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那天,我成了全校唯一0分选手。 记者直播采访嘲笑我:打算搬砖还是进厂?
我默默掏出手机:“校长,您收斗彩鸡缸杯吗?” 直播间爆了:“这傻子,
十块钱买高仿碰瓷省博!” 隔天国博特级专家连夜提箱堵我家门口:“小同学,
这杯子卖我,名额你挑!” 我正点着钞票,国家电视台扛摄影机破门而入:“举报!
叶燃用假货骗北大录取!” 专家暴怒摔箱:“谁造谣?他捐这成化斗彩足够建座分院!
”操场上挤得活像沙丁鱼罐头刚开盖。
空气里全是汗酸、劣质花露水和劣等纸张被汗水沤烂后特有的那种潮馊味儿。
红艳艳的横幅晒得褪色,软塌塌地挂在主席台最上方,
字——“A市第一中学202X届高考金榜典礼”——如今瞅着就跟个巨大的讽刺海报似的。
阳光毒辣得要命,白花花地砸在攒动的人头上,把攒动的人群蒸烤得滋滋作响。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路,目光像实质化的钩子,裹着冰碴子,死死地钉在唯一的那个背影上。
叶燃低着头,一步步往台上挪。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短袖贴在汗湿的背上,
勾勒出少年过份单薄的轮廓。他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踩在烫红的铁板上。
“……本届高考,我校取得辉煌成果!重点上线率再次蝉联全市榜首!”秃顶的校长,
油光满面的胖脸笑成一朵巨大的、皱巴巴的菊花,唾沫星子在话筒前四溅,
激情澎湃得几乎要把铁皮喇叭震穿,
下面请特别表扬我校唯一一位分数高达——”他激昂的腔调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拐了个弯,
急转直下,硬邦邦地砸在地上:“零!分!同!学——叶!燃!”底下嗡地一声炸开,
又迅速被一种冰冷的、带着尖锐快感的寂静取代。无数道目光粘稠得像沥青,
从四面八方糊上来,裹住叶燃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又冷又烫。
嘲讽的嗤笑、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还有那些自诩清高的“惋惜”眼神——全都明明白白,
在死寂的空气中疯狂碰撞。秃顶校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用两根胖得像小胡萝卜似的指头,
嫌弃地捻着一张孤零零的打印纸片,远远地伸着胳膊,
动作幅度夸张得如同在丢弃什么剧毒垃圾。
那张纸片被随意地、几乎是甩在了离叶燃还有半臂远的空地上。纸张轻飘飘地打着旋儿,
无声滑落在地。上面,只有一串冰冷生硬的数字。
语文:0 数学:0 英语:0 综合:0总分:0白纸,红框,乌漆嘛黑的数据。
像块丑陋的补丁,钉在了滚烫的水泥地面上。叶燃沉默地站定。
他低垂的视线掠过地上那四个触目惊心的“0”,视线没有丝毫停留,
仿佛那只是一片碍眼的灰。他甚至没弯腰去捡。校长被这死水般的平静噎了一下,
胖脸涨得更红。他重重咳了一声,重新拿起话筒,字正腔圆,
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碴子砸进扩音喇叭,在死寂的操场和直播的收音器里炸响:“叶燃!
我校建校七十三年历史上,唯一一个高考零分!破天荒!耻辱柱!耻辱柱上的第一名!
你想对辛苦培养你的老师!对学校!对全社会!说些什么?!”叶燃缓缓抬起头。
阳光兜头泼下,晃得人眼晕。他脸上没什么悲怆或者委屈,平静得近乎残忍。
那眼神穿过校长气急败坏的身躯,穿透台下密密麻麻攒动的、带着各种意味的人头,
似乎落在了极遥远、极虚空的某一点。嘴角扯动了一下,极短,浅得几乎无法察觉。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发出一个多余的气音。无视了地上那张分数条,
无视了校长指着他的、微微颤抖的胖手指,他转过身,
穿过那道无数目光组成的冰冷刺骨的“人墙”,走下台,一步一步,
走向操场边缘那圈被烈日炙烤得蔫头耷脑的梧桐树影。校服衣角被风带起,
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家人们!看到了吗?真正的‘躺平’,真正的‘零分王者’!现在,
就让我们走近这位刚在A市一中‘名垂校史’的传奇人物!
”一个梳着锃亮油头、穿着紧身白衬衫、胸口别着小小采访麦的男人,
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架专业直播摄像镜头挥舞着手臂。
他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兴奋、夸张和刻意挤出来的“痛心疾首”的神情,
身后是A市一中略显陈旧斑驳的大门。他叫张翔,A市《民生频道》的首席……呃,搅屎棍。
“高考零分!听听!多么惊悚,多么爆炸!这背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亦或是——彻底的自我放弃?”他语调抑扬顿挫,对着镜头像在表演一出活报剧,
刻意压低了声音,“现在,我,张翔,将带领大家实地直击!追访这位神秘的‘零分学子’!
