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第一笔反叛线条开学典礼的早晨，阳光毒辣得像是要把操场上的新生们烤化。
程野站在主席台上，深蓝色制服熨帖地裹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作为学生会长，他每年都要负责新生纪律宣讲，
这已经是第三年了。"接下来强调几点校规，"程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操场，
"第一，校园内禁止奇装异服；第二，
不得在非指定区域涂鸦；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忽然在艺术系方阵中顿住了。一个浅棕色头发的男生正低头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
完全没在听讲。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耳垂上闪着一点银光——那明显是个耳钉。
程野皱了皱眉，继续念完手中的纪律条款。正当他准备结束讲话时，艺术系主任突然凑过来，
指着那个男生说："那个新生，从典礼开始就一直在画我，画得还挺夸张。
"程野顺着主任的手指看去，只见那男生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眼睛大而明亮，
带着几分不耐烦。程野大步走下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中来到男生面前。"同学，
开学典礼期间请保持专注。"程野公事公办地说，伸手要没收他的素描本。男生——俞笙，
看了眼程野伸过来的手，反而把素描本举高了些，
让程野看清上面的内容：一幅夸张的讽刺漫画，
把系主任画成了地中海上飘着几根头发的河马。"我在专注，
"俞笙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见，"专注记录大学生活的第一印象。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笑声。程野的脸沉了下来，他认出了这种刺头，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
"姓名？""俞笙。艺术系油画专业新生。"他满不在乎地回答，甚至挑衅似的晃了晃耳钉，
"要记过吗？会长大人？"程野深吸一口气："开学第一天就违反纪律，俞笙同学，
今天下午放学后到美术楼打扫卫生。我会亲自监督。"俞笙撇撇嘴，却意外地没有继续顶撞，
只是把素描本合上，塞进了背包里。下午四点半，程野准时出现在美术楼前。
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他靠在门口的银杏树下，看着俞笙慢悠悠地晃过来，
手里还拿着半罐可乐。"迟到三分钟。"程野看了看手表。
俞笙翻了个白眼："您计时可真精确。"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随手把罐子投进垃圾桶，
"砰"的一声正中目标。"看，至少我垃圾分类做得不错。"程野没理会他的挑衅，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打扫区域清单，一楼到三楼的所有教室和走廊。
"俞笙接过清单，吹了声口哨："哇哦，这可真是'特别关照'啊。
""你画系主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程野推开美术楼的大门，"开始吧。
"两个小时后，程野不得不承认，俞笙干活比他想象中认真。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
但每一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三楼最后一间是素描教室，俞笙正在擦拭画架，忽然停下来，
盯着角落里一个被布盖着的物体。"那是什么？"他好奇地问。程野摇头："不知道，
可能是雕塑系的作业吧。"俞笙走过去掀开布，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黏土雕塑，造型抽象扭曲。
"哇，这作品有点意思..."他伸手想碰，被程野拦住。"别动别人的东西。
"俞笙撇撇嘴，继续打扫。程野则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
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处理学生会工作。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俞笙偷瞄了几眼，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自己的素描本。
铅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引起了程野的注意。他抬头，正好看到俞笙慌忙合上本子。
"你在画我？"程野皱眉。"没有！"俞笙否认得太快，耳尖泛红。程野起身走过去，
伸手要拿素描本。"给我看看。""凭什么？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两人争执间，
素描本掉在地上，翻开了几页。程野弯腰捡起，
瞬间愣住了——那上面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讽刺漫画，而是一系列速写，
主角全是他：在主席台上讲话的侧脸，检查卫生时微皱的眉头，
阳光下看文件的专注神情...每一笔都精准传神。更让他震惊的是素描本的其他页数，
那些显然不是今天画的：阴暗扭曲的房间里，一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酒瓶碎了一地，
模糊的人影高举着手；医院走廊上孤独的背影...这些画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是..."程野声音干涩。俞笙一把抢回素描本，脸色苍白："满意了？
看够别人的隐私了？"程野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对不起，
"最终程野开口，"我不该...""算了，"俞笙把素描本塞进背包，"反正打扫完了，
我可以走了吧？"程野点点头，看着俞笙快步离开教室，背影瘦削而倔强。他站在原地，
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阴暗的画面和精美的人物速写。这个叫俞笙的新生，
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而此刻，走出美术楼的俞笙靠在墙上，心跳如雷。
他没想到程野会看到那些童年记忆的素描，
更没想到自己会鬼使神差地画了那么多关于他的速写。从开学典礼第一眼，
那个严肃刻板的学生会长就莫名吸引了他的画笔。"该死。"俞笙低声咒骂，
却不知道是在骂程野，还是骂自己不争气的心动。2 第二章 碰撞与便当"我不同意！
"程野的声音在学生会办公室内回荡，他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对面坐着的俞笙翘着二郎腿，一支铅笔在他指间灵活地转动。
"你的'传统方案'已经用了三年，"俞笙嘴角挂着挑衅的笑，"艺术节不是军训汇报演出，
需要的是创意，不是整齐划一的方阵。"会议室里的其他学生会成员屏住呼吸，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程野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学生会长的威严。"俞同学，
纪律和秩序是确保活动成功的基础。你的设计——"他指了指桌上那叠潦草的设计稿，
"连基本的场地安全和人流控制都没考虑。"俞笙突然站起来，抓起一支红色马克笔，
几步走到墙边的白板前，刷刷几笔画出一个全新的舞台设计。线条狂放不羁却充满生命力，
整个空间仿佛在他笔下活了过来。"看，"俞笙转身，红笔在白板上敲了敲，
"主舞台在这里，观众从四面八方都能看到表演。周围设置互动艺术区，让人流自然分散。
"他眼睛发亮，"艺术不是用来被规训的，程会长。它需要呼吸的空间。
"程野盯着那个设计，喉咙发紧。不得不承认，俞笙的想法确实比学生会年的方案精彩得多。
但承认这点意味着放弃控制权，这让他感到不安。学生会副主席林妍适时插话："程野，
校长的意思是希望今年有所创新..."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俞笙一眼，
