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骨头缝里都渗着阴寒的冷。意识像沉在冰海里,混沌不清。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带着血腥味的魔气嘶吼。身体被粗暴地拖拽着,
粗粝的石子磨破了单薄的衣料,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跑啊!小炉鼎!
看你能跑到哪去!”淫邪的笑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像跗骨之蛆。苏晚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狰狞嶙峋的怪石,头顶一轮血月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穿书了,
穿成了某本修仙爽文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炉鼎,此刻正被几个低阶魔修当猎物般戏耍追杀!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惊骇。她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
用尽吃奶的力气从拖拽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向前亡命狂奔!
身后是魔修气急败坏的怒骂和更加迅疾的破风声。不能死!刚穿来就领盒饭?太憋屈了!
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力竭绝望,以为要命丧魔爪的瞬间,
前方狭窄的碎石小径豁然开朗!一片笼罩在柔和清辉中的巨大莲池映入眼帘,池水澄澈如镜,
倒映着漫天星斗。莲池中央,一座孤峰拔地而起,峰顶似被利剑削平,
一座简朴到近乎寒酸的竹亭静静矗立。亭中,一道素白的身影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翻涌的魔气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瞬间消弭于无形。
清冷的月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银霜。仅仅一个背影,
便透出遗世独立的孤高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天地间一柄出鞘即敛的绝世名剑。
苏晚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像颗失控的炮弹,不管不顾地朝着那道清冷如雪的身影撞了过去!
预想中撞上冰冷石壁的痛感没有传来。
一股极其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轻轻托住了她前冲的身体,卸去了所有力道。
她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跌进了一个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怀抱。清冷,干净,
带着一种远离尘嚣的疏离感。苏晚惊魂未定地抬头。撞入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那双眼极美,
瞳色是罕见的霜雪银灰,剔透得不染一丝尘埃,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惊恐、沾满尘土的脸。
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万载玄冰般的漠然,没有丝毫属于人间的温度。他垂眸看着她,
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偶然落入怀中的、无足轻重的器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追至池边的几个魔修,看清亭中人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所有淫邪嚣张的表情僵在脸上,化为极致的恐惧,血色瞬间褪尽!
他们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连滚爬爬地、无声无息地匍匐在地,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云……云衡仙君!”为首的魔修牙齿打颤,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苏晚脑子里“嗡”的一声。云衡?!原著里那个修为通天、性情孤绝、常年避世清修,
连男主都要仰望几分的隐世大佬?!她……她居然撞进了这位的怀里?!空气死寂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莲叶的细微声响。云衡仙君的目光终于从苏晚脸上移开,
淡漠地扫过池边那几个抖成筛糠的魔物。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那淡漠的一眼扫过。噗!
噗!噗!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魔修,
连同他们周身的魔气,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凭空抹去,瞬间化为几缕细微的青烟,
消散在清冷的夜风中。连一丝挣扎,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绝对的湮灭!苏晚浑身僵硬,
血液都快要冻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托住她的那只手,修长、冰冷,
没有丝毫属于活人的暖意。她像只误入冰窟的鹌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云衡仙君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那双霜雪银灰的眸子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他薄唇微启,声音如同碎玉相击,清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莲池上空,
也传入了远处闻讯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几位宗门长老和弟子耳中:“此女,
乃吾命定之道侣。”轰——!平地惊雷!苏晚懵了,彻彻底底地懵了!道侣?命定的?
大佬您剧本拿错了吧?!我只是个炮灰炉鼎啊!远处赶来的长老们更是集体石化!
为首那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差点从云端栽下来!他身后几个年轻弟子,
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云衡仙君……命定道侣?!
还是一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狼狈不堪的……凡人女子?!这比魔修屠了山门还让人难以置信!
云衡仙君却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松开托着苏晚的手,
那股支撑的力量消失,苏晚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
被他不动声色地用一道柔和的气劲扶住。“带回清虚峰。
”他对着那位还在石化状态的白须长老淡淡吩咐了一句,便不再看任何人,转身,
重新面向莲池,只留下一个孤高清绝的背影,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只是拂过池面的一缕清风。苏晚像个提线木偶,
被两个神情恍惚、如同梦游的内门弟子小心翼翼地“请”上了清虚峰。清虚峰如其名,清冷,
虚寂。除了几间竹舍,便是终年不散的云雾和凛冽的罡风。
她被安置在一间同样简朴的竹舍里,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食物。直到夜深人静,
苏晚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竹床上,才从白日那场惊天动地的“认领”中找回一点神志。
命定道侣?骗鬼呢!大佬肯定另有目的!是为了应付那些长老?
