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夜,镇北侯萧烬捏着我下巴冷笑:“安分守己,别妄想真心。”后来他跪着给我穿鞋时,
我踹开他:“别碰,脏。”他反手扣住我脚踝,
喉结滚动:“昨夜你哭着求我时……怎么不说脏?”宫宴上贵妃刁难,
他当众横抱我离席:“本侯的夫人,轮得到你教规矩?”直到蛊毒发作那夜,
我看着他跪在仇敌门前,捧起虎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你要的,拿去。”他声音嘶哑,
“把她还我。”---红烛高烧,流下的泪凝成刺目的血块,黏在鎏金的烛台上,
将满室奢华喜庆都映出一种窒息的惨红。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合欢香,甜腻得令人作呕,
死死缠住我的每一次呼吸。龙凤呈祥的锦被铺在身下,触手冰凉滑腻,
像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激起我皮肤下一阵战栗的寒意。我端坐在床沿,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沉重的凤冠压得脖子生疼,
眼前垂下的珠帘随着每一次细微的喘息轻轻晃动,视线一片破碎朦胧。
吱呀——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裹挟着夜风寒露与淡淡血腥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甜腻的合欢香。
冷,像北境最凛冽的风刀,直刺骨髓。他来了。靴底踩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
发出沉而稳的橐橐声,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尖上。珠帘的缝隙里,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了夜露的玄色锦靴,接着是绣着狰狞狴犴暗纹的墨色衣袍下摆,最后,
是那张脸。镇北侯萧烬。烛火跳跃的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如同最坚硬的寒玉雕琢而成,
每一寸线条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硬。深邃的眼窝下,目光沉沉扫来,
没有半分属于新婚的暖意,只有一片冰封千里的漠然,比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更冷。
那双曾令北狄铁骑闻风丧胆的手,带着薄茧,毫无温度地伸过来。指尖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不轻,迫使我不得不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珠帘的碰撞声清脆又慌乱,
像是我骤然失序的心跳。他俯身,带着酒气和铁锈般冷硬气息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
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淬冰,砸进我耳膜深处:“苏棠。”我的名字从他薄唇中吐出,
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冷意。“既进了这侯府,就安分守己。”他顿了顿,
指腹在我下颌骨上用力摩挲了一下,留下清晰的痛感,“做好你该做的事。旁的心思,
尤其是……真心,”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近乎嘲讽,“趁早收起来。
本侯这里,没有那等无用的东西。”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那捏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一松,
力道撤得干脆利落,仿佛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我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向后微微一仰,
脊背撞在冰冷坚硬的床柱上,闷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口那骤然炸开的空洞和寒意。他直起身,
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那双冰冷的眸子最后瞥了我一眼,
里面除了审视,再无其他情绪。随即,他转身,墨色的袍角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径直走向内室另一侧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他甚至……连象征性的合卺酒都懒得与我饮。
书案上早已堆满了厚厚的军报文书。他撩袍坐下,背脊挺直如松,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开一卷,
动作熟稔流畅,仿佛这里不是新婚的洞房,而是他日常处理军务的书房。
跳跃的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专注而冷硬,
彻底将我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红烛还在无声地燃烧,蜡泪越积越多,
堆叠成丑陋扭曲的形状。合欢香甜腻的气息再次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混合着书页翻动的微响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冷铁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我慢慢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搁在膝上、被繁复嫁衣衬得愈发苍白的手指。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正隐隐作痛。安分守己……无用的真心……原来这就是我的归宿。
一个由“救命之恩”换来的、冰冷华丽的囚笼。也好。我深吸一口气,
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酸涩和屈辱狠狠咽下。
指尖悄然抚上藏在宽大袖袋里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瓷瓶轮廓。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着,
女儿……会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这侯府深院,这冷面夫君,
都不过是我苟延残喘的方寸之地罢了。心口却像被那无形的冰刃狠狠剜过,留下空荡荡的疼。
***日子在偌大却空旷得可怕的镇北侯府里,像结了冰的河水,缓慢而凝滞地淌过。
萧烬兑现了他“安分守己”的要求,将我安置在府中最幽静也最偏远的“棠梨苑”。
除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要去正院向名义上的婆母——那位同样冷淡的老夫人请安,
我几乎见不到任何人影。萧烬本人更是如同人间蒸发,
若非府中下人偶尔带着敬畏提起“侯爷”,我几乎要怀疑那场冰冷的大婚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也好。乐得清静。我将从娘家带来的几箱医书小心搬进小院的书房,又设法弄来些寻常药材,