”他手一挥,旁边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助理立刻小跑几步,将镜头推得更近,
焦点牢牢锁在不远处梧桐树影下那个孤零零倚着树干的身影上——叶燃。
张翔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皮鞋踩在干燥的水泥地上发出响亮的“咔哒”声。“叶燃同学!
叶燃同学!”他人未到,声先至,充满了塑料话筒收音特有的、刻意放大的热情,
同时也将叶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清晰地拉入了直播画面,
“我是市《民生频道》的记者张翔!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都想认识一下你这位创造‘历史’的少年!
能跟我们分享下你的心路历程吗?”叶燃半眯着眼,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晃了一下。他没什么动作,
只是把倚着树干的身体稍稍站直了一点,眼神平静无波地扫过镜头和那张满面油光的脸。
来了来了!现场捉鳖!这表情真够酷的,零分还能这么拽?心理素质够强大,
脸皮厚得能防核弹?坐等采访!瓜子可乐准备好了!
直播弹幕瞬间被哈哈哈666牛逼心疼假的疯狂刷屏。
张翔脸上的笑容像用熨斗烫过一样平展,对叶燃的漠然毫不在意,或者说,
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他往前凑了一步,话筒几乎要怼到叶燃脸上,
神却在叶燃过于干净或者说廉价的校服和空无一物连个书包都没有的手上溜了一圈。
那目光毫不掩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估价。“叶燃同学,”张翔清了清嗓子,
换上了一种更加语重心长、仿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看看,十年寒窗,
多少同龄人挑灯夜战,就为了挤上那座独木桥。你呢?一步就跨到了…呃…‘终点’。
”他故意顿了顿,咧开一个充满“善意提醒”的夸张笑容。“那么,叶燃同学!
”他陡然拔高声调,像宣布判决,直播间背景音乐也适时地配上了一段跌宕起伏的悬疑音效,
“请问——面对如此‘辉煌’的战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人生转折点’,你对接下来的路,
打算怎么规划呢?”他微微弯下腰,凑得更近,镜头几乎变成了面部特写。
那张圆脸上笑容咧得更大,眼底却是一片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恶意趣味,一字一顿,
吐字清晰得如同宣告:“是准备顶着烈日…搬搬砖头?
还是…去那个轰隆隆、噪音能把人耳朵震聋的——流水线上,打打螺丝呢?啊?”问完,
他直起身,双手抱胸,微微偏着头,嘴角勾着那抹标准的、职业嘲弄的弧度,
静静地看着叶燃。像等待一出精心编排好的剧目里,
配角按剧本念出那标志性的、供人取笑的台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蝉鸣声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尖锐刺耳。哈哈哈来了来了,灵魂拷问!搬砖or进厂?
二选一吧少年!这记者会整活儿,够损,我喜欢!零分?不搬砖不进厂还能干啥?
认命吧小伙!蹲一个答案,笑死我了!弹幕瞬间爆炸,全是看戏不嫌事大的拱火。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叶燃脚下投下细碎跳动的光斑。
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被树荫笼罩,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叶燃终于有了动作。
他极慢地抬起眼皮。那眼神清清亮亮,如同山涧里最冷最澈的溪水,平静地,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看着眼前那张因为兴奋和期待而微微涨红、泛着油光的记者脸。没有预想中的难堪,
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羞辱的愤怒。那极致的平静,如同一块深海玄冰,
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连张翔脸上那抹准备好的、标准的嘲弄笑容都莫名僵住了一瞬,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毛躁。
在张翔和他助理扛着机器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以及直播间几万双眼睛的聚焦下,
叶燃慢吞吞地伸手,插进了他那件洗得发白、布料软塌塌的校裤口袋里。摸索着。下一秒,
他掏出来的东西,
却让所有人的呼吸都莫名一滞——不是预想中的什么破烂零钱、脏兮兮的纸巾。
而是一部手机。一部屏幕保护玻璃碎得像蜘蛛网蔓延开的老型号手机。边框磨得掉漆,
但外壳擦得很干净。和叶燃身上这股子寒酸劲儿倒是异常相配。张翔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露出一丝想掩饰又掩饰不住的“果然如此”的嗤笑。
直播弹幕立刻被拿手机干嘛?直播带货??这是要打电话求助家长???
妈宝现原形??刷了屏。叶燃没有理会任何目光和噪音。他伸出右手拇指,
在那布满裂痕、满是污垢的屏幕上极其生涩地划拉着。屏幕老化得严重,
滑动时留下明显的水波纹残影,光线映着他骨节分明、同样清瘦干净的手指。
在联系校长办公室和拨打市教育局举报热线之间,犹豫的光标缓慢地跳动着。最终,
他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下去。“嘟……嘟……”古老的免提音质刺啦作响,
在沉寂下来的小片树荫下传开。直播间的背景音效诡异地消失了。
摄像助理的镜头本能地想要往那破碎的手机屏幕上拉,被叶燃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大半。
张翔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滑稽的惊愕和某种隐隐的兴奋之间,他立刻噤声,
对助理做了个保持拍摄的手势。电话接通得很快。“喂?哪位?