"况且艺术节本来就是艺术系的主场。"程野的下颌线绷紧了。他讨厌被架空决定权的感觉，
更讨厌林妍那种故作体贴的语气。
但校长的指示确实很明确——今年艺术节要交给艺术系主导。"好吧，"程野最终妥协，
"但安全预案和流程安排必须按学生会的标准来。"俞笙夸张地鞠了一躬："遵命，
会长大人。"他直起身时，对程野眨了眨眼，"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会议结束后，
程野独自留在办公室整理文件。门突然被推开，俞笙探头进来："忘了问，
明天下午三点艺术系楼开会，你能来吗？""我会准时到场。"程野头也不抬地回答。
俞笙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进来在程野对面坐下："你其实挺喜欢我的设计，对吧？
"程野终于抬起头，对上俞笙带着笑意的眼睛。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
在俞笙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耳钉闪着细碎的光。
"你的设计..."程野斟酌着词句，"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实际执行会有很多问题。
""比如？""比如材料预算，比如施工难度，
比如——""比如你控制狂的性格受不了别人有更好的主意？"俞笙咧嘴笑了。
程野感到一阵恼火："我只是尽责而已。""尽责和死板只有一线之隔。"俞笙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野，"明天见，控制狂先生。"程野看着俞笙离开的背影，
胸口堵着一股莫名情绪。这个艺术生总能轻易打破他一贯的冷静，
就像一颗不按轨道运行的小行星，蛮横地闯入他井然有序的世界。第二天中午，
程野拎着便当盒走向图书馆。穿过中央花园时，
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俞笙独自坐在樱花树下，面前摊开着素描本，正专注地画着什么。
程野本想假装没看见直接走过，却注意到俞笙手边只有一瓶矿泉水，没有任何食物。
他想起昨天艺术系辅导员无意间提到的话："俞笙那孩子天赋很好，但家里似乎不太支持，
生活费给得很少。
听说他经常不吃午饭省钱买画材..."程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樱花树。
"艺术系的会议不是下午三点吗？"他站在俞笙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俞笙抬头，
阳光让他眯起眼："程大会长这是在跟踪我吗？"程野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在他旁边坐下，
打开自己的便当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饭团、炸鸡块和蔬菜沙拉，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我多做了一份。"程野生硬地说，"吃不完也是浪费。
"俞笙挑眉："学生会长大人还会自己做饭？""我母亲身体不好，妹妹还小，
家里很多事都是我负责。"程野递给他一双筷子，"吃不吃？"俞笙犹豫了一下，
终究抵不过食物的诱惑，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炸鸡。他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天，
这太好吃了！"程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两人沉默地分享着便当。
程野注意到俞笙的素描本上画的是花园里的石雕天使，但那天使的面容竟有几分像自己。
"你为什么总画我？"程野突然问道。俞笙差点被饭团呛到："谁画你了？那是艺术创作！
""艺术创作需要把我的眼睛画得那么仔细？"程野指着素描本上天使的特写。
俞笙啪地合上本子："自恋狂。我只是觉得那个角度很适合练习光影。"程野没再追问，
但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们安静地吃完午饭，一起走向艺术系楼。
艺术系的会议比程野想象的还要混乱。十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有人甚至带来了颜料直接在墙上试色。俞笙却游刃有余地主持着讨论，
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整合进他的设计中。程野坐在角落，看着俞笙在人群中穿梭，
时而拍拍这个的肩膀，时而给那个递支笔。他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笑容明亮得刺眼。
这与学生会严肃高效的会议风格截然不同，却莫名有种感染力。"程会长，你觉得呢？
"俞笙的声音把程野拉回现实。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他对某个环节的意见。
程野清了清嗓子，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令他惊讶的是，俞笙立刻采纳了，
还夸他"终于开了点窍"。会议结束后已是傍晚。程野走出艺术系楼，
发现俞笙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似乎在等人。"一起走？"俞笙问，
语气随意得仿佛他们早已是朋友。程野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
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你今天表现得不错，"俞笙突然说，
"我以为你会受不了我们的'混乱模式'。"程野哼了一声："我只是在忍耐。""得了吧，
你明明很享受。"俞笙撞了下他的肩膀，"我看到你笑了，
当小李提出用废旧自行车做雕塑的时候。"程野无法反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
他被那种无拘无束的创造力打动了。"你们艺术系的人..."程野斟酌着词句，
"思考方式很特别。""这叫右脑思维，死板的左脑先生。"俞笙笑道，
"明天下午要去看场地，一起？"程野再次点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拒绝俞笙的邀请。
第二天看场地时，俞笙带来了一架无人机。"这是违禁物品。"程野皱眉。
"嘘——"俞笙把手指竖在唇前，"这是为了艺术，特批的。
"他从高空视角拍摄了整个校园，然后兴奋地向程野展示如何根据人流走向优化场地布局。
程野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高效。正当两人专注讨论时，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俞笙吗？这么快就勾搭上学生会长了？
"程野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时尚的男生搂着两个朋友，正不怀好意地笑着。"刘明。
"俞笙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阴魂不散啊。""听说你现在住单间了？
"叫刘明的男生继续道，"是不是怕再被发现半夜对着男模照片——""够了。
"程野打断他，"校园内禁止人身攻击。如果再继续，我会报告给你们系主任。
"刘明讪讪地闭了嘴，但临走前还是丢下一句："俞笙，你以为换个学校就能重新做人？
你那些破事迟早会传开的。"等他们走远，程野转向俞笙："那是你以前的室友？
"俞笙的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耳钉："高中同学，没想到他也考到这里。
"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不过不用在意。我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程野想问"这种事"具体指什么，但俞笙明显不想多谈。他想起刘明话中的暗示，
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保护欲。"如果有人骚扰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程野说，
