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今天上早读课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好像忘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却偏偏又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昏昏欲睡的意识里找到了令我惴惴不安的原因。
我从课桌里缓缓地拉出书包来,接着将手伸进去,在书包最里面的角落里,
有一个毛巾卷成的布团。我的手指碰触到那布团里坚硬的部分,
立时如同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同桌的王杰趁着我心神恍惚之际,
一把从我的手中将书包抢过去,同时忙不迭道:“全哥真够意思,带什么好吃的给我呢?
”我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急忙扑上去想要将书包夺回来,但却慢了一步。
王杰早已抱着我的书包敏捷地避让开去,他隔着两张课桌站定,伸手在书包里摸索了一阵,
忍不住朝我挤眉弄眼,却又故意大声地叫嚷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情书!全哥,
你可以啊!”他从最角落里将那个布团从书包中捞了出来,接着用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王杰的目光早已从我身上移开,接着一动不动地落到了那布团上。“咦……”几乎就在同时,
他的脸上立时露出疑惑的表情来,那布团被他卧在手里,就像一只失了生机的蛤蟆。“王杰,
你个混蛋,你快还给我!”我眼看着他忍不住要将那布团剥开,
顿时像一只疯狗一样扑了过去。王杰见我好像真的生气了,便将那布团递还了过来,
却又毛手毛脚地掉到了地上,只听得一身闷响,那布团里包着的东西顿时滚了出来。
王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那把蝴蝶刀,又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急忙蹲下身去将那把蝴蝶刀重又用毛巾包好,接着边递过来边压低声音道:“全哥,
你要干吗?这刀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乱来。”我听着他忧心忡忡的语气,
心下感到好笑,道:“王杰,你说话的时候,可是跟老班越来越像啦。
这把蝴蝶刀是小马问我借来玩玩的,我昨天就带过来,但是忘记拿给他了,
今天早读课上才想起来。”“瞧我这记性!”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杰一听,
立时抚着胸口道:“我的妈呀,全哥,还好你忘了,要不然这事情就严重了。
”我疑惑道:“怎么了?”“小马昨天晚上跟人打架了,而且还被打伤了。
”王杰指了指小马的位置道,“看到没有,他今天都没来,估计这会儿正躺在医院里呢。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道,“小马可是好学生,人也挺好,
除了稍微有点多管闲事以外。”“我也不太清楚。”王杰搓了搓手,又补充道,“总之,
小马这次是完蛋了,学校好像要开除他了。”“什么!”就在愣神的当儿,上课铃声响了,
王杰拍了拍屁股,就坐回到座位上去了。一上午的课我都是在混沌中混过来的,
满脑袋里都充斥着“打架”、“开除”这两个词,
我实在难以想象小马这样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竟会做出如此出格叛逆的事情来。
再联想到小马问我借蝴蝶刀的事情,我更是感到问题越发的严重和复杂起来。后来等到课间,
我又从其他人嘴里慢慢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令我感到大跌眼镜的是,
小马居然是为了隔壁班上一位叫做吴果果的女生和别人动了手。而且和小马发生斗殴的,
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竟是一些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
这立刻导致这次事件的性质变得严重起来,所以学校决定快刀斩乱麻,将小马开除了事。
我得知这些情况后,摸着藏在书包里的那把蝴蝶刀,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我昨天记得把这把蝴蝶刀借给小马,恐怕现在已经闹出人命案了吧?小马啊小马,
你是疯了吧?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也没顾上吃饭,撒谎自己头疼要去医院,
向老班请了半天假,然后就骑上我那辆破自行车,杀向了小马所在的医院。到了那里,
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小马所在的病房。我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
看着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鼻青脸肿的小马,顿时感到心里有一种被锉刀狠狠磋磨着的钝痛。
犹豫了好久,我终于还是走了进去。来到小马的床头,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来,一见是我,
小马顿时高兴地笑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支起身来,却似乎牵动了伤口,
立时失声痛呼起来,终于只得作罢。见此情景,我的胸口更加闷得难受,
