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诅咒黑斑>我是靠祖传颜面望诊术扬名的女医生,
却在瘟疫中犯了大忌——碰了病人耳后那块禁忌黑斑。
>诅咒顺着指尖爬进血脉:凡被我诊过脉的人,十日内骨骼会如枯枝般寸寸断裂。>为赎罪,
我把自己锁进祖宅地窖。>百年后,穿白大褂的男人撬开锈锁:“苏医生,
直播平台惊现‘枯骨病’。”>他身后的小女孩突然拽我衣角:“娘亲,
你指缝里的黑线……又动了。”---2 瘟疫之殇瘟疫如一头贪婪无形的巨兽,
盘踞在民国十二年的清河镇上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焚烧艾草和苍术的呛人烟气,绝望的汗味,
还有那无处不在、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它扼住了镇子的咽喉,
吸走了所有鲜活的色彩,只留下灰蒙蒙的绝望。苏青禾的“济世堂”药铺,
此刻成了这绝望汪洋中唯一一块摇摇欲坠的礁石。门板早已拆下,权作担架。
昔日规整的药柜前,横七竖八躺满了痛苦呻吟的病人。他们的脸,是这场灾难最直观的图景,
也是苏青禾手中那把无形手术刀指向的病灶。苏家世代行医,精研“颜面望诊”之术,
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色泽、纹理变化,在她眼中都对应着体内五脏六腑的五行盛衰与气血流转。
“木气过亢,克伐脾土,水液不行……”她低声自语,
指尖虚点在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汉子眉心,“肝气横逆,郁而化火,灼了肺金。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满堂哀嚎,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静。
旁边打下手的伙计立刻记下药方:柴胡疏肝散合桑菊饮加减。
汗水浸透了苏青禾月白色的斜襟布衫,额发狼狈地贴在鬓角。连续几天不眠不休,
她的眼下积着浓重的青影,像晕开的墨。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锐利如鹰隼,
在每一张痛苦扭曲的面孔上快速逡巡。这是苏家血脉里流淌的本能,是刻进骨子里的责任。
“苏大夫!苏大夫!快看看我家妮儿!
”一个头发散乱、满面泪痕的妇人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冲开人群扑到诊桌前。
那孩子软软地蜷在母亲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如同断线的游丝。
苏青禾心头一紧,立刻起身。妇人几乎要将孩子塞进她怀里,
声音嘶哑破碎:“晌午还好好的……吃了点粥……突然就……就喘不上气了!您救救她!
救救她啊!”她迅速接过孩子,那滚烫的小身体像一块烙铁。
指尖熟练地搭上孩子纤细的手腕寸关尺,脉象滑数而促,是典型的风热闭肺之象。
目光随即落在孩子脸上。红赤主热,尤其双颧赤红如妆,肺热炽盛无疑。鼻头色微青,
是肝气乘脾,木克土,脾胃受制……目光如梳子般细细梳理,
掠过孩子紧闭的眼睑、干裂的唇,最后,习惯性地扫向耳后——那里是肾气外现的区域,
主水,色黑。苏青禾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就在孩子那小小的、被汗水濡湿的耳廓后面,
紧贴着发际线边缘,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肤异常醒目。那并非寻常病态的红或黄,
而是一种……一种极其不祥的、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光线的沉郁墨黑!黑得纯粹,黑得突兀,
边缘甚至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油亮感,如同凝结的死血。一股寒意,
毫无征兆地从苏青禾的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撞得肋骨生疼。一个被苏家先祖用朱砂反复誊抄、烙印在每一个子孙血脉深处的警告,
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耳后黑斑,肾水枯竭,死气凝结!此乃‘枯骨之咒’源穴!
万勿以血肉之躯触之!触之,咒随气走,诊脉如引索,十日之内,骨枯如朽木,脉断人亡!
切记!切记!”**那祖训秘卷上猩红的字迹,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她眼前疯狂闪烁。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指尖冰凉。“苏大夫?苏大夫!您怎么了?您快救救妮儿啊!
