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第一天,我就撞见校草沈亦辰在天台喂流浪猫。全校都说他高冷孤僻,
可那只蹭他掌心的三花猫揭穿了谎言。我抱着篮球凑过去:“同学,猫粮分我点?
”他睫毛颤了颤,把整袋猫粮塞给我就跑。后来我总“偶遇”他:图书馆抢同一本书,
小卖部拿最后一盒牛奶。直到那夜他发烧蜷在楼梯间,我背他去医务室。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窝:“林阳…别对我好。”我将他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晚了,
心跳都认得你了。”1十月的风带着点南城特有的湿冷,钻过走廊大开的窗户缝隙,
毫不客气地卷走了我身上最后一点从北方带来的干燥暖意。我缩了缩脖子,
怀里抱着个硌人的硬纸箱,里面塞满了还没拆封的书本和零碎杂物,沉甸甸地坠着胳膊。
陌生的教室门牌在眼前晃过,高二3班。就是这儿了。
班主任是个笑容温婉的中年女老师,姓陈,讲话声音细细软软,像怕惊扰了谁。
她简单介绍了我几句,名字,林阳,从北边转来的。下面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带着新鲜出炉的好奇。我扯开个惯常的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下意识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想找个空位。这一扫,就定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那位置空着,但真正抓住我视线的,
是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窗外的光线被高大的香樟树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吝啬地漏下几缕,
恰好落在他微垂着的侧脸上。皮肤是那种没什么血色的冷白,像上好的细瓷,衬得睫毛更黑,
鼻梁又高又挺,线条干净利落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支笔,
笔尖悬在摊开的习题册上,却一动不动。整个人像一尊被遗忘在喧嚣角落里的玉石雕像,
透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近乎真空的安静。周遭的窃窃私语像是被刻意压低的背景音,
嗡嗡地钻进耳朵。“看,那就是沈亦辰……”“啧,帅是真帅,就是太冷了,感觉能冻死人。
”“听说他都不跟人说话的,独来独往,怪得很。”“成绩好呗,年级第一呢,
有资本傲……”沈亦辰。原来他叫这个名字。那些评价像细小的灰尘,落在他冷白的轮廓上,
又似乎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屏障轻轻弹开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那些议论与他隔着整个银河系。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中间排。放下箱子坐下时,
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那个角落飘。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新来了个同桌,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和面前那片空白的习题册。2午休的铃声尖锐地响起,
瞬间点燃了整栋教学楼。刚才还安静如鸡的走廊瞬间变成了喧嚣的蜂巢,人潮汹涌,推搡着,
笑闹着,裹挟着食堂饭菜的香气,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我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胃里空得有点发慌,只想快点冲到食堂抢个位置。经过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时,
视线不经意地往上瞥了一眼。通往顶楼平台的铁门虚掩着,一条窄窄的光缝透出来。
就在那光缝里,一个侧影一闪而过。雪白的校服衬衫,挺直的背脊,利落的黑色短发。
沈亦辰?脚步鬼使神差地顿住了。食堂的召唤还在胃里叫嚣,
可心里那点猫抓似的好奇却占了上风。他不是应该去食堂或者回教室吗?
