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国为女儿讨公道那天，我结婚八年的丈夫，秦昊，为了他那宝贝弟弟和尖酸的妈，
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骂我小题大做。他妈更是指着我的鼻子威胁：『你敢闹就离婚，
让你净身出户滚蛋！』我当场一脚踹翻她，拨通了那个尘封了八年的号码：『吴管家，
告诉老爷子，我嫁！那个植物人我嫁定了！别说他昏迷不醒，他就算是个木头桩子，
也比秦昊这个几秒完事的小米辣强一万倍！』1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夫人，你再不回来，小小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我手里的红酒杯哐当
一声摔在巴黎酒店的地毯上，猩红的酒液像是泼开的血。
我一脚踹开顾家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时，带起的风吹得两旁的白灯笼疯狂摇晃，
像是无数吊死的冤魂在对我招手。顾家的宗主夫人，我的姑奶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
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一盏血燕。她甚至没抬眼皮，声音比地上的大理石还冷。回来了？
野够了？我猩红着眼睛，浑身都在抖。我的小虞呢？顾小虞在哪里！站在她身后的，
是我名义上的丈夫，顾衍。他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姑奶奶终于放下了银签，用丝帕擦了擦嘴角，那慢悠悠的动作，像是在凌迟我的神经。
一个天生的血引，竟敢偷吃给我朗儿续命用的龙鳞糕，这种卑贱的东西，打死都是她活该。
现在，正在镇魂塔里给她净化净化身上的脏东西，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龙鳞糕，镇魂塔，七天。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我五岁的女儿，顾小虞，从出生起就被他们断定为百年一遇的血引。她的血，
是救活顾家那个病秧子继承人，我丈夫的亲弟弟顾朗的唯一灵药。我为了保她，
将她带离顾家，远走海外。可三个月前，顾家以我母亲病危为由，将我骗回，
再用我母亲的命，逼我将小虞交了出去。他们承诺，只取三滴心头血，便放我们母女离开。
我信了。我真他妈的是个蠢货！老虔婆！我嘶吼一声，体内的真气瞬间爆发，
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冲后院那座黑漆漆的镇魂塔。拦住她！
姑奶奶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顾家豢养的那些护院打手从四面八方涌来，
带着劲风的拳脚毫不留情地招呼在我身上。我不管不顾，用身体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
每挨一拳，我离那座塔就近一分。我的小虞还在等我。顾衍！你他妈的就是个孬种！
眼睁睁看着你亲女儿被人折磨，你算什么东西！我冲着那个木桩一样杵在原地的男人狂吼。
他终于动了，却不是帮我，而是张开双臂拦在了塔前。沁儿，你冷静点！这是小虞的命数！
她生来就是为了顾家，为了我弟弟！命数？我笑了，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她妈的命数！我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
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镇魂塔的大门被十几道刻着符文的铁链锁着，
上面还贴满了黄色的符纸，散发着不详的黑气。我能感觉到，塔里我女儿的气息，
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通过我和她之间那道血脉相连的同心锁，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她的恐惧，她一声声绝望的呼唤。妈妈……救我……小虞！妈妈来了！我双手结印，
全身的力气汇聚于一点，狠狠地砸向那扇门。轰！符文炸裂，铁链寸断。
大门应声而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恶臭扑面而来。我冲了进去。塔底中央，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她浑身赤裸，身上爬满了黑色的、像是活物一样的诡异符文。
她的四肢被钉在地上，手腕脚腕处血肉模糊。地上，
一根沾满了暗红色血迹和碎肉的打魂鞭随意地扔着。那是我五岁的女儿。
我一步步走过去，腿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她艰难地抬起头，
那张本该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她看见了我，
那灰白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妈妈……你……下班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却听得撕心裂肺。我跪倒在地，想抱她，却又怕碰到她满身的伤。我颤抖着手，
想解开钉住她的铁钉。别动。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好痛……姑奶奶说……动一下……就再抽……一百鞭……我的心，在那一刻，碎了。
碎得连渣都不剩。我抬起头，透过洞开的塔门，看见姑奶奶和顾家众人那一张张冷漠的脸。
姑奶奶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老王八蛋，我今天，
定要你们狗命。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2我小心翼翼地拔出钉着女儿四肢的铁钉，每一次金属摩擦骨肉的声音，都像是在剐我的心。
小虞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妈妈……别气……是小虞贪吃……小虞不该……偷吃小叔叔的龙鳞糕……
她反过来安慰我，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把我捅得千疮百孔。
我将自己身上昂贵的外套脱下，轻轻裹住她冰冷瘦小的身体。不是你的错，宝贝，
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把你交给这群畜生。我抱起她，她轻得像一片羽毛，
身上却烙铁一样滚烫。我必须带她走，找我师父，只有我师父能救她。可我刚一转身，
顾衍就再一次挡在了我的面前。沁儿，你不能带走她！他脸上满是纠结与痛苦，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她是血引，她属于顾家！滚开！
我抱着女儿，嘶吼着。她也是我女儿！顾衍的声音也拔高了，但我更是顾家的子孙！
我弟弟需要她！我看着他这张我曾深爱过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就在这时，
姑奶奶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面色病白，
走两步就要喘三喘的顾家宝、金疙瘩，顾朗。顾朗的目光越过我，
贪婪地落在我怀里的小虞身上，那眼神不像是看一个侄女，倒像是饿狼看着一块鲜美的嫩肉。
他甚至还咳嗽着，假惺惺地开口。嫂子，你就把小虞留下吧。等我身体好了，
成了顾家真正的顶梁柱，我一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我保你妈！我彻底失控了，
抱着女儿，用肩膀狠狠撞向顾衍。顾家的人一拥而上。场面瞬间乱成一团。拳脚，咒骂，
灵力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拼死护着怀里的女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混乱中，
我怀里的小虞身体突然一僵。我低头看去，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
妈妈……她艰难地叫了我一声，然后小小的身体就软了下去，
脑袋无力地垂在了我的肩上。那一瞬间，世界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一寸寸碎裂的声音。一股庞大而漆黑的怨气，
从小虞的身体里猛地爆发出来。那股力量是如此纯粹而恐怖，震得整个镇魂塔都在嗡嗡作响。
地面以她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色的气流像毒蛇一样四处乱窜。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我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呆若木鸡。然后，我看到了。