”妇人见她神色剧变,呆立不动,绝望地哭喊起来,声音撕裂了药铺里沉闷的空气。
周围病人的目光也纷纷聚焦过来,带着疑惑和更深的恐惧。孩子的呼吸更微弱了,
小胸脯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生命正从她小小的身体里飞速流逝。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求,
像无数根针扎进苏青禾的耳朵里。她是这镇上唯一的希望,
是这些濒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医者仁心,救人活命的天职,
与那恐怖祖训的森然警告在她脑中激烈冲撞。
“死气凝结……枯骨之咒……”她嘴唇无声地翕动,看着那孩子渐渐发青的小脸,
看着妇人眼中彻底破碎的光。无数张曾经被她治愈、对她露出感激笑容的脸庞在脑中闪过。
若因畏怯而见死不救,她苏青禾,还算什么医者?苏家的“济世”二字,
又有何面目悬于堂前?一股近乎悲壮的冲动压倒了骨髓里渗出的恐惧。她猛地一咬牙,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决绝!“让开!”她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身体前倾,
左手稳稳托住孩子滚烫的后颈,右手拇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狠绝,
精准地按向那块蛰伏在孩子耳后的、浓墨般的死亡黑斑!指尖触碰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猛地从接触点钻入!
它们顺着她的指尖、手太阴肺经的脉络,凶悍无比地逆流而上!苏青禾浑身剧震,
仿佛被无形的冰锥贯穿,眼前骤然一黑,五脏六腑都像被冻僵、扭曲。
耳边似乎响起无数冤魂凄厉的尖啸,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而密集的“咔嚓”声,
仿佛……仿佛朽木正在断裂!“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喉间溢出,
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稳住身形。按在黑斑上的拇指,仿佛被无形的寒冰黏住,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涌入。
“苏大夫!”伙计惊呼着想要上前搀扶。“别过来!”苏青禾厉声喝止,声音嘶哑变形。
她强迫自己集中最后的精神,左手依旧稳稳托着孩子的头,右手拇指死死抵住那诅咒之源,
调动起全身仅存的气力,引导着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死气。她闭着眼,额角青筋暴起,
汗水混着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泪水滚滚而下。
体内原本平衡流转的五行之气被这外来邪力粗暴冲撞,肝木之气被寒水所激,
剧烈动荡;心火受挫,黯淡无光;脾土更是被那阴寒死死冻结,运化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碎裂的小船。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拉扯中缓慢流逝,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那孩子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紧闭的眼睫颤动了几下,
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呻吟:“娘……”妇人狂喜的哭声爆发出来:“妮儿!妮儿你醒了!
谢谢苏大夫!谢谢活菩萨!”苏青禾却猛地抽回了手,仿佛被烙铁烫到。她踉跄着倒退两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药柜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刚刚触碰过黑斑的右手拇指。指尖的皮肤下,
赫然多了一道细如发丝、蜿蜒扭曲的黑线!它像一条活着的、冰冷的虫子,
静静地蛰伏在皮肉之下,一端指向掌心劳宫穴,另一端,
则诡异地向着手腕寸口脉的方向延伸!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抵御的冰冷和虚弱感,
正顺着那条黑线,丝丝缕缕地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她知道,那不是幻觉。那诅咒的种子,
已经随着她的“诊脉”之举,深深种进了她的血肉经络,与她自身的“气”纠缠在了一起。
祖训的警告,成了血淋淋的现实。“快……快带她走……”苏青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她不敢再看那对劫后余生的母女,仿佛她们是烧红的烙铁,
“按……按方抓药……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她几乎是推搡着,
将药方塞进还在千恩万谢的妇人手里。
目光扫过药铺里那一张张依赖、信任、充满求生渴望的脸,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救了一个,
却可能……害了这里所有的人!当夜,济世堂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死寂,再无灯火透出。
药铺后院的柴房旁,有一道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通向地下的厚重铁门。
苏青禾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几把巨大的铜锁“咔嚓”一声锁死。铁链冰冷沉重的触感,
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最后的刑具。地窖里一片漆黑,
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气孔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映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霉味、土腥气和一种陈年药材的苦涩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她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
背对着那扇隔绝了人世的门。右手伸在眼前,借着那可怜的光线,那道嵌入血肉的黑线,
在惨白的皮肤下,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济世”之心。黑暗中,
