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门结束铃响起时,我才想起自己是重生者。
闺蜜趁我交卷混乱偷走我夹在准考证里的新志愿表。她不知道,
上一世她就这样毁掉了我的人生。这次我提前半小时停笔,
将真志愿单封进教育局专用保密袋。“林主任,有人试图在监控盲区篡改考生材料。
”成绩公布日,闺蜜当众炫耀被顶校录取,嘲我落榜只能复读。而我站在高考状元演讲台,
看着屏幕跳出她篡改过程的完整录像。镜头正好拍到她撕毁我的原志愿时,
口袋掉出竹马写给她的情书。
“那封情书其实是给你的——”我举起话筒打断:“感谢林同学替我校节省复读班招生名额。
”铃。刺耳,冰冷,像一根生锈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最后一刻?高考结束?
喉咙里猛地被灌进一口浑浊滚烫的气息,带着天台水泥地呛人的尘土味。
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尤其是脚踝,
清晰地重演着那下坠瞬间碎裂的剧痛。我回来了?眼前模糊的重影疯狂晃动,
又像是被强力胶强行扯着黏回原状。惨白的试卷,刺目的教室灯光,
前排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正微微扭动肩膀的熟悉背影,还有窗外…窗外那棵老槐树下,
颀长的少年身影斜倚着树干,午后的阳光被繁密枝叶切割成碎金,跳跃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
谢沉舟。他也回来了。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挤出酸涩的液体,
瞬间漫过五脏六腑。那场蓄谋已久的背叛,如同巨大的阴云,沉甸甸压回头顶。
上一世的所有细节,被这声催命的结束铃瞬间激活。“铃——!考试结束,
全体考生立即停笔!”监考老师刻板的声音穿透教室,像宣告死亡的钟声。
教室里骤起的嗡嗡骚动声里,我看见了。前排,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林晓晓,
那清纯到几乎透明的身影,像一个预先设置好的程序般,自然地转过身。她的眼神,
隔着几张桌椅准确地捕捉到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轻轻点头。那是信号。
上一世的我,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怀着纯粹的感激,
在这个结束铃声响起、大家混乱离场的当口,
动作飞快地将一张折叠得规规整整、写满崭新大学和专业名称的志愿填报草稿表,
用微微发抖的手塞进了摊开的准考证本那层薄薄的塑料夹套里。动作是那么熟练,
像是演练了无数次。她甚至没敢抬头看我,白皙的指尖划过我准考证上那寸照冰冷的边缘,
转身就走,瞬间便没入蜂拥挤出考场的人群中,水蓝色的裙摆一闪,便消失了。
那纸被偷换掉我命运轨迹的志愿表,
是她精心伪造、模仿了所有老师笔迹的赝品——它把我的前程,我的傲骨,
我十年寒窗的所有汗水,都篡改得面目全非。她拿着顶替我的人生走进了顶尖学府的象牙塔,
而我,被那荒谬的低分假志愿砸得晕头转向,不得不在家人不解的责备里,
在复读班的压抑灯光下,如同案板上的鱼,徒劳地挣扎了一年又一年。每一次深夜,
当我瞪着那本摊开的录取通知书发呆时,
林晓晓那甜美又虚伪的声音总会浮现在脑海:“宁薇,你要加油啊!别太在意一次失误了嘛,
你复读一年一定能上更好的学校!”伴随着谢沉舟那张沉默的、日渐疏离的脸,
像一堵无形的墙,越筑越高。直到最后,我站在了写字楼顶层的天台边缘,
脚下是整个城市喧嚣的灯光河流。就是今天,就是此刻!监考老师宣布停笔的瞬间,
便是剧本启动的开端。空气突然绷紧,
林晓晓肩背肌肉的轻微紧张在我眼中如同被显微镜放大的标本,清晰得令人战栗。
她的脖子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同学们安静!交卷前请确认填涂信息!
”监考老师抬高声音维持秩序,脚步开始沿着过道移动。
教室里顿时响起桌椅的碰撞声、学生解脱的喘息声和试卷摩擦的沙沙声。混乱!