一个人跑天台上干嘛?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我悄悄退后几步,避开汹涌的人潮,贴着墙壁,
轻手轻脚地挪上了那段通往顶楼的狭窄楼梯。铁门开了一条缝,足够我看清天台上的景象。
午后的阳光泼洒在空旷的水泥平台上,带着点褪色的暖意。沈亦辰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
他微微弓着背,那件雪白的校服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带着一种我从未想象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柔和。一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正依偎在他脚边,
小小的脑袋一下一下,亲昵地蹭着他伸出的手掌。他手指修长干净,
指尖捻着几粒小小的猫粮,小心翼翼地放在猫面前的水泥地上。阳光落在他低垂的颈项上,
勾勒出一段柔和又脆弱的弧度。风从天台边缘吹过,卷起他额前几缕碎发,
同时送来了他那低低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慢点,没人和你抢……”那声音很轻,
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过我的耳膜。清冽依旧,但那份冰封的棱角仿佛被阳光融化了些许,
透出底下温润的质地。那只三花猫吃得心满意足,吃饱了还不肯走,
干脆整个毛茸茸的身子都歪倒在他干净的校服裤腿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满足声响。
沈亦辰没有推开它,只是任由它靠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猫咪背上略显凌乱的毛发。
眼前这幅画面,和我听到的那些“高冷孤僻”、“冻死人”的评价,
简直像是来自两个平行宇宙。心脏某个角落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软,有点痒。
原来冰山底下,藏着温热的泉眼。3不知是不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还是风泄露了我的存在。
沈亦辰梳理猫毛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循着感觉朝门口望来。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那眼睛,离得近了,
才看清是一种极深的墨色,像沉静的寒潭。此刻,潭水深处清晰地掠过一丝被窥探的惊愕,
随即,是深不见底的戒备。那层刚刚才窥见一丝缝隙的柔和瞬间冻结,消失无踪,
快得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又变回了那个疏离冰冷的沈亦辰。气氛一下子僵住了。他看着我,
眼神像冰锥。我张了张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找个不那么突兀的开场白。总不能说“嗨,
同学,你喂猫的样子真好看”吧?视线扫过他脚边那个敞开的猫粮袋子,
又看看那只还在他裤腿上惬意打呼噜的三花猫,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清了清嗓子,
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靠在门框上,尽量让笑容显得自然又无害,
带着点自来熟的调侃:“嘿,同学,”我指了指那只猫,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清亮,
“猫粮……分我点?”沈亦辰的瞳孔似乎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一张被骤然揉皱的白纸。他飞快地低下头,
不再看我,但肩膀绷得死紧。
那只刚才还在享受抚摸的三花猫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惊扰,喵呜一声,
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从他腿边跳开几步。下一秒,沈亦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
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看也没再看我,更没看那只猫,只是飞快地弯腰,
一把抓起地上那袋还剩大半的猫粮,几乎是“砸”一样地塞进了我怀里!
纸袋还带着他指尖残留的、微凉的温度。然后,他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头也不回,
大步流星地绕过我,几乎是冲下了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急促地回荡,越来越远,
很快消失不见。怀里突然多出一袋沉甸甸的猫粮,我站在原地,有点懵。冷风灌进铁门,
吹得我额前的碎发乱飞。低头看看袋子,又看看那只重新凑过来,
在我脚边嗅来嗅去、喵喵叫着的三花猫,再看看沈亦辰消失的楼梯口,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
抓了一把猫粮撒在地上,“小东西,看来以后这活儿,得我接班了?
”那只三花猫立刻埋头苦吃,尾巴愉悦地翘得老高,
显然对这个新出现的“投喂员”相当满意。我蹲在空旷的天台上,看着怀里那袋突兀的猫粮,
心里那点被沈亦辰激起的、混杂着尴尬和好奇的小漩涡,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旋转得更快了。
那袋猫粮像个烫手山芋,被我塞进了教室储物柜最深处。
可沈亦辰那张清冷的脸和仓皇逃离的背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子里,
时不时就跳出来晃一下。高冷孤僻?不,那反应更像是……惊弓之鸟。
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心里滋长,像春天顶破冻土的草芽,带着点不讲理的执拗——我想弄明白,
那层坚冰之下,到底封存着什么。机会以一种近乎刻意的“巧合”方式降临了。4几天后,
午休铃声刚歇,我正慢悠悠晃荡着准备去食堂,目光习惯性地往天台楼梯口瞟了一眼。果然,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个什么东西,脚步匆匆地往上走,背影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警觉和疏离。
我脚步一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这次没贴墙根,大大方方地走上了天台。
铁门吱呀一声推开,沈亦辰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扁平的铝饭盒,
放在墙角避风的水泥台上。他刚打开盖子,里面是半盒白米饭,上面铺着些撕碎的鸡胸肉丝。
听到动静,他肩膀明显一僵,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仓皇回头。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动作停在那里,像一帧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嘿,沈同学,
又给‘主子’改善伙食呢?”我笑嘻嘻地走过去,语气轻松得像是老友重逢。
那只眼熟的三花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蹭着我的裤脚喵喵叫,显然还记得我这个临时粮官。
沈亦辰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像拉满的弓弦。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地、迅速地把饭盒盖好,然后直起身,动作僵硬地就要离开。“哎,等等!
”我眼疾手快,侧身一步,正好挡在他和楼梯口之间,没完全堵死,但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我晃了晃手里刚从小卖部买来的、还带着凉气的盒装牛奶,“这个,给‘主子’加餐?
