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它,星河湾别墅归你。”江予舟把离婚协议推来,金丝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捻起颗掉落的榴莲壳尖刺:“不急,等三十天冷静期。
” 当夜便撞见他搂着新秘书抵在实验室操作台,机密资料散落满地。翌日公司会议,
总裁缺席,集团官网却弹出公告:总裁夫人即日起执掌财务大权。 江予舟疯狂撞门嘶吼时,
我正打开他保险柜——里面躺着孕检单和他签字的亲子鉴定弃养书。满城无人机表演那晚,
他跪进我堆的榴莲壳里:“晚晚,我错了!” 看着他被尖刺扎穿的双膝,
我轻笑拨通电话:“裴医生,可以开始取精手术了。”钢笔笔尖悬在素白的纸页上方,顿住,
一滴饱满的墨水滴落,瞬间泅开一小团浓重的黑斑,像一只猝死的虫豸。
江予舟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夹着那张印满了冰冷条款的纸,手指干净得没半点油墨。
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到虚假的霓虹灯海,那些光落在他名贵的金丝眼镜框上,
折出几道不带温度的碎芒,利得像手术刀的边缘。“签了它。”声音是一贯的平稳,
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项既定完成的数据,“星河湾那套房子归你。这条件,你该满意了。
”苏晚的目光扫过那份“离婚协议书”,薄薄的几页纸,拿在手里却仿佛有千钧重。
线最终停驻在光可鉴人的黑胡桃木桌面上——一颗从昂贵猫山王榴莲外壳上意外脱落的尖刺,
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顶端锐利如针。指尖掠过冰凉的木质桌面,轻轻捻起那枚棕褐色的短刺,
捏在指腹间搓了搓,细微的摩擦感传递到神经末梢。“好说。”她抬眼,
迎上江予舟镜片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唇边勾起一丝极淡、近乎透明的笑,“等吧。
等那三十天,冷静期。”平静的水面下,潜流陡生。星河湾那套市值几千万的所谓“归她”,
不过是他庞大资产森林里一株无关紧要的幼苗。她在意吗?或许是。
但绝不只是为了那个壳子。她要的东西,三十天后才见分晓,现在,这只是个开始。
江予舟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点细微的褶皱很快被镜片和额发的阴影吞没。
他没再说话,随手将协议搁回桌面,像丢开一份废弃的文件。他拿起内线电话,
动作流畅而疏离:“送客。”苏晚转身,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
清脆的声音在过分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一下下,走得利落,
消失在厚重的橡木门外。桌面上,那枚被她遗落的榴莲小刺,在顶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
城市的深夜像个巨大的黑洞,将白天的喧嚣吞没得只剩一点残渣。
晚风带着点南方特有的潮湿黏腻,拂在脸上。苏晚坐在出租车后座,车窗摇下一半。
司机开得又快又稳,
上还属于她和江予舟的顶豪公寓——也是他集团核心项目“启明者”计划实验室所在地驶去。
她没打算回去住,但她的专业级便携摄像机落在隔壁公寓的小型个人工作室里。明天一早,
她负责的一档大型科普类节目需要紧急后期补拍一组特效素材。车子拐过最后一个弯,
江氏集团那栋地标性双塔大楼冰冷的轮廓近在眼前。顶层,
属于江予舟私人研究所的独立空间,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区域,
此刻只有几层楼亮着零星的灯光,像巨兽沉睡前半阖的眼。电梯上行,
金属的轿厢反射出她模糊的影子。
空气里带着高级建筑特有的、恒温恒湿系统过滤后的稀薄气味。顶楼到了,“叮”一声脆响,
电梯门滑开。铺着昂贵吸音地毯的走廊异常安静,灯光亮度调到最低,
只勉强勾勒出路的方向。空气里浮动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昂贵古龙水、男性强烈的荷尔蒙,
还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极其微弱的酒精气息?
这气味混在实验室精密器械特有的清淡消毒水和冷金属味里,显得格外突兀刺鼻。
属于江予舟私人操作间的门紧闭着,磨砂玻璃门后透出异常明亮的光。光太亮了,
亮得不正常。脚步无声地停在距离那扇门两米远的地方。里面传出的声音,
透过极其隔音的墙壁,竟然泄露出模糊的一线!喘息。沉重粘腻的喘息,
带着不堪的急迫和掌控。压抑的、柔腻得令人喉咙发堵的女性低吟,从鼻腔里挤压出来,
又被人用手掌或嘴唇强行堵回去的闷哼。砰!稀里哗啦!
