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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老师和野人老师哪个好》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懒仔呀”的创作能可以将萧烬沈清弦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江山老师和野人老师哪个好》内容介绍:庆元三年的第一场落得又急又细碎的雪粒子被朔风卷噼啪敲打在太和殿高耸的琉璃瓦声音硬得像是撒了一把冰碴殿内却燃着地暖得有些燥沉水香浓郁的烟气在巨大的蟠龙金柱间盘闷得人胸口发新帝萧烬端坐在冰冷的九龙御座一身玄色龙袍角用极细的金线密绣着狰狞的盘张牙舞似要破帛而那张脸年轻得过也苍白得惊眼睑下透着一层长久无法安眠的淡唯有一双眼深得像不见底...
庆元三年的第一场雪,落得又急又密。细碎的雪粒子被朔风卷着,
噼啪敲打在太和殿高耸的琉璃瓦上,声音硬得像是撒了一把冰碴子。殿内却燃着地龙,
暖得有些燥人,沉水香浓郁的烟气在巨大的蟠龙金柱间盘绕,闷得人胸口发沉。
新帝萧烬端坐在冰冷的九龙御座上,一身玄色龙袍,袍角用极细的金线密绣着狰狞的盘龙,
张牙舞爪,似要破帛而出。那张脸年轻得过分,也苍白得惊人,
眼睑下透着一层长久无法安眠的淡青,唯有一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映着殿中跳跃的烛火,里面却一丝暖意也无。他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丹陛下,
跪伏于地的那片朱紫重臣身上,眼神是空的,仿佛穿透了那些匍匐的脊背,
落在某个遥远又虚妄的点上。朝臣们山呼万岁的声浪整齐划一,在空旷威严的大殿里回荡,
撞在金砖壁上,嗡嗡作响,却一丝也钻不进萧烬的耳朵里。他放在宽大袍袖下的手,
正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
尖锐的疼痛勉强压住颅腔内那阵愈演愈烈的、要将灵魂撕成碎片的锐痛。
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扭曲,大臣们恭敬的脸孔裂开,
幻化成无数张牙舞爪、面目模糊的鬼影,尖啸着扑来。冷汗浸湿了他里衣的领口。“陛下?
”御前大太监德全小心翼翼地趋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烬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强行抬起眼皮,
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针,扫过阶下群臣,最终钉在站在文臣最前列、离御座最近的那个身影上。
沈清弦。他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月白色常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雪松,
与这满殿的朱紫金玉格格不入。一头银丝,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一丝不苟地束着,
衬得那张清癯的面容愈发显得冷寂、疏离。他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身前一步远的金砖地上,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帝王不寻常的喘息、那几乎凝滞的空气,都与他无关。
他是这喧嚣权力场中一块沉静的冰,一座孤绝的岛。就是这块冰,这座岛。
萧烬混乱的视线一旦触碰到那抹月白,那缕银霜,
颅内翻江倒海的锐痛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咽喉,虽未平息,
那撕扯的力道却奇异地缓了下来,眼前晃动的鬼影也淡去了一些。
一丝扭曲的、近乎贪婪的渴求从萧烬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浮起,又被他强行压回寒潭之下。
他需要他。他的药。“……退朝。”萧烬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疲惫。
“退——朝——”德全尖利的嗓音穿透大殿。群臣如蒙大赦,潮水般恭敬地退下。
沈清弦亦随着人流转身,步履平稳,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迟疑或停留。
“太傅留步。”萧烬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
瞬间缠住了沈清弦即将迈出殿门的脚步。沈清弦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重新在御座下站定,
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恭谨姿态,深深一揖:“陛下有何吩咐?”萧烬没有立刻回答。
他挥退了所有侍从。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风雪呼啸的寒意,
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殿内只剩下烛火在沉水香浓烟里摇曳不定,
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扭曲变形。萧烬一步步走下丹陛。
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台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走到沈清弦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常年浸染书卷的墨香,还有一丝极淡的、清苦的药气。
这熟悉又遥远的气息,像一根羽毛搔刮着萧烬混乱的神经,
那头痛的余韵竟又奇异地消退了几分。“老师的致仕奏章,”萧烬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亲昵,却又冰冷刺骨,“朕看过了。
”他从袖中缓缓抽出一份明黄封面的奏本,正是沈清弦昨日递上的那一份。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奏本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兹因老臣年迈体衰,沉疴难起,
恐误国事,恳乞陛下……”萧烬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念着上面的字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念到一半,他忽然停住,猛地抬头,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攫住沈清弦低垂的眼睫,眼底的疯狂再也压制不住,
如同燎原的野火轰然腾起。“年迈体衰?沉疴难起?”萧烬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似笑非笑,充满了嘲弄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老师,您看看朕!”他骤然逼近一步,
