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霆找到救命恩人那天,我确诊了胰腺癌晚期。
他守在病房外温柔低语:“终于找到我的小女孩了,锁骨有樱花胎记的那个。
”我低头看着诊断书上“全身转移”的字样,拔掉了氧气管。再睁眼回到十八岁,
消防演习浓烟弥漫。顾深霆摔在我脚边,我冷静地跨过他走向安全出口。
身后传来林薇薇娇呼:“同学你没事吧?我扶你!
”后来顾深霆捧着玫瑰向我闺蜜求婚:“薇薇,谢谢你十年前救了我。
”我笑着点开手机外放:“顾深霆,
那场大火里……”大屏幕同步亮起医院监控——是我背着他冲出火场的画面。
他手中的戒指盒“啪”地掉在地上。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针,扎进我麻木的鼻腔。
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腹腔深处那块沉甸甸、硬邦邦的石头,钝痛蔓延。我躺在病床上,
薄被下的身体轻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视线边缘模糊发黄,
天花板刺眼的白灯晃得人头晕恶心。病房的门虚掩着,
走廊的光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钻了进来。“……顾总,找到了。
”一个年轻男人难掩兴奋的声音,“就是她!特征完全吻合!”我的心跳,
在那片巨大阴影的挤压下,微弱又紊乱地跳了一下。顾深霆。他在外面?短暂的沉默,
冻得我喉咙发紧。然后,那个刻进我骨头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刻却裹着我从未听过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终于…”顾深霆的声音低沉,
带着尘埃落定的喟叹,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近乎颤抖的虔诚,“找到我的小女孩了。
”我的小女孩。这几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捅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
带来瞬间窒息的剧痛。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僵。“锁骨上有樱花胎记的那个,
对吧?”他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残忍地凿在我的耳膜上。那语气里的珍视,
是我结婚三年来从未拥有过的奢望。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了侧头。
视线模糊地落在自己病号服敞开的领口边缘。靠近锁骨的地方,一小片淡粉色的樱花印记,
安静地伏在那里。它曾是少女心事最隐秘的羞涩寄托,此刻却像一个巨大而无声的嘲讽。
门外的声音还在嗡嗡地响,讨论着“安排见面”、“好好感谢”,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水,
越来越远。“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生周主任走了进来,脸上是职业性的沉重。
他手里捏着几张纸,那纸的冰冷质感我认得,那是死神递来的最终判决书。周主任走到床边,
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沉默而沉重地将那张纸递到我面前。我的目光,
费力地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宣告着末路的铅字上。视线艰难地扫过一行行冰冷术语,最终,
死死钉在最后那加粗的、触目惊心的结论上。“胰腺癌晚期,伴全身多发转移。
”“丁为……”周主任的声音艰涩,“我们会……尽力减轻痛苦……”全身转移。
这四个字是最后的重锤,轰然砸下,将我仅存的那点支撑彻底粉碎。世界骤然失声,
尖锐的耳鸣在颅腔内疯狂尖叫。门外顾深霆那@温柔的低语。“我的小女孩。”“花胎记。
”此刻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在我濒死的意识里反复回荡。原来,
他耗尽心神寻找的“小女孩”,从来就不是我丁为。那个樱花胎记的主人,
那个救了他的恩人,才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而我,这个他明媒正娶了三年的妻子。
这个躺在病床上正被癌细胞一口口啃噬殆尽的躯壳。在他辉煌人生和刻骨铭心的报恩故事里,
不过是个荒谬绝伦的错认背景板。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释然,奇异地交织着涌了上来,
压过了那无处不在的剧痛。原来心彻底死了,身体反而感觉不到疼了。
我看着周主任眼中沉重的悲悯,扯了扯唇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唇皮。
我的目光平静地移开,落在了自己鼻子上插着的那根氧气管上。透明的管子,
蜿蜒着连接到床头的仪器,发出单调的、维持生命的声响。真吵啊。
我抬起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根管子。塑料的触感,
带着一点微弱的暖意,那是氧气流动的温度。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再看那张冰冷的诊断书一眼。指尖用力,轻轻一拔。“噗嗤”一声轻响。
冰凉的空气瞬间毫无阻隔地灌入鼻腔,带着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那单调的仪器声响停了。
世界骤然陷入一种奇异的、绝对的安静。视野里惨白的天花板开始旋转、模糊,
像劣质的油画颜料被水晕开。
耳边顾深霆模糊的低语、周主任骤然拔高的惊呼……一切声音都迅速远去,沉入无边的黑暗。
顾深霆,你的小女孩,我让给她了。连同我这副残破的躯壳和这荒唐的一生,都一并还给你。
黑暗温柔地吞噬了一切意识。呛人的浓烟像无数只滚烫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
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直流,完全无法睁开。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我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呛咳起来。
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尖叫声、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如同潮水般瞬间灌入我的耳朵。
怎么回事?我不是拔掉管子……死了吗?我惊恐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入目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灰蒙蒙、翻滚着浓烟的走廊。天花板上,
红色的消防警灯正疯狂旋转闪烁,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捂着口鼻,
在浓烟和混乱中跌跌撞撞地奔跑、推搡、尖叫。我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
正是十八岁那年,那套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手背上没有留置针,皮肤光滑,
充满了属于少女的、健康的弹性。一个荒谬绝伦又带着灭顶狂喜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在我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炸开。我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铭刻着一切错误起点的那一天——市一中那场该死的消防演习。不,确切地说,
是那场被顾深霆铭记了十年、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意外火灾”。
就在我震惊得无法动弹,被浓烟呛得几乎窒息时,却又狗血的发现,
自己刚好穿越到救完他之后。瘦弱的肩膀正撑着顾深霆。十八岁的顾深霆。
那个后来成为我丈夫,最终却将我视作替身和笑话的男人。
前世临死前拔掉氧气管的冰冷绝望。他门外那句温柔的“我的小女孩”。
诊断书上“全身转移”那四个触目惊心的字。如同汹涌的岩浆,
瞬间冲垮了所有重生的恍惚和不真实感,只留下彻骨的寒冰和滔天的恨意。
我的身体比我的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瞬间闪躲在一旁。
“嘭”的一声。在他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那一瞬间。我冷静地、毫不犹豫地抬起了脚。
稳稳地,从他的身侧,跨了过去。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只是一件碍事的垃圾。浓烟再次翻滚涌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捂住口鼻,弓着身子,
目标明确,朝着记忆中安全出口那闪烁着绿色荧光标志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把那个痛苦的咳嗽声,把那个前世我拼了命也要救起的少年,
彻底地、决绝地抛在了身后浓烟弥漫的混乱里。身后,
传来一个清脆、带着急切和关切的女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哎呀!同学!你没事吧?