”我指了指那只猫。他终于抬眼看我了。那双深墨色的眼睛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拒人千里的警惕。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垂下,
落在我手中的牛奶盒上。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没有接牛奶,
也没有绕开我,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接着,他侧过身,以一种近乎贴着墙壁的、最大限度避开我的姿势,
飞快地擦着我的肩膀挤了过去。脚步快得像一阵风,瞬间就消失在楼梯口。
风里只留下他身上很淡的、类似消毒皂的味道,和他方才靠近时,
掠过耳际的、极其微弱的、类似电流不稳的嗡鸣声。我捏着那盒没送出去的牛奶,站在原地,
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又看看脚边蹭来蹭去的三花猫,心里那点探究欲像是被浇了一勺油,
烧得更旺了。这家伙,防御机制也太强了,简直像个精密运转的警报器。行,你跑得快是吧?
那咱们就多“偶遇”几次。于是,校园里开始频繁上演一场由我单方面发起的“邂逅”。
5午休时间的天台成了固定据点。我不再空手而去,有时揣一小袋猫粮,
有时带点水煮鸡胸肉。沈亦辰起初总是浑身紧绷,像随时准备逃命的兔子,放下东西就走,
绝不多留一秒,也绝不开口。我也不强求,自顾自蹲下喂猫,偶尔自言自语几句,
点评一下今天的鸡胸肉煮得有点老,或者抱怨食堂的菜太咸。
那只三花猫成了我们之间唯一不设防的纽带,它认得我,也认得他,在我们脚边蹭来蹭去,
呼噜声成了天台唯一的背景音。渐渐地,沈亦辰停留的时间变长了一点点。
从放下东西立刻就跑,到会站在几步开外,沉默地看着猫吃一会儿。虽然依旧不看我,
也不说话,但至少,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落荒而逃了。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沉默的树,
阳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安静的阴影。
图书馆是另一个“战场”。我知道他常去靠窗那个最僻静的位置。一个下午,
我目标明确地在书架间穿梭,终于找到了那本他上次借过的、封面已经磨旧的《时间简史》。
我抢先一步把它抽了出来,然后溜溜达达地走到他常坐的位置对面,大大咧咧地坐下,
把书往桌上一放。沈亦辰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当看到座位上是我,以及桌上那本眼熟的书时,他脚步顿住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他站在原地,
似乎犹豫了一秒,目光在我脸上和那本书之间逡巡。我故意不看他,
埋头假装很认真地研究那本深奥的书,手指在复杂的宇宙模型图上装模作样地划拉着。
几秒钟的沉默后,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走了过来,不是走向我对面,
而是走向了我旁边隔着一个空位的座位。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很轻,
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他从自己书包里拿出另一本厚厚的英文书,摊开,低头看了起来。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侧脸,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耳朵尖,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是因为被我抢了位置,还是因为别的?我憋着笑,
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小小的胜仗。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小卖部。人挤人的下课高峰,
我好不容易挤到冷柜前,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盒草莓牛奶——沈亦辰上次买的就是这个牌子。
几乎是同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伸向了那盒牛奶!我心头一跳,抬眼看去,
果然是沈亦辰。他显然也看到了我,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指尖离牛奶盒只有几厘米。
喧闹的人声仿佛瞬间退潮,只剩下我们俩隔着冰柜的冷气,隔着那盒孤零零的牛奶,
无声地对峙。他看着我,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或者说是……窘迫?电光火石间,我脑子一抽,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我飞快地抓起那盒草莓牛奶,塞进他僵在半空的手里!冰凉的包装盒贴上他温热的掌心,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喏,给你!”我咧嘴一笑,
声音在嘈杂的小卖部里格外响亮,“看你喜欢这个!”说完,不等他反应,
我转身就挤进了人堆,留下他一个人握着那盒牛奶,站在原地,在周围同学好奇的打量中,
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6日子就在这样一场场我精心策划又猝不及防的“偶遇”中滑过。
秋意渐浓,梧桐叶落了一层又一层。天台上的三花猫被我俩喂得油光水滑,
图书馆里那个靠窗的位置,有时会并排坐着两个人,各自看书,互不打扰,
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小卖部里再也没出现过争抢最后一盒草莓牛奶的场面,
但我每次去买水,总会习惯性地往冷柜那边瞟一眼。沈亦辰依旧沉默。他几乎不主动开口,
对我的存在也从最初的紧绷排斥,变成了一种带着距离感的默认。
他不再像惊弓之鸟一样立刻逃开,但也绝不靠近。我跟他说话,他大多时候只是听着,
长长的睫毛垂着,偶尔会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或者用那双深墨色的眼睛看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潭搅浑的水,有戒备,有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这微妙的平衡,在一个深秋的雨夜,被彻底打破了。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刺破雨幕,
走廊里瞬间涌满了急着回宿舍的学生,喧闹声和湿漉漉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我收拾好书包,
刚走出教室门,就被一股拥挤的人流裹挟着往前。走到楼梯拐角处,人稍微松散了些,
我下意识地回头,目光习惯性地寻找那个总是落在人群后面的身影。没有。楼梯下方,
通往地下自行车库的入口旁边,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团模糊的影子。
心里咯噔一下。我逆着人流,费力地挤了过去。角落里,沈亦辰靠着冰冷的墙壁,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叶子。
湿透的校服外套黏在身上,勾勒出过分单薄的肩胛骨轮廓。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梢滴落,
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沈亦辰?!”我心头猛地一紧,
几步冲到他面前蹲下,“你怎么了?”他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抖得厉害。只有压抑在臂弯里的、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证明他还清醒着。我伸出手,
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隔着湿冷的校服布料,一股惊人的滚烫热度瞬间传递到我指尖!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他在发烧!而且烧得不轻!“沈亦辰!你发烧了!得去医务室!