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要将沈清弦吞没。沈清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脚跟抵在了冰冷的蟠龙柱基上,退无可退。他被迫抬起头,迎上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
那眼里的血丝,那眼底深重的青黑,那无法掩饰的、被病痛和疯狂双重折磨的憔悴,
都清晰地映在沈清弦古井无波的瞳孔里。“看看朕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萧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他猛地抬手,却不是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
一把抓住了沈清弦垂在身侧的手腕。那手腕冰凉,腕骨清瘦硌人。萧烬的手却滚烫,
掌心带着病态的灼热和一层粘腻的冷汗,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沈清弦的骨头。
“朕的离魂症……只有老师能治!”萧烬的声音又骤然低了下去,
变成一种神经质的、充满依赖的喃喃,“只有你……只有你的气息,你的声音,
你在这里……朕的头痛才能止息片刻……”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抓着沈清弦手腕的手指痉挛般地收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太医院说了,
这病需一味药引……需得那人‘自愿’留在朕身边,
以气息心神温养……”他猛地将沈清弦那份致仕奏章举到两人眼前,
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扣着沈清弦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所以,老师想走?
”萧烬的尾音诡异地扬起,带着一种孩童般天真的残忍,“想抛下朕?”话音未落,
只听“嗤啦——嗤啦——”几声刺耳的裂帛声响彻寂静的大殿!
那份承载着沈清弦最后一点希冀和尊严的明黄奏本,在萧烬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
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锋利的纸片边缘划过他苍白的指尖,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
他却浑然不觉。他用力将碎纸扬向空中,纸片如同垂死的蝴蝶,纷纷扬扬,
飘落在沈清弦月白色的衣襟上、银白的发间,也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休想!
”萧烬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占有欲,“朕已下旨,三宫六院,尽数裁撤!
那些庸脂俗粉,朕看着便头痛欲裂!
”他死死盯着沈清弦骤然抬起的、写满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眼眸,一字一句,
如同烙印般刻下:“江山社稷,是朕的。老师您——”他俯身,
滚烫的呼吸带着沉水香的浓烈气息,拂过沈清弦冰凉的耳廓,声音低沉喑哑,却如惊雷炸响,
“也是朕的。”“朕有且只有老师您一个男人。”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灼热,
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沈清弦的心上,“后宫佳丽三千,老师您都帮我撤了吧。朕,
只要老师,您一个,足矣!”沈清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冻结了。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苍白、被疯狂和病痛扭曲的俊美脸庞,
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当年那个蜷缩在他膝头,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寻求庇护的幼童的影子。
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除了毁灭的烈焰和赤裸裸的占有,再无其他。“陛下!
”沈清弦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愤怒,是屈辱,更是深重的恐惧,
“您……您疯了么!臣是您的太傅!是先帝的……”“结拜兄弟?”萧烬猛地截断他的话,
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近乎狞笑,“那又如何?父皇早化作了陵寝里的一抔黄土!他的情义,
他的规矩,能救得了朕的命吗?”他猛地将沈清弦的手腕攥得更紧,力道之大,
让沈清弦痛得几乎闷哼出声,手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老师虽然和父皇一样大……”萧烬的声音忽又变得轻柔缥缈,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
另一只手竟缓缓抬起,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颤抖,抚向沈清弦鬓边那缕刺目的银霜,
“但这满头霜雪……都是为朕熬出来的,不是吗?”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发丝,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与他眼底的疯狂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所以,
”他凑得更近,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沈清弦冰凉的额角,声音低哑如同恶魔的呓语,
“朕下旨——”“老师,吻我。”“轰”的一声!
沈清弦脑中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礼教、所有的顾忌,
在这句石破天惊、悖逆人伦的“旨意”下,彻底炸得粉碎!
一股混杂着极致愤怒、恶心和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孽障!”一声厉喝,
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猛地从沈清弦喉间迸发出来!他积攒了半生的清名、尊严,
被这赤裸的羞辱碾得粉碎!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他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挣!
