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定国公府世子,我打小就被母亲定国公夫人杨氏精心教养。他家世子在斗鸡走狗的时候,
我在读书。他家世子在声色犬马的时候,我在习武。他家世子在酒醉金迷的时候,我在科举。
于是我作为定国公世子文武双全,科举入仕,简在帝心,那些公侯无不羡慕。
但我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世子。不仅我知道,我的母亲定国公夫人也知道,
我的父亲定国公也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的两个哥哥?那究竟谁是定国公府世子呢?
1、探花郎科举殿试放榜这日,我一身浅蓝色绣金云纹儒服,配凌霄花缠竹的翡翠,
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打眼。我身上的儒服采用的是顶级的云锦织就,
而顶级云锦向来是皇室贡品。“宣贡士顾覃字思渊、冯敏行慎言、林砚舟觐见!
”听到宣诏,我紧握得有些发白的手松开,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日夜苦读,
终于看见了曙光。我移步出列跟着前两位向奉天殿内缓步走去,这里将是我仕途的起点。
“学生顾覃/冯敏行/林砚舟,拜见陛下,陛下圣安!”“朕安,平身!”“谢陛下!
”我起身,抬首目光落在前方的石阶处,能感觉到上方景和帝的打量。景和帝看着下方三人,
目光在我身上微微一顿。心下暗道:可惜了。
旁边站定的大臣看向我眼神之中莫名的带着几分同情。因为,顾覃过于富态,
冯敏行有过于萧疏,这探花郎的位置只一眼就知道要落在我身上。
景和帝提御笔在金榜上提名,“唱榜吧!”元敬公公微微躬身拿起金榜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景和十三年甲辰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苏州府顾覃!”“臣顾覃,
谢陛下恩典!”“景和十三年甲辰科殿试一甲第二名,平阳府冯敏行!”“臣冯敏行,
谢陛下恩典!”“景和十三年甲辰科殿试一甲第三名,顺天府林砚舟!”“臣林砚舟,
谢陛下恩典!”我跪在顾覃右后方,微微低头。
早在看到顾覃和冯敏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探花郎的位置非我莫属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
不过,我也没什么难过的,对我来说只要能入翰林院即可,是状元还是探花意义并不是很大。
金殿唱名之后便是骑马游街,我和状元、榜眼三人被带到偏殿更换衣服。
青色的探花服在我眼中可比那能和喜服比上一比的状元服顺眼多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嗯,我不是嫉妒,
只是觉得探花服好看......2、春风得意马蹄疾我跟着状元、榜眼自午门而出,
开始骑马游街。出了皇城便能看见街道两旁站满了观礼的人群,格外热闹。
看到新科进士的队伍来了,人群越发的喧闹起来。“探花郎好俊俏!
”“啊......”我骑着马,青色探花服将我的儒雅气质彰显的淋漓尽致。
“好俊俏探花郎,看这边......”“探花郎,我家闺女二八,待字闺中,貌美如花!
”“......”还有花枝、手绢、香囊甚至是玉佩往我身上招呼。我哭笑不得,
好在我会些武艺,有些马上功夫,还能躲得过去。看旁边的榜眼冯敏行,
只能死死地拽着缰绳,动也不敢动一下。“慎言兄,那缰绳你别拽太紧,不然勒着马脖。
”我出声说道。冯敏行闻言松了松缰绳,果然那马比刚才温顺了些。冯敏行看向我笑道,
“多谢!林兄见笑,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我摇头笑道,“哪里,
我也是学过才能妄言一二,慎言兄不介意就好。”我是见冯敏行言行举止清通简要,
又是寒门出身,起了几分结交之心。“慎言兄,这马本就是从太仆寺里专门挑选的,
性格温顺,不必过于担心。”前方顾覃听见我们二人对话也微微侧头说道。如此,
我们三人之间气氛融合不少,开始交谈起来。“哎哟......”一个荷包砸在我怀中。
“这还兴扔钱的吗?”我四处张望,只是人太多,实在不知道是谁扔的。
“探花郎娶妻没有......”“我闺女......”“......”“林兄,
看来不少人想要做探花郎岳丈啊!”顾覃笑着看了看我笑道,“的确俊美!
”我闻言连忙摇头笑道,“他们是想做探花郎岳丈,可不是我的岳丈。
也不知道这么喊了几次了!”顾覃与冯敏行闻言失笑不语。3、琼林宴赐字游街结束,
我回到定国公府,定国公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踏进府门,便迎来下人恭贺。
转到正堂,看见高座在堂上的父亲定国公林桥字景行和母亲杨令仪。我撩袍下跪,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谢父亲、母亲教养之恩。”“砚舟,快起来!
