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清月。沈家嫡长女,出了名的修炼废物。他们说我是沈家之耻,百年难遇的朽木疙瘩,
空占着嫡系大小姐的名头,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十六岁了还在淬体境一层原地踏步。
连看门的灵犬修为都比我高。今天,是沈家一年一度的资质测试大典。
偌大的演武场人山人海,沈家子弟个个摩拳擦掌,神情亢奋。水晶测试柱矗立在高台中央,
流光溢彩,等着检验每个人的天赋与实力。“下一位,沈明珠!
”一个身着鹅黄纱裙的少女轻盈跃上高台,下巴微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与自信。
她是我二叔的宝贝女儿,我的堂妹,沈家这一代真正的明珠。她素手轻按在水晶柱上。
嗡——刺目的蓝光冲天而起,瞬间点亮了大半个演武场!水晶柱上的刻度疯狂攀升,
最终稳稳停在了一个令人炫目的高度。“水属性天灵根!淬体境九层巅峰!
”主持长老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响彻全场,“好!好!天佑我沈家!明珠小姐前途无量!
”演武场瞬间沸腾。“天灵根!真的是天灵根!明珠小姐太厉害了!”“淬体九层巅峰!
她才十五岁啊!这天赋,绝了!”“不愧是明珠小姐,沈家未来的希望!
”赞美、惊叹、崇拜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涌向高台上的沈明珠。她嘴角噙着完美的笑意,
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荣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人群角落里的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站在人群最外围,像个突兀的污点。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洗得有些发白,
与周围华服锦缎的族人格格不入。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身上,
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下一个,沈清月。”主持长老的声音平平响起,
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股子例行公事的冷淡,比大声呵斥更让人难堪。全场倏地一静。
所有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我,
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黏稠的、名为“看好戏”的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顶着那些针扎似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高台。脚步很稳,
心里却像是踩在棉花上。不是害怕,是觉得……真特么烦。走到那流光溢彩的水晶柱前,
我伸出手。手掌瘦削,指节分明,掌心还有常年做粗活留下的薄茧。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水晶。
一秒。两秒。三秒……水晶柱像一块死透了的石头,毫无反应。别说冲天的光芒,
连一丝微弱的涟漪都没有泛起。死寂。绝对的死寂。然后——“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满堂哄笑如同炸开的烟花,
瞬间充斥了整个演武场。“哈哈哈!我就知道!还是老样子!”“淬体一层?一层?
她怎么好意思站上去的?”“烂泥扶不上墙!沈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大小姐?
我看是沈家最大的笑话吧!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要不是她爹是前家主,
早就该被赶出主宅了!”“跟她那个短命的爹一样,废物!”恶意的嘲讽、刻薄的议论,
毫无遮拦地钻进耳朵。那些曾经需要仰望我父亲的族老们,
此刻脸上也挂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弃。高台之下,沈明珠被一群同龄人簇拥着,
如同众星捧月,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胜利者怜悯的弧度。主持长老面无表情,
声音平板地宣布:“沈清月,无属性,淬体境一层。不合格。”结果宣读完毕,
他甚至懒得再看我一眼,直接挥手示意我下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
我沉默地收回手,指尖冰凉。那点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又被心口一股更沉更冷的东西压了下去。没什么感觉,真的。习惯了。只是觉得这些笑声,
真吵。刚走下高台,还没来得及回到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分开人群,径直朝我走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透着一种执行命令的冰冷。“大小姐,”管事的语气还算恭敬,
但那份恭敬浮于表面,透着疏离,“家主和长老们有请,还有……林家的人也到了,
在议事厅等您。”议事厅?我心里咯噔一下。林家?那个与我有着一纸可笑婚约的林家?
在这个我被当众扒光最后一点尊严的日子,他们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主位上,坐着现任家主,我的二叔沈宏。他面容威严,
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沉着脸,看不出喜怒。下手两边,
坐着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族老,个个面沉似水。而客位上,坐着林家一行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正是林家家主林震岳。他身旁,
站着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倨傲的年轻人——我的未婚夫,林修远。
我一踏入厅内,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来。审视的,评估的,嫌恶的,
还有……林修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厌弃。“清月来了。”二叔沈宏淡淡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家主威仪,“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事,
需当着林家主和修远贤侄的面,做个了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家父子,
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大局为重”的决断。“你与修远贤侄的婚约,
乃是当年你父亲与林老家主意气相投时定下。如今,时过境迁,你父亲……也已故去多年。
”提到我父亲,他语气毫无波澜,“林家,乃青阳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修远贤侄更是少年英才,年仅十七便已是凝脉境巅峰,前途不可限量。”他话锋一转,
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带着施舍般的审判意味。“而你,沈清月,身为沈家嫡长女,
却天生废脉,十六岁仍停留在淬体一层,今日资质测试更是……人尽皆知!你扪心自问,
如此资质,如此境地,可堪与修远贤侄匹配?可配得上林家未来主母之位?
