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人生是一张空白的画卷，需要我们自己描绘出美丽的作品，可不知在如今的社会，
我们这些普通人早已被他人执笔。本故事发生北方小村子的真实事情。
正文第一章：微光与泥沼清水河村的名字像个笑话。河早就干了，河床裂开狰狞的口子，
像大地绝望的呼喊。村子蜷缩在黄土坡下，土坯房歪歪斜斜，风一过，扬起呛人的沙尘，
糊在每一扇破旧的窗棂上，也糊在王二狗干裂的脸上。王二狗佝偻着腰，
像一根被岁月和黄土反复捶打的枯藤，正在自家那三亩薄得透亮的地里刨食。锄头落下，
砸在板结的土块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汗珠子混着尘土，
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淌出几道泥沟。他不敢停，晌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
烤得地皮发烫。“二狗！二狗！”村东头传来村长李富贵拖着长腔的喊声。
王二狗心里一咯噔，直起酸痛的腰，用搭在脖子上的破毛巾胡乱抹了把脸，望向声音来处。
李富贵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的确良衬衫，腆着微微发福的肚子，背着手，踱着方步走过来，
脸上挂着那种王二狗既熟悉又畏惧的、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的笑容。“富贵哥。
”王二狗挤出一点卑微的笑意，声音沙哑。“忙呢？”李富贵走到田埂边，
脚尖踢了踢干硬的土坷垃，目光扫过王二狗地里稀稀拉拉的苞米苗，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你这苗……可有点悬啊。”王二狗的心沉了一下，
搓着满是老茧的手：“是…是哩，天太旱，肥也跟不上……”“唉，咱们村，难啊！
”李富贵叹了口气，语气一转，带着点神秘和兴奋，“不过，二狗，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王二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的光：“好日子？”“对！”李富贵凑近了些，
压低了声音，仿佛在传递天大的机密，“县里下来大政策了！‘精准扶贫对口帮扶’，
专门帮咱们这些老实肯干的穷户脱贫！启动资金，技术指导，种高价值的药材！弄好了，
一年就能翻身！”他用力拍了拍王二狗瘦削的肩膀，拍得王二狗身子晃了晃。“真…真的？
”王二狗的声音有点发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猛地松开，涌上一股滚烫的血。
药材？那值钱！儿子小石上初中，成绩顶呱呱，老师都说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将来能上大学！可学费、书本费、婆娘那药罐子……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扶贫”，是天上掉下来的梯子？“那还能有假？红头文件！”李富贵挺了挺胸脯，
“不过，二狗啊……”他话锋又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好项目，盯着的人可不少。
名额有限，镇上、县里，那都得打点……你知道，现在办事，光老实不行，得‘活动活动’。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王二狗面前捻了捻。王二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只剩下黄土般的灰败。“活…活动？要…要多少？”“这个嘛，”李富贵摸着下巴，沉吟着，
“怎么也得……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王二狗眼前一黑。家里米缸见底，
婆娘的药钱还欠着村头小卖部五十块，哪里去弄三百？“富贵哥，
我……我实在……”“二狗！”李富贵板起脸，语重心长，“这可是改变你全家命的机会！
小石那么出息，你忍心让他跟你一样土里刨食？这点‘心意’是敲门砖，等成了帮扶对象，
那启动资金一下来，这点钱算个啥？眼光要放长远！”他凑得更近，声音带着蛊惑，
“我可第一个就想到你，你人老实，肯下死力，上头就喜欢这样的‘典型’！错过这村，
就没这店了！”王二狗看着李富贵那张油光光的脸，
又仿佛看到儿子王小石拿着“三好学生”奖状时亮晶晶的眼睛，
看到婆娘咳得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他喉咙发紧，干涩地咽了口唾沫，
那唾沫像沙子一样喇着嗓子。“我…我…想想办法。
”**(第二章：抵押的希望)**办法只有一个：借。清水河村穷得叮当响，
能拿出闲钱的，只有村尾放印子钱的刘疤瘌。刘疤瘌早年出去混过，脸上有道疤，眼神阴鸷，
心狠手辣。他放债，九出十三归，利滚利，沾上就难脱身，村里人都绕着走。
王二狗在刘疤瘌那间低矮、散发着霉味和劣质烟味的土屋外，徘徊了足有一个时辰。
那扇破木门像怪兽的嘴。最终，儿子的前程压倒了恐惧。他推门进去。
“疤瘌哥……”王二狗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刘疤瘌正就着一碟咸菜喝劣质烧酒，
眼皮都没抬：“说。”“想…想借三百块钱……”王二狗觉得自己的腿在抖。“三百？
”刘疤瘌终于抬眼，那目光像冰锥子扎在王二狗身上，“干啥用？多久还？
”“富…富贵哥说，有扶贫项目，得活动……秋…秋后卖了粮就还！”王二狗急急地说，
仿佛说慢了，这钱就借不到了。“扶贫？”刘疤瘌嗤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
“李富贵那张嘴，你也信？”他放下酒杯，慢悠悠地站起来，围着王二狗转了一圈，
像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口。“三百块，九出十三归，三个月为期，到期还四百五。拿啥抵押？
”王二狗懵了：“抵…抵押？我…我家那三亩地？”那是他的命根子。“你那破地？
