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气开得很足,金属门把手沁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我伸手触碰的瞬间,
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小臂,像极了妹妹坠楼那夜,我握住她尚有余温的手时,
那种从骨髓里泛起的寒意。无影灯将惨白的光铺满整个房间,
第三具尸体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像被剥去翅膀的蝴蝶。死者是个染着紫色挑染的女孩,
脖颈处缠绕着红绳,在冷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目。她手腕上还戴着镶满水钻的手链,
此刻随着法医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而冰冷的光,
恍若当年小雨手腕上被烟头烫出的结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窒息死亡,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法医老陈推了推眼镜,
手术刀划开死者皮肤的声音像撕裂绸缎,“和前两起案子一样,
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了皮肤组织,但奇怪的是......”他顿了顿,
镊子夹起一块带血的皮肤碎屑,“这次死者手腕上多了道新鲜的抓痕,
像是临死前奋力反抗留下的。”我凑近尸体,后槽牙不自觉地咬得发酸。
女孩左耳后那颗朱砂痣,和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十五年前,我守在医院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当医生掀开白布时,小雨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手腕上布满青紫的抓痕,脖颈处的红绳勒出深深的血痕。那时的她穿着最爱的白色连衣裙,
裙摆上还沾着被推搡时蹭到的泥土,就像现在解剖台上这个女孩,精致的妆容下,
藏着扭曲的生命最后时刻。我清楚地记得,小雨出事前一周,曾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哥,
她们在我水杯里吐口水。”而我却因为加班,只说了句“别理她们”。…………“林队,
死者身份确认了。”小吴抱着档案袋匆匆走进来,制服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肩头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是明德高中的高三学生,叫李薇。根据调查,
她和前两位死者王璐、张悦是同班同学,而且......”他压低声音,
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她们三个曾因为校园霸凌事件被记过处分。”我接过档案袋,
手指在“校园霸凌”四个字上停留片刻。照片里的李薇化着精致的妆容,
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张扬,耳后别着一枚银色蝴蝶发卡。我翻到处分记录那页,
2018年10月15日,三个名字并排写在上面——王璐、张悦、李薇。
而在同一天的另一个角落,用蓝色圆珠笔写着:林雨,自杀身亡。那字迹我再熟悉不过,
是小雨出事前一天,我陪她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时,她亲手写下的名字,
当时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笔尖在纸上留下断断续续的划痕。走出解剖室时,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我望着远处明德高中的方向,那里的梧桐树上还挂着去年的枯叶,
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又梦到小雨了,
她穿着校服站在门口......”我攥紧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划出一道白痕。
警局会议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白板很快被各种线索填满。
红笔圈出的三个共同点刺目而醒目:均为明德高中学生,都有校园霸凌记录,
死亡时脖颈处都缠绕着红绳。小吴在旁边贴上监控截图,模糊的画面里,
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在雨夜中匆匆走过,衣角被风吹起又落下,像一只折翼的乌鸦。
画面里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路灯下的积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光斑,仿佛是被撕碎的真相。“通过走访调查,
我们发现这三个女生最近都收到过匿名信。”小吴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信纸,
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反复打开又折叠过,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信上只写了一首童谣。
我接过信纸,熟悉的字迹让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小雨最喜欢的童谣,她曾经用黑色圆珠笔,
黑人出外用膳一个噎死还剩九个九个小黑人熬夜到很晚一个睡过头还剩八个……”信纸背面,
用铅笔轻轻写着“给小雨的礼物",字迹被橡皮擦反复涂抹过,却仍隐约可辨。
“根据笔迹鉴定,这些信都是同一人所写。”小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疲惫,
“但信纸和墨水都很普通,市面上随处可见,很难追踪来源。信纸表面还有淡淡的咖啡渍,
像是写信人在深夜写作时不小心滴落的。”我盯着白板上的童谣,
在"七个小黑人在砍柴"那句下面重重画了个圈。还剩四个,我在心里默念。小雨日记里,
参与霸凌的总共有七个人。那些日记我至今还保存着,泛黄的纸页上,
密密麻麻记录着她每天的恐惧与绝望,有些字迹被泪水晕染,模糊不清,
却依然能感受到当时的痛苦。其中一页写着:"今天她们把我的头按进厕所,
我喝了好多脏水,好恶心。我不敢告诉哥哥,他已经很累了。"散会后,我独自留在办公室。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白板上投下一道道竖影,像是监狱的铁栏。我拿起粉笔,
在童谣旁写下"第七个小黑人在忏悔",又迅速擦掉,粉笔灰簌簌落在袖口。擦掉灰尘,
打开电脑,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我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个铁盒,看了看不禁陷入了沉思。
“林队,有新发现!”小吴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我迅速合上电脑,将铁盒推进抽屉,
动作快得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什么发现?”“我们在李薇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段视频,
是三年前拍摄的。”小吴调出视频,画面有些模糊,还带着晃动,“视频里,
她们强迫林雨......”小吴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下去,“做一些很过分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画面里的小雨脸色苍白,
眼泪不停地流,而那三个女生却笑得格外开心。她们扯着小雨的头发,往她身上泼水,
还逼着她学狗叫。视频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哄笑声,那些声音像一根根针,
扎进我的心里。其中李薇笑得最夸张,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狠狠拽着小雨的辫子,
指甲在小雨头皮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视频结束时,
小吴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当年我们能重视校园霸凌......”他没有说完,
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
模糊了远处的灯光……第四起案件发生在暴雨夜。雨幕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城市。
雨点砸在车顶发出密集的声响,雨刮器来回摆动,却始终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我接到报警电话时,正在整理"赵阳"的资料。这个男人现在是明德高中的体育老师,
当年也是霸凌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他的办公桌上还摆着和学生的合影,
照片里的他笑得和蔼可亲,谁能想到他曾经是个恶魔。在他的储物柜里,我曾发现一本相册,
里面夹着当年欺负小雨的照片,他们脸上的笑容让我作呕。案发现场在学校的器材室。
里面堆满了篮球、足球和跳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橡胶味。器材室的窗户半开着,
雨水灌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赵阳仰面躺在地上,脖颈处缠绕着红绳,
手里还攥着半张照片。我蹲下身子,看清照片上是四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
小雨站在最边上,笑得有些拘谨。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和其他人自信张扬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照片边缘有些泛黄,还沾着几滴血迹,
不知道是赵阳的,还是小雨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一点左右。
”老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这次是被勒颈窒息死亡,和前几起案件手法一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
”“林队,赵阳的手机里也发现了匿名信。”小吴递来证物袋,信纸边缘被雨水打湿,
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内容和之前的一样,只是童谣已经唱到了‘四个小黑人到海边’了。
”信纸被雨水晕染出诡异的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浸透。我看着信纸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