你继续占着这个名分,不仅耽误修远贤侄,更是让我沈家,在青阳城沦为笑柄!”每一句话,
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下来。将我的无能,我的耻辱,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沈宏的声音斩钉截铁,“今日,当着两家人的面,这桩婚约,就此作废!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话音落下,厅内一片死寂。族老们眼观鼻鼻观心,
默认了这个结果。林家父子面无表情,显然早已达成共识。林修远终于动了。他上前一步,
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沈清月,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也冰冷刺骨,“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念旧情,
而是现实如此。你与我,早已是云泥之别。我林修远未来的道侣,
必须是能与我并肩同行、助我攀登仙途的天之骄女。而你……”他上下打量着我,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留情的讥诮。“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
一个只会拖累他人的累赘,凭什么占据我未婚妻的位置?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
对林家最大的侮辱!识相的,就自己解除婚约,还能保留最后一丝颜面。”说着,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玉佩通体翠绿,雕工精细,
正是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鸾凤佩中代表“凤”的那一半。“拿着。”他随手一抛,
那价值不菲的玉佩像是丢垃圾一样,哐当一声,掉落在我的脚边,沾上了地面的灰尘。
“这破烂,还给你。从此,你我两清,再无瓜葛!”那清脆的撞击声,
在死寂的议事厅里格外刺耳。羞辱。赤裸裸的、毫不留情的羞辱!一股气血猛地冲上头顶,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不管不顾掀翻一切的暴戾。
我看着脚边那枚沾了灰的玉佩,又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主位上冷漠的二叔,
扫过那些事不关己的族老,最后定格在林修远那张写满鄙夷的脸上。我慢慢弯下腰。
在一片或鄙夷、或怜悯、或看好戏的目光中,捡起了那枚冰冷的玉佩。指尖拂去上面的灰尘,
动作很慢。然后,我站直身体,直视着林修远,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林修远,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是云泥之别。”我顿了顿,
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愕,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不过,你搞错了。
你才是泥里的那个。”“这婚约,我沈清月,退了。”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
我猛地将手中的鸾凤佩狠狠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价值千金的玉佩,
瞬间四分五裂,翠绿的碎片迸溅开来,如同碎裂的星辰,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没人想到,
这个一向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废物大小姐,竟然敢当众摔碎定亲信物,
还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你!”林修远俊脸瞬间涨红,眼中怒火升腾,指着我,
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沈清月!你竟敢……”“我有什么不敢?”我打断他,微微歪头,
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点冰冷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子,
“一个靠着家族余荫、眼高于顶、毫无担当的货色,也配在我面前叫嚣?婚约已废,
信物已毁,从此你我陌路。带着你的人,滚出沈家。”“放肆!”二叔沈宏猛地一拍桌子,
怒喝出声,强大的气势瞬间压向全场,“沈清月!你竟敢如此无礼!目无尊长!忤逆家族!
来人!给我把她……”“家主息怒!”一直沉默的林震岳突然开口,他抬手制止了沈宏,
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没有看地上的碎片,
反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废物,
倒像是在评估一件……难以捉摸的东西。“罢了。”林震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既然婚约已解,信物也……罢了。修远,我们走。”他深深看了沈宏一眼,“沈兄,告辞。
”说罢,竟不再多言,拂袖转身,带着一脸不甘和愤恨的林修远,以及林家众人,
径直离开了议事厅。那背影,竟有几分仓促。林家人的离去,并未让议事厅的气氛缓和,
反而更加压抑。沈宏的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族老们也是面色各异,有惊疑,有愤怒,也有不解。“好!好得很!沈清月!
”沈宏怒极反笑,声音阴冷,“翅膀硬了?敢当众顶撞长辈,摔碎信物,辱骂林氏少主?
