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当护士的第三年，发现科室主任的秘密账本。
里面记录着每月向医药代表收取的回扣金额。当我偷偷复印证据时，却被主任当场抓住。
他笑着撕碎复印件：“小姑娘，你妈下个月的手术费还差十万吧？”三天后，
我因“重大失误”被停职。 母亲病危通知书送达的那天，我收到一个匿名U盘。
里面是主任所有交易的高清录音和视频。 记者发布会前，手机突然震动：“你以为能赢？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像是凝固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人的肺。走廊尽头那盏灯管，
大概是快不行了，滋滋啦啦地响，光线也跟着一阵阵地抽搐，把墙壁映得忽明忽暗，
像个垂死挣扎的病人。林小雨靠在护士站冰凉的台面上，后颈那块骨头又酸又胀，
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每转动一下都带着涩涩的摩擦声。她抬起手，
用指关节用力按了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着，像有根小锤子在里头不紧不慢地敲。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懒洋洋地爬过了“2”。又一个后半夜。
她拿起桌上那杯早就凉透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没能提神，
反而在胃里激起一阵冰冷的空虚。“小雨姐，”旁边刚分来的实习生小吴，
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疲惫，“3床的点滴快完了，我去换？”林小雨点点头，没说话，
只是把手里刚核对完的一叠药品清单推过去：“嗯，去吧。顺便把这份清单也带上，
再核对一遍基数，别出错。”小吴接过单子，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林小雨的目光落回自己面前摊开的另一份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药名，看得人眼花。
指尖划过一行行记录，停在一个熟悉的药品名称上——科瑞宁注射液。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这药最近用量大得有点离谱，尤其是张主任管的几个重点病人，几乎成了标配。
心里那点疑惑像水底的泡泡，慢慢往上浮。她起身，走到靠墙的文件柜前，踮起脚，
从最上层抽出一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
封面上印着“药品出入库登记及异常情况记录内部”。手指有些发凉，
她翻开硬质的封面，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目录页之后，是月度汇总表。
她直接翻到最新的一页。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科瑞宁注射液”那一栏。
入库数量：2000支。出库数量：1950支。账面结余：50支。
林小雨的呼吸微微一滞。不对。她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下午药房那边还因为库存告急，
紧急打电话去催过货，当时她就在旁边，药房的人急得嗓子都哑了，说一支都没了，
连张主任特批给VIP病房预留的几支都挪用了。账面显示还有50支？
这50支是长翅膀飞了，还是钻进地缝里了？她又往前翻了几页，同样的药品，同样的异常。
账面结余的数字，像一个个嘲讽的鬼脸，无声地咧着嘴。指尖下的纸张变得有些烫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阵莫名的慌乱，
目光扫过登记表最下方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张德海。张主任。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
轻轻扎了她一下。她合上文件夹，放回原处，动作尽量放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坐回护士站的椅子上，她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某个病人的监护数据，曲线平稳地跳动着，
可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那50支凭空消失的科瑞宁，还有张主任那个意味深长的签名，
在她脑子里反复盘旋。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模糊而扭曲的光斑。
夜，还长得很。第二天下午，难得的短暂喘息。
住院部走廊里暂时没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叫铃声的尖啸，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像一头疲惫的巨兽在喘息。林小雨端着水杯，假装去开水间，
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向了走廊尽头——主任办公室的方向。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里面传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张主任，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带着点油滑腔调的男声。
“……张主任，您看，上个月那批货……”“嗯，数目对得上。
”张德海的声音听起来很松弛，甚至带着点笑意，“老规矩，放心。”“还是您爽快！
那下个月的量……”“照旧。不过，”张德海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最近风声有点紧，
账面上……得做得更漂亮点。别留尾巴。”“明白明白！您放心，绝对干净！
那……钱……”“老地方，老时间。”“好嘞！谢谢张主任！您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文件袋被收起。接着是脚步声朝门口走来。林小雨心头一跳，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闪进了旁边消防通道的门后。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拎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堆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快步朝电梯间走去。门被重新关上。消防通道里光线昏暗，
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林小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账面上做得更漂亮点……老地方，
老时间……钱……那些零碎的词语在她脑子里疯狂地拼凑，
组合成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真相——回扣。张德海在拿药品回扣！而且数额不小！
她猛地想起昨晚那凭空消失的50支科瑞宁，想起药房同事焦急的催货电话，
想起张主任在那些异常登记表上签下的名字……一切都串联起来了！那消失的药品，
根本就是走了“特殊渠道”！而张德海，就是那个“渠道”的掌控者！愤怒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她。她想起那些因为用不起高价药而放弃治疗的病人，
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憔悴的脸，想起自己为了凑手术费，
连续熬了不知道多少个夜班……原来，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血汗钱，甚至救命钱，
就是这样被这些蛀虫一点点蛀空的！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听到几句话没用，
她需要证据！铁证！接下来的几天，林小雨感觉自己像个行走在悬崖边的间谍。
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零碎时间，趁着护士站人少、张主任外出开会或者午休的空档，
偷偷观察主任办公室的动静。她发现张德海有个习惯，每天下午三点左右，
会去楼下的小花园抽根烟，雷打不动，大概十五分钟。机会！一个周三的下午，
两点五十五分。林小雨看着张德海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慢悠悠地踱出了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没锁。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护士站，
小吴正埋头写记录，另一个同事在配药室。走廊里暂时没人。她深吸一口气，
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拧。门开了。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她的目标很明确——张德海办公桌右手边第二个带锁的抽屉。她见过好几次，
他接完某些电话后，会从那里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硬皮笔记本，匆匆记上几笔。
锁是普通的弹子锁。林小雨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回形针，
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以前在卫校时，跟一个调皮的室友学过一点开锁的小伎俩，
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她把回形针掰直，小心翼翼地探进锁孔，屏住呼吸，