姑奶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或惊恐，反而是一种大功告成的狂喜。
她死死盯着小虞的尸体，声音颤抖而兴奋。成了！成了！怨气入骨，血引化煞！
这才是最完美的药引！朗儿！你的药，成了！原来是这样。他们根本就不是在惩罚她。
他们是在炼药。用我女儿的痛苦，恐惧，绝望，和生命，炼一味最恶毒的药！
这个认知像一道天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顾衍似乎也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姑奶奶，又看看我怀里没了气息的女儿。
妈……你……你不是说只是净化吗……闭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姑奶奶厉声喝道，
快，把那孽种的尸体抢过来，趁怨气未散，正是炼化入药的最好时机！
一群人再次向我冲来。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抱着女儿渐渐僵硬的身体，
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眼泪混着笑声，从我脸上滚滚而下。
想要我女儿的身体？我低下头，在小虞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然后，
我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我全部的修为，喷在了小虞的眉心。
我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不属于人类的语言，吟唱起一段禁忌的咒文。
这是我师父当年严令禁止我学习的，与魔神交易的契约。以我血为媒，以你骨为器！
以我魂为誓，以你怨为力！我的女儿，顾小虞！醒来！化作怨灵，随我……
我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白，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屠！尽！仇！敌！
最后一个字落下，怀里小虞的尸体，在一阵刺目的黑光中，开始分解，融化，
最后凝聚成一块巴掌大小，形状酷似心形的，血色骨玉。那块骨玉悬浮在我面前，通体剔透，
内里却有无数黑色的丝线在游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它就是我的小虞。
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武器。我伸手，握住了那块温热的骨玉。
它在我掌心轻轻跳动了一下，像一颗鲜活的心脏。我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
强大而冰冷的力量，顺着我的手臂，涌入我的四肢百骸。我抬起眼，
看向面前那群因为恐惧而呆滞的“家人”。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游戏，
现在开始。3姑奶奶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贪婪和一丝丝恐惧的复杂神情。燃骨为契……你竟然会这种邪术！
你把我的药引还给我！她尖叫着，枯瘦的手指像鹰爪一样向我抓来。我没动。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在她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一道黑色的气墙从我身前凭空出现。砰！
姑奶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老血。
满堂皆惊。就凭你，也配碰她？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寒冬的北风，
刮得在场每个人都汗毛倒竖。我能感觉到，掌心的血色骨玉在欢快地嗡鸣，
小虞的怨气和我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种感觉，既强大，又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它在渴望鲜血，渴望复仇。顾衍扶起他那老而不死的妈，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苏沁……你……你把小虞怎么了？你变成了什么东西？我变成了什么？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的心脏上，我变成了你们这群畜生，最恐惧的噩梦！
我的目光扫过那个缩在人群后面，吓得瑟瑟发抖的顾朗。是你，想要我女儿的命，
来换你的命，是吗？顾朗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我笑了笑，对着他遥遥一指。
一股黑气从我指尖射出，精准地没入他的眉心。啊！顾朗惨叫一声，抱着头倒在地上，
不停地翻滚。朗儿！你对朗儿做了什么！姑奶奶目眦欲裂。没什么。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把我女儿在镇魂塔里承受的痛苦，分了一丁点给他尝尝而已。
比如，打魂鞭抽在神魂上的滋味，铁钉刺穿骨头的滋味，
还有……活生生感受生命流逝的滋味。顾朗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顾家的人想上前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宝贝疙瘩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苏沁！我杀了你！
姑奶奶状若疯魔，从怀里掏出一面八卦镜，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下一个血咒，向我照来。
金光大盛。这是顾家的传承法器，专克邪祟。若是从前，我或许会忌惮三分。但现在，
我体内的力量，源自我女儿最纯粹的怨恨，也源自于我这个母亲最极致的爱与痛。
这是凌驾于一切道法之上的，原始的情感力量。我甚至没有躲闪，任由那金光照在我的身上。
金光触碰到我的瞬间，就像滚水泼进了雪地，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然后便消弭于无形。
姑奶奶的法器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她噗的又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可能……这不可能！在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收回折磨顾朗的那道黑气，
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用那块血色骨玉，轻轻拍了拍他惨白的脸。别急着死，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站起身，
目光环视全场。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顾家长辈，此刻都吓得面无人色，不敢与我对视。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顾衍身上。这个男人，此刻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他看着我，又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弟弟，和他那个歇斯底里的母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我曾经也以为，你是不同的。我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实，我以为，
你爱我，也爱我们的女儿。我以为，你会保护我们。原来……都是我以为。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我没给他机会。顾家，欠我女儿一条命。我举起手中的血色骨玉，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从今晚开始，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转身向大门走去。这一次，无人再敢阻拦。
当我走出顾家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这座金碧辉煌、却内里腐烂的囚笼。身后，
传来姑奶奶凄厉的诅咒。苏沁！你会遭天谴的！你不得好死！天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