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的成人礼礼堂，水晶灯折射出刺目的光晕，
中央空调送来的热风裹挟着发胶与廉价香水的刺鼻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凝成令人窒息的网。
林小满蜷缩在礼堂后排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樱花信封边缘，
星星贴纸被汗水浸得发软——这张贴纸是她翻遍五条街的文具店才找到的，
边角的金粉早已在三年的反复摩挲中剥落。台上，沈念安笔直地举起右手领誓，
黑色领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忽然有人撞在她椅背上。
信封“啪嗒”落地，雪白信纸像折翼的蝴蝶飘散开。
“致我最爱的……沈念安”新来的校花苏瑶弯腰捡起信纸，指尖划过星星贴纸，
甜美的嗓音在寂静礼堂炸开，“哇，好浪漫的情书哦！”哄笑声如潮水漫过耳膜，
林小满感觉无数道目光像尖锐的针，密密麻麻扎在皮肤上。她抬头看向台上，
却撞见沈念安皱着眉的脸——那双曾让她心动的眼睛里，此刻盛满冰冷的厌恶。“林小满，
你别恶心人！”沈念安走下台，将信纸重重拍在她桌上。纸张边缘划破她的掌心，
细微的刺痛反而让她清醒。她抓起书包转身就跑，粉色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
没有人看见，当她的背影消失在礼堂门口时，沈念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裤袋里残留着星星贴纸粗糙的触感。回到家，他摔碎了苏瑶送的钢笔，
溅开的蓝墨水在白纸上洇出一片乌云——那支笔上的生日祝福，
分明是抄的林小满笔记本里的字迹。更没人知道，他深夜站在阳台上，
望着礼堂方向发呆到路灯熄灭，直到母亲催促他去休息，
而他满脑子都是林小满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高一开学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林小满踮着脚往第三排挪桌子，忽然有阴影笼罩下来。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由远及近，
沈念安倚在教室门口，白色T恤被汗水浸透，发梢还滴着水珠，“同学，让让？
”他露出虎牙的瞬间，林小满感觉心脏漏跳一拍。擦肩时，
混合着雪松与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从此刻进了她的记忆深处。她慌乱后退时，
书包带不小心勾住了沈念安的钥匙链，金属碰撞声清脆响起，也让沈念安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让林小满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朵都变得通红。从那天起，
她开始围着沈念安转。为了让红榜上自己的名字靠近他，她把错题本写得比字典还厚，
深夜台灯下，铅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遇到不懂的问题，她会悄悄把题目写在纸条上，
趁沈念安不注意时放在他的课桌里，期待第二天能得到解答。她还会在清晨提前到教室，
帮沈念安把课桌擦拭干净，把他的文具摆放整齐。下雨天，
她把印有小熊图案的雨伞塞进他抽屉，自己顶着课本冲进雨幕，第二天就发起高烧。
在医务室迷迷糊糊听到他和朋友说：“林小满总跟着我，真烦。”这句话像一把小刀，
在她心上划下深深的伤口，但她依然没有放弃。那些被他揉成团扔掉的草稿纸，
她悄悄捡回来，用熨斗小心熨平；深夜反复临摹他的字迹，
只为作业本上的“林小满”三个字能和“沈念安”看起来更般配。成人礼前夜，
她在天台折了九十九只千纸鹤，每只翅膀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话。折到最后一只时，
窗外下起了小雨，她望着雨幕，心里默默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幻想着沈念安看到信时惊喜的表情。直到礼堂里那场噩梦。后来，林小满剪去及腰长发，
摘下黑框眼镜。再遇见沈念安和苏瑶并肩走在林荫道，
苏瑶掩着嘴笑：“原来真有人把暗恋当荣耀。”沈念安皱着眉看她，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她低头加快脚步，帆布鞋踩碎满地阳光。回到家，
她翻出以前的日记本，看着里面记录的关于沈念安的点点滴滴，默默流了很久的眼泪。
她把日记本锁进抽屉最深处，决定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她不知道，
那晚沈念安撕碎了苏瑶送的电影票，窗外的月光照着满地碎片，像极了礼堂里散落的情书。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林小满转身离去时颤抖的背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开始不自觉地在校园里寻找林小满的身影，看到她和其他同学说笑，
心里会莫名地感到失落。成人礼后，林小满变了。她不再盯着红榜发呆，
却频繁出入教师办公室解竞赛题；篮球社招新时，学长看中她精准的三分球，“学妹，
来当经理？”她鬼使神差地点头，脑海里闪过沈念安投篮时扬起的衣角。加入篮球社后，
她每天最早到训练场地，帮忙摆放训练器材，记录队员们的训练情况。
她会细心地为队员们准备毛巾和水，还会根据每个人的特点，整理出专属的训练建议。
有一次，她在整理篮球时，发现沈念安的球鞋鞋带开了，鬼使神差地想要上前帮忙系上，
