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名字转学第一天,教导主任警告我:“别相信学生会的笑容。
” 可会长白夜偏偏对我格外关照,亲手给我别上学生会徽章。 “欢迎加入,
”他的手指擦过我衣领,“希望你是特别的。” 深夜档案室,我翻到六份学生失踪档案,
照片都被剪去眼睛。 白夜突然出现在身后:“在找第七个位置吗?
” 指尖冰凉划过我的眼皮:“下一个,就是你。” 表彰大会上,
我当众插U盘揭发他的罪行。 大屏幕亮起——竟是我“杀死”前六人的合成录像。
白夜微笑着鼓掌:“欢迎加入游戏,共犯。”冷。不是空调开得太足那种冷,
而是从这栋叫“圣晖”的贵族学校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脚下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
像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儿,
混着某种昂贵却毫无生气的香氛,吸进肺里,沉甸甸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两侧墙壁刷着死气沉沉的米白色,
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学生作品——清一色的风景静物,构图精准,色彩和谐,
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也透不出一丝活气。安静,太安静了。
偶尔有穿着挺括制服的学生走过,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目不斜视,
表情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游离。我攥紧了肩上书包的带子,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教导主任姓陈,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油亮的头皮上。他背着手走在我前面半步,步子迈得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林溪,”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黏腻的沙哑,
像砂纸在磨,“圣晖和普通学校不同。这里,规矩就是一切。”他没回头,脚步也没停。
“明白,陈主任。”我低声应着,目光扫过旁边一个捧着厚厚一摞练习册走过的女生。
她走路的姿态一丝不苟,连裙摆的晃动幅度都像是精确计算过的。经过我们时,
她微微侧身让路,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堪称模板化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然而,那笑容只停留在嘴唇,眼睛深处是一片空洞的漠然,像蒙了层灰的玻璃。
陈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默认。“习惯就好。记住,
”他终于侧过脸,浑浊的小眼睛盯着我,压得更低了,“离学生会远点。
尤其是……会长白夜。”他顿了顿,似乎想强调什么,嘴唇嚅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只吐出几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别相信他们的笑容。”“笑容?
”我下意识地重复,心头莫名一跳。“对,笑容。”陈主任的眼神飞快地扫过走廊深处,
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无形的窥视,“那东西……有毒。”他不再多说,加快脚步,
把我带到一间挂着“学生会办公室”铭牌的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柔和的光线。他抬手,
象征性地在门上叩了两下,没等回应,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股温暖、甚至可以说得上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走廊里的消毒水味。
是浓郁的咖啡香和某种高级点心的甜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办公室宽敞明亮,
布置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优雅。几盆绿植恰到好处地摆放着,叶片油亮,生机勃勃,
与走廊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花园。
几个人影在里面安静地忙碌着,或整理文件,或在电脑前打字,
动作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流畅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那种模式化的、完美的微笑,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高效、和谐、近乎虚幻的舒适感。而这一切舒适感的中心,
就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他抬起头。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光线落在他身上,
像舞台的追光。白夜。不需要介绍,这个名字瞬间就嵌入了我的脑海。
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耀眼。皮肤是那种毫无瑕疵的冷白,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几缕额发自然地垂落,柔和了过于精致的轮廓线条。鼻梁挺直,嘴唇薄而色淡,形状完美。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颜色是极浅的琥珀色,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此刻正含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笑意,如同春日暖阳,
却让我的脊椎窜上一股寒意。陈主任那句“别相信他们的笑容”在耳边尖锐地回响。
“陈主任,”白夜开口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
“这位就是新转来的林溪同学吧?”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优雅。
剪裁合体的深色校服衬得他身形挺拔。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朝我走来。
陈主任在他面前显得更加矮胖局促,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躲闪着,甚至不敢与白夜对视。
“欢迎来到圣晖,林溪同学。”白夜在我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既显得亲切,
又不至于冒犯。他微微低头看着我,浅琥珀色的眼眸里笑意更深,像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
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那里面有一种专注的审视,仿佛我是他新发现的、值得研究的标本。
他抬起手,掌心摊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徽章安静地躺在那里。
徽章中央是圣晖的校徽浮雕,边缘缠绕着象征学生会的橄榄枝纹饰,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这是学生会的徽章。”白夜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却又像蛛丝般缠绕上来,
“每一位新加入的同学,我们都会亲手为他别上,象征着他正式成为圣晖大家庭的一员。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感。他倾身靠近,
动作自然地将徽章别在我校服外套的左胸口袋上方。那冰凉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衣领,
激起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很淡的雪松冷香,混合着咖啡的暖意,
形成一种矛盾而危险的信号。徽章尖锐的别针穿透布料,带来微弱的刺痛感。
金属的冰冷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紧贴着我的皮肤。“希望……”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几乎只剩下气音,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力量,“你是特别的。
”别针扣上的轻微“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像是一把无形的锁,
悄然落下。陈主任在一旁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白夜退后一步,
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温柔地注视着我,
仿佛刚才那句带着荆棘的话语从未出口。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依旧在忙碌,
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微笑。没有一个人朝这边多看一眼。圣晖的夜,
沉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严严实实地覆盖下来。
白天的喧嚣和那种无处不在的、虚伪的暖意彻底消散,
整座建筑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只剩下冰冷的轮廓和死寂。
巡逻保安手电筒的光束偶尔在远处的走廊尽头扫过,如同深海鱼怪游弋的独眼,
短暂地割开黑暗,随即又被更浓重的墨色吞没。我像一道贴着墙壁滑行的影子,
无声地移动在通往档案室的路上。白夜那句“希望你是特别的”和他指尖冰冷的触感,
如同附骨之疽,反复啃噬着我的神经。那枚别在胸口的徽章,此刻像一块烙铁,
灼烧着皮肤下的血肉。特别?特别在哪里?特别到值得他亲自“关照”?
