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瞳下午五点十分，幼儿园门口的梧桐树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我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第三次抬手看表时，铁门终于吱呀作响地打开，
穿粉色连衣裙的孩子们像刚出笼的雏鸟，叽叽喳喳扑向等候的大人。“爸爸！
”熟悉的奶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我循声望去，却在看到女儿的瞬间僵在原地。
林小棠背着兔子书包朝我跑来，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
可那双眼睛…… 完全不是往日那个会弯成月牙、盛满蜜糖的样子。
那是一双属于成年人的眼睛。瞳孔里翻涌着震惊、恐惧，还有一种让我心脏骤停的陌生感。
就像隔着湍急的河流看见对岸站着的人，明明是熟悉的轮廓，却透着隔世的疏离。“小棠？
” 我蹲下身准备抱她，指尖刚触到她的书包带，就被她猛地躲开。她后退半步，
仰着小脸打量我，眉头微蹙的样子像极了…… 像极了苏棠当年看我晚归时的神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荒谬得让人心头发紧。“爸爸今天穿了灰色衬衫。
” 她开口，声音还是软糯的童音，语气却异常平静，“你以前总说灰色显老，
除非见重要客户才会穿。”我的手指悬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件衬衫是早上临时从衣柜深处翻出来的，苏棠在世时确实吐槽过无数次，
说我穿灰色像提前进入中年危机。可这些话，我从没跟五岁的小棠说过。
“幼儿园老师说你今天午睡时哭了。” 我强压下喉间的涩意，伸手想牵她的手，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盯着我的手看了两秒，才不情不愿地把温热的小手放进我掌心。
触感和往常一样柔软，可我却觉得像握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寒意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
“没有不舒服。” 她的目光扫过街角那家苏棠生前最爱的甜品店，
“只是梦到有人把我最喜欢的芒果班戟扔进垃圾桶了。”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苏棠对芒果过敏，却偏爱吃芒果班戟，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挑出芒果粒，只吃奶油和蛋糕胚。
这件事，除了我和她，连苏母都不知道。“小棠，”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谁教你说这些的？”她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
夕阳的金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 —— 有怨恨，有委屈，
还有一丝…… 看透世事的疲惫。“林深，” 她轻轻喊出我的名字，
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嘲讽，“你还是这么迟钝。”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地撬开我尘封的记忆。苏棠生气时，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林深，尾音微微上扬，
藏着三分娇嗔七分不满。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梧桐树上。
树皮粗糙的触感硌得后背生疼，却远不及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你……” 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2 记忆碎片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小的身影在人行道上投下孤单的影子。“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
要放很多糖的那种。”苏棠生前最讨厌吃甜口的番茄炒蛋，每次我做这道菜，
她都要抱怨半天，说我把好好的家常菜做成了糖水。可离婚前最后一次争吵，
她红着眼睛喊：“林深你从来都不懂我！我现在就是想吃甜的！”那天我摔门而去，
后来再也没机会给她做一次放很多糖的番茄炒蛋。我跟在她身后走进电梯，
金属壁映出我们俩的影子 —— 高大的父亲和小小的女儿，却像是两个对峙的成年人。
她按下 18 楼的按钮，手指在面板上停顿了一下，忽然说：“你还记得吗？
我们刚搬来这里时，电梯经常坏，有次我们被困在 11 楼，你背了我整整七层楼。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苏棠怀着孕，我们满心欢喜地布置这个家。
电梯故障那天，她吓得脸色发白，我背着她一步步爬楼梯，她趴在我背上哭，
说以后再也不跟我吵架了。可后来，我们还是吵了无数次。打开家门，她熟练地换好拖鞋，
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盘腿坐下的姿势和苏棠如出一辙。我看着她拿起遥控器，
精准地按到苏棠生前最喜欢的怀旧频道，屏幕上正在放《大话西游》。
“至尊宝戴上金箍时说的那句话，” 她突然开口，眼睛盯着屏幕，
“你以前总嘲笑我看一次哭一次，说我太感性。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 我无意识地接出下一句，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苏棠每次听到这句台词，都会靠在我肩上掉眼泪，
说怕我们也会像至尊宝和紫霞一样错过。当时我只觉得她杞人忧天，现在才明白，有些错过，
真的会成为永恒的遗憾。她忽然转过头，目光像淬了冰：“林深，你真的以为我是小棠吗？
”我的心脏重重一沉，指尖冰凉。这一天里发生的种种怪事在脑海里炸开，
那些只有我和苏棠才知道的细节，那些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习惯，
还有那双眼睛里不属于孩童的复杂情绪……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
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我的喉咙。“你……” 我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你是谁？”她站起身，
小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走到我面前，仰着头看我，
眼神里翻涌着我熟悉的悲伤和愤怒。“我是苏棠。”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客厅炸响，
吊灯的光晕剧烈晃动起来，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夜，接到交警电话时的天旋地转。