整日里埋首于那些泛黄的纸页与苦涩的药香之中。指尖拂过熟悉的药名和脉案,
心绪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偶尔,我会给苑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看看头疼脑热,
她们怯生生的感激,是这深宅里为数不多能触到的暖意。只是,每月十五,
心口那突如其来的绞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像有只无形的冰冷虫豸在啃噬心脉。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眼前阵阵发黑。我死死咬住唇,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泄出一丝呻吟,
只蜷缩在榻上,用尽全身力气对抗那噬骨的痛楚。无人知晓,更无人问津。
唯有贴身藏着的那个冰凉小瓷瓶,成了我唯一的慰藉与秘密。
指尖颤抖着摩挲瓶身冰凉的釉面,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对抗剧痛的力量。这种刻意的遗忘,
在一个闷热的午后被猝然打破。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我正坐在窗下的小几旁,
全神贯注地对着摊开的《百草经》校对手中几味新晒干的草药。阳光透过窗棂,
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鼻尖萦绕着干燥的草木清气,难得的心平气和。砰!一声巨响,
沉重的书房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撞在墙上又弹回,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木屑和尘埃在刺目的光柱中飞扬。我惊得手一抖,
指尖捏着的几片干枯的“玉竹”叶簌簌掉落。抬眼望去,逆着门口刺眼的光线,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那里,如同一座骤然压下的山峦,
带着一身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是萧烬。他回来了。
墨色的战袍上凝结着大片大片深褐近黑的污迹,显然是干涸的血。几道狰狞的撕裂口子下,
隐约露出内里深色的皮甲。那张冷玉般的脸上沾着几点飞溅的暗红,剑眉紧蹙,
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瞳孔深处翻涌着尚未褪尽的、属于战场的暴戾和肃杀,像刚刚浴血归来的凶兽,
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汗水的混合气味,浓烈得几乎盖过了满室的药草清香。
他大步流星地跨进来,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久别,没有温度,
只有一种审视的、带着极度不耐的冰冷。
书房内原本静谧的空气瞬间被这股浓烈的血腥和铁锈般的杀气搅得稀薄。“谁准你动这些?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砾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目光扫过我面前摊开的医书和草药,“弄些污秽东西进来,把这里当药铺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毫不留情的斥责,
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恐惧和屈辱瞬间攫住了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下意识地想辩解,想告诉他我只是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可喉咙像是被那浓重的血腥气堵住,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似乎也懒得听我解释,眉头拧得更紧,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污秽。
他不再说话,只是带着那一身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径直穿过书房,
大步走向通往内室的侧门。内室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粗暴而急促。他显然是在沐浴。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方才那片刻的安宁荡然无存。书案上散落的草药,
此刻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叶片干枯的脉络清晰得刺眼,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狼狈。
书房里还残留着他带来的那股浓重血腥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混合着隐隐传来的水声,
搅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漫长如年。内室的水声停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比方才轻缓了些,但每一步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我下意识地抬起头。
萧烬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常服,质地柔软,
却依旧被他穿出一种冷硬的挺拔感。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几缕发丝贴在额角,
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都已被洗去,露出原本冷峻的轮廓。
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皂角混合着水汽的味道。
他径直朝我这边走来。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带着刚刚沐浴后的潮湿水汽,
还有一丝……奇异的、属于他本身的清冷气息。我紧张地攥紧了膝上的衣料,指节泛白。
他又要做什么?斥责?驱逐?然而,他并没有开口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垂着,
目光落在我脸上,里面翻涌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些,但依旧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他沉默地伸出手臂,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似乎……刻意放轻了力道?下一刻,
我身体一轻,整个人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啊!”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逸出喉咙。
我猝不及防,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入手是微凉的、柔软的布料,