时间失去了刻度。饥饿和寒冷啃噬着她的肉体,
而那条黑线带来的、源自骨髓深处的阴冷和虚弱,则一刻不停地折磨着她的灵魂。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原本生生不息、流转如环的五行之气,
正在被那诅咒的黑气一点点污染、冻结、瓦解。肝木之气滞涩,
如同被冰雪覆盖的枯枝;心火黯淡微弱,像风中残烛;脾土更是彻底僵死,再无运化之力。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沉重。地窖外,隐约传来镇上零星的哭嚎,
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被放大,显得格外凄厉。每一声哭嚎响起,
苏青禾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她死死捂住耳朵,
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她的心脏——那些哭声,
是不是意味着诅咒已经开始蔓延?是不是因为她的“诊脉”,那些信任她的病人,
此刻正经历着骨枯髓裂的非人酷刑?“不……不是我……我不想害人……”她牙齿咯咯打颤,
语无伦次地低语,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巨大的负罪感如同沉重的磨盘,将她的意志一点点碾碎。她开始出现幻觉,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枯白的手骨从四面八方伸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要抓住她,
将她拖入无间地狱。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十天。地窖门缝外透进来的光线,
由白转昏,再彻底陷入黑暗,循环往复。外面的哭嚎声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失了。
一种比哭嚎更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笼罩了整个镇子。苏青禾蜷缩在角落,
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她不再流泪,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右手上的黑线,
似乎比最初更加凝实、更加幽深了。偶尔,在绝对的死寂中,
她甚至能隐约听到自己体内骨骼深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又像……朽木在缓慢风化。那是诅咒在她体内扎根、蔓延的声音。
她成了这绝望之地的最后囚徒,一个背负着枯骨诅咒的活祭品。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体内缓慢滋长的死亡与她相伴。---3 年封印百年光阴,
在苏家祖宅的砖石瓦砾间悄然流淌,刻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那扇隐藏在后院荒芜藤蔓深处的厚重铁门,早已被层层锈迹和泥土覆盖,
仿佛一块被遗忘的墓碑,沉默地记录着一段被刻意抹去的往事。周围的空气沉滞,
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朽木气味。突然——“哐啷!哐啷啷——!
”刺耳、粗暴的金属撞击声骤然撕裂了祖宅后院沉积百年的死寂!
锈蚀的锁链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块大块暗红色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痂般簌簌剥落。最后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后,
那扇尘封的铁门,被一股蛮力猛地从外面撬开了一道缝隙!
腐朽潮湿的阴风裹挟着外面世界的光线,猛地灌入漆黑的地窖。
苏青禾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像被强光灼伤的夜行动物。
她下意识地将头更深地埋进臂弯,遮挡那久违的、刺得眼睛生疼的光线。百年枯坐,
她的感官早已退化,但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线,依旧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她麻木的神经上。“咳…咳咳……”浓重的灰尘呛得她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
干涩的喉咙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苏医生?苏青禾医生?
”一个年轻、沉稳却带着明显急切的男声在门口响起,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寻。
苏青禾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这个称呼……苏医生?已经有多少年,
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百年时光,足以让一个名字彻底湮灭于尘土。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逆着门口涌入的强烈光线,
她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轮廓。那人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剪裁利落的白色衣衫白大褂,
脸上戴着一副奇怪的透明薄片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焦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会发出刺耳噪音和强光的奇怪金属工具液压钳。
阳光勾勒着他英挺的侧脸线条,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沉在水底的碎片,
在她尘封的记忆深处骤然翻涌了一下,带来尖锐的刺痛。是他?
那个曾在瘟疫中帮助过她、后来又……她猛地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不可能!
百年已过,凡人怎可能……“陈墨队长,下面情况怎么样?找到目标了吗?
”另一个声音从门外稍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恍惚。被称作陈墨的男人没有回头,
目光牢牢锁定在黑暗角落里的苏青禾身上,眉头紧锁,声音低沉而急促:“苏医生,
时间紧迫!我是市疾控中心特别行动组的陈墨。出大事了!”疾控中心?特别行动组?