“不可能……” 我连连后退，后腰撞在茶几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苏棠已经……”“已经死了，对吗？”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死于一场车祸，
就在我们离婚后第三个月！林深，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我没有！
” 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从来没有！”苏棠的葬礼上，
我站在灵柩前，看着她苍白平静的脸，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如刀绞。这三年来，
我每天都活在悔恨里，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陪陪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跟她吵架，
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她出事前找到她。“放开我！” 她用力挣开我的手，眼眶通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你弄疼我了！林深，你还是这么自私，
永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她哭起来的样子和苏棠一模一样，鼻翼微微抽动，
眼泪会先从右眼掉下来。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小棠……” 我试探着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却像是被这个名字刺痛了，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别叫我小棠！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是苏棠！是那个被你冷落、被你忽视、最后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的苏棠！
”3 灵魂交错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扎进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她的身体里却住着我死去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可能……” 我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破碎的呻吟，
“太荒谬了……”“荒谬？” 她冷笑一声，走到餐桌旁，指着那个掉了一块漆的马克杯，
“这个杯子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买的，你说要用到金婚。结果结婚第三年，
你就把它摔在地上，说看见就心烦。”她又指向冰箱上的便利贴：“你总说工作忙，
我就在冰箱上贴满便签提醒你吃饭，结果你从来没看过一眼。”她走到卧室门口，
指着衣柜最上层：“你藏在那里的那条领带，是苏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嫌弃颜色老气，
一次都没戴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件物品，都精准地戳中我记忆里最隐秘的角落。
那些被我遗忘的争吵，被我忽略的细节，被我尘封的愧疚，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将我彻底淹没。我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属于苏棠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有怨恨，有委屈，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该相信她吗？相信我死去的妻子，重生在了我们女儿的身体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理智狠狠压制下去。这太荒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定是小棠生病了，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说出这些奇怪的话。
可那些只有我和苏棠才知道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抬起头，看向她。灯光下，
她的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和苏棠生气时一模一样。
“你还知道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
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离婚前最后一次见面，在民政局门口，你说‘苏棠，
我们到此为止吧’。我看着你的背影，心里想，林深，你会后悔的。”我的心脏骤然缩紧，
几乎要停止跳动。那天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苏棠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蓝色连衣裙，
站在民政局门口，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说完那句话就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现在想来，那平静的眼神下，该藏着怎样的绝望？“你后悔了吗，林深？
”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期待。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悔吗？
从她出事那天起，我就活在无尽的悔恨里。我后悔没有多陪陪她，后悔没有好好听她说话，
后悔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工作，后悔…… 没有早点说爱她。可这些话，我该对谁说？
对眼前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吗？“我……” 我艰难地吞咽着唾沫，“我需要时间。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苍凉：“你总是需要时间。
以前我等你的时间还不够吗？”说完，她转身走进小棠的房间，“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无数个夜晚，
苏棠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任由我在门外道歉、解释，却始终不肯开门。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我走到小棠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敲门。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她 —— 是父亲，还是丈夫？这个问题像一个无解的魔咒，