底下却透出坚实温热的肌理轮廓。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脸上,烧得滚烫。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稳稳地托着我。
我被迫紧贴在他怀里,鼻尖距离他微敞的领口不过寸许,
那股清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如同冷杉林般的凛冽味道,
霸道地侵占了我的呼吸。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沉稳有力的起伏,甚至隔着薄薄的衣料,
传来他心脏沉稳搏动的震动感。这感觉……太陌生,也太具侵略性。
与方才那血腥冷酷的杀神判若两人。“你……放我下来!”我声音发颤,
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羞愤。他置若罔闻,抱着我,步履沉稳地绕过书案,
走向窗边那张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抱着我的手臂肌肉偾张,
隔着衣料传递出惊人的力量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仿佛生怕弄疼了我。
这矛盾的感觉让我心跳如擂鼓,浑身僵硬得不知如何自处。直到他将我轻轻放在柔软的榻上,
那紧箍的力量才骤然撤离。我立刻蜷缩起身子,试图拉开距离,
像受惊的幼兽般警惕地瞪着他。他却只是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方才沐浴后的水汽似乎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眉眼,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依旧晦暗不明。
他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两个冷硬的字眼,
与他此刻略显柔和的气息格格不入。“聒噪。”说完,他竟不再看我,转身,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月白的衣袍下摆消失在门外,留下满室清冽的气息和惊魂未定的我。
我呆坐在榻上,手还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濡湿。
脸颊上的热度久久未退。心口残留的、因他靠近而骤然失序的悸动,
混合着之前被粗暴对待的屈辱和恐惧,还有他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聒噪”,
各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混乱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日之后,萧烬似乎并未离开侯府,只是依旧神出鬼没。
府中的气氛却悄然有了一丝不同。最明显的,是每日送到棠梨苑的膳食。
不再是之前大厨房统一派送的、中规中矩的份例。餐食变得异常精致,
甚至有些……过分迁就我的口味。清甜软糯的桂花糖藕,温润滋补的燕窝雪蛤羹,
还有我多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断过的、松软得入口即化的云片糕。连炖汤都特意撇去了浮油,
只留最清澈鲜美的部分。送膳的嬷嬷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夫人,
这是侯爷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的,说您身子弱,需精细温养着。”我捏着银箸,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碗碟,只觉得那精致的食物都失去了滋味。特意吩咐?
那个在战场上浴血厮杀、视我如无物的男人?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像一层温热的糖衣,
包裹着底下冰冷的试探或算计,令人食不下咽。更令我无所适从的,
是他出现的时机开始变得……诡异。有时是午后,我伏在书案上,
被一卷艰涩的古方弄得昏昏欲睡,额角隐隐作痛。
窗外的日光被茂密的棠梨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在书页上跳跃。意识模糊间,
一只微凉的手会突然覆上我的额角。我悚然一惊,猛地睁开眼。萧烬不知何时已站在案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片光线。他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正力道适中地按压着我发胀的太阳穴。
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恰到好处的揉按,奇异地带走了恼人的胀痛。“闭眼。
”他声音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我僵着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不知是惊是惧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依言闭上眼,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他指尖的薄茧,
微凉的触感,沉稳的力道,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一切都无比清晰。
阳光透过眼皮,映出暖红的血色。书房里只剩下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和他沉稳的呼吸。
这沉默的“照料”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那恼人的头痛彻底消散,他才收回手,不发一言,
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午后的一场离奇幻梦。
唯有额角残留的微凉触感,提醒着方才的真实。还有一次,更深露重。白日里试新药,
不小心烫伤了手背,起了一片细小的水泡,火辣辣地疼。夜里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
坐在窗边,对着清冷的月光,用银针小心地将水泡一个个挑破,再敷上自制的清凉药膏。
动作笨拙,药膏抹得一片狼藉。正疼得轻轻吸气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我惊得手一抖,
银针差点掉落。回头,又是他。萧烬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墨发披散,
站在内室通往外间的门口,像是被我的动静惊动。他目光沉沉,
落在我涂满绿色药膏、显得格外滑稽的手背上。“蠢。”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我心头一刺,委屈和恼怒瞬间涌上,立刻把手藏到身后,扭过头不看他。他却走了过来。
不容我反抗,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不轻,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我刚要挣扎,
他却已经用另一只手拿起我放在小几上的药膏和干净纱布。“别动。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动作却出乎意料地……仔细。他拉着我坐到榻边,