凭着记忆和感觉轻轻拨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外偶尔传来脚步声或说话声，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迅速拉开抽屉。那个深棕色的笔记本就躺在最上面。她一把抓出来，翻开。
里面不是会议记录，也不是学习笔记。而是一笔笔清晰得触目惊心的账目！“3月15日，
科瑞宁，2000支，返点：120000元。收讫。”“3月22日，贝塔通注射液，
1500支，返点：90000元。收讫。”“4月5日，科瑞宁，2500支，
返点：150000元。收讫。”……密密麻麻的记录，
时间、药品名称、数量、金额、收款状态大多是“收讫”，像一条条毒蛇，
盘踞在纸页上，散发着贪婪和腐败的腥气。涉及的药品远不止科瑞宁一种，
金额更是大得让她头晕目眩。仅仅最近两个月，记录在案的“返点”就超过了五十万！
林小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滔天的愤怒。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飞快地对着笔记本的内页拍照。
一页，两页，三页……闪光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她只能关掉，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努力稳住发抖的手，尽量拍得清晰。拍完关键的几页，
她迅速将笔记本按原样放回抽屉，推上，锁好。做完这一切，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她像一缕幽魂般飘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里依旧安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却丝毫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她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那里面装着足以掀翻一切的证据，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下一步怎么办？举报？向谁举报？医院纪委？还是直接捅到卫生局？
甚至……媒体？母亲的影像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那张被病痛折磨得失去光泽的脸，
那双充满期盼却又藏着深深忧虑的眼睛。还有主治医生的话：“手术不能再拖了，
费用……得尽快凑齐。”十万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所有的积蓄，
加上东拼西凑的借款，还差整整十万。张德海那张看似儒雅，实则深不可测的脸，
也清晰地浮现出来。他下午在办公室里，对那个医药代表说的“老地方，老时间”，
像毒蛇的信子，在她耳边嘶嘶作响。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下去，
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手机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而她的心，
在良知的重压和现实的冰冷之间，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复印机低沉的嗡鸣声在寂静的医院行政楼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林小雨站在机器前，
看着一张张印着那些触目惊心数字的纸张从出纸口滑出。
她特意选了行政楼最偏僻角落的这台老机器，时间也是临近下班，走廊里几乎没人。
每滑出一张纸，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手指冰凉。最后一张纸吐出来。
她迅速将一叠复印件整理好，塞进自己带来的一个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里。
原件——那个深棕色的笔记本，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帆布包最底层。
她不敢把原件带离医院太久，打算复印完就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做完这一切，
她长长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她拿起文件袋，
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小隔间。刚拉开门，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张德海就站在门外。
他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挺括的白大褂上，
勾勒出一种冰冷而权威的轮廓。时间仿佛凝固了。复印机还在身后发出低微的散热声。
林小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她下意识地将拿着文件袋的手往身后藏了藏，这个动作却显得无比笨拙和欲盖弥彰。
“林护士，”张德海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平日里那种温和的腔调，
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小雨的耳朵里，“这么晚了，在行政楼忙什么呢？
”“我……我……”林小雨喉咙发紧，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复印病历？行政楼的复印机根本不对护士开放。帮别人复印资料？
谁会让她这个普通护士来复印？张德海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她极力想藏到身后的手，
扫过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最后，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他向前走了一步，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嗒”的一声。“手里拿的什么？”他伸出手，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给我看看。”林小雨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复印机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她死死攥着文件袋，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德海又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甚至嘴角还若有若无地向上弯了一下，
像是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小姑娘，”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小雨的耳膜上，“做事之前，
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想想后果。”他顿了顿，目光像毒蛇的信子，
舔过林小雨毫无血色的脸。“听说……你母亲，下个月的手术？”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费用……还差不少吧？十万？还是十五万？
”林小雨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愤怒更甚，冰冷刺骨。
张德海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那点笑意终于清晰地浮现在嘴角，
混合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掌控一切的得意。他猛地伸出手，动作快得惊人，
一把夺过了林小雨死死攥着的文件袋！“不！”林小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意识地想去抢。但已经晚了。张德海看也没看袋子里是什么，
只是单手捏住那叠厚厚的复印件，另一只手抓住边缘，然后，在林小雨绝望的目光注视下，
双手猛地向两边一扯！
“嗤啦——嗤啦——嗤啦——”刺耳的撕裂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洁白的纸张在他手中被轻易地、粗暴地撕成两半，四半，
八半……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片。他像是撕上瘾了，动作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直到所有的纸张都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屑。他松开手。雪白的纸屑纷纷扬扬地洒落，
像一场肮脏的雪，落满了复印机，落在地板上，也落在了林小雨僵硬的鞋面上。
张德海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身体微微晃动的林小雨，
声音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假象，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
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对你，对你家里人，都好。”他微微倾身，
靠近林小雨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补上了最后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