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住在披萨店后厨的蟑螂,暗恋每晚来倒厨余垃圾的女孩。
>她总会把辣椒酱抹在罐口,那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直到那晚,
我看见她被房东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再不交租,就拿你去抵债!
”>深夜催债人撬开她家门时,整条街的蟑螂突然暴动。>我抖动着触须站在虫潮中央,
第一次发出人类的声音:>“谁敢动她,我就让全城的蟑螂住进他的床垫。
”>女孩惊恐地看着半虫半人的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舔掉她嘴角残留的辣椒酱:“你每晚投喂的小强。”---人类的世界,
对我们蟑螂而言,充满了巨大而致命的阴影。我,阿强,
就住在这家名为“疯狂芝士”的披萨店油腻后厨的缝隙里。
这里终年弥漫着发酵面团、融化的奶酪和变质番茄酱的浓烈气味,
地上永远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油污,踩上去像踏进了永无尽头的沼泽。巨大的冰柜嗡嗡作响,
蒸腾着令人窒息的寒气;洗碗池里永远堆积着沾满食物残渣的盘碟,
水流冲刷的声音如同永不停止的暴风雨;而最恐怖的,是那些巨大如移动山峰的人类脚掌,
裹挟着鞋底沾满的各种污物,毫无预兆地轰然落下,每一次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压。
杀虫剂刺鼻的化学毒雾,则是另一场无差别屠戮的风暴。那呛人的白烟弥漫开来,
带着死亡的甜腻气息,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我能听到同胞们细小的节肢在光滑油污地板上徒劳抓挠的绝望声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每当这时,我只能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墙壁最深的裂缝里,
感受着心脏在坚硬几丁质外壳下疯狂擂动,恐惧如同冰冷的黏液,浸透每一寸神经。活着,
本身就是一场在巨大鞋底和毒雾缝隙中求存的、永无止境的逃亡。然而,这地狱般的生活里,
却存在着一束光,一份足以让我忘却所有恐惧的甜蜜。那就是小雅。她总是在深夜降临,
大约在披萨店卷闸门拉下后一个小时。沉重的后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呻吟,
门外清冷的空气短暂地涌入,冲淡了厨房里浑浊的油烟味。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小雅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模糊字迹的旧T恤。
她总是拖着那个几乎与她半人高的巨大黑色厨余垃圾桶,桶壁油腻腻的,
散发着一天积累下来的食物残渣那复杂而腐败的气味。她走得很慢,
似乎那桶的重量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昏黄的应急灯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
在她眼睑下投下淡淡的疲惫阴影。她的出现,是我黯淡生命里唯一的仪式。
我会从藏身的缝隙里悄然探出头,六条腿紧紧抓住油腻的瓷砖墙面,
两根纤细的触须高高扬起,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属于她的每一缕气息——一丝淡淡的汗味,
一缕廉价香皂的干净气味,还有……那令我灵魂震颤的、独一无二的、火辣辣的诱惑。
“咚”的一声闷响,沉重的垃圾桶被小雅费力地放在后门外昏暗的小巷地面上。她弯下腰,
解开固定桶盖的搭扣。就在这一刻,我的全部期待凝聚到了顶点。
她并没有立刻倒掉桶里的东西。她会微微侧过身,从她那个同样磨损得厉害的帆布挎包里,
摸索出一小罐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玻璃罐,
罐身上贴着红黄相间的标签——那是“疯狂芝士”特供的、辣度惊人的魔鬼辣椒酱。
我的心跳,如果蟑螂也有真正意义上的心跳的话,会骤然加速。
我的复眼紧紧锁定她纤细的手指拧开罐盖的动作。她并没有直接吃,而是伸出食指,
沿着罐口内侧,仔仔细细、无比珍惜地刮了一圈。暗红色的、油亮的辣椒酱沾满了她的指尖。
她微微仰起头,将沾满辣酱的手指含入口中,满足地吮吸了一下,
发出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叹息。那叹息声落在我听觉敏锐的接收器里,如同天籁。
火光般的红晕瞬间染上她疲惫的脸颊,连眼角都似乎被那强烈的辣意激出了点点湿润的微光。
然后,她才将那个小小的、残留着珍贵辣酱的玻璃罐,轻轻放在垃圾桶旁边的水泥地上。这,
就是我的圣餐时刻。小雅离开后,后巷重归寂静,只剩下远处城市模糊的嗡鸣。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当然,是用蟑螂的方式,
从墙缝冲向那个被遗弃的玻璃罐。罐口边缘,还凝结着几滴暗红浓稠、闪烁着油光的辣酱,
那是她手指抚摸过的痕迹,是她唇齿接触过的恩赐。
我用前足小心翼翼地攀上光滑的玻璃罐壁,稳住身体,然后将口器凑近那神圣的残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烈如火焰般的滋味瞬间在我的感知器官中炸开!那是一种极致的灼烧感,
带着奇异的焦香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咸鲜,顺着我的“神经”直冲“脑髓”。这感觉如此强烈,
如此真实,如此……接近她。每一次舔舐,都像是短暂地触碰到了她指尖的温度,
分享了她那一刻小小的、对抗生活苦涩的欢愉。这火辣辣的滋味,
是我贫瘠生命中唯一的奢侈,是支撑我在这充满敌意的世界里活下去的全部勇气。
为了这一瞬间的“接近”,我甘愿承受下一次杀虫剂风暴的洗礼。
我沉醉在这短暂而极致的感官风暴里,
复眼捕捉着罐壁上模糊倒映出的、我自己那微小而卑微的身影。
直到巷口传来一阵粗鲁的脚步声和男人不耐烦的交谈声,我才猛地惊醒,
恋恋不舍地最后舔舐了一下那几乎消失的酱痕,迅速滑下罐壁,躲回阴影深处。
这就是我的日常,我的全部世界。我以为这样卑微的守望,
这样靠着一点点她无意遗落的火辣气息维系的“联系”,会是我永恒的命运。直到那个晚上,
命运狰狞的獠牙,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我这可怜的幻梦。那晚,小雅来得比平时更晚一些。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剩下的一盏也光线昏暗,闪烁不定,
将垃圾箱和墙壁的阴影拉扯得如同鬼魅。我照例潜伏在门缝的阴影里,
