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让五转血颅蛊在乱葬岗吸食颅骨。赫连家的五转蛊师果然循迹而来。“小虫子,
乖乖献出你的蛊!”他居高临下,利爪撕裂我的胸膛。我咳着血微笑:“狩猎愉快。
”他脸色剧变,胸口突然钻出血色丝线——那是他赖以成名的血线蛊。
“不…它明明是我的本命蛊!”他嘶吼着被自己的蛊虫抽成干尸。
血颅蛊贪婪地吞噬他全身精血。
我慢条斯理捡起他掉落的蛊虫:“谁告诉你…血线蛊只有一个主人?”---雨,
下得毫无章法。浑浊的雨点砸在歪斜断裂的墓碑上,溅起带着土腥气的泥浆,
在那些被野狗刨开、又被雨水灌满的浅坑里积成浑浊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烂味道,是泥土下未曾烂尽的皮肉骨头散发出的甜腥,
混合着新雨冲刷出的铁锈般的血气。几星幽绿的磷火,
在泥泞和倾倒的十字木桩间无声地漂浮、摇曳,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光源,
映照出嶙峋怪石的轮廓,如同巨兽匍匐的獠牙。方源就站在这片乱葬岗的中心,
一块相对平整、爬满滑腻苔藓的青石上。雨水顺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颊滑落,
勾勒出过分年轻却浸透寒意的线条。他身上的粗麻布袍早已湿透,紧贴着瘦削的身形,
却不见半分瑟缩。他只是静静地立着,像一块被遗忘在此地的、冰冷的墓碑。
他的右手向前平伸着。掌心上方寸许的空中,悬浮着一只蛊虫。它约莫婴儿拳头大小,
形态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主体像是一颗被强行剥离了皮肉、只余森森白骨的微型颅骨,
惨白的骨色在幽绿磷火下泛着死气。但这颅骨并非静止,
它以一种极其缓慢、令人牙酸的节奏微微搏动着,仿佛拥有独立的、邪恶的生命。
颅骨的眼眶和口鼻这些本该是孔洞的地方,
此刻却被无数细密蠕动的暗红色肉芽所填充、覆盖。这些肉芽如同活着的血管,
又像某种深海蠕虫的触须,彼此纠缠、收缩、舒张,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颅骨天灵盖的位置,
生长着一丛更加粗壮、颜色也更深沉、近乎紫黑的肉须。它们如同毒蛇般扭曲着,末端尖锐,
深深地刺入下方青石表面放着的一颗半腐的人类颅骨之中。
“滋…滋…滋滋……”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吮吸声,在哗哗雨声中顽强地钻出来。
那声音粘腻、贪婪,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肉眼可见的、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惨白雾气,正从下方那颗半腐的颅骨中被强行抽离出来,
丝丝缕缕,汇入那紫黑色的肉须之中。随着这“进食”,
那颗悬浮的惨白骨颅搏动得似乎更强劲了一些,眼眶和口鼻处蠕动的暗红肉芽也愈发活跃。
五转血颅蛊。以生灵颅骨精髓与怨毒死气为食,凶戾异常。方源的目光落在血颅蛊上,冰冷,
专注,如同铁匠审视即将淬火的剑胚。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的皮肤在雨水的浸泡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轻轻点向血颅蛊下方那颗作为“食粮”的、半腐的人类颅骨。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湿滑骨面的刹那,方源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左手食指指尖,皮肤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芒,比最细的针尖还要细小,一闪而逝。
快得如同幻觉。随即,指尖落下,轻轻拂过颅骨冰冷凹凸的表面。血颅蛊猛地一颤!
颅骨本体搏动的幅度骤然加剧!眼眶口鼻处的暗红肉芽疯狂扭动起来,
发出更加急切的“滋滋”声。那丛刺入下方颅骨的紫黑肉须,颜色似乎瞬间深了一分,
抽取惨白雾气的速度陡然加快!下方那颗半腐的颅骨,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灰败、松脆,甚至发出细微的“喀嚓”声,
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化为齑粉。方源收回手指,
指尖残留着颅骨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腐朽粘腻感。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血颅蛊贪婪地攫取着最后的“精华”,
幽深的瞳孔里映着那搏动的惨白骨颅和疯狂蠕动的肉须,如同看着一幕早已写好结局的戏剧。
突然!“呱——!”一声凄厉到破音的鸦啼,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雨幕的沉闷,
从不远处一株枯死老槐扭曲的枝桠上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仿佛看到了大恐怖降临!几乎在鸦啼响起的同一刹那,方源猛地抬头!