"学生会有处理这类问题的程序。"俞笙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程大会长，
你这是在罩着我吗？"程野耳根发热："我只是履行职责。""好好好，履行职责。
"俞笙拍拍他的肩，但眼神柔和了许多，"走吧，还有半个校园没看呢。"接下来的几天，
程野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艺术系楼。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确保艺术节筹备顺利进行，但每次看到俞笙专注工作的侧脸，
那种异样的心跳又会回来。他开始习惯每天中午多做一份便当，
然后在中央花园"偶遇"俞笙。俞笙也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理所当然，
甚至开始点菜："明天想吃咖喱饭！""今天能不能多带点炸鸡？"程野总是板着脸答应，
然后前一晚熬夜准备。他不敢深思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男生这么上心。周五下午，
林妍在学生会办公室拦住了程野："程野，最近怎么老往艺术系跑？"她的语气带着试探，
"大家都很担心你被那个俞笙带偏了。
"程野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我只是在跟进艺术节筹备。
"林妍靠近一步："我查了查俞笙的背景。他高中时就有...不太好的传闻。
有人说他是同——""林妍。"程野打断她，声音冷得吓人，"学生会的职责是服务同学，
不是散布谣言。俞笙的设计才华和对艺术节的贡献有目共睹。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这种讨论。"林妍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程野会这么严厉。
她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关心你...毕竟你是学生会长，要注意影响。"程野没再回应，
但胸口燃起一团无名火。他收拾好东西，径直走向艺术系楼。俞笙正在教室里调试投影仪，
看到程野站在门口，惊讶地挑眉："提前一小时？这可不像严谨的程大会长。""有空吗？
"程野问，"想请你喝咖啡。"俞笙眨眨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但他很快关上电脑，
"走吧，我知道校外有家不错的店。"咖啡馆里，俞笙点了杯加了三份糖的拿铁，
程野则选了黑咖啡。"这么苦怎么喝得下去？"俞笙做了个鬼脸。程野抿了一口："习惯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今天林妍...提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俞笙的手指在杯沿划了一圈："哦？什么传闻？
""她说你高中时..."程野斟酌着词句，"有过一些...感情方面的争议。
"俞笙突然笑了，但眼神冰冷："她是不是用了'同性恋'这个词？"程野默认了。
"刘明那个混蛋果然开始散播了。"俞笙叹了口气，"没错，我高中时确实喜欢过一个男生，
被室友发现后传得全校皆知。"他直视程野的眼睛，"怎么，程大会长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程野的心跳加速，但他保持着表面平静："你的私生活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
如果有人因此骚扰你，学生会有相应的处理机制。"俞笙盯着他看了很久，
突然伸手覆上程野的手背："谢谢。"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真诚。程野的手像被烫到一样，
但他没有抽开。俞笙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画素描留下的薄茧。两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
直到服务员来续杯才分开。回校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靠得很近。
程野突然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艺术节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程野和俞笙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默契配合。
程野学会了欣赏艺术系学生的创造力，而俞笙也在程野的影响下开始考虑方案的可行性。
但程野注意到，自从咖啡馆那次谈话后，校园里关于俞笙的流言似乎越来越多。
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艺术系内部也有人开始疏远他。俞笙表面装作不在意，
但程野不止一次看到他独自一人时落寞的表情。周五晚上，程野在学生会加班到很晚。
回宿舍的路上，他经过美术楼，发现三楼的灯还亮着。鬼使神差地，他走了上去。
素描教室里，俞笙独自一人站在画架前，疯狂地涂抹着什么。地上散落着十几张揉皱的草稿，
他的衣服和脸上都沾着颜料。"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程野站在门口问道。俞笙吓了一跳，
转身时差点碰倒画架："程野？你怎么来了？""路过看到灯亮着。"程野走进教室，
看到画布上是一幅扭曲的自画像，色彩阴暗压抑，"这是...艺术节要用的？
"俞笙摇头："只是...发泄一下。"他放下画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今天又有人在我背后议论了。说什么'同性恋画的画会传染'之类的屁话。
"程野胸口发紧："谁说的？""不重要。"俞笙苦笑，"反正这就是我的生活。
到哪儿都一样。"程野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帮他收拾散落的画笔。
俞笙突然问道："程野，你讨厌同性恋吗？"这个问题像一把锤子砸在程野心上。
他停下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不认为性取向应该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俞笙笑了："标准的学生会长式回答。"他走近一步，直视程野的眼睛，
"那如果...我说我对你有好感呢？"程野的呼吸停滞了。俞笙离得太近，
他能闻到他身上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见程野没有反应，俞笙后退了一步，
自嘲地笑了笑："开玩笑的。别紧张，我知道你是直的。"程野想说点什么，
但喉咙像被堵住了。最终他只是帮俞笙关好教室的门，一起离开了美术楼。那晚，
程野躺在宿舍床上，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
都会看到俞笙问他"如果我对你有好感呢"时的表情。那种期待又害怕受伤的眼神，
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敢承认，当俞笙靠近时，
他有多想伸手触碰那张总是带着挑衅笑容的脸。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危险，
完全超出了他一贯的理智控制。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校园里。两个宿舍楼之间，
程野和俞笙的窗户遥遥相对，都亮着灯，直到黎明。3 第三章 破碎与重建艺术节前两周，
程野推开艺术系工作室的门，发现俞笙正跪在地上，
双手颤抖地捡拾着散落一地的设计稿碎片。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折射出几道未干的泪痕。"怎么回事？"程野快步上前，蹲下身帮忙捡拾碎片。俞笙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人闯进来，撕碎了我所有的设计原稿。"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三个月的心血...全没了。"程野捡起一张较大的碎片，上面是精细的舞台结构图，
现在只剩下一个角落。他环顾四周，发现不仅设计稿被毁，俞笙的颜料也被挤得到处都是，
调色板上干涸的色彩像凝固的血迹。"监控呢？""这层楼的监控'恰好'坏了。