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闭上眼睛，
苏棠的脸和小棠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最终重叠在一起，变成一个模糊而痛苦的幻影。
夜渐渐深了，城市的喧嚣慢慢沉寂下来。我能听到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我站起身，轻轻推开房门。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她熟睡的脸。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抿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她还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可我知道，她的身体里，住着我死去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失而复得的狂喜。我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看着她的睡颜，手指不自觉地拂过她柔软的头发。触感和苏棠的头发很像，
都是那种柔软顺滑的质感。“苏棠……” 我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真的是你吗？
”她似乎被我的声音惊扰了，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翻了个身，
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衣角。那一刻，所有的荒诞、恐惧、困惑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失而复得的踏实。不管她是谁，不管这一切有多荒谬，她就在这里，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到了我身边。我轻轻握住她温热的小手，
指尖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心底的寒意。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
仿佛为这个荒诞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错位的人生。但此刻，我只想紧紧握住这只手，
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握住了弥补所有遗憾的可能。夜还很长，而我们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4 错位人生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海里全是昨晚小棠说的那些话，
还有她那双不属于孩童的眼睛。我起身走到小棠的房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她还在睡，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可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她的身体里，可能真的住着我死去的妻子。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我赶紧关上门，
走到客厅。餐桌上还放着昨晚没收拾的碗筷，那个掉了一块漆的马克杯静静地躺在那里，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我拿起马克杯，指尖摩挲着那道裂痕。那是三年前，
我们因为他又一次在结婚纪念日加班而争吵时，我愤怒地摔在地上的。
当时苏棠看着地上的碎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林深，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理取闹？”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就是不可理喻！
” 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特意提前下班，
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还买了我最喜欢的红酒，就为了等我回家过纪念日。可我，
却让她等了一整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刺痛。我拿起马克杯，
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洗干净，放进了橱柜最深处。有些东西，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不然每次看到，都是在提醒我曾经的混蛋行径。“爸爸，我饿了。”小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身，看到她穿着那件蓝色的背带裤，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马上就好，我给你做早餐。” 我赶紧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打开冰箱，
里面放着新鲜的牛奶和鸡蛋，还有一些水果。这些都是我特意为她准备的，
以前苏棠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这么细心过。我拿出鸡蛋，准备煎荷包蛋。
可一想到昨晚她说想吃放很多糖的番茄炒蛋，我就犹豫了。
苏棠生前最讨厌吃甜口的番茄炒蛋，每次我做这道菜，她都要抱怨半天。可现在，
“小棠” 却想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想吃番茄炒蛋吗？我现在就给你做。
” 我试探着问。小棠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啊。”我拿出番茄和鸡蛋，
开始忙碌起来。切番茄的时候，我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棠跑过来，语气里带着责备，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她的反应让我心里一震。以前苏棠看到我受伤，也是这样，嘴上责备着，
手里却赶紧找创可贴。“没事，小伤而已。” 我笑着说，想把手收回来。
可小棠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跑到客厅的医药箱前，踮起脚尖，费力地拿出创可贴。
她的动作很笨拙，小小的手根本抓不住创可贴的包装。看着她努力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温暖。
以前苏棠也经常这样照顾我，可我却总是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会嫌她啰嗦。“我自己来吧。