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当年那个有爹护着的嫡长女吗?!”他一步步走下主位,
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朝我碾压过来。那是凝脉境巅峰强者的气势,
足以让淬体境的修士窒息!“你今日所作所为,已犯下大不敬之罪!若不严惩,
我沈家规矩何在?族法何存?!”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
“念在你父亲最后一点血脉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
你不再是沈家嫡系大小姐!给我滚去后山禁地思过!没有我的命令,
永生永世不得踏出禁地一步!否则,族规处置,格杀勿论!”后山禁地!
厅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族老们面面相觑,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没人开口。
那是沈家最荒凉、最阴森的地方,据说曾是一处古战场遗迹,煞气极重,
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里面只有一座破败的石屋,常年阴风阵阵,蛇虫鼠蚁横行,别说修炼,
寻常人在里面待久了,都会被煞气侵蚀,生机断绝。把人关进去,
跟判了慢性死刑没什么区别。两个气息彪悍的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
如同铁钳般抓住了我的胳膊,动作粗暴。我猛地抬头,看向沈宏,眼神冰冷:“二叔,
你确定要如此?”“带走!”沈宏根本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厌恶地挥手,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脏。我被两个护卫粗暴地拖出了议事厅。穿过长长的回廊,
经过无数族人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沈明珠站在人群里,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嘴角是压不住的得意笑容。“姐姐,后山清静,正适合你‘修身养性’呢。”她声音娇柔,
话里的恶毒却毫不掩饰。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任由护卫拖着,
走向沈家深处那片被列为禁地的荒芜山脉。越靠近后山,空气越冷,光线越暗。
参天的古木扭曲着枝干,像狰狞的鬼爪。脚下的路早已被厚厚的枯枝败叶覆盖,
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死寂。终于,
护卫在一处被巨大山石和扭曲藤蔓遮蔽的山坳入口停下。入口处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
上面刻着两个模糊狰狞的古篆——禁地。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腐朽和铁锈的味道。“进去!”护卫猛地将我往前一推,力道之大,
让我踉跄着扑进了山坳入口。“家主有令,胆敢踏出一步,杀无赦!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稳住身形,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枯叶和尘土,
径直走进了那片被灰暗笼罩的山谷。身后,是护卫离开的脚步声,
以及那道无形的、隔绝生死的界限。禁地之内,比想象中更荒凉破败。山谷不大,
四周是陡峭的黑色岩壁,寸草不生,透着死寂。中央有一片不大的、浑浊的水潭,
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水潭边,孤零零地立着一座低矮的石屋,墙壁斑驳,
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屋顶塌陷了一半,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无声地哀嚎。
稀薄的灵气里混杂着丝丝缕缕灰黑色的煞气,吸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冰冷。
这就是我的牢笼。我走到浑浊的水潭边,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脸。苍白,瘦削,
眉眼间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憔悴和挥之不去的疲惫,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半点光亮。废物?累赘?呵。我蹲下身,掬起一捧冰冷的潭水,
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冰冷的潭水顺着脸颊滑落,
刺骨的寒意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锈锁。
“咔嚓——”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脆响。紧接着,是山崩海啸!
无数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混乱而狂暴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瞬间冲垮了我意识里那层脆弱不堪的堤坝!“不——!”剧烈的头痛让我猛地抱住头,
蜷缩在水潭边冰冷的地面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那不是肉体的疼痛,
而是灵魂被强行撕裂、又被无数信息洪流硬生生塞满、撑爆的恐怖感觉!
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疯狂闪烁:浩瀚无垠的星空战场,神魔的尸骸堆积如山,
仙血染红了星河……古老恢弘的神殿深处,丹炉喷吐着焚灭星辰的火焰,
炉中一枚流转九彩的神丹正在凝聚……幽暗诡秘的深渊尽头,
亿万符文组成的封印锁链层层叠叠,锁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恐怖魔影……云端之上的论道台,
仙音渺渺,万仙朝拜,一个模糊而孤高的身影端坐中央,
…无数画面、无数声音、无数破碎的感悟、无数浩瀚磅礴的力量轨迹……它们不属于沈清月,
不属于这个十六岁的废柴大小姐!它们属于……一个名字。
一个早已湮灭在无尽岁月长河中的、令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栗的名字。
记忆的洪流如同失控的宇宙风暴,在我识海中肆虐冲撞。
那些破碎的画面、浩瀚的感悟、恐怖的力量轨迹,正以一种蛮横的方式,
强行与我这具羸弱的身体、弱小的灵魂进行着融合。剧烈的排斥反应让我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