”父亲看着我笑得自豪,自打我过了会试之后,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砚舟,
骑马游街,受人瞩目的感觉如何?”父亲挑眉问道。我笑了笑,“京城的百姓太过热情,
儿子差点招架不住。”父亲闻言大笑,还想说什么却母亲打断,
“舟儿等会儿还要参加琼林宴,爷先让舟儿好好歇息吧!”父亲闻言笑道,“也是,
那砚舟先回去歇着。”“谢父亲、母亲体谅,儿子先告退!”我笑道。
刚转出门还听见父亲对母亲说她给镇国公府教养了一个出色的世子。“不过是妾身该做的。
”母亲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情绪。我在心里默默地腹诽,我如果真是世子,
哪里需要去科举入仕?待漱后换了衣服,我便到了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三两相聚,
头上簪着牡丹,相谈甚欢。我随意折了一支牡丹簪上,避开人群躲到一边吃糕点去了。
“陛下到!”只见景和帝龙行虎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位监考官。“臣等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朕安,诸卿平身!”“谢陛下!”景和帝坐下说道,“今日琼林宴,君臣同乐,
不必拘束!”宴会开始,酒菜上桌。又有几位考官活跃气氛,倒是有几分君臣同乐的意味。
“砚舟。”我正在一心吃着糕点呢,突然听到景和帝的声音。抬头便见景和帝正看着我呢。
“陛下。”我连忙咽下糕点起身参拜!景和帝笑道,“朕记得你今年十九,可有定下表字?
”“会陛下,尚未定下。”我心下大定,还好不是赐婚。
“《尚书·说命上》有言: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济川’二字如何?
”景和帝笑着问道。“臣谢陛下厚恩!”我躬身谢恩。不少人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羡慕嫉妒,
“济川”兼济天下,为国栋梁,这是简在帝心啊!3、我的的兄弟待琼林宴散时,
已经是深夜。我一身酒气回到定国公府守诚院,待看着院子里的人影,我瞬间清醒过来。
“母亲,您怎么还没有睡?已经很晚了!”我看向母亲,脸上带着几分心疼。
尽管她不是我亲生母亲,但却待我甚好。她经常说若我不是生在定国公府,路会好走的多。
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如果不是身在定国公府,只怕我能不能读书还是个问题。
“琼林宴是大事,你初次独自赴宴,我总得等你回来才安。”母亲温声道。我闻言心头一暖,
又隐隐泛酸,“儿子已是大人了,母亲不必如此挂心。您身子弱,若因我熬坏了,
岂不是儿子的罪过?”母亲轻轻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尽说傻话!
屋子里备了热汤和醒酒汤,且去洗漱休息吧!”我闻言点头,“儿子知道了,
那母亲您赶紧回去歇着。”次日,国公府的家宴上,我被父亲大肆夸赞。
大哥林砚知看我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因为他实在不明白,如果是想要当官,
请父亲出面不就可以了。而我作为定国公府世子,以后是要袭爵定国公的,
跑去当那七品小官做什么,自降身份!至于我的三弟林砚书,他以前也跟着我一起读书,
但天赋实在有限。院试好几次不过,看向我的神色有羡慕更多的还是嫉妒。“父亲,
我和镇国公世子约好等会儿去马场。”看大哥的脸色就知道他实在不想待下去了。
父亲看向大哥的眼神之中闪过几分异色。不等父亲开口,小杨氏先皱眉呵斥道,“今日家宴,
恭贺世子高中探花,你像什么样子!”小杨氏是国公夫人杨氏的庶妹,也是陪嫁到国公府的。
对于小杨氏的呵斥大哥并不在意,显然是习以为常。大哥撇了撇嘴说道,
“进了翰林院也不过七品编修,有什么用呢!”“胡说什么呢?还不给世子道歉。
非翰林不内阁道理你不懂吗?”小杨氏怒道。小杨氏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带着笑意,
像是在打量什么珍宝。大哥冷哼一声道,“科举三年一届,
那翰林院里面熬着资历想外放的人不少!”小杨氏看我的眼神格外温和,“世子得陛下赐字,
想来陛下是看重得,哪会儿如那些人那般蹉跎!”她安慰着我说,“世子不必听着混账胡说,
有定国公府和永信侯府做后盾,以后还不是青云直上。”“国公爷,你说是不是?