"俞笙苦笑，"真巧，对吧？"程野的胸口燃起一团怒火。
他想起林妍前几天意味深长的话："艺术节这么重要的活动，
交给一个有问题的人负责真的合适吗？"当时他只当她多事，现在却不得不怀疑其中关联。
"还有备份吗？"俞笙摇头："只有手稿。电脑里的存档上周硬盘坏了..."他突然停住，
瞪大眼睛，"天啊，这不是意外，对不对？有人一直在——""先别想这些。"程野打断他，
声音出奇地沉稳，"离艺术节还有十三天，我们还能重做。""'我们'？"俞笙眨了眨眼，
"程大会长要帮我重做设计稿？"程野已经掏出手机："我取消今天和明天的所有安排。
你去跟系里申请通宵使用这间工作室的权限，我去拿些补给品。"他顿了顿，"你需要什么？
"俞笙呆了几秒，
梦初醒般报出一串清单：特定型号的绘图纸、颜料、画笔...程野认真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还有咖啡，"俞笙补充道，"很多很多咖啡。"两个小时后，工作室焕然一新。
程野不仅带来了所有材料，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专业级绘图灯。俞笙抚摸着崭新的绘图纸，
眼神复杂。"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程野正在整理买来的三明治，
闻言顿了顿："艺术节是全校的事。作为学生会长，我有责任确保它成功举办。""就这样？
""还有..."程野斟酌着词句，"我认为你的设计值得被看见。"俞笙的眼睛亮了起来，
像是有人在他心里点燃了一盏灯。他抓起画笔，
在崭新的画纸上落下第一根线条："那还等什么？开工吧，搭档。"接下来的三十六小时，
两人几乎没有离开过工作室。程野负责整理结构图和文字说明，
俞笙则全力重绘主视觉和场地设计。他们轮流去洗手间，轮流小憩片刻，
但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在工作。深夜两点，校园陷入沉睡，只有工作室的灯依然亮着。
俞笙的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程野则对着电脑核对材料清单。空调嗡嗡运转，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你知道吗，"俞笙突然打破沉默，"我十岁那年，妈妈去世了。
"程野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俞笙很少谈起自己的事，更别说这么私人的话题。"车祸。
"俞笙的笔没停，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年后，爸爸再婚了。新妈妈带来了一个儿子，
比我大两岁。"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完美的重组家庭，只多了一个多余的我。
"程野轻轻合上电脑，专注地听着。"十五岁那年，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美术班的学长。
"俞笙终于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我爸知道后，说我'变态'，
把我送到了寄宿学校。"他苦笑，"好像换个地方就能改变我是谁一样。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勾勒出俞笙侧脸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程野第一次注意到他右眉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所以你现在...不回家了？
""家？"俞笙轻笑一声，"那地方早就不存在了。"他转向程野，"你呢？
程大会长完美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程野没想到话题会转向自己。他沉默片刻，
才开口："我父亲是公务员，母亲以前是中学老师。妹妹程雨今年十二岁。"他顿了顿，
"母亲有慢性肾病，需要定期透析。所以家里很多事都落在我肩上。
""所以你这么...一丝不苟。"俞笙恍然大悟，"因为你要照顾整个家。
"程野点头："从小父亲就教育我，作为长子，必须成为榜样。"他自嘲地笑了笑，
"'程家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哇，我们真是绝配。"俞笙夸张地摊手，
"你是'必须完美'先生，我是'被放逐的失败品'。"程野皱眉："别这么说自己。
""开玩笑的啦。"俞笙伸了个懒腰，突然凑近程野，"不过说真的，程大会长，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不那么完美的事？"程野闻到了俞笙身上颜料和咖啡混合的气息，
莫名有些口干。他下意识后仰："当然有。""比如？""比如..."程野绞尽脑汁，
"初中时偷偷改过考试成绩单。"俞笙大笑："天啊，太叛逆了！还有吗？
""高中时逃过一次补习班去看电影。""什么电影？""《泰坦尼克号》。
"俞笙瞪大眼睛："程野！我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他坏笑着凑得更近，
"有没有在电影院里偷偷牵手啊？"程野耳根发热："我一个人去的。
"俞笙的表情突然柔软下来："孤独的小程野，
逃课去看爱情片..."他伸手似乎想碰程野的脸，却在半路转了个弯，拿起了咖啡杯，
"敬我们的不完美。"程野拿起自己的杯子与他轻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夜工作室里，
他感到某种坚固的东西正在融化，就像春冰初裂，露出下面流动的河水。天亮时分，
新设计终于完成了。俞笙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笔。程野轻轻取下笔，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睡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此刻的俞笙看起来出奇地年轻脆弱，
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嘴角还沾着一点颜料。程野鬼使神差地伸手，
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收回。他轻手轻脚地给俞笙披上自己的外套，
然后继续完成最后的文件整理。当俞笙醒来时，发现设计稿不仅重绘完毕，
还被程野精心装订成册，旁边附有详细的项目计划和预算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整齐的文件上，程野却不见踪影。桌上留着一张便条："去打印最终版。
别乱动我的排版。——C"俞笙捧着那沓文件，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翻开最后一页，
发现程野在角落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笨拙但真诚，就像他本人一样。艺术节当天，
俞笙的设计获得了空前成功。校领导称赞这是近年来最有创意的艺术节，
甚至当地媒体都来采访。程野站在人群中，看着俞笙被簇拥在闪光灯下，耳钉闪闪发光，
笑容明亮如阳光。"你不去一起接受采访吗？"林妍不知何时站在了程野身旁，
"毕竟你也出了不少力。"程野摇头："这是俞笙的舞台。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程野，你最近变了很多。""是吗？
""以前的你绝不会为别人做到这种程度。"她压低声音，"特别是...那种人。
"程野转向她，眼神冷了下来："林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谈论俞笙。
否则我会重新考虑学生会副主席的人选。"林妍脸色刷白，匆匆离开了。程野长舒一口气，
转身却发现俞笙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罐可乐。"给，"俞笙递给他一罐，
"功臣可不能没有犒赏。"程野拉开拉环："采访结束了？""溜了。"俞笙做了个鬼脸，
"那些问题蠢死了。"他撞了下程野的肩膀，"嘿，下周校篮球队有场友谊赛，来看吗？
"程野挑眉："你还会打篮球？""喂，我高中可是校队的好吗！"俞笙不服气地挺起胸膛，
"虽然大部分时间坐板凳..."程野忍不住笑了："好，我去。"友谊赛那天，
程野坐在观众席上，惊讶地发现俞笙确实打得不错。他动作灵活，投篮精准，