像被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地压着,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小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又急又气道,“那吴果果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去为她如此拼命?”“你的脑袋里面,
到底都装的是什么呀?”我越想越气,忍不住斥责他道,“瞧瞧你,被打成这样。
既然对方人多势众,你就不知道躲在旁边偷偷地给老班打个电话求援?你这家伙,
是有多傻啊!非要上去跟人家拼命,那些家伙或许不会真的对一个女孩子动手,
但你这傻大个撞到枪口上去了,别人不拿你出气那才怪呢。”小马一听,
只咧开嘴嘿嘿地笑起来,同时有些得意道:“别瞧他们人多,其实都是些怂包蛋,
也被我打伤一个呢。”“笑!笑个屁!”我忍不住一跺脚,骂道,“你知道吗,
就是因为你爱多管闲事,你他妈都要被开除了。你还笑得出来?”小马的神色一黯,
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只怏怏地抬眼望着上方雪白的天花板。
我见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下更是笃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才迫使小马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究竟、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快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以此向学校申诉,撤销对你的处分。”小马怔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写满了“疲乏”二字。我看到小马闭上了眼睛,
丝毫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架势,便也暂时熄了逼迫小马说出事情真相的念想。
病房中一时间竟陷入了让人感到尴尬的沉默之中。
好在小马的妈妈很快就提着一个瓷罐进来了,我知道那罐子里一定是炖的大骨头之类的。
她是一位朴实的中年妇女,看到我在病房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她走到床头,将那瓷罐小心地放在柜子上,接着从抽屉里翻出几个碗来,就要倒汤给我喝。
我连忙推辞道:“阿姨,谢谢你。但是我来不及喝了,我赶时间,还要回去上课。
”但她已经倒好了一碗端到我的面前,我实在抵不住她的热情,
只能将那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下去。就在我喝汤的时候,
小马的妈妈也喂小马喝完了一小碗。小马那泛白的脸上终于冒出了一丝血色,
他妈妈就埋怨小马怎么这么不小心,骑自行车也能摔成这样,
却又同时细心地帮小马擦拭着嘴巴。而小马则一脸满足地躺在那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只是不停地傻笑。我知道从小马嘴里塞满也问不出来了,又寒暄了一阵,便借故逃离了病房。
强烈的不适死死地禁锢着我,好似有一只大手在悄无声息地扼着我的喉咙,
我认识躺在那里鼻青脸肿的小马,却又觉得他陌生得让我心慌心痛。二我知道事有蹊跷,
但小马死不松口,我什么也问不出来。所以我决定改变策略,从另一位当事人吴果果着手,
誓要将整件事调查了水落石出,还小马一个清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拯救”小马,
看在平时抄了他那么多作业的份上!抑或者,我怀着小小的私心,若是可以的话,
哪怕、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让吴果果“证明”一下小马是帮助同学见义勇为,
而不是单纯的打架斗殴,整件事情的性质就会完全改变了。小马,
就可以继续留在我的生活里,而不是背负着冷冰冰的“开除”二字,
灰溜溜地滚出这座镌刻着他青春痕迹的学校。吴果果,她会、她会的!既然无伤大雅,
她当然会成人之美。况且这件事情确实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信心满满。然而我错了。吴果果的教室就在我和小马所在教室隔壁的隔壁,
我吃晚饭的时候去找她,发现她的座位竟也空空如也。
从她同桌的口中我了解到吴果果今天并没有来上课,好像还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上课。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一丝骚动的不安在我心里弥漫开来。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小马已经被彻底抛弃了。
但是我非常不甘心,我不能让小马被抛弃,然后灰溜溜地从这里离开。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要去努力争取。打听到了吴果果家的地址,
我准备明天中午去她家找她。就在我打定主意之后,没想到吴果果居然来了!
但此时已经上晚自习了,我强自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和不安,回到教室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自习,我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包,
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吴果果的教室门口。我扒着教室门框勾着头往里看,
却发现吴果果的位置居然又变得空空如也!我去,小马,你这是什么屎一样的运气!