还是特别到……像那六个名字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档案室厚重的防火门就在眼前。
冰冷的金属把手握在手里,寒意直透掌心。
我摸出从管理员办公室“借用”的钥匙——一枚小巧的合金片,插入锁孔。
轻微的“咔嗒”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心脏瞬间被攥紧。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只有远处空调通风口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低沉嗡鸣。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
浓重的、混合着灰尘和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我闪身进去,立刻将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将我吞没。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我摸出准备好的小手电,
拧开最微弱的光圈。一道细小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堆积如山的铁灰色档案柜,
像一片冰冷的墓碑森林。空气冰冷而滞重。灰尘在微弱的光束中狂乱地飞舞。
我凭着白天观察的记忆,迅速而无声地移动到存放学生档案的区域。
一排排年份标签在光线下模糊不清。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柜面,
最终停在一个标注着“特殊转校生/退学记录”的抽屉前。锁。又是一道锁。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指尖细微的颤抖,再次拿出那枚合金钥匙片。这次的动作更慢,更谨慎。
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次锁芯内部微小的金属摩擦声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终于,
又是一声轻微的“咔哒”。抽屉松动了。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它。
浓重的霉味和纸张的腐朽气息更加强烈地涌出。抽屉很深,
里面塞满了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大多积着厚厚的灰尘。
手电光柱在杂乱的文件堆上快速扫过。年份标签混乱不堪。我耐着性子,一份份翻找,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动这沉睡的坟墓。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焦虑感像藤蔓般缠绕上来,
越收越紧。就在汗水几乎要浸透后背时,我的手指碰到一个异常厚实的文件夹。
它被塞在抽屉最深处,压在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下面。封面是深灰色的硬卡纸,
没有任何标签,只有边缘被磨损得发白。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
一行打印的标题跳入眼帘:“特殊离校学生情况备案内部”。下面,是六个名字。
六个陌生的名字。没有照片,没有班级,没有日期。只有名字,
冰冷地排列在雪白的打印纸上。名字后面,
各跟着一行简短的、用标准打印体打出的“离校原因”:李默:家庭突发重大变故,
自愿退学。 张雅:身体原因,申请长期休学。 王哲:不适应本校教学环境,主动转学。
赵晓雯:个人发展选择,出国深造。 孙宏:学业压力过大,建议转至普通学校。
周雨晴:心理评估未达标,劝退处理。理由五花八门,冠冕堂皇,
每一个都完美地符合“圣晖”对外宣称的精英化和人性化管理标准。然而,
一股寒意却顺着我的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太干净了!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没有一丝属于活生生的人的气息。就像是……机器批量生成的讣告。我快速翻动纸页。
后面是六份独立装订的档案附件。每一份都用回形针别着几张纸。第一份附件,
属于“李默”。
、监护人信息号码是空号、入校成绩单全是伪造的高分……都是毫无破绽的谎言。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在夹在纸张最后的那张黑白照片上。一个面容模糊的男生。
照片似乎是学生证上的标准照。他的眼睛部位,
被某种极其锋利的工具——剪刀或者刀片——精确地、粗暴地挖掉了。
只留下两个空洞漆黑的窟窿,像被蛀空的蚁穴,直勾勾地“望”着翻阅档案的人。那空洞里,
残留着照片纸被撕裂的毛边,狰狞地外翻着。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从脚底冲上天灵盖。
我猛地翻到下一份档案附件。“张雅”。一个女生的照片。同样的,双眼的位置,
两个狰狞的黑洞。“王哲”……黑洞。“赵晓雯”……黑洞。“孙宏”……黑洞。
“周雨晴”……黑洞!六个人。六张照片。十二个被挖去的眼睛留下的空洞。
像十二个无声尖叫的嘴巴,在惨白的手电光下,对我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那些空洞仿佛具有吸力,要将我的灵魂也拖拽进去。档案室里冰冷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针,
刺穿着我的皮肤。那些空洞的眼窝,像通往深渊的入口,无声地诉说着被抹除的恐惧和绝望。
我死死盯着“周雨晴”照片上那两个狰狞的黑窟窿,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咳……”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干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