虽然身材不如对方球员壮硕，但总能出其不意地断球。每当得分，他就会朝程野的方向挥手，
笑容灿烂得刺眼。第四节比赛，俞笙在一次争抢中摔倒，膝盖擦破了皮。
程野不假思索地冲下看台，却被队医抢先一步。"没事没事！"俞笙被扶下场时还在喊，
"小伤而已！"比赛结束后，程野在医务室找到了他。俞笙正坐在床边，
自己处理着膝盖的伤口，手法娴熟得令人惊讶。"需要帮忙吗？"程野站在门口问道。
俞笙抬头，眼睛一亮："程大会长！来得正好，帮我拿一下那边的消毒水。"程野走近，
接过他手中的棉签："我来吧。"俞笙眨了眨眼："你确定？""我妹妹经常摔伤。
"程野蹲下身，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久病成医。"俞笙的膝盖温热而光滑，
除了新伤还有几处旧疤痕。程野尽量轻柔地涂抹药水，却还是听到俞笙倒吸冷气的声音。
"疼？""有点..."俞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程野抬头，发现俞笙正低头看着他，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医务室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在俞笙的脸上投下金色的条纹。程野突然注意到他的虹膜不是纯黑，
而是带着一圈淡淡的褐色，像琥珀般透明。"程野..."俞笙轻声唤道，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程野的心跳加速，喉咙发紧。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向前，
而理智则在脑后尖叫着警告。就在这微妙的平衡即将被打破的瞬间，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俞笙！教练说——"一个队友闯了进来，看到两人的姿势，猛地刹住脚步，
"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程野迅速直起身，耳根发烫："伤口处理好了。
记得别碰水。"俞笙的表情从恍惚变成惯常的嬉笑："谢啦，程医生！"但他的眼神闪烁，
不敢与程野对视。队友狐疑地看着两人："教练说要开会，
讨论下周的比赛...""马上来！"俞笙跳下床，动作大得差点又摔倒，被程野一把扶住。
他像触电般迅速抽回手臂，"呃...晚上一起吃饭？食堂？"程野点点头，
看着俞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医务室。他站在原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俞笙皮肤的指尖，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那天晚上，
两人在食堂吃饭时都异常安静。往常总是俞笙说个不停，程野偶尔回应，
今天却连俞笙也沉默了，只是机械地戳着盘子里的饭菜。
"你的伤..."程野终于打破沉默，"还疼吗？"俞笙摇头，
突然抬头直视程野："今天在医务室...""你该换药了。"程野迅速打断他，
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创可贴，"防水型的。"俞笙盯着那包创可贴，
表情复杂地接过来："谢谢。"他犹豫了一下，"程野，我们...是朋友吧？
"程野愣了一下："当然。""那就好。"俞笙似乎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因为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换药很正常！"程野点头附和，
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当俞笙说"朋友"这个词时，自己心里会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确实像朋友一样相处。程野去看俞笙的比赛，
俞笙则经常出现在学生会办公室，美其名曰"艺术顾问"。他们一起吃饭，
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甚至周末一起去看过电影——尽管程野坚持选了一部纪录片而非俞笙想看的爱情片。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只有程野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医务室里那一刻，
想起俞笙湿润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以及自己那股几乎无法抑制的冲动。更可怕的是，
他开始做梦。梦里没有医务室的打扰，没有最后的克制。在那些梦里，
他做了所有清醒时不敢做的事，而俞笙的回应热烈得让他醒来时浑身发烫。
白天面对真实的俞笙时，程野加倍地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生怕泄露一丝一毫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越是压抑，那些念头就越发强烈，
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艺术节结束两周后的周六下午，
程野在宿舍接到俞笙的电话："快来美术楼！有东西给你看！"程野赶到时，
发现俞笙站在一幅巨大的画布前，上面是他们一起设计的艺术节主舞台，
被赋予了梦幻般的色彩和光影。舞台中央有两个微小但清晰的人影，一个站着笔直，
一个跳脱不羁，正是他们自己。"送给你的。"俞笙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算是...谢谢你帮我重做设计稿。"程野走近细看，被画作的精细程度震撼。
俞笙不仅捕捉了场景，
更捕捉了那种氛围——那种只有他们两人共同创造时才会有的奇妙默契。"这...太棒了。
"程野轻声说，手指悬在画布上方，不敢真的触碰，"我不能收。""为什么？
""太贵重了。而且..."程野斟酌着词句，"这是你的心血。
"俞笙翻了个白眼："所以才要送给你啊，呆子。"他抓起程野的手，强行按在画框上，
"拿着。不然我就把它烧了。"程野无奈地笑了："好吧。谢谢。"他犹豫了一下，
"我请你吃晚饭？校外那家日料店？"俞笙眼睛一亮："程大会长要破费了？""偶尔一次。
"程野故作严肃，"别指望成为常态。"日料店里，俞笙兴奋地点了一堆生鱼片和寿司，
程野则相对保守地选择了熟食套餐。当俞笙试图把一块沾满芥末的寿司塞进程野嘴里时，
后者坚决地摇头拒绝。"就一口！"俞笙不依不饶，"人生要勇于尝试新事物！
""我的胃很脆弱。""骗人！你明明铁打的！"俞笙突然压低声音，
"除非...程大会长害怕了？"程野明知道是激将法，却还是张口接下了那块寿司。
芥末的辛辣直冲鼻腔，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俞笙笑得前仰后合，赶紧递上茶水。
"你...故意的。"程野艰难地咽下去，眼睛通红。俞笙还在笑，
但眼神温柔："但你做到了，不是吗？"他托着下巴看程野，"有时候我在想，
如果那天我的设计稿没被毁，如果我们没有一起熬那个通宵...我们现在会是什么关系？
"程野喝了口水，缓解口中的辛辣："大概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学生会长和问题学生。
""那现在呢？""现在..."程野看着俞笙期待的眼神，心脏砰砰直跳，
"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俞笙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是啊，
朋友。"他举起茶杯，"敬友谊。"程野与他碰杯，
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真的只是朋友吗？4 第四章 无声的守护凌晨三点十七分，
程野的手机在黑暗中突然亮起。他条件反射般迅速接起，生怕吵醒室友。"小野，
你爸爸他——"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突然晕倒了，
我们现在去市中心医院..."程野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陷入掌心："我马上到。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抓起书包时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搞什么..."室友迷迷糊糊地抱怨。"对不起，