“嘶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萧烬猝不及防,竟被沈清弦这倾尽全力的一下猛力挣脱,
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手中只留下半截被生生撕裂的月白色袖管!而沈清弦,借着这一挣之力,
转身就朝紧闭的殿门冲去!什么君臣之礼,什么帝师之尊,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只想逃离!
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逃离这悖德疯魔的孽徒!“拦住他!”萧烬稳住身形,
盯着手中那截断裂的袖管,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微光彻底熄灭,
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疯狂。他嘶声下令,声音不大,却像淬毒的冰棱,穿透殿门。
殿门轰然洞开!门外并非空无一人。两队身着玄色铁甲、面覆狰狞兽纹面具的龙武卫,
如同从幽冥中骤然浮现的鬼影,早已无声地列阵于风雪之中。他们动作迅疾如电,
却又整齐划一得没有一丝多余声响。冰冷的铁甲摩擦声在风雪呼啸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清弦的脚步猛地刹住,月白色的身影僵在殿门口。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
瞬间灌满了他被撕裂的袖管,寒意直透骨髓。
他望着眼前这片沉默的、泛着死亡光泽的玄色铁壁,一股冰冷的绝望,比这漫天风雪更甚,
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身后,萧烬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踏在冰冷的金砖上,
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清弦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沈清弦身后,站定。
风雪卷起他玄色龙袍的下摆,猎猎作响。“老师,”萧烬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平静,
却比方才的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他伸出手,不是抓握,
而是轻轻地、以一种近乎病态迷恋的姿态,抚上沈清弦因愤怒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指尖流连在那被撕裂的布料边缘。“您逃不掉的。”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生路的冷酷宣判,清晰地穿透风雪,砸进沈清弦的耳膜。“这天下,
是朕的囚笼。而您,是朕唯一的药。”“来人,”萧烬的视线越过沈清弦僵硬的肩头,
落在风雪中沉默的玄甲卫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送太傅回‘清心阁’。
”“清心阁”三个字,如同最后一道冰冷的枷锁,扣在了沈清弦的命脉上。所谓清心阁,
早已名存实亡。那曾是他教导年幼太子读书、偶尔休憩的雅致偏殿,
如今却成了囚禁他的华丽牢笼。殿内一应奢华用具俱全,暖玉铺地,鲛绡垂帐,
紫铜瑞兽熏炉里终日燃着名贵的安神香。然而,殿中最显眼的,
却是那矗立在中央、隔绝了内外的一件异物。那是一架巨大的玄铁笼。粗如儿臂的玄铁栏杆,
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沉甸甸的乌光,每一根都冰冷坚硬,仿佛能吸收掉殿内所有的暖意。
笼子占据了寝殿几乎一半的空间,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盘踞在这奢华的囚笼之中。
笼内铺着厚厚的雪白绒毯,放置着一张矮榻和一张小几,几上笔墨纸砚俱全,
甚至还有几卷书册。然而,笼子唯一的出口——那扇沉重的玄铁门,
却被一把巨大的、结构繁复的青铜锁紧紧锁死。沈清弦就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殿门开合,
只有固定的时辰,由那些沉默如铁石的玄甲卫送来饭食汤药,收走污物。除此之外,
无人与他交谈,无人敢靠近这象征着帝王疯狂与禁忌的牢笼。殿内静得可怕,
只有炉中香炭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他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在空旷中回响,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这玄铁栏杆凝固,粘稠得令人窒息。殿外是更深的寂静,
风雪似乎永无止歇。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日,也许是永恒。殿门再次被推开,
沉重的声响打破了死寂。玄甲卫无声地分列两旁。萧烬独自走了进来。他已换下厚重的朝服,
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衣襟和袖口用暗金丝线绣着细小的龙纹,步履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缓,
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那种噬人的狂躁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显出一种近乎虚弱的平静。
他手里端着一只青玉碗,碗口氤氲着苦涩的药气。他径直走到玄铁笼前。
沈清弦盘膝坐在笼内的矮榻上,背对着笼门,面朝着唯一一扇被铁条分割成细碎格子的高窗。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断飘落的雪花。他月白色的身影在巨大的玄铁牢笼衬托下,
显得单薄而脆弱,那头银发失去了玉簪的束缚,有几缕散落下来,垂在颈侧,
更添了几分萧索。他仿佛一尊冰封的玉像,对萧烬的到来毫无反应。萧烬在笼前站定,
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清弦挺直却孤绝的背影上。他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冷粗糙的玄铁栏杆,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老师,
”他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意味,
却掩不住其中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该用药了。”笼内的人影纹丝不动,
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未曾改变。沉默如同有形之物,在两人之间弥漫、膨胀,
带着冰冷的压力。萧烬眼底那强行压下的阴霾又开始翻涌。他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在跟您说话,老师。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寂。只有窗外风雪呜咽的声音隐约传来。
一丝戾气猛地窜上萧烬的眉心。他不再言语,忽然伸手,手指精准地穿过两根铁栏的间隙,
探入笼内,目标直指沈清弦散落在肩头的一缕银发!动作又快又狠,
带着一种被彻底无视后的恼怒和掌控欲!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缕冰凉发丝的刹那——一直如同石雕般的沈清弦,骤然动了!
