘密的慌乱。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那双在课堂上总是空洞地望着窗外的眼睛,
此刻在手电光的映照下,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清晰地映着我惊恐失措的倒影。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种穿透皮囊、直刺骨髓的审视和……了然。他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他?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陈念。”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