紧急情况。"程野低声道歉，匆忙写了一张便条贴在室友床头，"帮我向辅导员请假。
"初秋的凌晨寒意刺骨，程野站在校门口等了十分钟才拦到出租车。
车窗外的城市灯光模糊成一片，他死死盯着手机，每隔三十秒就刷新一次，
等待母亲的新消息。市中心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
程野在抢救室门口找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母亲，她身上还穿着睡衣，
脚上是匆忙中穿反的拖鞋。"妈。"程野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爸怎么样了？
"母亲的眼睛红肿："血压突然升高，脑溢血...医生在抢救。
"她的手指颤抖着抓住程野的衣袖，"小野，要是你爸有个三长两短...""不会的。
"程野斩钉截铁地说，尽管他的胃已经绞成了一团，"爸身体一向很好。
"时间在消毒水气味中缓慢流逝。程野给妹妹发了短信让她别担心，然后开始处理各种手续。
挂号、缴费、签知情同意书...他机械地完成每一项任务，仿佛只要保持忙碌，
恐惧就无法追上他。清晨六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主治医生走出来，
摘掉口罩："出血控制住了，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进一步观察。
"程野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你父亲需要绝对静养。
"医生严肃地说，"至少住院两周，之后可能还需要康复治疗。家属要特别注意，
不能再受刺激。"母亲连连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程野扶着她，看着父亲被推出来。
那个一向威严的男人此刻脸色灰白，鼻子里插着管子，看起来陌生而脆弱。安顿好父亲后，
程野才注意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摸出手机，发现十几条未读消息，
最上面是俞笙的：[听说你请假了？出什么事了？]程野犹豫了一下，
还是回复：[父亲住院了，脑溢血。]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哪家医院？
"俞笙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背景音嘈杂，似乎已经在路上。程野下意识报出医院名字，
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不用——"电话已经挂了。半小时后，俞笙出现在病房门口，
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他穿着黑色连帽衫，耳钉换成了简单的银色小环，
看起来比平时低调许多。"阿姨好。"他向程野母亲微微鞠躬，然后递给程野一个袋子，
"咖啡和三明治。我猜你还没吃东西。"程野接过袋子，温热透过纸袋传到掌心："谢谢，
但你不必...""闭嘴，吃东西。"俞笙打断他，转头对程野母亲微笑，"阿姨，
我买了粥和小菜，您也吃点吧？"母亲勉强笑了笑："好孩子，谢谢你。小野，这是你同学？
""嗯，俞笙。"程野简短地介绍，喉咙突然发紧。他没想到俞笙会这么...体贴。
俞笙自然地坐在程野旁边，小声问："医生怎么说？"程野机械地重复了医生的话，
眼睛一直盯着病床上昏睡的父亲。直到俞笙把咖啡塞进他手里："喝掉。你现在像个僵尸。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程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他一口气喝掉半杯，
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你该回去上课。"程野说。俞笙挑眉："第一节是素描课，
模特请假了。"他耸耸肩，"我告诉教授我要来医院写生，她还夸我有社会责任感。
"程野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是今天第一个接近笑容的表情。母亲吃完粥后，
俞笙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拿换洗衣物。程野想一起去，却被母亲按住："你留在这里陪爸爸，
医生说他随时可能醒。"等他们离开后，程野独自坐在病房里，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咖啡因让他的神经稍微放松，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模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把外套披在他肩上。程野猛地惊醒，发现窗外已是黄昏。
他的肩上确实披着一件外套——不是他的，也不是母亲的。黑色连帽衫，
袖口沾着一点颜料痕迹。"醒了？"俞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膝盖上放着素描本，"你爸醒过一次，医生说情况稳定。
"程野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妈呢？""在家休息，我一会儿去接她。"俞笙合上素描本，
"饿吗？"程野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几个餐盒。他打开一看，是还温热的红烧肉和青菜，
还有一大盒米饭。"医院食堂的？"程野问，已经拿起了筷子。俞笙神秘地笑笑："秘密。
"后来程野才知道，俞笙跑了三公里去他父亲最爱的那家餐馆买的。这个张扬的艺术生，
为了不让饭菜凉掉，一路小跑回来，额头都冒了汗。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马拉松。
程野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
上课、处理学生会工作、陪护父亲、安慰母亲、辅导妹妹功课...他像个陀螺一样旋转，
全靠意志力支撑。第三天晚上，程野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素白的纸片上画着一棵风雨中的大树，虽然枝叶被吹得倾斜，但根系深深扎入大地。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根深的树不怕风大。"没有署名，但那风格鲜明的笔触，
程野一眼就认出来了。第四天，卡片出现在他的课本里。这次画的是一只护雏的雄鹰，
题字是："最强的盾牌也需要休息。"第五天，
他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了第三张：一盏黑夜中的小油灯，
"光明再微弱也能驱散黑暗。"程野把这些卡片小心地收在钱包里，
每当撑不住时就拿出来看看。他没有向俞笙道谢，但每次见面时，都会不自觉地多看他几眼。
第七天凌晨，程野在病房守夜。父亲已经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夜深人静时，
他趴在床边小憩，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推开门。程野没有睁眼，
只从脚步和气息就知道是谁。那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似乎在查看输液瓶，
然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盖在了他身上。脚步声又悄悄离去。程野睁开眼，
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张新卡片。
这次画的是星空下的两个小人，一个扶着另一个的肩膀。程野突然鼻子一酸。
他抓起卡片冲出门外，在空荡荡的走廊尽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俞笙！
"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他惊讶的脸。"怎么醒了？
我吵到你了？"程野大步走过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卡片："这些天...都是你？
"俞笙耸耸肩，耳钉在月光下闪烁："顺手而已。""凌晨两点跑来医院送牛奶叫'顺手'？