他猛地侧身,动作快如闪电!那只一直垂放在膝上的、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
如同捕食的鹰隼,精准无比地抬起,一把攥住了萧烬探入笼中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铁钳!
“呃!”萧烬猝不及防,手腕被捏得生疼,闷哼一声,手中的青玉药碗一个不稳,
深褐色的药汁猛地泼洒出来!滚烫的药液溅了几滴在他玄色的袖口上,瞬间洇开深色的斑点,
更多的则泼在了冰冷坚硬的玄铁栏杆上,沿着乌黑的铁柱蜿蜒流下,散发出浓烈苦涩的气息。
“放手!”萧烬低吼,试图挣脱。但沈清弦的手如同生了根,死死地钳住他。那只手冰凉,
却蕴含着一种与那清癯外表截然不同的、玉石俱焚般的巨大力量。沈清弦终于缓缓转过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但那双眼睛!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沉淀着岁月与学识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燃着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那怒火如此纯粹,如此炽烈,
几乎要灼穿萧烬强装的平静。他盯着萧烬,一字一句,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冰锥,
刺向笼外年轻的帝王:“陛下,囚得住臣的身。”他攥着萧烬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一分,
萧烬甚至能听到自己腕骨发出的轻微哀鸣。“囚不住臣的心。”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
死死锁住萧烬因疼痛和震惊而微微收缩的瞳孔,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与决绝:“更休想囚住臣的‘自愿’!”“哐啷!”一声脆响,
是那只青玉碗彻底脱手,摔在玄铁栏杆下的金砖地上,碎裂成片。
深褐色的药汁和着青玉的碎渣,狼藉一片。萧烬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手腕传来的剧痛和沈清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憎恶与决绝,像两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他本就混乱不堪的心房!一股更甚于离魂症的尖锐痛楚猛地炸开!他眼前骤然一黑,
那些扭曲的鬼影再次张牙舞爪地扑来,伴随着无数混乱尖锐的嘶鸣!他身体剧烈一晃,
另一只手死死扶住冰冷的铁栏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那疯狂偏执的帝王面具,在沈清弦那双燃烧着纯粹怒火的眼睛注视下,
在自身病痛的猛烈反噬下,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底下那个痛苦不堪、摇摇欲坠的灵魂。
笼内笼外,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烈刺鼻的药味在死寂中弥漫。殿内死寂,
唯有萧烬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如同濒死的困兽。他扶着冰冷的玄铁栏杆,
指节因用力而泛着死白,身体微微佝偻,仿佛那无形的离魂恶鬼正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额角滑下,滴落在玄铁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笼内,
沈清弦依旧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没有丝毫放松。那双燃着冰焰的眼眸,
一瞬不瞬地钉在萧烬痛苦扭曲的脸上。怒火之下,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本能的惊悸悄然掠过眼底。眼前这张脸,痛苦得如此真实,
如此……脆弱。这脆弱与方才那疯狂偏执的帝王判若两人,却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撕扯着沈清弦混乱的思绪。“药……”萧烬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绝望哀求,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地上狼藉的药汁和碎碗,
“朕……朕需要……”“需要?”沈清弦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讥诮,
每一个字都像冰凌砸在金砖地上,“陛下需要的,究竟是一碗苦汁,
还是一个供您发泄病痛、满足妄念的活祭品?”他猛地松开钳制萧烬的手腕,力道之大,
让本就虚弱的萧烬踉跄着又后退一步。那只重获自由的手腕上,
已留下了一圈深紫色的、清晰的指痕,触目惊心。沈清弦不再看他,决绝地转回身,
重新面朝那扇被铁条分割的高窗。窗外风雪依旧,灰白一片。
他挺直的背影如同一座拒绝融化的冰山,将所有的混乱、痛苦和身后那个濒临崩溃的帝王,
彻底隔绝。“滚。”一个字,冰冷,清晰,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怒斥都更显疏离与决绝。
萧烬扶着栏杆,急促地喘息着,死死盯着那孤绝的背影。手腕的剧痛和颅内的轰鸣交织,
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眼底的疯狂与痛苦激烈地搏杀,最终,
那属于帝王的、不容违逆的暴戾暂时占据了上风。他猛地直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苍白的脸上因强行压制痛苦而扭曲,眼神却重新变得阴鸷骇人。“好……好得很!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老师骨头硬,
朕……记下了!”他不再看笼中人一眼,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袍带起一阵冷风。踉跄着,
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强硬姿态,一步一步,沉重地踏过满地的狼藉和碎玉,
走向紧闭的殿门。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笼内,