触须捕捉着空气中熟悉的脚步声和厨余垃圾的气息。她拖着那个巨大的黑色垃圾桶出现了,
脚步比以往更加沉重,几乎是在地上蹭着前行。昏暗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小,
单薄的肩膀微微塌陷着,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她默默地将垃圾桶拖到固定位置,放下。
但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摸索她的帆布包,没有拿出那个珍贵的辣椒酱小罐。
她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后厨肮脏的后门,面对着昏暗的小巷深处。巷子里没有风,
空气闷热而凝滞,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腐味。她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悲伤,如同沉重的潮水,
从她那微微蜷缩的背影里弥漫出来,浸透了周遭的空气,甚至压过了垃圾的臭味。
我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我。发生了什么?
我的复眼在黑暗中徒劳地转动,试图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没有辣椒酱?
为什么她在发抖?就在这时,另一阵沉重而粗鲁的脚步声粗暴地踏碎了巷子的寂静。
一个庞大臃肿的黑影,像一座移动的肉山,堵住了巷口本就微弱的光线。是房东老王。
他穿着紧绷的廉价汗衫,腆着巨大的肚子,油腻腻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光,
嘴里叼着半截熄灭的烟屁股,浑身散发着劣质白酒和汗臭混合的刺鼻气味。“哟!小雅,
挺晚啊?钱呢?”老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皮,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和不容置疑的逼迫。
他几步就跨到了小雅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小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像受惊的小兽猛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皮后门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她慌乱地抬起头,昏黄的光线下,我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红肿,
写满了绝望和恐惧。“王、王叔……”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求求您……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我找到新兼职了,
下周一就能拿到钱……”“宽限几天?”老王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小雅脸上,
那股浓烈的酒臭和口臭混合的气味,连躲在门缝后的我都感到一阵窒息。
“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当老子开善堂的啊?”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
那只肥厚油腻、带着粗大金戒指的手,像铁钳一样,毫无预兆地狠狠掐住了小雅纤细的脖子!
“呃!”小雅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
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抵在了冰冷的铁皮门上。她的双脚几乎离地,
双手徒劳地去掰那只掐在脖子上的手,指甲在老王粗糙的手背上划出几道白痕,
却如同蚍蜉撼树。“没钱?”老王那张油腻的脸凑到小雅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面孔前,
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压低,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和威胁,“行啊!
看你长得还有点意思……嘿嘿,再不交租,就拿你去抵债!老子认识几个老板,
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雅的双眼因缺氧和恐惧而瞪得极大,泪水汹涌而出,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脸色由苍白迅速转为可怕的青紫色。
“不……不要……”她破碎的声音从被扼紧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充满了极致的绝望。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愤怒,像地底压抑万年的熔岩,
轰然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恐惧的堤坝!那愤怒如此炽热,如此狂暴,
瞬间烧干了我血液里属于蟑螂的冰冷!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只感到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我渺小的躯壳里疯狂奔涌、冲撞,
几乎要撕裂我坚硬的几丁质外壳!视野骤然变得一片血红!不是人类的视觉,
而是我的复眼捕捉到的所有红外、紫外信息,混杂着无边的怒火,
扭曲成一片沸腾的血色炼狱!老王那张狰狞油腻的脸,小雅痛苦扭曲的面容,
肮脏的后巷……一切都在这片血光中疯狂旋转!“嘶——!!!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嘶鸣,从我颤抖的口器中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蕴含着无法形容的狂怒和召唤,穿透了后厨油腻的墙壁,穿透了砖石,
穿透了整条沉睡的街道!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是山崩海啸!整个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摇晃,而是无数细小肢体高频摩擦地面汇聚成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嗡鸣!