即将到来的混乱!我的笔尖在最后一道大题的答题区域倏地停住。空白一片。
我的目光掠过试卷上的题目,那些复杂符号所构成的逻辑体系在我脑中瞬间清晰成形。
前世的记忆清晰地告诉我,这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足以再为我拿下几十分。可这一次,
完美已不是我的追求。那分数,留给前世的深渊吧。我搁笔。动作沉稳得不带一丝犹豫。
试卷在我面前摊开,带着未尽的墨迹气息。我迅速打开笔袋,最内侧的小格,
静静地躺着那份早已备好、笔迹新鲜但内容截然不同的“伪装志愿表”。
不是上一世那份让她偷得心安理得的假货。这一次,连这份诱饵,都淬着麻痹神经的毒。
我的指尖灵活地将其抽出,轻轻抚平折痕的伪装,
准确无误地嵌入准考证那层薄如蝉翼的塑料护套里。阳光斜射在光面塑料上,
反射出一小片刺目的白点。时间紧迫。手伸进校服外套的内袋。
指腹掠过叠放整齐的、印着市教育局鲜红抬头的“考生重要信息变更保密申请书”,
以及配套的那个带有一次性塑封压痕和唯一防伪编码的牛皮纸文件袋——这是几天前,
我拖着高烧初愈的病体,咬着牙在教育局下班前最后一刻死死堵住林主任,
以“重要信息补录”的名义反复申诉解释才艰难讨来的东西。那位姓林的主任当时皱着眉头,
眼神里满是对我小题大做的质疑和“现在小孩子怎么这么多事”的不耐烦。此时,
这张沉甸甸的申请书背面,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才是我真正要去往的战场——顶尖的学府,
梦想的专业,每一笔都透着重生而来的滚烫决心。
我飞快地将这承载着未来真身的薄纸折叠、小心塞进牛皮纸文件袋内层。封口粘合,
手指沿着塑封压痕狠狠用力摁下!嘎吱一声轻响,那条压痕彻底粘死,宛如一条沉睡的封印,
锁定了命运的基石。几乎在我完成动作、将文件袋塞回口袋深藏的下一秒,
一双穿着黑色半跟鞋的脚出现在课桌旁。“封好了?”是另一位女监考老师,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和例行公事的刻板。“嗯。
”我把那张伪装过、塞在准考证套里的志愿表往前推了推,
正好落在那双黑色半跟鞋的视线边缘下方。那诱饵躺在桌角,纸张边角微微翘起,
散发着“重要信息”的气息。女老师疲惫地应了一声,
例行公事般用笔尖在上面象征性地划了半钩,眼睛快速扫过准考证信息,
没再多看那份志愿表一眼。我的卷子和那张藏有假志愿的准考证,被她一并收走。一切,
按照既定的流程。人群开始涌动。林晓晓果然朝着我这个方向艰难地“挤”过来,
脸上堆满了她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嘴唇翕动:“薇薇,
你考得怎——”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里。下一秒,她的身影像是被拥挤的人潮挟持着,
猛地向我这边撞了一下!一股刻意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臂侧,身体不由自主地趔趄。
口袋边缘似乎被刮蹭了一下。余光里,一抹熟悉的浅蓝色布料擦过我的校服口袋,
动作精准而隐晦。桌面上空荡荡,那份塞在透明护套里的假志愿表,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成了。心中冰冷如铁,眼底却有烈火烧灼。我用力稳住身形,
视线却没有追随那消失的浅蓝裙摆,
而是牢牢锁定了前方——那位之前被我纠缠不休、最终无奈批下表格的市教育局林姓主任。
她正背对着喧嚣的考场,和另一位老师低声交谈着什么。机会就在此刻!我逆着汹涌的人流,
如同劈开波浪的礁石,疾步上前。目标明确。“林主任!”声音拔高,穿透了教室里的喧嚣。
林主任闻声转过身,脸上还残留着被打断谈话的轻微不悦,眉峰习惯性地蹙起。
她身边那位男老师也投来探究的目光。“有什么事?
考生尽快离场……”她的话音带着公式化的尾音。周遭的嘈杂依旧,
许多人已经挤到教室门口。但我清晰地感觉到,前后两张课桌旁,
有两三个正收拾文具的学生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好奇或疑虑的视线像小针扎了过来。
“报告林主任!”我用尽力气让声音足够大,足够清晰,字字铿锵砸落,“我怀疑!
有人试图利用交卷离场混乱的机会,在监控覆盖盲区的课桌位置处,调换篡改考生重要材料!
”“篡改材料”四个字,像冰珠坠地,寒气四射。林主任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尖锐的错愕,
那公式化的不耐瞬间凝固。她身边那位男老师,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脸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目光如电般扫过混乱的教室。原本收拾东西的几个“路人”考生僵在原地,脸上写满震惊,
其中两人下意识地抬头环顾四周墙壁角落。嗡嗡的嘈杂像是被无形的刀劈开一道裂缝,
缝隙周围瞬间出现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你——具体什么情况?哪个位置?什么材料?
”林主任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一个字都绷得极紧,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她一步跨到我面前,身体几乎挡住了投向我的所有目光。
整个教室的重心似乎在这一刻都被拽向我们小小的冲突角落。
“就在刚刚我交卷的座位——第二列第六排。”我用手指向那个此刻已经彻底空掉的桌子,
“有人在我交卷的瞬间制造冲撞混乱,试图接近并盗取我个人重要信息申报材料。
但我申请材料按规范处理,此刻已处于绝对安全状态。
”我的手稳稳地按在外套内袋鼓起的位置,那里是坚硬的牛皮纸文件夹的形状。
林主任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我的眼睛,审视了几秒。
我能感觉到背后刚刚“偶然”靠近的那几个学生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她猛地转身,
语速又快又急地对旁边的男老师:“老李!立即联系考务办!去监控室!
调阅这片区域十分钟内所有关联监控!确认一切可疑接触!快!
”那个被唤作老李的男老师脸色凝重,应了一声,立即掏出口袋里的对讲机,快步走出教室。
“这位同学,你跟我来一趟考务办公室!现在,立刻!”林主任的语气不容置喙,
一手已经虚按在了我的后背上,作出引领的姿态,
同时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尚未完全离场的零星学生。我顺从地点头,
脚步沉稳地跟在林主任身侧。就在跨出教室门的那一刻,我不着痕迹地侧首,
眼角的余光如同探针,精确地投向教室后门外走廊的拐角深处。那里,光线略显黯淡,
一抹转瞬即逝的水蓝色裙角,像一道冰冷的水蛇,惊慌失措地消失在拐角阴影里。林晓晓。
你看到了吗?你成功“偷走”了那份诱饵。我在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得刺骨的弧线。
猎物,正一步步爬向它最后的陷阱。*——焦灼的等待日日夜夜,终于在盛夏最炽烈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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