” 我接过创可贴，贴在手指上。“以后小心点。” 小棠看着我的手指，轻声说。
我点点头，继续做番茄炒蛋。这一次，我放了很多糖，炒出来的菜甜腻腻的，
闻着就让人有些不舒服。可小棠却吃得津津有味，一小口一小口地，像只小猫咪。“好吃吗？
” 我问。她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番茄酱。“好吃，跟我以前吃的味道一样。
”我的心又是一震。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是苏棠？吃完早餐，
我送小棠去幼儿园。路上，她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到了幼儿园门口，
老师走过来，笑着说：“小棠，早上好啊。”小棠抬起头，对老师笑了笑。
可我却觉得她的笑容很勉强，眼神里还是那种复杂的情绪。“爸爸，你早点来接我。
” 小棠看着我说。“好，我一定早点来。”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幼儿园的背影，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她真的是苏棠，
我该如何面对她？我们又该如何相处？回到公司，我坐在办公室里，
却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工作。脑海里全是小棠的身影，还有苏棠的样子。
她们的身影在我眼前交织，让我头晕目眩。“林总，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 沈梦走进来，关切地问。沈梦是我的助理，年轻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
她一直对我有好感，可我心里只有苏棠，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我没事，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摇摇头说。“那你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 沈梦体贴地说。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可脑海里还是小棠和苏棠的身影。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我提前下班，去幼儿园接小棠。远远地，我就看到她站在门口，
孤零零地，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围着老师叽叽喳喳地说话。“小棠。” 我走过去，
喊了一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爸爸。”我牵着她的手，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我问。“还行。” 小棠淡淡地说。
“有没有和小朋友一起玩？”“没有，他们太幼稚了。”她的话让我心里又是一沉。
这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说的话，更像是苏棠会说的话。
苏棠以前就经常说我身边的朋友太幼稚，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
“小孩子就应该和小孩子一起玩啊。” 我试图开导她。“我不想和他们玩，我想回家。
” 小棠固执地说。我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回到家，小棠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
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她调到了苏棠生前最喜欢的怀旧频道，屏幕上正在放一部老电影。
我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她的侧脸和苏棠很像，尤其是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简直一模一样。“这部电影你以前也很喜欢看。” 我忍不住说。小棠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你还记得？”“当然记得，你看了不下五遍。” 我笑着说。
“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喜欢看吗？” 小棠问。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想不起来。
“忘了。”小棠的眼神暗了下去，低下头，轻声说：“因为电影里的女主角和我很像，
都在等一个不回家的人。”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我的心脏。我看着她，
突然觉得很愧疚。以前苏棠就是这样，一直在等我回家，可我却总是让她失望。“对不起。
” 我低声说。小棠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你以前也经常说对不起，
可你从来没有改过。”我无言以对。她说得对，以前我总是在犯错后说对不起，
可却从来没有真正改过。“我以后会改的。” 我郑重地说。小棠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
继续看着电视。可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一刻，我突然下定决心，
不管她是不是苏棠，我都要好好照顾她，弥补我以前的过错。夜渐渐深了，我给小棠洗完澡，
把她抱到床上。“爸爸，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小棠看着我说。“好啊，
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笑着问。“我想听你和妈妈以前的故事。”她的话让我心里一震。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低声说。“我想听。
” 小棠固执地说。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讲讲我和你妈妈第一次见面的故事吧。”我开始回忆起和苏棠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天使一样。我第一眼看到她，
就被她吸引了。“那时候，你妈妈很害羞，我跟她说话，她都会脸红。” 我笑着说。
小棠静静地听着，眼睛里闪着光。“后来呢？”“后来，我就开始追求她，
她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结婚那天，她穿着婚纱，特别漂亮。”说到这里，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却只剩下无尽的遗憾。“爸爸，
你是不是很爱妈妈？” 小棠问。“是，我很爱她。” 我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小棠的问题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看着她，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时候，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没有好好照顾她，没有好好爱她。