这些陌生的词汇像石子投入苏青禾死水般的心湖,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陈墨似乎看出了她的极度虚弱和迷茫,
语速更快,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沉重的分量:“一种前所未见的怪病,突然爆发!
所有感染者,无论男女老少,发病症状完全一致——高烧,咳喘,呼吸极度困难!
最恐怖的是,在发病后第十日整,全身骨骼会毫无征兆地……自行崩裂!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捏碎的朽木!从指骨、肋骨开始,
一路蔓延至脊椎、颅骨……没有任何外伤痕迹,医学手段完全无法阻止!
我们称之为……‘枯骨病’!”“枯骨病”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
狠狠劈在苏青禾的天灵盖上!她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恐惧、刻骨的负罪感、那无数个被骨裂声折磨的日日夜夜……所有被强行压抑的记忆和情绪,
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瞬间将她淹没!“啊——!
”一声嘶哑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猛地向后蜷缩,身体剧烈地颤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褴褛的衣襟,
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
“不……不是我……诅咒……是诅咒……它……它出来了……”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
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陈墨被她剧烈的反应惊得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他正要开口继续说明情况——一个小小的身影,
从他身后探了出来。那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
穿着一身干干净净、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蓝色衣服现代童装,扎着两个羊角辫,
小脸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泉水。
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这阴森的地窖和眼前形容枯槁的苏青禾,
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角落里的“怪人”。就在陈墨的注意力被苏青禾的激烈反应吸引时,
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苏青禾蜷缩的角落前。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苏青禾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尘土的衣角。“娘亲?”小女孩仰起头,
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这一声“娘亲”,如同定身咒语,
让陷入歇斯底里的苏青禾和焦灼的陈墨同时僵住。地窖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尘埃在门口射入的光柱里无声地飞舞。小女孩似乎并未察觉这凝滞的气氛,
她歪着小脑袋,
清澈无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青禾那只因为激动而微微摊开、布满污垢的右手。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苏青禾的指缝间。“娘亲,
”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好奇,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指向苏青禾的手,
“你指缝里……有黑黑的线线……它们在动呢!像小虫虫在爬爬!”轰——!
苏青禾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百年时光,风霜侵蚀,这只手早已干枯如老树的虬枝,
布满了皱纹和污迹。然而,就在那深深浅浅的指缝褶皱里,在拇指根部的皮肉之下,
那道沉寂了漫长岁月的、细如发丝的黑线,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清晰的节奏,
微微地……蠕动着!如同一条在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冰冷的毒蛇!那蠕动极其细微,
若非小女孩纯净无垢的目光,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不可能被察觉!
一股比百年前更加阴寒、更加粘稠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青禾的心脏!
那诅咒……它不仅没有随着她的自我囚禁而消亡,反而……它活过来了!它在动!
它感应到了什么?陈墨的脸色也在小女孩话音落下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一个箭步上前,
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苏青禾指缝间那道诡异的黑线,
又猛地抬头看向苏青禾惨白如鬼的脸,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恍然大悟的骇然。
“诅咒……直播……”他喃喃自语,
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方块手机,手指快速滑动,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色彩刺眼的界面。他将屏幕猛地转向苏青禾。屏幕上,
是一个正在进行的网络直播画面。背景似乎是一个装修温馨的儿童房。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主播,正对着镜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
声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焦虑:“……谢谢‘爱心守护天使’送的火箭!
家人们点点关注!支持一下我们‘小星星康复之家’的公益直播!大家看,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小茉莉!茉莉,来,
跟直播间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打个招呼……”镜头切换,
聚焦在主播身边一个小女孩的身上。那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穿着干净的病号服,
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眼睛很大很亮,带着孩童的怯生和好奇,
对着镜头小声说了句“大家好”。苏青禾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叫“小茉莉”的女孩的脸上!直播间超高清的镜头下,
女孩的脸庞纤毫毕现。在靠近左耳耳廓后方的发际线边缘,
一块铜钱大小、边缘带着诡异油亮感的浓重墨黑色斑痕,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
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和她百年前在那个垂死小女孩耳后看到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看到了吗?苏医生!”陈墨的声音沉重如铁,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寒意,
“这就是最新的感染者!这个公益直播间在三天前突然爆火,
主播声称能近距离展示罕见病患儿的真实生活状态……而所有在直播中,
被这个主播亲手触碰过、或者仅仅是被她特别关注、镜头长时间聚焦过的孩子……无一例外,
在十天后,全部出现了‘枯骨病’的初期症状!高烧、咳喘!那黑斑,就是诅咒的‘源穴’!