是某种金属或玻璃容器、文件架被打翻在地的清晰声响!物件滚落撞击坚硬地面,碎了一地。
苏晚站在那里,脚下的地毯柔软得像化不开的血泊。
她感觉自己成了走廊里一座没有呼吸的雕塑。
那扇磨砂玻璃门仿佛成了一块巨大的、污秽的屏幕。门内,人影在强烈得发白的灯光下重叠,
轮廓剧烈地晃动撞击。男人宽阔压迫的背影,
女人被抵在操作台边缘不得不向后仰去的细白颈项,散乱的长发甩动间,
一条系着小小蝴蝶结的颈链在光线下猛地一闪!那蝴蝶结的样式,
苏晚昨天还在江予舟的新任私人秘书——刚毕业不久、年轻羞涩的柳依依脖子上见过。
女孩递文件时,锁骨边上那抹粉色分外扎眼。
操作台……文件架……打翻的东西……苏晚的眸光陡然下移,
掠过玻璃门底部那道狭窄的、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缝隙之下,灯光照射的区域,
赫然散落着一些被撕扯踢开、凌乱不堪的纸页!有的被踩上了污脏的脚印印,
有的甚至沾着可疑的水渍。一张文件页的末尾处,
蓝色、熟悉的电子签名字样——那是江予舟亲手审批的最终版文件才会出现的保密级别印章!
是她昨天离开前,
亲手帮江予舟整理归位的那份《“启明者”一期核心实验数据分析路径及密码索引》。
那份关系整个项目命门的绝密备份文件。此刻被践踏、撕扯,像垃圾一样铺了满地。
门内的撞击、喘息和压抑的呜咽更加激烈狂乱。苏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身。
高跟鞋的鞋尖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像一个彻底失去操控指令的精致人偶,
一步步退回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轿厢数字飞速跳动。
冰冷的电梯金属门映照着她此刻的脸,平静得令人窒息。
直到钻进自己那辆停在楼下阴影里的车,车门锁死,引擎没有启动,
浓重的黑暗像凝固的墨汁包裹上来。车里弥漫着她最常用的那款冷冽雪松调香氛,
冰凉地钻进鼻腔。苏晚盯着方向盘中央的LOGO纹路,看了很久很久。然后,
她划开手机屏幕,解锁。通讯录,江氏集团行政总裁办公室专线24小时。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却径直向下划去,越过那个名字,
最终落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上——林姨。那是江家老宅里,
唯一见过她、且只照顾江予舟那位深居简出、早已不大管事的父亲起居的保姆。
一个江予舟都未必记得名字的低微存在。电话秒通。苏晚的声音隔着电波,
带着一点南方秋夜沾染的凉薄湿意,却出奇地平稳清晰,像是在播报一则天气:“林姨,
是我,苏晚。麻烦您现在,立刻去二楼书房,
最里侧那个带黄铜把手的檀木立柜右下角抽屉……嗯,对,左边那个带密码的夹层。密码是,
”她报出一串数字,“您打开,里面有个密封好的深蓝色绒布文件袋。
请您取出袋子最上层那张打印出来的纸,拍照,用您现在这部手机的网络邮箱,
发到这个地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或迟疑,
像在念一份早已在心底排演过千万遍的清单。时间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滑走。
车内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跳动着。半小时后。苏晚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
提示音轻响。一个来自陌生新注册邮箱的图片传送完毕。手机屏幕亮起。
一张扫描件或拍摄件,有些微模糊,
但上面的字迹和印章清晰可辨——《股权强制变更及紧急授权执行书》。
文件抬头下方紧跟着的标题名称,足以让任何一个江城商界的人士心惊肉跳。落款处,
是江宏涛,江予舟那位被所有人当作吉祥物供起来的父亲——清晰无误的亲笔签名!