摔伤没有?别怕,我来扶你起来!”那声音,甜得发腻,带着一种刻意的、表演般的温柔。
是林薇薇。我的“好闺蜜”。前世,在我拼尽全力把昏迷的顾深霆拖出火场,
自己也精疲力尽倒地不起时,是她,林薇薇,第一个冲过来,“发现”了我们。也是她,
顾深霆看到了她锁骨上那个和我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后来却被证明是精心纹上去的樱花印记。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重新开始转动。只是这一次,
我亲手把它推向了另一个方向。我冲出安全出口,刺目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瞬间涌来,
驱散了肺部的灼烧感。身后是混乱跑出的同学,惊魂未定,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我站在阳光下,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奔跑,
而是因为一种劫后余生、掌控命运的剧烈悸动和冰冷快意。顾深霆,林薇薇。游戏开始了。
这一次,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如何一步步走向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结局。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重回十八岁,我像一滴水融入了沸腾的青春之海,
沉默而清醒。前世那场掏心掏肺的暗恋早已在死亡的灰烬里冷却成冰。顾深霆和林薇薇,
如同舞台上的演员,在我冷眼旁观下,一步步走向他们“命中注定”的剧本。“丁为!
你看你看!”林薇薇抓着手机,兴奋地挤到我课桌旁,
屏幕上赫然是顾深霆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背景是市中心的顶级法餐厅水晶灯璀璨的光晕。
“顾深霆请我吃饭了!天哪,那地方贵死了!他说要好好谢谢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却掩不住炫耀的尖利。手指划过屏幕,点开下一张照片。是她微微侧身,
精心调整角度露出精致锁骨的自拍。那里,一片淡粉色的“樱花胎记”若隐若现。“哦,
是吗?那恭喜了。”我头也没抬,笔尖在物理习题册上流畅地滑动,
解出一个复杂的力学方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谢你?谢你什么?
谢你在浓烟里那一声娇滴滴的“我来扶你”?谢你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救命之恩”?
林薇薇对我的冷淡有些不满,嘟着嘴。“丁为,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那可是顾深霆!
多少女生做梦都想跟他说句话呢!”她凑近我,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有些刺鼻。
“而且…他好像特别在意这个。”她指尖点了点自己锁骨的位置,
眼神带着得意和一种隐秘的探究,扫过我的领口。我早已习惯性地穿着高领或圆领的衣服,
将那个真正的樱花印记彻底隐藏。“大概吧。”我敷衍了一句,合上习题册,
“我去图书馆了。”谢吧,顾深霆,好好谢她。用你的金钱,你的权势,你自以为是的深情。
你谢得越用力,将来真相砸下来时,才越响亮。接下来的日子,
林薇薇成了顾深霆身边的常客。学校论坛里,关于他们“金童玉女”的帖子层出不穷。
照片里,林薇薇总是小鸟依人地靠在顾深霆身边,笑容甜蜜,
锁骨上的“胎记”在闪光灯下清晰可见。而顾深霆,那个前世对我疏离冷漠的男人。
看向林薇薇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温柔。那种眼神,前世的我,
穷尽一生也未曾得到半分。“薇薇,下午想去看画展吗?我让司机来接你。”一次课间,
顾深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班门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班安静下来。
他目光直接落在林薇薇身上,带着纵容的笑意,完全无视了坐在她旁边的我。
林薇薇像只骄傲的孔雀,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站起身,娇嗔道:“好啊,
不过人家想吃那家新开的日料了。”“没问题。”顾深霆毫不犹豫地应下,
自然地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亲昵而保护欲十足。我低头,假装专注地整理着书包带子,
指尖却微微发凉。不是心痛,而是一种冰冷的、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的兴奋。顾深霆,
这就是你认定的“小女孩”?一个连火场浓烟都受不了,只会尖叫着等人扶起的菟丝花?
一个用假胎记和谎言编织美梦的窃贼?也好。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学四年,
我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顾深霆和林薇薇产生交集的专业和活动。我像一台精密的学习机器,
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疯狂地提升自己。我考取了顶尖名校最难啃的金融专业,辅修计算机。
利用前世模糊的记忆和超前的眼光,在股市和初创科技项目上积累了第一桶金,数额不大,
却足以让我独立于任何人。偶尔,
林薇薇会带着一身奢侈品的logo和属于顾深霆的“宠爱”出现在我面前。
抱怨着顾深霆的占有欲太强,或者炫耀着他又送了什么限量版的珠宝。“丁为,
你说他是不是太紧张我了?”她晃着手上硕大的钻戒,那是顾深霆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连我跟男同学多说句话都要问半天,烦死了。”语气里的得意却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