我正在懊恼不已的时候,吴果果的同桌又一次“出卖”了她。
从其口中得知吴果果提前几分钟走了,这会儿可能刚出这栋教学楼。而且,
她好像是来收拾复习资料的,估计是要长期在家里复习。
我一边忙不迭地对吴果果的同桌说着“谢谢、谢谢”,心下却偷偷将她骂得狗血喷头。拜托,
我这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慢条斯理的。
我当即连滚带爬地往楼下冲去,路上的同学像看着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但我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只疯了一般地往楼下窜去。天可怜见,我刚冲出教学楼没几步,
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在前面慢悠悠地往校门方向走去。那不是吴果果又是谁?
我快步走到她的身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脚上像装了弹簧似的往旁边蹦去。我没料到吴果果的反应会这么大,
一时间竟把我也给吓懵了。吴果果转过身来看着我,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惶。
她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你、你干吗?吓死我了!”我一时间只感到哭笑不得,
吴果果未免也太过神经过敏了吧?但看着她犹如惊弓之鸟的惶恐神情,
我立刻意识到那天晚上她的确被吓得不行,
到现在都是一副心有余悸惶惶不可终日的可怜模样。我很快收拾好情绪,朝她道:“吴果果,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吴果果抽了抽鼻子,道:“我没兴趣。
”“就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循循善诱道,“耽误不了你回去学习的。”“那好吧。
”吴果果有些无奈道,“赵全,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就在这里说吧。
我爸的车还在外面等我呢,我赶时间。”只稍稍犹豫了一下,我便屈服了。
“你去看过李小马了吗?”我问道。吴果果睁大了眼睛瞪着我道:“李小马?我不认识啊。
”我心下暗道:糟了,这货想完全撇清和小马的关系,
她是打算彻底地袖手旁观将小马给抛弃掉了吗?不行,我干脆把事情给挑明了,
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说服她。既已打定主意,我也就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道:“李小马,
就是昨天晚上为了你跟别人打架的那个男生,他现在可遭殃了,不光鼻青脸肿地躺在医院里,
还要被学校……”“等等!”吴果果打断我道,“你说的李小马,我根本就跟他不熟,
至于那天晚上,他可是把我男朋友给打伤了。”“什么!”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吴果果见我讷口不言,便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
我就先走了。”“不行,等等!”眼见她转身要走,我心下一急,一把上前拉住她的书包,
道,“你不能走,我还有些话没说呢。”吴果果冷漠地瞥了我一眼,
掺杂着浓浓的鼻音道:“快说,我没时间陪你耗。”“小马,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还是打心眼里不相信,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沮丧地压低声音道,
“那他……为什么要为你这么拼命呢?”吴果果冷哼了一声,
含糊不清道:“谁知道他犯什么浑,硬是有病呢。”她的话语中满是鄙夷和不屑,我一听,
顿时感到一股无名业火烧上了头,但想到我还需要吴果果帮忙,便强行把火气压制住了。
我生怕得罪了这位小姑奶奶,只得小心翼翼地陪笑着朝她道:“吴果果,你看小马这个蠢货,
因为一时心急想帮你,现在都要被学校给开除了。大家好歹同学一场,
他虽然打伤了你的男朋友,但他也受伤了,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呢,
小马也算是好心办坏事吧。你看能不能帮小马证明一下……”“证明什么?
”吴果果猛然打断我的话,毫不客气地问道。我眼见她似乎有意帮忙,心下大喜,
忙道:“很简单,你只要证明一下和小马发生冲突的都是一些学生,
那么学校最多给他个留校察看,至少不会被开除了。况且这是实情嘛,
那里面不是有你男朋友吗,怎么可能是一些什么社会闲杂人员呢。
我想他们肯定也是一些学生而已,因为都喜欢你而争风吃醋意气用事罢了,对不对?
”我打了个哈哈,露出自己都感觉恶心的笑容,谄媚道:“吴果果,你看看,
你还真是有魅力呢!”“对个屁。”吴果果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倨傲无比地看着她卑微的臣下,微微皱眉道,“我男朋友本来就是个人渣。
前段时间我们分手后,他还一直缠着我,真是把我烦死了。
要是我爸知道我和这样的人渣耍朋友,非把我打死不可。”“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我连声附和,接着眼巴巴地望着吴果果道,“果果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