”刘疤瘌不屑地哼了一声，“旱蛤蟆跳脚背——不咬人恶心人。我要你那地干啥？
拿你婆娘的药罐子抵？”他戏谑地看着王二狗瞬间煞白的脸。王二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看你那怂样！”刘疤瘌似乎觉得无趣，挥挥手，“这样吧，听说你儿子念书不错？
拿他下学期的学费预支单，还有……你的手印，按在这上头。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推到王二狗面前。
王二狗不识字，只觉得那纸上的字像一条条扭动的黑蛇。“这…这是啥？”“借据！
画押就行！”刘疤瘌不耐烦地塞给他一支秃头圆珠笔，“按手印总会吧？红泥在这儿。
”那盒劣质的印泥，红得像血。王二狗看着那抹刺眼的红，又想起儿子奖状上鲜红的印章。
他颤抖着，伸出粗糙黝黑的拇指，狠狠按了下去。那红色，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在他的心上，也仿佛烙印在了儿子原本光明的未来上。拿到手的，是二百七十块。
刘疤瘌扣掉了第一个月的利息。王二狗攥着这沓沾着油污、汗渍和血印的票子，
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跌跌撞撞地奔向李富贵家。**(第三章：希望的田野？
)**钱递过去时，王二狗的手抖得厉害。李富贵接过，看都没看，随手揣进裤兜，
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好！二狗，你是个明白人！放心，包在我身上！”几天后，
李富贵果然带来了“好消息”：王二狗被确定为“重点帮扶对象”！
在村委会简陋的办公室里，李富贵当着几个村干部的面，
郑重其事地将一个薄薄的信封交给王二狗。“二狗，这是项目的启动资金，一千块！
县里特批的！好好干，给咱们村争光！”李富贵的声音洪亮，带着表演般的激昂。一千块？
王二狗的心沉了一下。李富贵当初暗示“活动”之后，启动资金至少几千上万。但他不敢问，
只是紧紧攥着那信封，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信封很轻。“种苗呢？”王二狗鼓起勇气问。
“哦，这个！”李富贵一拍脑袋，“县里指定的优质合作商，‘惠民种业’，技术好，
苗子壮！地址在这张条子上，你抓紧去买，晚了好苗子就没了！钱从启动资金里出就行，
我都跟那边打好招呼了！”纸条上是一个陌生的地址，在邻镇。王二狗不敢耽搁，
揣着那轻飘飘的一千块，走了大半天山路，找到那家藏在偏僻巷子里的“惠民种业”。
门脸破旧，里面堆着些蔫头耷脑的种子袋。一个叼着烟、满脸横肉的老板接待了他。
“李村长介绍来的？种‘金线莲’是吧？喏，就这些。”老板踢了踢墙角几个灰扑扑的麻袋，
“二十块一斤，你要多少？
”王二狗看着那些干瘪、颜色暗淡、有些还带着霉点的所谓“种苗”，心凉了半截。
“这…这苗行吗？”“咋不行？”老板眼一瞪，“李村长亲自关照的，还能坑你？
这都是‘特优品种’，爱要不要！”王二狗不敢再问，想着李富贵的嘱咐，
想着那一千块启动资金。他咬咬牙，按技术资料上写的数量，买了五十斤。
一千块瞬间只剩下了两百块。他扛着沉重的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麻袋压在他嶙峋的肩胛骨上，像压着整个沉甸甸的命运。劣质种苗的霉味钻进鼻孔，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到家，婆娘看着那些种苗，又看看丈夫疲惫绝望的脸，
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蜷缩成一团。
王二狗沉默地把剩下的两百块塞给儿子王小石：“拿着…下学期的书本费…”王小石接过钱，
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母亲痛苦的样子，少年清澈的眼底，
第一次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翳。他默默地把那张“三好学生”奖状，从墙上揭了下来，
小心地夹进了课本里。
**(第四章：精心粉饰的“典型”)**王二狗开始了比牲口还苦的日子。天不亮就下地，
天黑透了才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来。他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那些金贵的“金线莲”苗。
浇水、松土、施肥用家里攒的少得可怜的鸡粪，顶着毒日头蹲在地里，
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检查，生怕有虫子。他把自己当成了泥土的一部分，
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恐惧，都灌注进了这片希望渺茫的田地。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也许是王二狗不要命的付出起了点作用，那些病恹恹的苗子，
竟然颤巍巍地活了下来，甚至抽出了几片新叶。虽然远不如资料图片上那么油绿茁壮，
但在王二狗眼里，那就是一片流动的金子！他看着那点可怜的绿色，
仿佛看到了儿子崭新的书包，婆娘不再痛苦的睡颜，看到了压在身上那座大山被移开的缝隙。
他干得更起劲了，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地里的苗，就是他的命。就在这时，
李富贵又带来了“好消息”，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兴奋：“二狗！大喜事！
张副镇长要亲自下来视察扶贫成果了！点名要看你的‘金线莲’基地！
这可是天大的露脸机会！”王二狗懵了：“看…看我的？
可…可这苗才刚缓过来……”“你懂什么！”李富贵打断他，眼神锐利，“这是政治任务！
张副镇长亲自抓的点，必须出彩！这关系到咱们村的荣誉，
更关系到你以后还能不能拿到扶持！”李富贵开始雷厉风行地指挥起来。
他从村里其他几户人家地里，强行“借”来了长势最好的几垄其他作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