自己则半跪在我面前。这个姿态让我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缩回脚。
他却不由分说地扣住了我的脚踝,那力道让我动弹不得。他微低着头,湿漉的黑发垂落几缕,
遮住了部分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他专注地盯着我烫伤的手背,
用指尖沾了药膏,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将那些被我涂得乱七八糟的地方重新抹匀。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我手背娇嫩的皮肤,有些粗糙的摩擦感,却奇异地并不讨厌。
药膏的清凉渗入,火辣辣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他靠得极近,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手背和手腕内侧,激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
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药膏微苦的草木香。空气仿佛凝滞了,
只剩下他指尖在我皮肤上涂抹的细微声响,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好不容易涂好药,
他又拿起纱布,一圈一圈,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非常利落稳妥地将我的手包扎好。
打完结,他依旧半跪在那里,却没有立刻松开我的脚踝。他抬起眼。
月光落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映出一点幽微的光。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沉沉,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审视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那眼神太深,
太沉,像漩涡,几乎要将我吸进去。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张力,暧昧而粘稠,
紧紧缠绕住我的呼吸。我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被他目光锁住的地方,
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脚踝处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裤传来,烫得惊人。
我想抽回脚,却被他扣得更紧。想移开视线,却仿佛被他的目光钉住。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是守夜的侍卫。紧接着,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咳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萧烬猛地回神。眼底那深沉的漩涡瞬间消失,
又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锐利。他倏地松开我的脚踝,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僵硬。“安分些。”他丢下这三个字,
声音比平时更冷硬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随即,他转身,
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大步离开了外间,只留下一个消失在门框边的、略显凌乱的背影。
我僵坐在榻边,手背上包扎的纱布妥帖整齐,
脚踝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灼热的温度和紧箍的力道。月光清冷,
空气中还浮动着药膏的清苦和他留下的凛冽气息。脸颊滚烫,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外侍卫的脚步声早已远去。寂静重新笼罩,却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清冷。
方才那短暂的对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漩涡,
还有那仓促离去的背影……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久久不能平息。
他到底……在做什么?***宫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水榭,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琉璃灯盏将水面映照得流光溢彩,
衣着华贵的皇亲国戚、高官命妇们言笑晏晏,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脂粉香和盛夏荷花的清甜气息。一派富贵升平的景象。
我坐在萧烬下首的位置,脊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侯夫人应有的端庄仪态。然而,
这觥筹交错的热闹,这四周投射过来或好奇、或探究、或隐含轻蔑的目光,都像无形的丝线,
将我紧紧缠绕,透不过气来。尤其是上首那位妆容精致、凤目含威的贵妃林氏,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时不时刺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萧烬端坐主位,
侧脸在晃动的灯影下显得冷硬而漠然。他一手执杯,偶尔与上前敬酒的宗室或武将寒暄两句,
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另一只手却随意地搭在膝上,离我的手不过寸许。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无人注意的桌案阴影下,竟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桌面。
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节奏,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奇异地缓解着我紧绷的神经。“镇北侯夫人。
”一个带着笑意的、却如同金玉刮擦般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盖过了丝竹声。
贵妃林氏笑吟吟地望过来,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优雅地指向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
“本宫听闻苏夫人出身杏林,精通药理。这盛夏的荷塘,月色正好,荷风送爽,最是怡人。
不知可否劳烦夫人,为本宫摘取一朵开得最盛的荷花,取其清露,
稍后为陛下调制一盏醒酒汤?陛下近来为国事操劳,龙体为重,这清露醒酒汤,
想必只有苏夫人亲手取来的,方显诚意,效用也最佳呢。”话音落下,
水榭内霎时安静了不少。许多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