” 我低声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小棠伸出小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爸爸，
你别哭了，我原谅你了。”她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温暖，又一阵心酸。我知道，
这不是小棠在原谅我，而是苏棠在原谅我。“谢谢你，苏…… 小棠。
” 我差点说出苏棠的名字，赶紧改口。小棠笑了笑，闭上眼睛。“爸爸，我困了，
你给我唱首歌吧。”“好。”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唱起了苏棠以前最喜欢听的那首歌。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瞓落床……”我的歌声很沙哑，很难听，
可小棠却听得很认真，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
我一定不会再让她失望了。不管她是谁，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用我的一生去弥补我以前的过错。5 情感漩涡周三下午的例会刚进行到一半，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沈梦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严肃的会议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林总，您要的蓝山。” 她把咖啡放在我桌前，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背，“刚从楼下买的，还热着。”我皱了皱眉，
指尖的温度让我想起早上给小棠梳辫子时，她发梢蹭过掌心的触感。“会议结束再说。
” 我把咖啡往旁边推了推，目光重新落回投影屏幕。沈梦的脸色僵了半秒，
随即笑着转向会议桌旁的其他人：“大家也辛苦了，我给每个人都买了咖啡。
” 她分发咖啡时，视线频繁地往我这边瞟，
最后停在我手指上那片创可贴 —— 那是小棠昨天给我贴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散会后，
沈梦抱着文件夹留在最后。“林总，周末有空吗？” 她翻开日程表，
指甲上新涂的酒红色指甲油晃得人眼晕，“我朋友给了两张海洋馆的票，
听说最近有白鲸表演，小棠应该会喜欢。”我的笔尖在文件上顿了顿。
海洋馆是苏棠生前最喜欢带小棠去的地方，有次我们一家三口在白鲸池前待了整整一下午，
苏棠说看白鲸吐泡泡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离婚前最后一次冷战，
她还在冰箱贴纸上写 “想去海洋馆”，被我当成无关紧要的琐事忽略了。
“周末要陪小棠上绘画课。” 我合上文件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
“绘画课可以调课呀。” 沈梦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我看小棠平时挺孤单的，多跟人接触接触也好。” 她从包里拿出个粉色礼盒，
“这是我给小棠买的发卡，进口的水钻，小姑娘应该都喜欢。”礼盒上印着奢侈品牌的标志，
亮闪闪的包装让我想起苏棠的首饰盒。苏棠从不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她的梳妆台上永远只放着一支用了大半的润唇膏，还是我们刚恋爱时我在便利店随手买的。
“不用了，小棠不喜欢这些。” 我把礼盒推回去，金属搭扣撞到桌面发出叮当声。
沈梦的手指紧紧攥着礼盒，指节泛白。“林总，我只是想……”“沈助理。” 我打断她，
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她的眼圈瞬间红了，转身离开时，
高跟鞋的声音比来时重了许多。办公室的门关上的刹那，我松了松领带，
桌上的蓝山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像极了苏棠以前总抱怨的 “冷冰冰的婚姻”。周五傍晚去幼儿园接小棠时，
沈梦竟然等在门口。她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蹲在滑梯旁和几个小朋友说笑，
看见我时立刻站起来，手里还牵着蹦蹦跳跳的小棠。“林总来得真准时。
” 沈梦把一个气球递给小棠，“我路过幼儿园，刚好看到小棠在玩，就陪她待了会儿。
”小棠的手里攥着个 hello kitty 的发卡，
水钻在夕阳下闪得刺眼 —— 正是沈梦那天想送给她的款式。我的心沉了沉，
蹲下来帮小棠理好歪掉的书包带：“不是说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吗？
”小棠把发卡往背后藏了藏，下巴微微扬起，那副倔强的模样和苏棠一模一样。
“沈阿姨说这个是限量版。” 她突然抱住我的脖子，软乎乎的脸颊贴在我颈窝，“爸爸，
沈阿姨说要请我们去吃草莓蛋糕。”温热的呼吸扫过锁骨，
我能感觉到沈梦的目光落在我们相触的地方。“不用麻烦沈阿姨了。” 我想把小棠抱起来，
她却死死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撒手。“可是我想吃嘛。” 小棠在我耳边用气音说，
声音里带着成年人的嘲讽，“就像以前你总陪那个张秘书去吃的冰淇淋，也是草莓味的吧？
”我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张秘书是三年前的事了，
苏棠当时在我衬衫上发现了草莓冰淇淋的渍痕，为此和我吵了整整一周。
我解释说是部门聚餐时不小心蹭到的，她却红着眼睛说 “连撒谎都不会编个新鲜理由”。
“林总，就一起去吧。” 沈梦走到我身边，香水味混着晚风飘过来，
“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甜品店，口碑很好。” 她伸手想帮小棠整理额前的碎发，
却被小棠猛地躲开。“爸爸帮我弄。” 小棠把脸埋进我衣领，声音闷闷的，
“沈阿姨的指甲太尖了，会刮到我。”沈梦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我干咳两声解围：“小孩子不懂事。”去甜品店的路上，小棠坐在后座，
突然指着窗外说：“爸爸你看，那家火锅店还开着呢。” 她指的是街角那家老字号，
苏棠怀孕时总想吃他们家的鸳鸯锅，我嫌油烟大不让她去，最后她偷偷一个人跑出去，
回来时被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怎么知道那家店？” 我透过后视镜看她，
她正把玩着沈梦送的发卡，把水钻对着光转来转去。“沈阿姨说的呀。” 小棠眨眨眼，
突然把发卡扔到前排，刚好落在沈梦腿上，“这个不好玩，还是爸爸给我做的木头小狗好看。
”沈梦捡起发卡的手指在发抖。木头小狗是我上周用边角料做的，粗糙的工艺根本拿不出手，
苏棠生前总嘲笑我手笨，却把我做的所有小玩意儿都摆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甜品店里，
沈梦点了一桌子的甜点，大部分都是草莓味的。小棠用银叉戳着蛋糕上的奶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