”小杨氏看向父亲,语气意味深长。父亲点头,“在翰林院不必顾忌,你是我定国公府世子,
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三弟,那眼中的嫉妒都快要压不住了。
看向林砚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我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儿子知道了,
谢父亲维护!”4、暗流我去翰林院任职的第一天,就明显感觉到了同僚的排挤,
因为我的身份。不过我并不在意,只是按部就班的将手中该做的事做好。我的不骄不躁,
倒是得了翰林学士大人的夸赞。在景和帝要选人同去南苑秋猎的时候,他向景和帝推荐了我。
景和帝在秋猎的时候遇险,先是有刺客暗杀,后有暴怒的熊瞎子。身边的禁卫被拖住,
好在安排这一切的人似乎没想到我会武,而且武力不低,关键时刻救了景和帝。回到皇宫,
景和帝就下旨,升了我做翰林修撰兼任中书舍人!回了我的院子洗漱一番后,我来到正堂。
“儿子拜见父亲、母亲,您们担忧了!”我跪拜道。“平安就好!”父亲叫起林砚舟,
眼中带着欣慰。不待母亲说话,小杨氏迫不及待的问道,“世子,没有受伤吧?
”语气之中带着担忧。“没有受伤,劳姨娘担忧。”我回道。小杨氏闻言笑道,“那就好,
这次世子救驾,想来陛下会越发的器重世子。”小杨氏瞥向母亲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姐姐你说是不是?”母亲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旁边父亲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向母亲的眼神越发的不耐。而母亲,她的神色一天冷过一天。“母亲,您可还好?
”随母亲回到她的院子里,我担忧的问道。母亲摇头,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欣慰,
“这定国公府早就烂透了,如今你有功名和救驾之功在身,以后陛下多少能网开一面。
”我知道杨氏要做什么,但是我劝阻不了。“母亲,您真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们不值得。”我担忧的说道。母亲微微摇头,脸上尽是仇恨和痛苦,
“这定国公府早就不该存在了,只是你是无辜的,
以后......好好的带着你娘过日子吧!”我作为中书舍人,天天跟在景和帝身边,
听内阁大臣、六部天官议政。景和帝还会时不时的提点考察,问询意见。
朝中大臣哪个不是人精儿,看景和帝有意培养我,也都时不时指点一二。刚开始我还只能听,
后来渐渐地能够提出一些建议,从无关紧要到一针见血。我的成长不可谓不大,
现在偶尔还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建议,深得景和帝器重。
5、世子不是我这一天来得比我想的要快!我下值回到府中,便察觉到了附中的异样。
“福叔!”我拉住管家,示意他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世子爷,不是老奴不告诉您,
只是......”福叔有些为难。我见状笑道,“福叔,你觉得可以瞒住我吗?
这府上真多人......”福叔闻言,看了看四周,将我拉到角落里。“是夫人!
白日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同国公爷在小佛堂大吵了一番。”福叔低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我示意福叔离开,自己去了母亲的小佛堂。
这里等着母亲娘家永信侯府逝去的父兄的牌位。我走进小佛堂,
边看见母亲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牌位。没有开口,就这样陪着她。“你知道了?
”母亲的声音响起。我闻言微微点头,“这么大的事儿,哪里瞒得住儿子。”母亲笑了笑,
“林桥他早该为当初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了。”我知道,母亲是一直恨着定国公府的。
如果不是我,或许......“舟儿,你不该生在定国公府!”母亲轻声道,
语气之中带着愧疚。这是母亲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微微摇头。次日,
我刚下值,便听到母亲与父亲和离的消息,在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我赶回府中,
正堂上父亲看着母亲满脸恨意,“要不是因为你,知安怎么会做了妾室!”杨知安,
小杨氏的名字。我一直都知道,她才是父亲真心喜欢的,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你我和离,
我成全你们!”母亲语气冰冷。母亲看到了我,微微摇头安慰我。父亲见状冷笑,
“只和离怎么够?知安这么多年的委屈,怎么可能白受。”小杨氏在旁边笑得得意。“舟儿,
过来!”父亲拉着我,走到小杨氏身边,看向母亲嘲讽道,“砚舟才是我和知安的儿子!
”一句话,让大哥愣在原地。大哥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愤怒的吼道,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才应该是世子!”父亲闻言瞥了瞥大哥,
看向母亲语气狠厉,“我怎么可能让你生下来的贱种当世子!”“贱种?”母亲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