"程野的声音有些发抖。俞笙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程野的手腕把他拉进旁边的空病房。
门关上后，他才开口："你看上去快垮了，程野。"月光被百叶窗分割成条纹状，
落在俞笙脸上。程野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下方的青黑，显然也没休息好。
"我不需要——""别再说你不需要帮助。"俞笙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是机器，
程野。你父亲病了，你害怕，这很正常。"程野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这些天来，他是长子，
是学生会长，是家里的顶梁柱...所有人都期待他坚强，只有俞笙看穿了他的恐惧。
"医生说...说如果再出血，可能会瘫痪。"程野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爸他...一辈子那么要强，如果..."俞笙突然伸手把他拉进怀里。程野僵了一秒，
然后整个人像垮掉一样，额头抵在俞笙肩上。他没有哭，但全身都在轻微地发抖。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所有事。"俞笙的手稳稳地扶着他的后背，"至少在我面前，
你可以不完美。"程野深吸一口气，闻到俞笙身上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莫名地安心。
他慢慢平静下来，却没有立即离开这个拥抱。"那些卡片..."他低声说。"喜欢吗？
"俞笙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画了一整夜。"程野抬起头，发现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月光下，
俞笙的眼睛亮得出奇，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程野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亲密，
赶紧后退一步。"谢谢。"他生硬地说，耳根发热。俞笙笑了笑，
没有戳破他的慌乱："回去吧，你爸可能会醒。牛奶趁热喝。"程野点点头，转身要走，
又被俞笙叫住。"等等。"俞笙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扔给他，"接着。"程野接住，
发现是一包巧克力："我又不是小孩子。""血糖低的时候吃一块。
"俞笙已经走向走廊另一端，背对着他挥挥手，"明天见，程大会长。
"程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巧克力和卡片，
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孤独。第二天中午，程野在食堂遇到了林妍。"程野，
"她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你父亲好些了吗？"程野点点头："脱离危险了，谢谢关心。
"林妍欲言又止，最后掏出手机递给他："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程野接过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校园论坛的一个帖子：《学生会长和艺术系某男生的特殊关系》。
帖子内容含糊其辞，但配图很明显是前几天他和俞笙在医院走廊说话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已经开始猜测纷纷，有人甚至翻出了俞笙高中时的"绯闻"。程野的手指收紧，
差点捏碎手机："谁发的？""匿名帖。"林妍收回手机，"但IP地址显示是艺术系楼。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俞笙最近经常在那里熬夜画画，对吧？
"程野猛地站起来："不是俞笙。""你怎么确定？"林妍挑眉，"他那种人，
巴不得全校都知道他勾搭上了学生会长...""林妍！"程野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请注意你的言辞。俞笙是我朋友，也是艺术节的主要负责人。
这种造谣帖子应该被删除，而不是传播。
"林妍脸色变了变："我只是担心影响学生会形象...""那就做好副主席的本职工作。
"程野冷冷地说，"而不是关心我的私交。"他转身离开食堂，胸口燃烧着一团怒火。
不是对林妍，而是对自己的第一反应——看到帖子时，他居然有一瞬间的慌乱和羞耻。
俞笙从未掩饰过自己，而他却...程野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
还是给俞笙发了消息：[看到论坛那个帖子了吗？]俞笙的回复很快：[哪个？
说我勾引学生会长的那个？]程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如何回应。
俞笙又发来一条：[别理那些白痴。我高中时就习惯了。除非...你很在意？
]程野盯着最后三个字，胸口发紧。他在意吗？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怎么看待他和俞笙的关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中，有多少是真相？没等他回复，
俞笙直接打来了电话："程野。""嗯。""看着我。"俞笙的声音罕见地严肃，
"那些屁话影响不了我。但如果让你为难了，我可以暂时消失。""不！"程野脱口而出，
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我是说...没必要。清者自清。"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俞笙笑了，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那就好。对了，今晚还去医院吗？""嗯，
八点左右。""巧了，我要去附近写生。"俞笙随意地说，"顺便给你带宵夜？
"程野知道没有那么多"巧合"，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这些"顺便"了："好。
"挂掉电话，程野长舒一口气。他点开论坛，用学生会长账号删除了那个帖子，
并发布了一条公告："严禁发布不实信息，违者按校规处理。"做完这些，他掏出钱包，
看着里面整齐排列的四张手绘卡片。那个张扬的艺术生，用画笔给了他最安静的陪伴。
程野轻轻抚摸卡片上的笔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无论发帖人是谁，
他们都不明白——有些关系，早已超越了流言所能定义的范畴。
5 第五章 三人行周六早晨七点，程野的手机铃声大作。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
屏幕上显示"母亲"两个字，顿时清醒了大半。"妈？出什么事了？""小野，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爸的复查安排在周一，我得陪他去。
但小雨这周末要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
本来该我陪她的..."程野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把车次发我，我去接她。
""可是你爸说——""爸那边更需要您。"程野打断道，已经翻身下床开始收拾，
"小雨住我宿舍就行，比赛结束我送她上火车。"挂掉电话，程野看了眼时间，
距离妹妹的火车到达还有三个小时。他快速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俞笙发来的消息：[醒了吗？今天美院有场版画展，要不要一起？]程野犹豫了一下，
回复道：[抱歉，妹妹今天来参加比赛，我要去接她。]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有妹妹？"俞笙的声音充满惊讶，"多大了？长什么样？性格像你吗？
"程野被这一连串问题逗笑了："十二岁，叫程雨。性格..."他想了想，
"比我活泼多了。""我要见见她。"俞笙宣布，"现在，立刻。
""你别吓着她...""少废话，几点的车？我来找你。"俞笙的语气不容拒绝。
一小时后，程野在校门口等到了俞笙。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