沈清弦挺直的肩背,在门扉合拢的巨响中,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他缓缓闭上眼睛,
浓密的银睫在苍白如雪的脸颊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遮住了眼底翻腾的巨浪——愤怒、屈辱、惊悸,
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深重的疲惫与悲凉。他放在膝上的手,悄然紧握成拳,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殿内只剩下死寂,
和地上那摊渐渐冷却的、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汁残痕。日子被囚禁在冰冷的玄铁栏杆内,
缓慢得像在粘稠的树脂中爬行。沈清弦像一株被强行移栽的枯木,
沉默地固守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饭食汤药依旧按时送来,
由沉默的玄甲卫从铁栏下特制的开口推进来,又无声地收走。他吃得极少,那些精致的御膳,
入口味同嚼蜡。送来的药,更是碰也不碰,任由它们在笼边渐渐冷却,凝结,最终被收走。
萧烬没有再踏入清心阁。但沈清弦知道,那双偏执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
他总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注视,如同跗骨之蛆,
不分昼夜地缠绕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之上。有时是深夜,
他能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在殿门外徘徊,停留很久,最终又悄无声息地离去。有时是白天,
当他凝望窗外被铁条切割的天空时,会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回廊转角处,
玄色龙袍一闪而逝的衣角。每一次,都让沈清弦心底那根名为警惕和憎恶的弦绷得更紧一分。
这天午后,难得有微弱的阳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光斑,
落在殿内冰冷的金砖上。沈清弦靠在矮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早已翻烂的书,
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和几乎粒米未进,让他的身体迅速衰败下去,
脸色是一种不祥的灰败,原本清癯的身形更是消瘦得惊人,
宽大的月白袍子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抬手撑住额头,指间的书卷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在这时,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进来的是德全。这位御前大太监弓着腰,脚步放得极轻,
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近乎谄媚的笑,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崭新的青玉碗,
碗里是黑沉沉的药汁,热气氤氲。“太傅大人,”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走到玄铁笼前约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住了,不敢再靠近,
“陛下……陛下忧心太傅玉体,特意命御药房换了新方子,用的都是顶好的药材,
最是滋补安神。陛下说……说……”他偷眼觑着笼内沈清弦那毫无反应、如同冰雕般的侧影,
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挤出后半句,“说请太傅务必……用一些。”沈清弦眼皮都未抬一下,
撑在额上的手也没有放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德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额角渗出细汗。
他端着托盘,进退两难,僵在原地。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药碗里升腾的热气,
在冰冷的空气中袅袅散开。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沈清弦那拒人千里的死寂让德全彻底绝望,
也或许是他完成了某种试探的使命。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谄媚褪去,
只剩下一种深重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不再劝说,
只是默默地将托盘轻轻放在笼前的地上,然后弯着腰,无声地退了出去,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殿门再次合拢。沈清弦缓缓放下撑住额头的手,视线落在地上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药上。
深褐色的药汁,在青玉碗中微微晃动,倒映着他自己灰败而模糊的影像。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药味弥漫开来,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极陌生的异样气息,
让他本就翻腾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厌恶地皱紧眉头,强压下那股恶心感。目光越过药碗,
不经意地扫过殿内那座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屏风厚重华美,将内殿深处隔开。
沈清弦的目光在屏风底部的缝隙处停留了一瞬。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变化,
像是……有人影极轻地晃动了一下?一丝冰冷的警觉瞬间掠过沈清弦的脑海。他不动声色,
仿佛只是随意地移开了视线,重新拿起掉落的书卷,手指却无意识地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