还是……看穿了她穿越者的身份?竹门无声地滑开。清冷的月辉泻入,
勾勒出门口那道修长孤绝的身影。云衡仙君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
月光给他素白的衣袍镀上一层银边,更显清冷得不似凡人。他没有进来,
只是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那双霜雪银灰的眸子,隔着几步的距离,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今日之言,只为解你困厄。”他的声音比月色更凉,没有丝毫起伏,
清晰地切割着夜的寂静,“莫要痴心妄想,更莫要……对本君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微微抬手,隔空一摄。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银灰色眼眸。那力量冰冷而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安分待着。
待风波平息,自会送你下山。”他松开力量,留下这句冰冷的话语,身影如融入月华般,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竹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也隔绝了他带来的刺骨寒意。
苏晚揉着被捏得生疼的下巴,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呸!救她?她信了才有鬼!
这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这警告她别“痴心妄想”的姿态!当她苏晚是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还是他云衡仙君彰显慈悲的一块活招牌?行!大佬您清高!
您了不起!苏晚气笑了。她苏晚是谁?穿书前也是娱乐圈腥风血雨里趟过来的!
虽然黑料缠身,但论搞事,论撩人,她还没怕过谁!不就是个修仙界吗?
不就是个冰山大佬吗?你不是怕我缠着你吗?我偏要让你看看,没了你这棵“仙草”,
我苏晚照样能在修真界混得风生水起!还得混得让你心!塞!堵!死!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几日后,修真界百年一度的“万仙盛会”在玉京仙城拉开帷幕。
说是盛会,其实就是大型社交名利场加人才道侣交易市场。
仙门各派、世家子弟、散修大能齐聚一堂,宝光四射,仙乐飘飘。
苏晚作为“云衡仙君亲口承认的命定道侣”虽然当事人极力否认但架不住流言如虎,
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穿着云衡派人送来的一身素净得近乎寡淡的月白法衣,
在一众或华美或飘逸的仙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意外地引来不少探究、好奇,
甚至带着点怜悯的目光。“啧,那就是云衡仙君捡回来的‘道侣’?看着……平平无奇啊。
”“嘘!小声点!听说仙君只是为了救她……”“救她?我看是云衡仙君清修久了,
一时糊涂吧?这种毫无根基的凡人,也配?”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无处不在。
苏晚脸上挂着得体的、略显怯弱的微笑,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满了名字。她端着杯灵果汁,
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流光溢彩的宴会厅边缘游荡,目光却如同精准的雷达,快速扫视全场。
目标锁定!宴会厅最璀璨的中心,人群自发围拢成一个无形的圈。圈内,
一个身着玄色暗金云纹锦袍的男子斜倚在软榻上,姿态慵懒闲适,
却自带一股强大的聚光气场。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孽,唇角天生微扬,
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桃花眼顾盼流转间,似有万千星辰沉浮,轻易便能勾魂摄魄。
周围无论男女,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胶着在他身上,带着痴迷与狂热。修真界顶流影帝,
谢无咎。以一部《九霄剑神录》风靡万千女修,戏里戏外都是行走的芳心纵火犯,身世神秘,
修为深不可测。就是他了!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属于原主的怯懦,
属于苏晚的灵魂瞬间上线。她调整表情,眼神从怯弱变得清亮而灵动,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谙世事的纯真。端着那杯果汁,脚步“不经意”地一歪——“哎呀!
”伴随着一声不大不小、足够引起注意的惊呼,苏晚整个人“失去平衡”,
朝着谢无咎软榻的方向直直摔去!手中的灵果汁更是精准地泼洒而出,
目标正是谢无咎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玄色锦袍!电光石火间!
斜倚着的谢无咎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身前虚空一划。那泼洒而出的果汁,
连同苏晚“失控”扑来的身体,瞬间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定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苏晚维持着一个极其狼狈的前扑姿势,果汁凝成橙红色的琥珀,
悬停在距离谢无咎衣袍仅一寸之遥的地方。她能清晰地看到谢无咎长而浓密的睫毛,
看到他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幕。谢无咎缓缓抬起眼,
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精准地捕捉到苏晚脸上那瞬间的惊慌演的和强装的镇定。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属于清虚峰标志性的素净法衣上停留了一瞬,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浓的兴味。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凝固的果汁和定住的力量瞬间消失。苏晚惊呼一声,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下一瞬,
腰身一紧,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她,将她轻柔地带起。
淡淡的、如同初雪融化混合着暖阳的松木香气萦绕鼻尖。谢无咎不知何时已站起身,
一手极其自然地虚扶在她腰间,另一只手优雅地掸了掸自己那纤尘不染的衣袍,
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他微微低头,凑近苏晚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人都听清:“姑娘这‘失足’的准头……可真是别致。”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