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脸上泛起红晕，心跳也开始加速。再次引起沈念安注意，
是在篮球联赛。林小满穿着深蓝色队服，举着战术板和队员讨论。
阳光斜斜照在她利落的短发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专注地分析着战术，眼神坚定而自信，
这与以往那个总是躲在角落的她判若两人。“林小满！”沈念安脱口而出，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她回头的瞬间，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转身时，
战术板边缘的指甲印泄露了她的情绪——那声呼唤，多像三年前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
为了靠近她，沈念安加入篮球社当替补。训练时，他故意把球砸向她。林小满稳稳接住，
笑着传给队长阿远：“学长，球技该练练了。”阿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念安一眼，
他攥着篮球的手青筋暴起，却发现她接球的姿势，和当年他捉弄她时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
现在的林小满不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慌乱或难过，这让沈念安心里感到一阵失落。
有一次训练结束后，沈念安借口帮忙收拾器材，和林小满单独留在了球场。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最后，
还是林小满打破沉默，淡淡地说了句“我先走了”，留下沈念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球场。
他望着林小满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懊悔，后悔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社团露营那天，
林小满独自去超市采购。沈念安追上去抢过购物篮：“我帮你拿。”她后退半步，
露出礼貌的微笑：“不用，我力气大。”推着购物车快步离开。他望着她的背影，
发现她宽大的工装外套下，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笑起来时，
眼角那颗小痣随着梨涡轻轻颤动。在超市里，林小满挑选食材时，
沈念安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拿不动重的物品，就会忍不住伸手帮忙，
却每次都被林小满婉拒。结账时，沈念安抢着付款，林小满坚持要AA，
两人为此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沈念安只好妥协，
但他偷偷地在林小满的购物袋里放了一包她喜欢的零食。露营晚会上，篝火噼啪作响。
林小满输了游戏，阿远笑着问：“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垂眸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
沈念安突然开口：“别问了，她以前喜欢的人……不怎么样。”空气瞬间凝固。
林小满起身往树林走去，阿远瞪了沈念安一眼追了上去。沈念安望着跳动的火苗，
第一次意识到，那些被他随意践踏的真心，早已在某个深夜，悄然扎进了自己心里。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珍惜林小满的感情。在树林里，
林小满靠在一棵树上，泪水无声地滑落。阿远找到她后，默默地递上纸巾，
陪她坐在地上聊了很久。他告诉林小满，她值得更好的，
不应该为了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人而难过。而沈念安在篝火旁，看着林小满离去的方向，
心里满是懊悔和自责，他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后来，
他开始悄悄关注她的一切。她生病发烧，他翘课去药店买药，
却在医务室门口看见阿远抱着她出来，她虚弱地靠在对方肩头。攥着退烧药的手慢慢松开，
药盒掉进路边的排水沟。他站在原地，看着阿远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嫉妒和懊悔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呼吸。艺术节上，林小满表演现代舞。沈念安躲在侧幕，
看着她穿着黑色舞衣旋转、下腰，每一个动作都像落在他心上的鼓点。
她的舞姿充满了力量和情感，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和成长。演出结束，
他红着眼眶拦住她：“小满，我……”“念安！”苏瑶突然冲出来抱住他，“我错了！
成人礼是我故意的！我怕你被她抢走……”林小满望着纠缠的两人，泪水无声地砸在舞鞋上。
转身时，正撞见阿远张开双臂接住她颤抖的身体。沈念安推开苏瑶追出去，
只看见阿远轻轻拍着林小满的背，低声说着安慰的话。他站在暗处，终于明白，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碎掉的镜子，裂痕永远无法消失。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悔恨，发誓一定要挽回林小满。林小满的生日在大雪纷飞的十二月。
阿远提前一周包下活动室，挂满她最喜欢的星星灯，还亲手烤了草莓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