”一个略显严肃、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官腔男声,顺着劣质的免提话筒传了出来,
背景音隐约有其他电话铃声。是校长办公室那个秃顶胖子的声音!张翔眼中爆出精光!
嘴角咧开,无声地做着“好戏开场”的口型。直播间的弹幕从????
变成了疯狂的卧槽!!!牛逼!!真的打给校长?!破罐破摔当场开撕?!
打起来打起来!镜头死死钉在叶燃和他那部破烂手机上。
叶燃的脸被手机屏幕的幽光和树荫半遮着。他凑近话筒,嘴唇轻轻开合了几下。
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控诉委屈,甚至连语速都没有一丝波动,
平静得像在问今晚吃什么:“校长。”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树荫下这一小方空气,
也清晰地传入直播间的收音器,“……您收…斗彩鸡缸杯吗?”少年的嗓音是干净的,
但在这特定的语境下,配合那平铺直叙的语调,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斗。彩。鸡。缸。
杯。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风停了。蝉鸣哑了。
张翔脸上那个准备看戏的夸张笑容如同被寒冰冻住,瞬间龟裂。他半张着嘴,
眼珠子死死盯住叶燃和他手里那部破烂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啥?!???斗彩鸡缸杯???那个价值几亿的???草!!!
这什么神展开?!校长:???????电话打错了??哈哈哈哈卧槽!
这哥们儿疯了吧???拿这玩意儿找校长???
尼玛零分学生跑去问校长要不要成化斗彩??老子绷不住了哈哈哈哈节目效果拉满!
!!年度金句预定:“校长,您收斗彩鸡缸杯吗?”几秒钟的死寂后。
加洪亮、仿佛带着难以置信的巨大错愕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几乎破音的声音:“叶燃!
你说什么?!鸡缸杯?成化斗彩鸡缸杯?!你脑子高考交白卷也就算了!
现在还敢拿着这种十块钱地摊上三个的破玩意儿碰瓷儿到我办公室来?!发什么癫?!
”声音气得发抖,背景似乎还有拍桌子的闷响,“想转移话题?想哗众取宠?
你这种废物我见多了!我告诉你!给我老老实实…”“哔。”叶燃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机械音刺耳地响了一下。树荫下重新只剩下蝉鸣和微风。叶燃把手机揣回口袋,
动作自然得像刚问了一句“食堂有饭吗”。一片死寂。张翔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
他甚至忘了自己还在直播。
刚才准备好的、所有关于“零分少年自暴自弃”“社会渣滓现身说法”的腹稿,
被“成化斗彩鸡缸杯”这七个字轰得粉碎。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他妈……这他妈到底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
他看向叶燃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里面没有了嘲弄,没有了轻视,
剩下一种混杂了巨大荒谬感、惊疑不定、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莫名心悸的审视。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被碰瓷了哈哈零分小哥用国宝级假货碰瓷校长的狂潮中卡顿、刷新、再卡顿、再刷新!
就在这时,张翔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导播几乎是破音的嘶吼:“操他妈的张翔!
还傻站着?!热度炸了!流量爆了!服务器都快塌了!继续!立刻!马上!给我问清楚!
那个什么破杯子!哪儿来的?!拍下来!!”张翔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回魂!
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荒谬感!流量!爆炸的流量!这是把他送上人生巅峰的机会!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惊愕到狂热职业微笑的切换,速度快得惊人,
刚才那点心悸抛到了九霄云外。“呃哈哈……呵……呵呵……”他干笑几声,
努力找回自己的节奏感,再度把话筒递近,脸上重新堆起那种极具煽动性的笑容,
只是眼神里的兴奋更甚,像发现了绝世奇珍的爆点。“叶燃同学!哦不!叶小哥!
”称呼都变了,“刚才真是……石破天惊!太有意思了!校长都惊了!广大网友也都惊了!
”他刻意看了眼镜头,咧着嘴,“大家都特别好奇,你刚才说的……斗彩鸡缸杯?
能给我们直播间的家人们开开眼界吗?是什么样子?是你……家里的收藏品?
”问话看似热情,实则毒辣。只差没问:是你偷的?还是你捡破烂捡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弹幕也暂时放缓了速度,无数人屏息凝神。
都想看看这惊世骇俗的“零分少年”手里,究竟攥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国宝”。
叶燃似乎觉得树荫有点晒了,往旁边又挪了小半步,更深地躲进树影里。然后,
在张翔和助理摄像机镜头死死聚焦着他的手,以及直播间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