那签名苍劲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日期,恰好是半年前苏晚生日当天,
江宏涛难得露面的那场家宴后。最下面一行,附加条款里,
总裁江予舟因任何缘由出现重大职务判断失误、个人行为严重失当、或丧失部分行为能力时,
本人名下所有江氏集团股份及其相应投票权,
立刻、无条件由其配偶苏晚女士代为持有及行使。生效日为紧急状态发生之刻。
大职务判断失误……个人行为严重失当……苏晚唇角那点极淡的笑意像是深冬冰面上的裂痕,
无声地扩散蔓延开去,浸透了眼底的寒霜。清晨,八点差五分。
江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最大的会议厅,“穹顶中心”。
巨大的环形桌宛如冰冷的银色金属海洋,能容纳集团前五十号核心人物及其助理团队落座。
每个独立升降座椅前都配备了顶级的多屏显示器和控制台,空气净化系统低声运转,
将空气过滤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座位陆陆续续有人进入。首席的椅子空着,
属于它的主人尚未现身。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空位,又飞快地移开。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惯常的、等待主宰降临前的、混合了麻木与谨慎的气氛。
苏晚坐在靠后排的一个位置上。毫不起眼。
这里通常是给某些资深技术主管或特聘顾问准备的边角位。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旧书,
纸页泛黄,
上是密密麻麻的俄文字母和复杂的分子式插图——《经典电化学原理探析1963版》。
厚重的实木书封与她身上剪裁极简的素色羊绒套裙格格不入。九点整。
巨大环形主屏幕上定时启动的背景动画戛然而止,切换成集团统一的开场深蓝底色。
首席座位,依旧空荡。窃窃私语如同涟漪,无声地在环形桌旁扩散开。
某些高层精英助理的腕表开始发出极轻微的提示震动。苏晚翻过一页发脆的旧书页,
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印刷体。滴。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从会议桌中央发出,
所有桌面前的多屏显示器屏幕同时一闪!强制切换画面!硕大的集团Logo隐去。
一张像素极高的集团官网公告页面截图在每一个屏幕上铺开!清晰,冰冷!
江氏集团股份结构暨核心管理层变动公告巨大的红头标题下面,
公证的《股权强制变更及紧急授权执行书》之授权条款……经集团最高监察委员会紧急审议,
依据相关法律程序确认如下:即刻起,
由苏晚女士江宏涛先生授权代表代为行使其名下所有江氏集团股份投票权。苏晚女士,
同时出任集团代理首席财务官ACFO,
即日起拥有对集团核心财务流动及投资项目的最终审批权限………… ……公告最后,
是江氏集团集团法务总顾问的公章扫描件和电子签名。比法律文本本身更具效力!
会议厅死寂。落针可闻。巨大的真空感瞬间形成,抽干了所有声音和气息。时间凝固了。
几十道目光——震惊、茫然、怀疑、探究、幸灾乐祸——如同被磁石牵引的流矢,
从环形桌的各个角落,齐刷刷地砸向后排那个素淡的身影!
苏晚缓缓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俄文旧书。木质书皮碰撞桌面,发出沉闷而清晰的一声“咚”。
她抬起头。迎向那一道道或惊或疑的目光。平静。绝对的平静。眼底深处一丝微澜也无,
像两口刚经历了绝对零度冻结的古潭。指尖在桌面上那个不起眼的控制屏上轻轻一点。
下一秒,
所有属于与会人员核心工作权限的电子设备——手机、平板、笔记本——屏幕同时亮起!
内容即刻冻结由总裁办公室发出的所有超五百万资金流动指令含已签批未执行的。
立即暂停所有未进入研发生产关键流程的部门非必要支出预算。
调取总裁办公室过去三个月所有关联财务流水及审批记录备查。
附件:加密权限验证密钥01-0WAN署名:苏晚代理ACFO。命令简单,
粗暴,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和解释。像一把无形的、由冰锻造的手术刀,
精确无比地切开了血管,瞬间中止了心脏流向这庞然大物体表的光鲜热流。
空气里的死寂变成了某种真空压缩后的窒息感。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撞得震天响。不是敲门,
是沉重的身体带着全身力气一次次凶猛地用肩、用脚撞击硬木门板的可怕声响。砰!砰!砰!
哐!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把整层楼的地板踏穿,厚重的木门呻吟着,
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呻吟。江予舟已经彻底失去了平日掌控全局的冷静,
像一头受伤后陷入绝境的狂暴狮子,嘶哑的吼声几乎要撕破喉咙:“苏晚!你给我开门!
开门!!”声音里满是血丝和被背叛后无法理解的狂怒。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撞击声和嘶吼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江予舟的眼白爆满血丝,
昂贵的手工西装外套敞开着,领带歪斜扯开勒在脖子上,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狰狞的失控。
他像是根本没看见旁边站着的、试图阻止他自残般撞门的两个穿着深蓝西装的安保顾问。
其中一个嘴角还被他挥拳时擦破了皮,渗出点血丝。
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强韧地挡着门锁位置:“江总,苏小姐吩咐过,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