视线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破重重雨帘和飘摇的磷火,
精准地投向乱葬岗边缘那片最浓重的黑暗!一股沉重如山岳、炽烈如熔岩的恐怖气息,
毫无遮掩地轰然降临!那气息霸道、凶戾,带着赤裸裸的掠夺与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
瞬间席卷了整个乱葬岗!飘摇的磷火被这气息一冲,嗤嗤作响,瞬间熄灭了大半!
地上的浑浊水洼剧烈地震颤,荡开一圈圈急促的涟漪!连那瓢泼的雨势,
似乎都在这股意志的压迫下,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来了!方源的心脏猛地一缩,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但他脸上,那冰冷的表情纹丝未动,
只有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冰寒刺骨的锐芒。“轰!”一道赤红色的身影,
如同陨石天降,裹挟着撕裂空气的爆鸣和灼热的气浪,狠狠砸落在方源前方十丈开外!
落脚之处,泥浆碎石混合着腐朽的骨殖猛烈炸开,形成一个焦黑的浅坑!
灼热的气息蒸腾而起,瞬间将周围的雨水汽化,形成一小片扭曲视线的白雾。雾气稍散,
显露出那赤红身影的真容。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雄壮的男人,
仿佛一尊由赤铜浇筑而成的巨灵神像。他身披一件不知名赤红兽皮鞣制的大氅,
雨水落在上面,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缕缕白烟,无法浸透分毫。
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肉如同虬结的树根,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一头赤红如火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被雨水打湿,更添几分狂野。最慑人的是他的面容,
如同刀劈斧凿般粗犷,鼻梁高挺,下颌宽阔,一双眼睛此刻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炽热,
死死地锁定在方源——不,
是锁定在方源掌心上空那只依旧贪婪吮吸着颅骨精髓的血颅蛊身上!赫连烽火!
赫连家族的五转强者!以性情暴烈如火、手段酷烈霸道著称!
他追踪这只罕见的五转血颅蛊的气息,已经整整七日!“哈哈哈哈哈!
”赫连烽火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声浪滚滚,震得周围墓碑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他目光扫过方源那年轻得过分、又湿透狼狈的身影,如同看着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
赤红瞳孔里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小虫子!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宝贝,
合该归我赫连烽火所有!”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充满了居高临下的绝对掌控感,
“乖乖献出你的蛊!本座赏你个痛快!”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赫连烽火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废话!五转强者的尊严和贪婪,
让他不屑于对一个气息微弱、明显只有二三转修为的“小虫子”浪费任何时间!他一步踏出!
脚下焦黑的浅坑再次炸裂!魁梧的身躯撕裂雨幕,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赤红残影!
一股炽热狂暴的罡风先行一步,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向方源!方源瞳孔骤缩!
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逃离!
但他强行压下了所有闪避的冲动!“噗!”罡风及体!方源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中,
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半空中,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混杂着雨水,
在昏暗中绽开一朵凄艳的花。胸口的粗麻布袍在罡风下寸寸碎裂,
露出下方瞬间变得青紫的皮肤!赫连烽火的狂笑在耳边炸响,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那赤红的残影如影随形,瞬间追上了倒飞的方源!
一只蒲扇般巨大、覆盖着古铜色角质、指甲尖锐如钩的手爪,缠绕着令人心悸的赤红炎流,
撕裂空气,带着洞穿山岩的恐怖威势,朝着方源毫无防备的胸膛,狠狠掏来!目标,
直指他体内空窍的位置!要将他连人带蛊,一击粉碎!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粘稠,
瞬间将方源彻底笼罩!他甚至能看清那利爪上每一丝跳动的赤炎,
感受到那灼热到足以熔金化铁的温度!就在那缠绕着毁灭性赤炎的利爪即将洞穿胸膛,
捏碎空窍的千钧一发之际——方源那因剧痛和冲击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嘴角却猛地向上扯起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恐惧或绝望,
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微笑!沾满鲜血和雨水的嘴唇张开,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剧烈咳嗽和血沫喷溅的声音,
却异常平稳地吐了出来:“赫连前辈……咳……狩猎……愉快。”声音不大,
却像一道冻结灵魂的寒流,精准地穿透了赫连烽火狂暴的杀意和震耳的雨声,
狠狠刺入他的耳膜!赫连烽火脸上的狞笑和快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凝固、僵硬!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惊悚,毫无征兆地从他脊椎骨最深处轰然炸开,
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只“虫子”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绝望!
那是一种……看死物的冰冷!“你……!
”赫连烽火惊怒交加的嘶吼才刚刚冲出喉咙——“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血肉被硬生生撕裂的闷响,毫无征兆地从他自己的胸膛内部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