它在通过直播镜头传播!它在……寻找新的宿主!”苏青禾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女主播,那女人对着镜头,正伸出手,
无比“自然”地想要去抚摸小茉莉的头发,指尖的方向,正对着那女孩耳后致命的黑斑区域!
屏幕右上角,
计时无声跳动着:**距离下一位“小星星”发病:6天17小时42分**“不——!
”苏青禾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猛地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
百年枯坐的僵硬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一个踉跄,重重地向前扑倒!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
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瞬间,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是陈墨。四目相对。
百年沧桑与急迫的危机在目光中激烈碰撞。
苏青禾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深藏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锁死你自己,
没能阻止它。”陈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现在,
只有你能‘看’到那诅咒的源头!只有你知道它运作的规则!跟我走,找到那个女主播,
找出切断诅咒连锁的办法!赶在倒计时结束之前!
否则……”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懵懂无知的小茉莉,眼神锐利如刀,“还会有无数孩子,
在十天后,骨头寸寸碎裂而亡!这孽债,你背不起第二个百年!”他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
狠狠砸在苏青禾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看着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倒计时,
看着小茉莉耳后那块如同死亡邀请函的黑斑,
指缝间那条缓缓蠕动、仿佛在无声狞笑的黑线……一股沉寂了百年的、属于医者的滚烫热血,
混合着滔天的赎罪之念和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那双浑浊了百年的眼睛,
骤然爆发出近乎燃烧的锐利光芒!“走!”苏青禾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她反手,用那只爬动着黑线的手,死死抓住了陈墨伸来的手臂。
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救赎,也是最后的战场。
陈墨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用力,将她几乎轻若无物的身体稳稳搀扶起来。
他另一只手迅速将手机塞回口袋,动作干净利落。“陈队?”门口传来之前那个队员的声音。
“目标确认!立刻撤离!通知技术组,
全力锁定‘小星星康复之家’直播间后台数据和主播当前精确位置!
所有接触过主播的医护人员及家属,立刻隔离观察!最高警戒等级!
”陈墨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战场指挥官般的威严。“是!
”队员干脆利落地回应。“娘亲……”小女孩仰着小脸,看着被陈墨搀扶起来的苏青禾,
又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大眼睛里满是懵懂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苏青禾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向这个叫她“娘亲”的孩子。那纯净无垢的眼神,
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她心中厚重的百年阴霾。她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显得无比怪异。最终,
她只是伸出那只没有黑线的左手,极其轻柔、极其短暂地,在小女孩柔软的头顶发丝上,
碰了碰。一个无声的、沉重的承诺。陈墨深深看了一眼小女孩,没有多言,搀扶着苏青禾,
大步流星地走向地窖出口。外面,引擎轰鸣声骤然响起,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现代SUV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
早已等候在荒草丛生的院落中。车门打开,
陈墨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虚弱不堪的苏青禾塞进后座。他自己则迅速坐进驾驶位,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轮胎碾过碎石和荒草,绝尘而去,
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那座重新陷入死寂的百年祖宅。
车厢内弥漫着皮革、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电子仪器气味。苏青禾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
身体因车辆的颠簸而微微晃动。
灯光的车流、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跳跃的斑斓光影——构成一个光怪陆离、完全陌生的世界。
百年沧桑巨变带来的强烈眩晕感阵阵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闭上眼,
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扰乱心神的景象,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那道盘踞在右手指缝间的黑线,
此刻蠕动得似乎比在地窖中更加明显了一些,像一条被惊扰的毒蛇,
散发出冰冷而粘稠的恶意。它正贪婪地汲取着外界的气息,蠢蠢欲动。