”我提高了声音,试图穿透他混乱的意识。他埋在臂弯里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抗拒:“……不……”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不行!
烧成这样会出事的!”我语气坚决,顾不得许多了。我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来,
我背你!”“别……碰我……”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撕裂,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抗拒。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苍白,那双深墨色的眼睛蒙着一层迷蒙的水汽,
瞳孔都有些涣散了,里面盛满了痛苦、狼狈,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脆弱和恐惧。
他挣扎着想推开我的手,但那点力气对于一个高烧的病人来说,微弱得可怜。“由不得你了!
” 我心里又急又心疼,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强硬。
我不管不顾地用力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半拖半抱地让他伏到我背上。
他的身体滚烫得像个小火炉,又软绵绵地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在我背起他,双手托住他腿弯,
准备迈步往楼下医务室冲的时候,一个滚烫的、带着灼热湿意的气息,
猝不及防地喷在了我的颈窝里。那气息滚烫,带着病人特有的热度,像一小簇烧红的炭火,
烙在我敏感的皮肤上。紧接着,他沙哑的、破碎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贴着我的耳根响起,
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林阳……别……别对我好……”那声音太轻了,
混在周遭的雨声和喧闹中,几乎要被淹没。可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倒刺,
狠狠地扎进我耳膜,直抵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股又酸又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咙,
撞得我眼眶发胀。脚步顿住了。我托着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仿佛想把他滚烫的身体揉进自己怀里,分担那份灼人的热度。雨丝冰冷地落在脸上,
颈窝里那滚烫的呼吸却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肤。我侧过头,嘴唇几乎贴着他汗湿滚烫的鬓角,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雨夜的空气里:“晚了。
”感觉到背上他虚弱的身体似乎又僵硬了一下。我没有停下,腾出一只手,摸索着,
一把抓住了他搭在我胸前的一只手。他的手冰凉,
和滚烫的额头、滚烫的呼吸形成刺骨的对比,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我用尽全力,
紧紧地攥住那只冰冷的手,然后用力地、不容抗拒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口!校服布料下,
那颗心脏正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着胸腔,咚咚,咚咚,
像擂着一面激烈到要破膛而出的战鼓。隔着薄薄的衣物和皮肉,
那剧烈的搏动清晰地传递到他冰冷的掌心。“感觉到了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有些发哑,却异常用力,“这里……认得你了!”背上的人,
彻底僵住了。颈窝里那滚烫的呼吸也仿佛停滞了一瞬。只有我胸口那只冰冷的手,
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像是被那汹涌的心跳烫到了。7雨还在下,冰冷地敲打着校园。
而我背着他,背着我整个世界里最滚烫、最沉重也最珍贵的东西,一步一步,
稳稳地朝着楼下医务室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踏在湿漉漉的台阶上,都无比坚定。
医务室的灯光惨白而安静,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
校医阿姨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沈亦辰量体温、挂上点滴,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哎呀呀,
39度8!烧成这样怎么不早点来?淋了雨还硬撑,
小伙子身体可不是铁打的……”沈亦辰躺在窄小的病床上,闭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高烧的红晕褪去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