耳钉换成了小巧的银色几何图形，看起来比平时稳重许多。"给妹妹的礼物。
"俞笙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自己刻的橡皮章，可以印在课本上。"程野好奇地探头想看，
俞笙却把袋子藏到身后："秘密。她喜欢画画吗？""嗯，还得过少儿组奖项。
"程野的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骄傲。"那她肯定喜欢我。"俞笙自信满满地说。
火车站人流如潮，程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的妹妹。程雨穿着浅黄色连衣裙，
马尾辫高高扎起，正踮着脚四处张望。看到程野，她立刻拖着行李箱飞奔过来。"哥！
"程雨一头扎进程野怀里，"妈说爸好多了，真的吗？"程野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
周一复查完就能确定出院时间了。"他接过行李箱，"饿了吗？"程雨正要回答，
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俞笙，眼睛顿时睁大了："哇，哥，这是你朋友吗？好酷的耳钉！
"俞笙蹲下身，视线与程雨平齐："你好，小雨，我是俞笙。你哥经常提起你。
"他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那个纸袋，"听说你喜欢画画，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程雨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橡皮章，刻着一只正在画画的小猫，
旁边还有"程雨"两个艺术字。"这...这是你刻的？"程雨小心翼翼地摸着印章纹路，
"太漂亮了！"俞笙眨眨眼："我还会刻更好玩的。如果你哥同意，
比赛结束后可以来我工作室，我教你。"程雨立刻转向程野，眼睛亮晶晶的："哥！可以吗？
求你了！"程野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从未见过俞笙和小孩相处的样子——耐心、温柔，甚至有些幼稚，
与平日里那个张扬的艺术生判若两人。"如果比赛顺利的话。"程野最终妥协道。
程雨欢呼一声，立刻挽住俞笙的手臂："俞笙哥，你也是学画画的吗？我哥从来不肯陪我画，
他说他没艺术细胞..."俞笙冲程野挑眉："真的吗，程大会长？这么没耐心？
"程野无奈地摇头，看着妹妹瞬间和俞笙打成一片，两人边走边聊，完全把他晾在一边。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被冷落，反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三人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
程雨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俞笙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插科打诨，逗得她哈哈大笑。
程野默默观察着他们，发现俞笙在程雨面前收敛了所有尖锐，像个大孩子般纯真开朗。"哥，
你干嘛老盯着俞笙哥看？"程雨突然问道，嘴里塞满了冰淇淋。
程野猛地呛了一下："我没有。""你就有！"程雨转向俞笙，"我哥平时也这样吗？
老盯着人看还不承认？"俞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野一眼："嗯...确实经常这样。
"程野的耳根瞬间发热，赶紧转移话题："小雨，比赛是明天上午，
今天下午要不要先去看看考场？"下午，三人一起去了程雨的比赛地点。安顿好妹妹后，
程野和俞笙并肩走在回校的路上。"你妹妹很可爱。"俞笙突然说，"和你长得挺像，
尤其是眼睛。"程野点点头："她比我聪明多了，连续三年年级第一。"俞笙停下脚步，
认真地看着程野："你很爱她。"这不是疑问句。
程野沉默了一会儿："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明白。"俞笙轻声说，
眼神飘向远处，"有家人可以爱的感觉...很好。
"程野想起俞笙那些关于家庭的只言片语，胸口一阵发紧。他想说些什么，
但俞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走吧，带你去看个地方。
"俞笙带程野去了美术系的屋顶天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夕阳西下，
为一切镀上金色光芒。"我常来这里画画。"俞笙靠在栏杆上，"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程野站在他身边，两人肩并肩看着日落。微风拂过，带来俞笙身上淡淡的颜料气息。
程野突然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程野！俞笙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两人回头，看到程雨气喘吁吁地跑上天台，"我...我找到你们了！
"程野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酒店休息吗？"程雨做了个鬼脸："太无聊了嘛。
前台阿姨说看到你们往这边走..."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天台的景色吸引，"哇！这里好美！
"俞笙笑着招手让她过来："来得正好，快日落了。"程雨挤到两人中间，
兴奋地指着远处的云彩："看！像不像一只大鲸鱼？"她转向俞笙，"俞笙哥，
你能把它画下来吗？"俞笙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速写本和铅笔，几分钟内，
一只翱翔在云海中的鲸鱼跃然纸上，旁边还加了一个骑着鲸鱼的小女孩，
赫然是程雨的卡通形象。"送给你。"俞笙撕下画页递给程雨，"祝明天比赛顺利。
"程雨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哥，你看！俞笙哥画得太棒了！比你画的好一百倍！
"程野无奈地摇头："我从来没说过我会画画。""但你也没说不会啊。
"程雨突然想起什么，转向俞笙，"对了，俞笙哥，我哥以前从来不邀请朋友见家人的。
你是第一个！"程野的脖子瞬间红了："程雨！""真的吗？"俞笙眼睛亮了起来，
"那我真是荣幸。"程雨认真地点头："我妈都说哥哥太独了，从小到大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狡黠地看了程野一眼，"所以当我哥说要带朋友来接我时，我还以为是个女生呢！
""程雨！"程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该回酒店了。"回程路上，
程雨走在两人中间，一手拉着程野，一手拽着俞笙的衣角，
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程野的目光越过妹妹的头顶，与俞笙相遇。
后者冲他眨了眨眼，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当晚，
程野在男生宿舍楼下的招待所给程雨开了房间。安顿好妹妹后，他回到宿舍，
发现俞笙正坐在他宿舍楼下长椅上，手里拿着两罐可乐。"给。"俞笙扔给他一罐，
"小雨睡了？"程野接住可乐，在俞笙旁边坐下："嗯，明天比赛，得保证睡眠。
"两人沉默地喝着可乐。夜风轻拂，远处传来学生隐约的笑闹声。
"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俞笙突然问，"我是你第一个介绍给家人的朋友？
"程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易拉罐："嗯。""为什么？"程野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
就是...觉得你应该见见她。"他顿了顿，"而且她很喜欢你。"俞笙笑了，
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也很喜欢她。"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
"明天比赛几点结束？我答应教她刻橡皮章的。""上午十一点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