声音由远及近,由微弱到轰鸣,瞬间充斥了狭窄的后巷,甚至盖过了老王恶毒的咆哮!
老王掐着小雅脖子的手猛地一僵,他惊愕地转头看向巷口,肥脸上醉醺醺的得意瞬间冻结,
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取代。黑暗的巷口,涌来了潮水!不,是虫潮!
由亿万只蟑螂组成的、翻滚涌动的、深褐色的恐怖潮水!它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召唤,
从每一个下水道口、每一个墙缝、每一个垃圾堆深处疯狂涌出!
窸窸窣窣的甲壳摩擦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死神的低语!它们覆盖了地面,
爬满了墙壁,甚至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整条巷子在几秒钟内变成了蟑螂的海洋,
一个蠕动、闪烁、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活地狱!“妈呀!!
”老王发出一声破了音的、非人的惨叫,掐着小雅脖子的手触电般松开。
小雅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顺着铁门滑坐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
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面对虫潮的极致恐惧。老王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他想跑,但脚下是厚厚一层蠕动的蟑螂,滑腻腻根本站不稳。他刚抬起脚,
无数蟑螂就顺着他的裤管疯狂向上攀爬!他手舞足蹈地拍打、跺脚,
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滚开!滚开啊!怪物!虫子!救命啊——!
”更多的蟑螂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部分潮水般涌向老王,
瞬间将他淹没成一个疯狂扭动、嚎叫的“虫人”。更多的蟑螂则如同黑色的洪流,
绕过瘫软在地的小雅,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般的“安全区”。
它们密密麻麻地围着她,触须高频抖动,复眼闪烁着幽光,如同最忠诚的禁卫军。
我站在那片由我召唤而来的、蠕动的黑色海洋中央,就在小雅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我小小的身体因为刚刚释放出的、无法理解的庞大力量而剧烈颤抖着。愤怒的余烬仍在燃烧,
但一种奇异的、冰冷而强大的掌控感,也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流淌。
我能“感知”到每一只蟑螂的存在,它们的恐惧,它们的服从,
它们如同延伸出去的无尽肢体。老王杀猪般的嚎叫还在持续,
但已经变成了含糊的、被虫子堵住嘴的呜咽。他肥胖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徒劳地挣扎,
像一头掉进沥青坑的猪。小雅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油腻的铁门,剧烈地咳嗽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她脸上泪水和污渍混在一起,
青紫的指痕在脖子上触目惊心。然而此刻,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冻结了。
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疲惫却清澈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惊骇而急剧收缩,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站在虫海中央,
触须微微颤动的、小小的我。巷子里,只剩下老王被蟑螂淹没后发出的、沉闷而绝望的呜咽,
以及亿万蟑螂甲壳摩擦汇成的、令人骨髓发冷的窸窣声浪。
这声音构筑起一个诡异而恐怖的背景音墙。小雅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几次张开,
却只发出不成调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她看着老王那被蟑螂覆盖、只偶尔在虫群缝隙里露出一片油腻汗衫的臃肿轮廓,
又猛地将视线转回我身上,眼神里翻涌着比看到老王施暴时更深的恐惧。
那是对未知的、超自然的、彻底打败认知的存在的本能恐惧。
“你……”她的喉咙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手指颤抖地指向我,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是什么……东西?!”“东西”两个字,
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带着一种被整个世界欺骗和抛弃的绝望。这声质问,
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我因愤怒和力量而膨胀的某种奇异状态。站在虫潮中心,
被亿万同族拱卫着的掌控感,被这一声带着极致恐惧的质问击得粉碎。
一股混杂着悲伤、羞耻和更强烈保护欲的情绪,猛烈地冲刷着我。就在这时,
一股微弱却熟悉的、火辣辣的香气,钻入了我的感知器官。是小雅嘴角!
在她刚才剧烈的挣扎和咳嗽中,一丝暗红色的、粘稠的痕迹,蹭在了她苍白的嘴角。
是“疯狂芝士”那标志性的魔鬼辣椒酱,那抹刺目的红,像黑夜里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